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作品:《升官发财在宋朝

    却说随着陆辞不断高升、陆母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陆家的底子是愈发殷实, 早已不是为买一所带小院的房屋都得精打细算、掏空家底的窘迫了。

    即便如此, 陆母从没有过要搬迁至地段更好的其他地方的想法, 而是一直住在陆辞当年购置的屋子里。

    在她看来,陆辞常年在京中任职, 几年都不见得能回乡一趟,自己孤身一人住在密州, 并无亲戚需走动, 哪儿用得着更大的宅子

    要不是陆辞三番四次地给她写信, 让她终于肯信了他手头甚为宽裕,饶是在寸金寸土的汴京也过着舒适的好日子, 再来是与她关系最亲密的钟家是一墙之隔的邻居的话她怕不得要将这对自己一人而言, 显得太大且空荡的房子, 卖了换置个小一些的,好将省下来的钱一并捎去。

    对陆母的这些坚持, 连能言善道的陆辞都常苦劝无果, 唯有随她去了。

    许是年轻时遇过太多坎坷,她是过惯了辛苦日子, 要她忽然从简入奢, 反倒很是强人所难。

    即使她这几年下来, 经营商铺渐有心得, 商货也从初时陆辞只为让她打发时间的简单几样,变得品种繁多,还开始从偏远州郡进货, 盈利甚丰,也一点没体现在她的日常生活里。

    桌上永远是两菜一汤,饭都不带用第二碗的。

    至于店里需雇账房和伙计等开销,她倒分得清楚,知是必要,但自个儿过日子,就一直秉持能省就省的原则。

    陆辞要给她多雇几人,忙活家务,照看她时,她即刻就表示反对。

    家里事儿就这么多,得空时忙活一阵就罢了,哪儿还需添人服侍

    最后还是看在陆辞一片孝心的份上,她才勉强留下两个仆妇。

    让其中一个照顾她一人的日常起居,便是绰绰有余,另外一个,则主要负责庭院和其他房间的洒扫。

    而此时的陆辞,挽着狄青的手有说有笑地走在前头,背后跟着个脸色凝重的钟元。即便钟元打心底地盼着,这条回家的路远些、远些、再远些紧挨着的陆钟两家,还是仅用眨眼功夫就已到了似的。

    陆辞先在陆家门上轻轻一叩,很快听得里头有人哎了一声,小跑过来应门。

    门开后,负责洒扫庭院的那名仆妇冷不丁地看清陆辞带笑的俊俏模样,当下一愣,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大喜道“陆郎主,定是陆郎主”

    通过牙行立下契书时,她虽也亲眼见过陆辞一面,但三年过去,不仅人长高了,原本就极漂亮的面孔也长开了些,温润的气质也多了上位者的气势,才让她恍神片刻,未能立马认出来。

    赫然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大郎君了。

    “是我回来了。”陆辞笑着点头,跨入院内,询道“我娘亲呢”

    “离她平日回来的时辰,还早得很哩”仆妇满脸笑容道“郎主先歇着,我喊人给你倒杯茶水后,立马就去寻她回来。”

    “不必。”

    陆辞对这答案并不意外。他从京师出发前,只给家里去了封信,道近期要回来一趟,却未具体说明是哪日。

    一来是路途遥远,变数太多,给不出确切时日;二来是不愿陆母挂心不止,耽误了该做的事情。

    如今看来,素来闲不住的陆母的确如他预料的那般,在他归期并不确定的情况下,并没有在家每日枯等着。

    他摇了摇头,笑着说“你也不必这的心,该忙什么忙去,我虽已有几年未归,好歹也是自己家里,家里还是当年我亲手布置的,不至于不认得屋了。”

    仆妇还想坚持,但观陆辞面上虽笑容和善,却隐约带出一丝说一不二的威严,不禁把话又咽了下去,赔笑道“那可不是。那我真就先忙去了,郎主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喊上一声。”

    陆辞欣然颔首。

    狄青自进屋来,眼睛就忙个不停,一直东看看西看看,手里还紧紧攥着背包的小绳带。

    陆辞领着他,一路直接到了印象中唯一闲置的那间客房,笑道“这间虽然偏小一些,采光却是最好的,以后就归你了。”

    朱说、柳七和滕宗谅各自曾住过的房间,也让陆辞嘱咐过下人,给他们完完整整地保全着不论是私人物件也好,陈放摆设也罢,都还是几人离开时的模样。

    只要扫上几人房间一眼,该主人的性格,也就可见一斑。

    朱说严谨端方,房屋显然也最为整洁,无处不摆得井然有序,连盖的被子也叠成了整整齐齐的豆腐块,用过后洗得干干净净的笔也强迫症似地一字摆开、从短到长地列好了队。

    柳七的则形成鲜明对比,可谓凌乱至极,不但床褥凌乱,书架上也空了大半,而那些才读到一半、就被喜新厌旧的他弃读的书籍随意散放在桌面上,连笔墨纸砚都被挤到了边上去。

    滕宗谅的看似寻常,却暗藏玄机,陆辞就曾在无意中发现过,那叠摆放得齐整的套书,分明只有书的封皮,背后藏着的是小瓷瓶装的酒。

    哪怕他们以后都不见得会再住这处了,但那样处置房间,就好像他们只是寻常地出了一趟门似的,随时可能回来,莫名就让陆辞心里舒服不少。

    如今狄青来到,陆辞给他的安排,当然是布置一间专属于对方的房间,而不是取代另三位友人的了。

    狄青闻言猛然抬头,眼睛也因惊愕而睁大了,圆溜溜得好似老老实实地蹲在他肩上真狸奴。

    陆辞抢在他推辞之前,笑眯眯地明知故问道“你难道不喜欢这间”

    狄青拼命扭头否认“喜、喜欢”

    陆辞假装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不然其他房间都被朱弟他们占过了,你若不满意的话,恐怕只有委屈你睡我那屋,与我挤一块了。”

    他有所不知的是,自己这一随口玩笑,却被狄青立马给当了真。

    而之后,陆辞就准备先回房小憩,体贴地留给狄青一个独处的时机。

    却不知小狸奴在他出门后,脸就垮了下来,一扫之前的激动和兴奋,蔫蔫地将随身的小行囊搁在一尘不染的桌上后,就开始坐在床上发呆。

    一手还搭在瑟瑟发抖的小梨花背上,漫不经心地撸着顺滑的猫毛。

    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

    那头原想着回房小睡一会儿的陆辞,才出短廊,刚经过小厅,就被浑身笼罩着沉重阴云的钟元逮住了。

    “咱俩也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了,”钟元酝酿了半天,就酝酿出这么一张干巴巴的感情牌,才刚把打好的腹稿起了个头,就将他自己给恶心坏了,索性恢复了急躁的本性“你究竟打算怎么说”

    最难受的不是挨一刀狠的,然后在床上一躺半个月,而是将一把锋利的刀子悬在脖颈上,隔了那么一丝儿地要掉不掉,才最为煎熬。

    陆辞挑了挑眉“你这么急”

    钟元烦躁地挠了挠头,深吸口气,沉痛反省道“这事儿是我办得不妥”

    他其实老早就有了不再去京城碰第二回壁的想法了。

    然而每当他想好要摊牌时,一看到家中父母和娘子那殷殷期盼的笑脸、给他打包行囊时的体贴,这话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陆辞不置可否,改而问道“钟伯他们是以为你已经出发去京城了”

    事到如今,钟元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点头承认了,秉着破罐子破摔的决意,一口气将徘徊自己心里的万千念头尽数托出。

    他本来想着,干脆就当是为了家人白跑一趟算了。

    但当他真的拿到了出发去汴京的船票,背着大小行囊地来到码头,却猝不及防地看到就着黎明时那点黯淡的光、都要片刻必争地勤奋读书的易庶时,便瞬间击垮了他那点可怜的决心。

    他与易庶之间,存在着根本上的不同。

    其实打从许多年前,他认识陆辞、又阴错阳差地被骗进了书院读书起,他就清晰无比地感觉出,自己压根儿就不是念书这块料了。

    最可气的是,他若真是念书一无所成就罢了,偏偏是个运气好的半吊子,才连续两回都得以取解。

    但自己水平如何,他难道还能不知道蒙过了解试,省试却是无论如何都混不进去的

    然而钟家人却没一个人肯信他话的,才更让他有苦难言。

    在看到如此努力的易庶时,钟元终于无法忍受了,破天荒地来了回临阵脱逃,拎着大小包袱,搬到了社员家里暂住。

    就这么挨家挨户地轮流住过去,加上被他爽了约的易庶也没来得及告诉别人,就让这一消息奇迹般瞒住了。

    直到他今日技痒,又不忍看南都社落败,最后上了一阵子蹴鞠场,就被陆辞捉了个正着。

    在钟元滔滔不绝地倾吐心里话时,陆辞认真耐心地听着,始终不发一词。

    直到钟元说完了,陆辞才抿了口茶,不疾不徐道“我明白了。”

    钟元把憋了许多年的话说出,心里畅快许多,那点忐忑也没了。

    不就是东窗事发,被家里人哭一场骂一场,叫周边人鄙视一顿吗

    只是看着似在沉吟的陆辞,他心里那点愧疚,又悄悄地浮了上来,忍不住道“我知道其实最对你不住。你着实为我费了太多心思,但我就是块糊不上墙的烂泥,白瞎你这么些年的拉扯”

    陆辞温和地微笑着,由他絮絮叨叨,并不打断他的话,也不做任何解释。

    毕竟他十分清楚,让钟元表达完这么一番愧疚后,最会感到舒服的,其实还是钟元本人了。

    当钟元说得口干舌燥,不得不停下来倒水喝时,陆辞却起了身,温声道“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陪你去钟伯那,帮你说个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钟元的事情还有一章结束。

    之所以会详细写他,其实是对陆辞性格的一个侧面描写。因为之前陆辞的表现,让不少读者误以为他充满控制欲,喜欢给朋友安排好志向,然后强迫对方按照既定的路走其实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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