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欣温柔的笑着揉了揉司隐的脑袋。

    她安慰道“生病的是我，你苦着一张脸干嘛呢，真的没什么事。”

    “你别骗我，我很记仇的。”

    “你连我也不信了你还是不是我亲儿子。”

    “我信。”

    “乖，你去把小盛叫进来吧。”

    陆盛有些迟疑的站在门口。

    他有点不敢进。

    好像只要踏进这个门，他就会失去现有的世界。

    可是司欣坐在那喊他的名字。

    他没办法不进去。

    “小盛，坐吧。”

    陆盛坐在司欣面前的板凳上，刚刚这里才坐过司隐，板凳上还有司隐的温度。

    陆盛觉得稍稍自在了一些，握紧的拳头放开了一点。

    “转眼间，你就长的这么高了，我把你领进家门的时候，你才到我的胸口，现在已经比我还高了。”

    陆盛很不喜欢司欣的语气，透露着一股离别的味道。

    “你应该之前就发现了吧，我吃药的事情。”

    陆盛点了点头。

    “我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只是还不到说的时候，让你们知道了也只是徒增你们的烦恼。”

    司欣迟疑了一下，还是对着陆盛道“阿姨可以求你一件事情吗。”

    陆盛往后退了一点，摇了摇头。

    “可阿姨实在没有嘱托的人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

    陆盛抿着嘴，他的情绪极不稳定，眉头皱起来，像是抚不平。

    “以后就要拜托你多照顾司隐一些，司隐虽然有很多坏习惯，好吃懒做，又油嘴滑舌，可是他是个善良的孩子，他并非针对你，他只是讨厌有人分走了他的东西，陆盛，算阿姨求你，如果未来司隐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请原谅他，好好的教导他，不要让他误入歧途。”

    司隐太叛逆了，不爱学习，又整天逃课，司欣总是害怕他和一些社会人士学坏。

    可是司欣又不敢太管着司隐，司隐这孩子心理很逆反，总是喜欢跟你对着来。

    司欣害怕自己的说教，反而会起到负面的效果。

    从停药以来，她的反弹越来越严重了。

    陆盛沉默了好一会，才郑重其事道“我会照顾好他。”

    “还有一件事，阿姨只和你说，你不要告诉司隐。我们家族有遗传的病史，我原本以为我能躲过，但还是没能躲过去，或许未来司隐也有可能变成我这样，当然，也有可能不会，如果司隐真的患病了，还请你不要抛弃他，让他好好的活着。”

    “我知道这对你而言是负担，可是阿姨实在找不到可以托付的人了。”

    陆盛听完之后，又沉默了好一会才问道“当初你领养我，不是因为我最乖巧懂事对吗。”

    司欣愣了愣。

    她心虚的不敢去看陆盛的眼睛。

    “是害怕司隐未来有一天生病，没有兄弟在旁边照顾，会艰难度日，所以才领养了我，希望我能承担起照顾司隐的重任，是这样么。”

    这对一个被领养的孩子而言，是致命的。

    没有谁是希望为别人而活的。

    可偏偏司欣的确是为了司隐。

    陆盛自嘲的笑了笑。

    “那些话是骗我的吗，说我也可以发脾气，说我做我自己就会有人喜欢，是骗我的吗。”

    “不是。”司欣握住了情绪极不稳定的陆盛的手。

    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真诚，可是陆盛却不知道该不该信他。

    陆盛以为自己能看透人心的，他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对谁都了如指掌，可现在他发现聪明反被聪明误。

    “陆盛，那些话不是骗你的，喜欢你也是真的。”

    “我知道了。”陆盛低垂着头，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会照顾好司隐的，我会报答您的恩情，这是我应该做的。”

    司欣知道陆盛在生自己的气，可是她没有力气去安抚陆盛了，得到了陆盛的承诺，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撑的太久骤然送下来，司欣像是苍老了十岁。

    陆盛出了门，司隐就在外面等着。

    “我妈跟你说了什么”司隐急迫的问道。

    “没说什么。”陆盛的目光冷淡又漠视。

    “什么叫没说什么，你进去了这么久，难道在里面睡觉吗。”

    陆盛的语气格外的冲，他反问道“不可以吗。”

    他说完，不明不白的瞪了司隐一眼，就回自己的卧室了，卧室的门砰的一下关上了。

    司隐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

    好好的发什么神经。

    司欣不想去就医，她买了药按时吃，就整天在家里待着，偶尔太阳好的时候出去散散步。

    司隐和陆盛还要上学，只有周末的时候才能回来。

    司欣是为了司隐和陆盛才这样努力的活着，但是她的痛苦，司隐也看在眼里。

    有的时候司隐也在想，是不是他对司欣太苛刻了，或许对她而言，活着只是折磨

    可司隐不敢去想象司欣死了，所以他就自私的要求司欣要活着。

    大部分时间司欣是理智的，但是身体总是犯病，折磨人的胃病，让人烦躁的小灾小病，这些总能在某个时刻让她格外生气，她的怒气无从宣泄，所以她拿起刀，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下来。

    疼痛给了她一个宣泄口，怒气好像会被鲜血带走。

    司欣好几次差一点就死了，但是好在陆盛拜托了小姨，小姨经常来看司欣，推着她晒太阳，跟她说开心的事情。

    药物的用量在稳定的减少，医生说司欣的病情开始好转了。

    吃过药后，司欣总是要发上好一会呆。

    她不想吃药，有的时候她想把药扔进马桶里冲走，但是她又想不吃药怎么陪伴着两个孩子呢。

    司隐的成绩单被司怡摆在司欣的卧室，那能让她打起精神来对抗抑郁。

    司欣好像真的好起来了。

    转眼间司隐已经高三了，他十分费劲的学习着，总算考到了班级的中游。

    有些无数次的高中经验，并没有让司隐变得聪明多少。

    陆盛对司隐冷漠了一阵，后来也主动帮司隐补课。

    学校里的一切周末活动是和他们没有关系的，篮球比赛、社团活动，他们两个都没有参加，只要有空，就回去看司欣。

    司欣总是不开心，有时候甚至会突然莫名其妙的生气，然后说一些十分刺耳的话。

    她暴跳如雷，简直想要杀人。

    第一次看到她那个样子，司隐被吓坏了，后来是陆盛告诉他，司欣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的。

    可是司欣时候又陷入了无尽的自责，她总是看着司隐哭，司隐安慰她没事，可司欣听不进去。

    长期背负着这样的生活，司隐和陆盛的日子过得，也灰蒙蒙的。

    周四下午是体育课，那是司隐和陆盛属于自己唯一的时间，时间太短来不及回家，所以就变成了他们偷闲的时刻。

    学生会的杂物间里，司隐躺在沙发上玩着连连看。

    陆盛从烤箱里拿出来刚刚烤好的面包，司隐伸手想去拿一个被陆盛打掉了手。

    “小气。”司隐嘟囔道。

    “太烫了，而且你还没洗手。”

    司隐把手机揣进兜里，跑出去洗手去了，陆盛就把面包留下来几个放在桌子上，剩下的装起来准备给司欣带回去。

    司隐洗了手回来，从盘子里拿了一只，叼在嘴里，一边吃一边玩手机。

    陆盛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也拿起来一只面包。

    “明天带回家的东西你收拾好了吗。”

    “都在包里了。”

    “身份证带了吗。”

    “带了。”

    会考的时候，他们就办好了身份证，司隐还没成年，陆盛比司隐大两岁，已经十九岁了。

    “高考暑假你打算做什么。”陆盛又问。

    “可能去打工叭，妈妈的储蓄不多了，只有一个人上大学。”

    陆盛当然知道司欣的储蓄不够两个人上大学。

    “打工的钱够学费吗。”陆盛又问。

    “可能够吧，谁知道呢，反正你肯定是要上大学的。”

    陆盛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反问道“为什么是我。”

    “你成绩比我好那么多，不让你上难道让我上啊。”

    陆盛垂着眼角，轻声安慰道“师范大学可以免学费，我想报师范。”

    “你这个分数报师范你疯了吗。”

    “青冈就有一个不错的师范学校，离家里也近，方便回来，家里走不开人。”

    “不用你操心，我妈妈我自己管，你只管上你的学，我在家里照顾我妈就行。”

    陆盛抬手想握住司隐的手，但是他没有握住，只是看着司隐，然后沉默着咬了一口面包。

    “我听小黄说西藏那有个厂子在招人，虽然偏远一点，但是给的钱多，一个月给六千，我要是干两个月，就能攒够学费了。”

    “六千是要不停的干才行，那个很累，你从来没干过重活，小黄他要去吗。”

    “没有，小黄不去，他知道我缺钱，就替我留意着，那个是目前为止钱最多的了，累点没关系，好歹要上大学吧，我妈还等着我上大学呢。”

    司隐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长大。

    家里的房租，水电，妈妈的药，都是钱。

    纵然小姨知道他们的情况总是接济他们，可小姨也是要生活的，她拿钱也是要被婆婆骂的。

    陆盛十分同步的，替司隐说出了心里话。

    他说“我们马上就会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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