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8章 第88章

作品:《谨遵长公主之令

    渠霖关的夜很凉,陈媛没有和霍余在外待得太久。

    回来后,霍余跪坐陈媛旁边,亲手截断一缕青丝,柔和烛光下,他低眸将青丝和红绳编到一起,亲自替她带上。

    陈媛稍怔。

    在洛劢城,她给霍余青丝红绳时,其实并未想太多。

    但如今,等霍余亲自给她戴上同样的红绳时,她才觉得这根红绳的分量,似有千钧重,又似鸿毛轻。

    青丝也象征着情丝,他很少对她明说欢喜,却处处表达着情愫。

    霍余抬头,低声和她说

    “那日公主给我红绳,定不知我有多欢喜。”

    陈媛轻垂眼睑,霍余的手艺自是不如盼秋,这根红绳编得简陋而且有点丑,若是往日,陈媛绝不允许这种丑东西出现在她身上。

    但现在,陈媛难得没有生出嫌弃。

    霍余问她“公主现在梦到哪里了”

    陈媛错愕,幸亏营帐中光线暗淡,霍余没有发现她神情的不对,她睁大了眼,堪堪纳闷

    “你怎么知道我还在做梦”

    怕盼秋她们心生担忧,她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

    霍余选择实话实说“猜的。”

    陈媛无语噎住。

    霍余偷看了公主一眼,烛光下,女子青丝披散在身前,似洛神在世,偶尔斜斜一记轻瞥,风情慵懒,让人挪不开视线。

    偏生她时不时地觑一眼手腕,又很快收回视线,似生怕被旁人发现她的举动一样,灵动狡黠,也让人有了敢亲近她的胆量。

    他企图让公主给他一个承诺

    “梦中,公主让我出征前,曾答应过我一件事,公主可有梦到”

    陈媛没有,除了那日的长安城兵败,她梦到的很多都是风花雪月。

    她狐疑地抬眸望向霍余

    “我以为你对梦中的我言听计从。”

    居然有胆量对她提要求陈媛觉得,从今以后,她得高看霍余一眼了。

    听出公主的言外之意,霍余轻咳了声,才说

    “那时公主答应我,只要我得胜归来,就会同我成亲。”

    话音甫落,陈媛手抖了一下,她尚未理清情绪,下意识地反驳

    “不可能”

    她不可能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去承诺旁人。

    倏地,陈媛身子一僵,她想起来,霍余不是旁人,是和她日夜缠绵了整整几年的人,梦中的她本就对霍余有欢喜,甚至愿意为他生儿育女。

    那么,承诺他成亲,倒也不是不可能。

    陈媛回神,她呐呐地捧起一杯茶,掩饰般地抿了一口。

    霍余这个时候,和她提起这事,是何原因

    难道想要她履行承诺

    毕竟梦中的霍余的确得胜归来了。

    霍余没注意到公主的慌乱,那一声不可能太斩钉截铁,似在表明态度,霍余眼中神色一刹那就黯淡下来。

    因为,他记起,那日年宴时,公主曾亲口告诉他,她从未想过会嫁给他。

    他稍有些颓废地垂下头。

    那就罢了,反正只要他在,也没有其余人可以近公主的身。

    名分什么的,他不在

    哪怕只是安慰自己的话,霍余也安慰不下去,他心中骂了句脏话,他不在乎个屁

    他就是在乎得要命

    就是想要光明正大地站在公主身边让那些觊觎公主的人有多远滚多远

    可不论霍余在心中如何碎碎念,明面上却不敢逼公主一句。

    营帐中倏然安静下来。

    陈媛觑了眼霍余,快速地眨了眨眼睛,觉得霍余有些许的可怜。

    梦中和她厮混了那么多年,都不得名分。

    不知过了多久,营帐中响起女子含糊的声音

    “倒也不是不行”

    霍余倏然抬头,他眼睛在这一刻亮得有些灼人,他似想说些什么,又怕说错什么,半晌,才说“那公主要我做什么”

    话落,陈媛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什么叫要他做什么

    搞得好像似个交易一样。

    陈媛才不承认她是对霍余心软了,她只是想起梦中的那个孩子,若她不和霍余成亲,那么那个孩子的身份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

    陈媛心中暗暗地想,霍余就是父凭子贵,这样一想,才叫她心中莫名的涩意和不自在稍稍消除了些。

    顶着霍余灼亮的视线,陈媛移开视线,轻哼了声

    “等你能够平安回到长安,向皇兄请旨再说吧。”

    霍余心知肚明,得她首肯,圣上那边就并无什么难度。

    他埋在公主脖颈间,低笑出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让陈媛轻轻打了个颤,不由得伸手推了推他,羞恼低声“放肆。”

    霍余细细的吻落在她额头、脸颊、粉唇、甚至脖颈处,带着温热的呼吸,陈媛眼睑轻颤了颤,双手无力地攀在霍余脖颈上,她听见霍余低声说

    “待我回来,公主可否再给我一截青丝”

    陈媛有些纳闷“你要那作甚”

    霍余轻抚她脸颊,在她耳畔低声说了一句话,陈媛一怔,侧头看去,二人青丝交缠在一起,似乎密不可分。

    适才霍余说的话,她几乎都听不清。

    可“结发”二字却似乎被霍余钉在了她脑海中,久久不散。

    翌日,霍余带三千人离开,陈媛亲自送行,遥遥地看见霍余走远。

    她在想,梦中的她在那时是否也曾这样亲自送过霍余远行

    未曾亲自经历,很难体会陈媛此时的心情。

    她和霍余相处时间才短短不到一年,其中推心置腹也不过月余罢了,她尚觉些许苦闷,那梦中的她呢

    五年相伴,朝夕共处。

    不论前世今生,她只知道,以先帝和皇兄对霍余的夸赞,可以让霍余给她带回一个满意的结果,所以,她一步步将霍余推向战场,她强行忽略了战场的刀光剑影,和霍余自身的意愿。

    陈媛轻轻抚着手腕上的红绳。

    可不论她心中如何想,她都只是目送霍余离开,直到他身影消失不见,陈媛没有一丝停留,转身就回了营帐。

    和长安城繁华相比较,边关豪迈萧瑟,却也显得无聊了些许。

    明明公主和平日中并无不同,但徐蚙一却总觉得公主情绪似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低落,他稍有迟疑,顿了顿,转身离开。

    午后,陈媛刚用过膳,就见徐蚙一踏进来,经过这段时间,她早就收拾好了那些悲秋伤春的情绪。

    陈媛轻挑了挑眉梢,有些好奇

    “你去哪儿了适才一回到营帐,就不见你人影。”

    她的视线在徐蚙一手上稍有些停顿。

    徐蚙一朝她看去,眼中有些困惑。

    半晌,他才说“我去了军营北边的林子,捉了几条鱼。”

    他记得公主曾说过怀念他烤的鱼,适才察觉公主情绪不佳,他就特意去北边林子转了转,林中当真有河,他烤了几条鱼就立即赶了回来。

    可公主似乎不需要了。

    陈媛察觉到了什么,朝徐蚙一看去,冲他招手。

    徐蚙一不明所以,但仍旧听话地走近。

    渠霖关很冷,清晨仍飘着风霜,徐蚙一捉鱼,烤好再一路拎着回来,手冻得通红。

    陈媛接过了他手中的烤鱼,抬眸问他

    “给我烤的鱼”

    徐蚙一不会对公主说谎,只能低低地应了声。

    陈媛尝了下,其实比当初的味道要好很多,她不得不承认,记忆真的会将一件事美化,哪怕徐蚙一特意带了调料,手艺也进步了很多,但那一次的烤鱼仍排在陈媛心中的首位。

    而她什么都没有说,只低声埋怨

    “你怎不提前和我说,不然刚才午膳,我就少用些了。”

    徐蚙一无措地背过手。

    他烤了四条鱼,陈媛给盼秋和盼春各分了一条,剩下一条给了徐蚙一,才和盼秋道

    “蚙一可是很少烤鱼,倒是你讨了个巧。”

    徐蚙一抬眸看向公主,又若无其事地垂下眼睑。

    他心知肚明,公主已经不需要烤鱼了。

    可公主仍接过了烤鱼。

    所有人皆说公主张扬跋扈,而徐蚙一却觉得,公主温柔得不可思议。

    她生而就是公主,高高在上,何须要体谅旁人

    烤鱼有些凉了,徐蚙一咬进口中,听公主的话,一点点地挑着鱼刺,听着盼秋和盼春的赞不绝口,他仍旧沉默寡言,只是手上稍用了些劲道。

    徐蚙一无背景无靠山,他能走到今日这个位置,只靠他自己,他天生神力,武功可说超群,得圣上赞赏无数,他刚入公主府时,何人不替他道一声可惜

    可自从进了公主府,徐蚙一无时无刻不在庆幸,那一年圣上要替公主选私兵时,他从众人间站了出来,幸好,他从未懈怠,才让公主在万人中一眼就挑中他。

    于旁人而言,公主府是名利场,无人不想攀。

    可对于徐蚙一来说,公主府只是家罢了。

    在他胡思乱想时,传来公主的声音“日后,你要是去了哪里,记得要告诉我,我身边可离不得蚙一。”

    徐蚙一低声“属下知道了。”

    无人知晓,在徐蚙一眼中,公主就是黑暗中的一道光,在他寂寥人生中添上一抹光彩的人。

    他爱慕她,敬重她,却唯独不会亵渎她。

    等徐蚙一退出营帐后,陈媛托腮,和盼秋低语

    “蚙一似乎今年三十了”

    盼秋不明所以地点头“刚好三十。”

    许是霍余昨日的话对陈媛产生了影响,她不由得说

    “那蚙一也该考虑人身大事了。”

    盼秋忽然有点心疼徐大哥,共事这么久,旁观者清,盼秋自然知道徐大哥对公主的心思。

    顿了顿,她才说

    “公主快不要乱点鸳鸯谱了,这种事也得看缘分。”

    就如同,徐大哥和公主,那就是有缘无份。

    作者有话说

    小霍能够父凭子贵,那也是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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