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作品:《谨遵长公主之令

    有霍余传信回府,等长公主的马车到太尉府时,梓铭已经领府中下人候在门口了。

    四骏垂铃金木马车撕破夜幕漫行,徐蚙一腰上挂刃,哪怕是在守卫严密的长安城,马车前后也有禁军护卫,但徐蚙一也没有任何放松。

    到太尉府时,徐蚙一翻身下马

    “公主,太尉府到了。”

    霍余先下马车,再转身亲自扶陈媛,梓铭上前,领着下人毕恭毕敬地行礼。

    “戏台子搭在了梨园。”

    进府的时候,徐蚙一停了片刻,陈媛出行,身边至少会带二十左右的禁军守卫,徐蚙一点了六个人进去,其余人守在太尉府四周。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太尉府,梓铭和府中的下人低埋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太尉府中的梨园和长安城中那个梨园不同,府中的梨园只不过是种了一片梨树,才会叫这个名字,戏台子已经搭了起来,戏台前也摆了案桌和糕点茶水。

    一路到梨园,陈媛轻眯了眯眸子,略有些嫌弃

    “你这太尉府是和尚庙不成怎么一个婢女都不见”

    刚在府前,全是小厮迎接,陈媛还没当回事,结果一路走来,莫说婢女,连守门的婆婆都没有。

    陈媛狐疑地看了霍余一眼。

    难道他身有隐疾

    霍余耳根有些可疑的红,让他一时没能察觉陈媛微妙的视线。

    但即使他知道了,除了让自己心中多些憋闷,对陈媛也没有半点办法。

    霍余“女子不若男子方便。”

    陈媛状似了然地点头,但心中一丁点都不信。

    不过她懒得探究这其中原因,四周点着灯烛火,树上也挂满的灯笼,梨园中一片灯火通明。

    台上戏角画着色彩浓郁的妆,待一开嗓,陈媛就眼前一亮,她稍坐正了身子,片刻后,又放松地靠回去。

    霍余一直关注她的神情,顿时,就知这戏班子没让她失望。

    他心中不可控制地松了口气,面对陈媛,事情再有把握,结果没有尘埃落定时,他都是提着一口气的。

    陈媛捧着茶杯,转头,眸眼微亮地看向霍余

    “你从哪儿挖来的戏班子”

    不等霍余邀功,陈媛就继续说“你也爱看戏不如割爱将这个戏班子让与我如何”

    霍余唇角刚要溢出的笑顿时僵住。

    他抿紧唇,陷入了纠结。

    他辛苦找来周家戏班子,的确是为了讨陈媛欢心,但是将戏班子送到公主府

    那日后,他用什么吸引陈媛来太尉府

    陈媛眼睛一直没从戏台上移开,久等不到霍余回答,她才狐疑地偏过头,清楚地看见霍余脸上的迟疑。

    咦

    陈媛稍稍惊讶。

    她还以为,只要她开口,霍余就会拱手奉上。

    难道这戏班子不是霍余特意为她寻来的

    不知为何,陈媛眉眼高涨的情绪稍有些寡淡,她稍有些冷淡

    “舍不得就算了。”

    霍余很快察觉她的情绪变化,他板平唇角,低声“并非我舍不得。”

    陈媛睨了他一眼,没说话,只等原因。

    霍余顶着陈媛的视线,选择实话实说

    “我只是觉得没了这个戏班子,日后不知该用什么理由请公主过来。”

    直白袒露心声总归颇有些难为情,饶是霍余,也低垂着眼睑,耳根稍红。

    陈媛刚抿了口茶水,顿时被呛到。

    她捂着胸口,不断轻咳,脸色些许涨红,非羞非赧,单纯被呛出来的红色。

    陈媛如何也没有想到,霍余纠结的理由居然会这么离谱。

    盼秋不断替她顺着后背,等陈媛好受些,她才看向霍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拧眉站了起来,板平了唇角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陈媛对霍余的纠结很不解,很奇怪地问

    “你不会自己来公主府吗”

    陈媛爱看戏,但并非钟情于哪一个戏班子,霍余想凭这个戏班子让她常来太尉府,陈媛简直不知说些什么。

    似乎一碰上她的事,霍余就没了处理朝中公务的冷静。

    霍余滞了滞,显然听出了陈媛话中的无语。

    可让霍余在意的是,陈媛的话似乎默认了他日后可以常去公主府。

    不同于他的不请自来。

    霍余很快坐回去,他抑制住唇角的笑,尽量平静地说“明日我派人将他们送进公主府。”

    在太尉府还是公主府都不重要,只要能见到她就行。

    陈媛眸眼中稍许茫然。

    她说了什么吗为什么霍余好似很高兴的模样

    一曲戏终,陈媛也没有心思继续听戏,她喝一杯茶水,倒也不觉得困了,起身就要离开。

    霍余阻止住她

    “夜色已深,公主在府中住下吧。”

    简短的一句话,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一行人停住步子,陈媛稍瞪圆了眸子,嘴唇动了动,她很想问霍余,他倒底清不清楚他这话中的意思

    霍余不同于凤玲郡主,二者可互相在对方府中留宿。

    而霍余和陈媛,孤男寡女同住一府,哪怕隔着两个院子,传出去,两人就会坐实了不清不楚的关系。

    徐蚙一对公主的命令一向只执行不过问,此时也不由得抬头多看了霍余一眼。

    盼秋和盼春对视一眼,无声地等着陈媛的决定。

    梓铭擦了擦额头被惊出的冷汗,只觉得自家爷可真大胆。

    那可是靖安长公主

    人人敬畏,偏生自家爷就觊觎肖想,甚至还付出了行动。

    霍余好似没有察觉四周人的震惊,他坦然地对上陈媛的视线,末了还有些紧张。

    就仿佛陈媛留宿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陈媛稍眯了眯眸眼。

    又来了。

    那种明明和现实相驳,但在霍余看来却该是理所当然的古怪。

    陈媛无语且困惑,毫无预兆地,她伸手碰了碰霍余的额头。

    霍余怔了怔,但他没有躲闪,甚至低了低头,让陈媛只要稍抬手就可以碰到他。

    陈媛轻声咕哝“不热啊。”

    霍余茫然抬头。

    陈媛对上他的视线,很认真地奇怪

    “那怎么一直说胡话”

    终于知晓她在做什么,霍余耷拉下眸眼,似乎有些蔫气,气闷闷地说

    “我送公主回去。”

    陈媛这才松了手,她直接拒绝,偏头对梓铭吩咐

    “得闲时,给你家大人请位太医。”

    话落,盼秋和盼春憋笑,陈媛白了霍余一眼,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等人离开后,梓铭才忙忙担忧地问

    “爷是哪里不舒服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霍余额间的青筋似抽了抽,他恼声道“站住”

    梓铭困惑不解地看向他。

    霍余冷飕飕地刮了他一眼,刚被陈媛质疑脑子不清楚,现在又被梓铭气了个半死不活。

    甚至,他隐隐体会到陈媛面对他的感受了,气烦又无奈。

    霍余有些不懂,为什么陈媛身边不论徐蚙一还是盼春盼秋都那么好用,他身边伺候的人,却连好赖话都听不出来

    另一边,陈媛回了长公主府,盼春好奇地问

    “公主为何不让霍大人送”

    陈媛可疑地移开视线,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倒是盼秋憋笑了声“许是怕霍大人要留宿吧。”

    盼春一顿,再联想霍大人的作态,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陈媛被人拆穿了心思,顿时生了羞赧,她恼羞成怒地瞪了盼秋一眼。

    她轻哼了声,似无所谓地低垂下眼睑,实则,袖中的手帕早就被她扯得不成形,褶皱一片。

    霍余问她可要留宿时,旁人皆震惊,陈媛这个当事人怎么可能如表现中一般平静

    陈媛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手边的糕点。

    她有些呐呐地想,哪怕她行事作风的确有些不堪,可她明年方才及笄呢。

    倏然想起霍余等她回答时的神情,陈媛低垂眼睑,眸中的情绪晦涩不明。

    她想,权力会是让人上瘾的。

    不单指世俗间所谓的权力,如果一个人把掌控他喜怒哀乐的权力全然交予另一个人,这种权力亦会让人欲罢不能。

    陈媛现在的情况就如同于次。

    哪怕她一直说自己没有折辱旁人傲骨的乐趣,可霍余的所作所为,就似诱饵不断勾引她,让她蠢蠢欲动。

    但陈媛很清楚,这是骨子中的掌控欲作祟,她喜欢对一切事物了然于掌。

    却并非情爱。

    对于霍余,陈媛心软的同时,也觉得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就似乎他是一个顺着她的心意被好的人,他骨子中养成了本能要让她开心。

    哪怕有时候,会让他自己觉得不适。

    他对她有种说不出来的依赖,似乎只有在她身边才会觉得安心。

    陈媛一直觉得,喜欢一个人或一样东西,应该是会让自己觉得开心的。

    可陈媛并不觉得霍余开心。

    他身上有很浓重的压抑感,几乎要将他压垮。

    陈媛眸中闪过若有所思,如果当真有这样一个人,那会是谁

    陈媛心中隐隐有一个答案。

    可这个答案,却让陈媛觉得匪夷所思。

    但除此之外,她再也想不到谁会这么了解她

    只会是她自己。

    陈媛很了解自己,如果她真的想让一个人变成她的所有物,她的确会做出这种事。

    当一个人眼中和心中只有她时,才不会背叛,也才会让陈媛对其付出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