正文 第81章 081

作品:《农家恶妇

    怀上之后刘枣花往外跑得少了, 尤其刚把出喜脉这段时间,稍微有个不好都可能把娃儿搞掉,她就格外仔细起来。家里头那点活撇不开, 还是得做, 菜地就交给程家富了。从立春以后,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每个节气上都有许多农活, 和相对清闲的冬日时光相较, 眼下是农忙时分。

    寻常人家哪怕有点家底, 也不会跟程家兴一样雇人种地。所以说,即便饭桌上经常能见荤菜,程家富看起来还是比过年那会儿精瘦了一些。

    人是精瘦了一些,精气神还可以,看他起早贪黑的却不叫苦也不叫累, 每天都挺有劲。

    当爹的包括兄弟两个都在田间地头上忙活, 程家兴就无聊起来,前段时间他抱着闺女出去还能找着人吹牛聊天, 最近村里的老榕树下都没几个闲人,这一无聊起来, 程家兴想起他们先前草拟的计划, 往镇上跑了几趟, 考察铺面。

    这一去就发现, 红石镇主要就是两条交叉的长街, 其他都是小巷,小巷里是民宅。镇上做买卖的自然都集中在两条长街上, 铺面说少也不少,可要说生意好点就茶馆赌坊这种地方,其他那些只不过凑合。遇上赶集那天,各乡的人往镇上赶,是能见着热闹场面,可要是不过节且不逢集,平常的话很多铺子都清清冷冷的,一整天下来没几个客。

    这种情况下要做买卖,亏本不至于,也很难见着天天客满的盛况。

    看明白以后,程家兴回来跟何娇杏说,镇上都是逢集挣钱,平时搞头不大。

    “过两天我赶牛车进县里看看,把平时和赶集日对比起来,看县里买卖能不能做,这样一来可能要出去个两三天。”

    成亲这么久了,他话里的意思何娇杏能听不懂吗

    “有我在家你还不放心比起家里面,你出去才该当心些,看明白了就早点回来。”

    媳妇儿要是不好说话,得想法子劝服她,她好说话,程家兴也犯毛病,又舍不得走。想到得有两三天见不着媳妇儿跟闺女,这还没出门他已经惦记上了。

    这时已经是四月份,百日宴都是两个月前的事,要算起来,小冬菇已经五个多月大了,这时候就能看出她的确受到当娘的影响,对比别家孩子,她手脚都很有力,别人还在侧翻的时候她就会滚,别人学坐的时候她已经在床上爬了程家兴很喜欢拿大红大绿的布玩具去逗她,看闺女伸手来抓他就往后缩,反复几次小冬菇就生气了,具体表现为她会放弃抓玩具这个事,直接伸手往当爹的身上招呼,经常是一巴掌拍他腿子上。

    小闺女要长成她娘那样还需要很多年,现在她只是个比别家孩子手劲儿大的小宝宝,真得庆幸她还是个宝宝,没给当爹的一下拍骨折了。

    程家兴皮糙肉厚的,还觉得不痛不痒,何娇杏就说他了。

    “你别老是招她,她打你打成习惯了总有一天能给你拍断腿。”

    “这哪是招我是在锻炼她看看咱闺女,现在的反应比前头就快多了。”程家兴还是知道分寸,逗一会儿就让她抓住,她抓住玩会儿劲头过去自己就扔了。

    除了这些布玩具,他还去买了个拨浪鼓,不管闺女在干啥,只要听到那鼓声就会扭头左右看,用这个吸引她注意总是能成功。

    这年头给小孩子的玩具不多,冬菇有这些都很让村里孩子羡慕。每回抱她出去,只要拿拨浪鼓转一转,给村里其他孩子听见就会有人跟着来

    当爹小半年以后,程家兴觉得他已经很会带孩子,黄氏看见总说他这不是带,是玩儿。何娇杏瞅着他肯花时间跟闺女玩就挺好的,他抱人出门都很熟练,家里有个啥事把娃儿交给他看着完全可以放心。虽然这傻爹经常把他闺女气到想打人,小冬菇也不记仇,转身又跟他亲亲热热。

    他俩真是特别合拍,完全能玩到一起,何娇杏总怀疑这闺女虽然遗传到她的手劲儿,其他方面恐怕更像程家兴一些,她表现出来活泼好动的样子和娘口中自己小时候完全不同。

    只要想到闺女像爹这种可能性,何娇杏就忍不住去想她长大一些之后。

    等她有个七八岁,该不会天天出去捉鸡撵狗甚至打遍全村

    程家兴啊,那可是混混出身,听说以前经常跟人干架的。

    何娇杏还在担心闺女该不会长歪苗的时候,程家兴赶车牛车依依不舍的往县里去了,临走之前不光让何娇杏亲了他一口,还跟小冬菇鸡同鸭讲来着。她说了些啥何娇杏都没去听,只瞅着程家兴可怜巴巴说了一通,小冬菇并不能体会什么叫离别的愁绪,她让当爹的浮夸表情逗乐了,咯咯笑了一通。

    “爹说要出门你就高兴成这样真是个小没良心的算了算了不说了,我这就走了”

    何娇杏把闺女抱回来,跟着送了他几步。

    程家兴摆手让她回去。

    “你出去当心,遇到该花钱就别省,办完事早点回来。”

    “知道了,你才是,这两天闺女全要你自己带,忙不开就去村里请个人来搓屎尿布,也就几文钱的事情。”程家兴说完摆摆手,赶着牛车走远了。

    他去县里做实地考察这个事,事先没告诉家里其他人,当娘的也是忙完过来看孙女时发现儿子不在家,问了媳妇儿才知道的。

    何娇杏说他去县里面办事去了,过两天才会回来。

    黄氏又不傻的,做媳妇儿的这样说,她没再追问是去办什么事。儿子成家立业了,就不会把什么都告诉爹娘,许多事都是跟他媳妇儿商量。

    “三媳妇你一个人在家行不行还是我过来陪你两天”

    “娘你还有家禽家畜要管,来我这头住着多麻烦就哪怕真要担心也该担心出门的不是”

    “换别人出去兴许是会放心不下,老三他机灵着。”黄氏顺手拿了个布老虎在小冬菇眼前晃了晃,一边逗她一边问,“前两天你兄弟是不是过来了一趟我远远看着是空手来的,是给你带话”

    “东子说小菊跟着要嫁人了,喜事就是这个月办。”

    黄氏就响起来,何娇杏说过得,她娘家有个堂妹跟朱小顺说了亲,“四五月间地里活那么多还办喜事咋不选在农闲的时候秋收后春耕前不就挺好”

    这话何娇杏也问过,“东子说算出来几个好日子都在农忙这一阵,还说寻常嫁娶没那么麻烦,就招待亲戚朋友吃顿饭认一认人,耽误一两天的事。朱小顺他跟我家这个有点像,平常也不太下地,至于说小菊家里,宝根叔是杀猪卖肉的,这阵子有空,反而冬月腊月他赶着收猪杀猪忙不过来左右他们定在这个月,方方面面肯定也考虑过,咱们到时候还一份礼,赶个热闹就是。”

    当初程家兴娶媳妇儿,朱小顺是送了厚礼的,现在他要成亲了,娶的还是何家姑娘,程家兴也觉得要还一份礼,正好这两天他赶牛车进县里考察,打算顺便买点什么。

    出门时说两三天后回来,他的确是那时候赶着牛车回来的,整个人看着跟出去那天没什么差别,要说不同就是换了身衣裳,还有就是本来空荡荡的车上拉了一堆东西。吃的穿的用的都有,程家兴把牛车赶到家门口,没赶着卸货,就在跟过来的媳妇儿脸上偷亲了一口,亲完抱过他闺女。

    “这三天冬菇想没想爹”

    他问的时候把闺女举起来,上下左右的瞅,瞅完丧气道“都胖了,看样子是没想。”

    何娇杏唬他来着“你没听过抑郁肥吗”

    “抑郁肥”

    “就是三天没见你,她心里难受,难受起来就多吃了点”

    她明显是在鬼扯,程家兴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是这样那冬菇想她爹了,你没想你男人你怎么就没胖呢”

    何娇杏看看快跟闺女一样幼稚的某人,不理他,转身卸货去了。

    “你不是去县里考察市场了结果比镇上如何那些店面平常客人多吗赶集日呢”

    “比镇上当然要景气得多,买卖可以做,我找了个牙行,让他们替我打听看看有没有好的铺面,约的半个月,过段时间还要进县里一趟,顺利的话到时候就能把铺子买到手了。”

    程家兴办起事来一点儿不纠结,动作麻利得很。他这么说何娇杏也放心,自家这个想事情一贯全面,从认识他至今还没出过什么纰漏,经常是只要有一丁点的征兆,他就能预料到后面会发生什么,周围的人里面,何娇杏还没见着比他头脑灵光的。

    “半个月后进县里,那不就在朱家办完喜事之后你说要去备一份礼,备上了吗”

    “我还能忘了吗”

    何娇杏还想拿过来看看,程家兴说那没啥好看的,说着就从怀里面摸出个蓝布袋子。何娇杏没急着打开,问他是什么

    “你自己看。”

    她打开就是把银梳子,手拿那一方有两面浮雕,雕的孔雀图样。

    掂过就知道这梳子是纯银的,本身就不会便宜,还做了这么复杂的雕刻“

    多少钱买的”

    程家兴没告诉她,就问她喜欢不

    “我路过银楼的时候想起来,成亲之后还没给你打过首饰,就进去转了一圈。我进去的时候人家还不稀罕招呼我,拽着旁边一个穿绸衫的说了半天。我自己看来看去,本来有个白玉头的木兰花簪子也很好看,我想着你怕磕碰买回来恐怕也不会用,就要了这个梳子。我让他给我包起来的时候他还不敢相信我买得起,看我掏出钱来才知道自己看走眼了咋样媳妇儿你喜不喜欢”

    要说这个雕工,是没有后世的精巧,放在这时候也相当难得了。

    何娇杏笑弯了眼,一看就很喜欢的样子。

    这下程家兴可痛快了,说他本来还想给闺女买个小锁,又怕挂在脖子上扯来扯去的勒着她,“我蹲那儿想了半天,最后也没买那个锁,我买了个小银镯子。”

    何娇杏没让他直接套在冬菇手上,也拿过来看了,仔细摸了一遍做得倒是圆滑没有刮手的东西。她试着给戴了一下,想着要闺女觉得不舒服就赶紧取下来,结果她挺喜欢的样子,没伸手去拽去扯。

    “她不往嘴里放那戴着也行,要往嘴里塞的话,还是得取了先戴两天看看,怎么说都是她爹的心意”何娇杏拉过她手,在掌心上亲了亲,问闺女喜不喜欢

    兴许是手心里痒痒,一亲她就笑,咯咯笑。

    他出去那两三天忙着办事情到也没觉得非常难熬,这一回来,看到媳妇儿跟闺女,心里头骤然就热乎起来,感觉奔波啊辛苦啊都值当。这之后十来天,朱家给朱小顺办了喜事,迎娶河对面鱼泉村的何小菊。这场喜宴的排场是比不得当初程家兴娶妻,可也是非常热闹的,到那一天,大半个村的都去凑了热闹,何娇杏抱着女儿,等程家兴把前后门的锁挂上,包括灶屋也锁好之后,他们一家去吃了席。

    本来按照村里的习惯,去赶婚礼的要在朱家热闹一天,但因为小冬菇的关系,何娇杏吃过午饭就回去了,她要给闺女喂奶。

    当娘的抱着闺女回到自家院里,她摸出钥匙要开门,就发现不对。

    前门上挂那把大铜锁有被撬过的痕迹,可能撬的时候滑了手,刻痕都留在门上了。何娇杏就想去老朱家把程家兴喊回来,想想她还是拿钥匙打开门,把闺女喂过才去的。

    本来是商量好的,程家兴代表他们一家给朱小顺捧一天场,她吃过午饭就直接回来。那头程家兴跟人说着话,就发觉媳妇儿倒回来了。

    没等他迎上去,人已经到旁边来。

    “吃好了没吃好了跟我回去一趟。”

    边上人一把抓住程家兴的手腕,说不行“程三媳妇儿你自己回去可以,可不能把人带走了,我们话没说完,酒也没喝痛快”

    坐一桌的都在起哄,说什么爷们喝口酒婆娘家也要管吗

    “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你别扫兴”

    程家兴甩开旁边人的手,问何娇杏有啥事

    本来说好的突然起了变数,这中间能没问题

    何娇杏就贴耳边告诉他家里锁头被撬过,让他回去看看。

    上回周大虎婆娘丢猪油就是在出门吃席的时候,做贼的还真会找时间上门,知道家里头没人才来的。

    听说有人到他家去撬了锁,程家兴还喝得下酒他一下站起来,跟上就要走,坐在长凳另一头的差点摔了。正要骂他个妻管严,就发现有人先一步跟了上去。

    “说好闹一天,咋的你就走了回去干啥”

    “得,你不说我跟你看看去”

    这一看,还真是,不光前门上这把,包括后门甚至窗户都被动过。程家兴开门一看,屋里还规矩,看样子贼偷没进得来。

    “幸好我去买锁的时候没贪便宜要不今天真要挨偷”

    要是平时还能跟旁边院子的打听看看都有谁过来,今儿半个村子的都去朱家吃酒了,这还真不好打听。

    程家兴还在琢磨该咋办,刘枣花到了,她是注意到程家兴急匆匆的走,跟过来看情况的,过来听说这头差点遭了贼,起先不敢相信,然后她想起一件事。

    “我这不是怀着娃,怕在朱家院子给人挤着,就过去得晚,我过去的时候看到旁边二爷爷家麦地里有人在干活,要上你家肯定得从那头走的,你去问问没准他看到都有谁经过。让贼偷盯上就没个安心的时候,总得把他揪出来。”

    二爷爷家的麦地啊

    程家兴让何娇杏就在家里,他这就出门去打听了。

    人家说上午路过的人多,但要是临近中午朱家开席的时候,那会儿就只有三四个,其中一个还是比着时间过去吃肉的刘枣花。

    中午开席这个时间是程家兴锁定的,他觉得来做贼的应该不是临时起意,估摸想到朱小顺成亲程家兴肯定会带媳妇儿上朱家吃席,才选了个他们一定不在的时候过来。甭管出门早或者晚,开席之后这两刻钟三合院里肯定没人,那贼偷该是掐着点儿来的。

    虽是猜测,程家兴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他准备先问到午前过来那几个的名字,查一遍再说。

    这一查下来还真有发现。

    当天下午程家兴就把怀疑目标锁定在董大力的兄弟董小力身上。

    一方面董家实际上离程家三合院有段距离,他们在这头也没有田地,没事应该不会到这边来。另一方面董小力最近手头有点紧,听说在外头欠了钱。

    说到董小力欠钱这个事,又要提到小河村的陈麻子,他两年前一拍脑门开了个蛐蛐儿赌坊,不光造福了程家兴,也让他自己赚了一笔。后来他就发现光做蛐蛐儿赌坊的话,一年的有大半年开不起张,他慢慢的就发展出其他项目,比如摇骰子赌大小

    你说这些在外面也可以赌,气氛还更好些

    外面赌坊门槛高啊,在陈麻子家哪怕你只有几个铜板,也能押上去玩一把,门槛一放低,就吸引了许多闲汉。

    他那头就像后世小区楼下的麻将馆一样,随时都能凑十来个人,哪怕门槛低,你从早玩到黑,要输起来还是容易。董小力就是头年冬天被人带过去的,也赢过一些,他过年那会儿就在赢钱,还给家里买过酒吃翻过年之后运气就很不好,多数时候都在数钱,偶尔才赢一两把。

    发现运气不好,他也停过两天,之后瘾头上来又揣上钱过去,把从家里能弄到的钱输光了之后,他那赌瘾还是下不去,又不敢问家里人要钱,就在外面借了钱想翻身,结果才没几天把借来的也输光了。

    他那头输得要当裤子,还有债主天天在催,告诉他这个月不还钱下个月又要多给几分利,往后是利滚利。董小力可不就急了吗听说最近都在想来钱的法子。

    程家兴是私下查的,查到这些以后就非常怀疑他,可自古以来的规矩就是捉贼要拿赃,光凭一个怀疑有什么用他思来想去还得给董小力下个套,后来有一次董小力也在老榕树下,程家兴抱着闺女过去,就说到他过两天要带香菇进镇去,上林家布庄买匹好料子,请裁缝给她量一量,做几样夏天穿的。

    还说全家一起量好了,也给媳妇儿做上。

    一年看到头,程家三合院这边都很少有大门紧闭的时候,平时他家里总是有人的,听说程家兴要带着婆娘跟闺女一起进镇,进镇咋说也要耽搁半天,他只要绕到后边去从背靠小山坡不容易被注意到的后门突破,哪怕直接拿斧子劈在时间上也来得及。

    这么一想,董小力又盯上程家兴,看他果真赶牛车带媳妇儿跟闺女出了门,就拿着特别打磨过的斧头,跟着屋后挖那条水沟摸到后门口,抄着斧子就干起来。

    才劈了一下,就听见狗叫声,程家富带着黄狗过来,那狗啊,嗖的窜出去一口咬在他大腿上。

    董小力拿着斧子就要往黄狗身上招呼,程家富呵他一声

    “董小力你敢”

    他是不敢拿刀口劈下去,不是心疼畜生,主要怕误伤自己,就咬牙用斧背给了狗子两下。趁它被打懵拖着伤腿一瘸一拐要从另一边逃走,就发现刚才赶着牛车出门的程家兴就堵在另一头上,他站在靠后面的位置抱着女儿小冬菇,跟前是抄着扁担的媳妇儿何娇杏。

    何娇杏就没把董小力提着的斧子看在眼里,还在跟程家兴说话,让他把闺女抱稳当,退开一点。

    “朱家办喜事那天就是你来撬的我家门上回拿剪子来的准备不充分,今儿又来了可以,你有勇气。”

    何娇杏边说边往前走,正准备对他不客气,这时听见外头成串的脚步声,还有那熟悉的大嗓门。刘枣花听说今天捉贼,怕程家兴这边势单力薄刚才上周家院子去喊了一声,告诉周大虎婆娘有偷油贼的消息了。哪怕丢油是半年前的事,周大虎婆娘想起来都还是心痛,这一页还没翻过去,现在听说知道偷儿是谁,她带着儿子媳妇就跟了过来。

    过来一看“好哇你个董小力你今儿个别想跑你赔我猪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