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他眼神里有种东西叫做势在必得, 秦九九侧过头没敢对视。

    两人靠的太近, 陆闲庭忽而伸出手，那气场让秦九九整个人都不自然起来，以为他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生气了”没想他这样问, 手上只是帮她拉了下衣领。

    指尖划过锁骨, 微凉。

    她不喜欢他这样的步步紧逼, 无声反抗。

    陆闲庭似乎有叹口气，最后说走吧。

    车开到了a大附近, 这会八点还不到, 路边的早点铺正热闹。

    “停一下。”秦九九忽然出声。

    陆闲庭有点意外, 还是把车靠边。

    秦九九推开车门, 径直走近路边一家店, 要了一份油条豆腐脑。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薄毛衣配小裙子，头上搭了一顶黑色的贝雷帽, 一双长腿又白又直, 站在清晨的阳光里漂亮的晃眼。

    陆闲庭叉腰站路边没怎么看明白，要说秦九九有多挑剔没人比他更了解，那时候是丝毫不敢在吃穿用度上委屈她的，跟个脆弱的金丝雀一样，好像稍微触碰到一点不精细就会碎掉。

    用程潇当时的玩笑话来说就是你女朋友满脸都写着烧钱。

    烧钱他不介意, 再矫情再作他也乐在其中，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在想是不是那会太惯着她了, 才让她走那么干脆一点不留恋。

    重逢后是感觉和以前有那么点不一样了, 但也不至于说突然转了性。

    秦九九已经踩着高跟鞋回来了, 葱白的手指捏着塑料袋神色自若的上了副驾驶，另一只手还在灵活的回着微信。

    陆闲庭站窗边瞥了眼，一看就刚加的。这里隔着条街就是大学城，抬眼看还有几个小男生往这里探头探脑。

    他一下被气笑，没急着开车。

    “真吃这个”

    “知道您看不上。”秦九九说，“也没给您带。”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还盯着手机屏幕。

    “那几个毛头小子。”陆闲庭抬了抬下巴，“没一个长得可以的。”

    “是吗”秦九九抬头，似乎是认真看了眼“我觉得还行啊。”

    车窗开着，初秋的空气带点凉意，有鸟在叫。

    秦九九打字开了按键音，这会噼里啪啦的一刻不停。

    陆闲庭似乎来点兴致，“他们看你上了我车，还能聊下去”

    秦九九奇怪道“为什么不能”

    她说完“哦”了一声反应过来“我说你是我哥哥。”

    “也不对。”她像是又仔细想了一下，然后诚恳道“毕竟你比我小。”

    陆闲庭脸色一下不太好，不知道是因为前一句哥哥还是后一句比我小。

    他点了点头，有被气到的样子，秦九九心情一下畅快了。

    她仍旧是看着手机，轻快道“不开车吗”

    “九九。”陆闲庭忽然道。

    “干嘛”

    秦九九没什么防备的回头，陆闲庭的脸一下贴过来，她只来得及“唔”了一声，剩下的话就全被他堵了回去。

    这个吻带点湿意，他什么技巧都不讲，生生咬着她的唇强迫她分开牙齿，霸道的在里面乱搅一通，秦九九连反抗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阳光正好，微风拂过脸颊，带着让人清醒的凉意。路边的豪车里俊男靓女纠缠热吻，过路的人都看的脸红心跳。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闲庭终于拉开些距离，抽了张湿巾纸慢条斯理的擦掉嘴边蹭上的口红，脸上多云转晴，笑容里几分浪荡公子哥样。

    秦九九全身都没了力气，捂着生疼的嘴唇瞪他。

    陆闲庭拉开她的手。

    “藏什么。”他说，“比刚才那口红颜色好看。”

    听着很满意自己的成果。

    秦九九吸了口气转过头，注意到周围的目光又愤然摇上车窗。

    手机上刚加的小学弟发了新的微信过来学姐，你男朋友真的很霸道诶，我不会被打吧

    秦九九看了陆闲庭一眼，气呼呼的回他脾气很差但一般不打人。

    意外的是陆闲庭真的绕过这条街把车开进了a大。

    “你说的地方就是这”秦九九忍不住问。

    “不是。”陆闲庭说，“顺便逛逛。”

    秦九九“”

    车停在行政楼旁，秦九九当然也不信他随便逛逛的鬼话，一点没下车的意思。

    陆闲庭似乎心情正好，看她一眼笑问“不下”

    秦九九“不下。”

    陆闲庭点点头，也不介意，“那在这等我。”

    秦九九干脆闭上眼睛。

    车门开关的声音过后，四周安静下来。陆闲庭一路走进行政楼没回头，秦九九看着那方向出了会神，最后还是下车。

    这里的景致一如从前，只是她太久没回来过，竟也觉得新鲜。

    “秦九九”身后有人喊。

    秦九九闻声回头，竟然还是当年教过她的老教授。

    “陈教授。”她理了下额角的碎发，有些不好意思。

    “我远看着像，也没想到真是。”陈教授笑道“什么时候回国的”

    “有一段时间了。”秦九九说，“您身体还好吗”

    “硬朗着呢。”陈教授摆手，又问“今天是回来办事”

    “不是。”秦九九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最后道“就回来看看。”

    “看看好，是该多回来看看。”陈教授连连点头感慨道“你们那一届我是现在还记得，好苗子多，各个有灵气，不像现在的学生，一年比一年难带一点苦都吃不得。”

    老头说着叹气，煞有其事的，秦九九失笑。

    陈教授后来问起乔暮云，是秦九九大学的室友，特别倔的一个姑娘。

    秦九九只道“现在苏州。”

    多余的没说。

    陈教授点头，“也好，在哪都一样，你们过得好就行，你也是，我早觉得你该回来。”

    秦九九一下有些泪目，她垂眸缓了一下，笑笑道“我也后悔没早点回来。”

    陈教授没接这话，他“哟”了一声，“这不是陆闲庭。”

    秦九九回头，陆闲庭手里拿着个文件袋，就站在三步远的地方。

    “陈教授。”他点头。

    陈教授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几回，最后问“一起来的”

    秦九九“我们”

    陆闲庭已经“恩”了一声。

    陈教授笑笑，点点头最后说“也对。”

    秦九九没来得及深究那话里的意思，老头已经背着手走远了。

    陆闲庭的眼神落回眉头不展的女孩身上，问“还逛吗”

    秦九九摇头。

    故地重游，她没那个勇气。

    没想到的是陆闲庭带着她去了另一个故地。

    车开了足足两个小时，停下的时候秦九九有点昏昏欲睡，四周的景致都很陌生。

    “不记得了”陆闲庭这么问。

    秦九九疑惑看他。

    “算了。”他似乎叹口气，“下车。”

    秦九九要睡不睡的时候最没有脾气，跟在陆闲庭身后也懒得想他是要去哪，耳边渐渐传来一些吵嚷声的时候，陆闲庭停下脚步说“到了。”

    秦九九跟着抬头，在看到门口那行大字的时候一下清醒过来。

    向日葵福利院。

    太多的回忆在脑海里闪回，秦九九愣在原地。

    见她顿住脚步，陆闲庭回头，“怎么了”

    秦九九摇头“没。”

    “你怎么会想起来”她讷了讷似乎在组织语言。

    话没说完门内已经有人迎上来，“陆先生。”

    她侧头注意到一旁的秦九九，迟疑道“这不是”

    秦九九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向院长。”

    一时无言，陆闲庭笑道“说过很多次，您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哪里。”向院长说着把人往里请，“这里多亏了您。”

    秦九九听他们说些资助上的事情，垂着眸子一直没搭话。

    印象里来福利院做志愿者还是大一开始的事情，也是机缘巧合，学校里有个志愿者组织，她从小成员做到负责人，自己也没想到的就坚持了下去。

    后来陆闲庭追她，名头响的全校都知道。厚着脸皮说要做志愿，她没理，还刺了他几句，大意是我们不收你这种不学无术的二世祖。

    他倒一点不介意，转头就往里砸了好大一笔钱。

    到这份上谁也拒绝不了，周末一辆大巴过来福利院，同行的人经常有胡闹着开玩笑，他有时候受用，有时候又挑着眉梢警告他们说“够了啊别给我吓跑了。”

    追过她的那么些人里，就他最无赖。他好像从来都有办法逼你就范，从那时候起就是霸道又执拗的。

    秦九九想到这里舒口气，抬头见院子里陆闲庭耐心和一孩子说着什么。

    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她旁边，感慨道“陆先生很喜欢孩子。”

    秦九九“恩”了一声，心里隐隐的难过。

    他喜欢孩子，她那时候就知道。看着那么吊儿郎当又矜贵的一个人，对孩子是真的有耐心。

    对他动心，也是那时候开始的。

    半晌，秦九九听到自己艰难开口“他，经常来吗”

    院长点头，“陆先生公事忙，但每个月都来。”

    “说起来这么多年，也多亏了陆先生。”院长感慨道“常年资助不提，您也知道我们这个地方是租的，后来房东不愿意了，还是陆先生出钱直接买了下来。”

    秦九九的目光落在院子中间的老槐树上，久久没有说话。

    “听说您这些年一直在国外”院长问。

    “是。”秦九九有点不适应这样的客气，“您还叫我名字就好。”

    有孩子注意到秦九九，跑过来却不敢认。

    秦九九仔细辨认了一下，朝他招招手，“是阿闵吗”

    “秦姐姐。”阿闵笑开，小虎牙反着太阳光。

    秦九九歪头想了一下，问“十二岁了吧”

    “不是。”阿闵摇头，比划着手指“十三了”

    “小孩子都喜欢说虚岁，想长大。”院长在一旁感慨“当年的那批孩子就阿闵了，有些被领养走了，小楠没救过来，小善去年刚考上的大学，阿闵不一样，有人来领养，他不愿意走。”

    “秦姐姐。”阿闵仍旧笑嘻嘻的喊她“你怎么玩那么久呀”

    “什么”秦九九没听明白。

    “闲庭哥哥说你出去旅游了。”阿闵指了指不远处的陆闲庭，“但是你去了好久哦。”

    阿闵说了两句又跑开，秦九九想着他的话愣神。

    过了一会院长突然道“不知道您和陆先生什么时候结婚”

    没想她会这么问，秦九九一下愣住。

    “我们”

    “院长。”陆闲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身后，打断道“我公司有点急事，改天再来。”

    院长一直送到门口，“路上注意安全。”

    回到市区已经是傍晚，他公司像是真的有急事的样子，一路上接了三个电话。

    秦九九等他又挂了一个电话后道“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来就好。”

    陆闲庭没接话。

    “你公司和我家是两个方向。”秦九九又提醒。

    陆闲庭看她一眼，忽然道“你还没去过公司吧。”

    什么意思秦九九捏了捏手腕。

    “去看看。”陆闲庭接着道。

    “不了。”秦九九下意识拒绝“我还有事。”

    陆闲庭不轻不重的“恩”了一声，一点不在意的样子，然后指了指前方那幢玻璃大厦，轻飘飘道“已经到了。”

    秦九九“”

    她数不清这是今天第几次想骂人。

    不管怎么说，还是跟他进去了，因为好像也没什么其他选择。

    公司前台看过来的目光，秦九九觉得那可以叫做惊悚，旁边路过的人也都一副不淡定的样子。

    秦九九有点不适应，放慢脚步和陆闲庭拉开了一点距离。

    陆闲庭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先她一步进了专用电梯，手靠上面很绅士的等她走进来。

    她磨蹭了几秒，他也不介意，只是按楼层的时候手故意从她背后绕过来，从外面看就是一种半环抱的姿势。

    电梯门当时合了一半，外面众人嘴都张成了o字形，连拍照都忘了。

    知道他是故意的，秦九九抬头瞪过去。

    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其实有点可爱，陆闲庭勾唇笑了笑。

    “怎么了。”他还明知故问。

    秦九九吸口气，“没什么。”

    “放松点。”他的气息从脖颈处绕过来，“这儿没监控。”

    秦九九“”

    实在没明白他的好心情是哪里来的，秦九九一句话都不说。

    办公室和想象中一样，很大的落地窗。助理早等在那，看到秦九九的时候表情比其他人淡定很多。

    陆闲庭换了件外套，指了指门口道“我去开个会。”

    秦九九点点头，一副送神的表情。

    怎么看怎么敷衍，陆闲庭倒是笑了笑走近。

    秦九九警觉看他，没想陆闲庭只是捏了捏她的手心，低头轻缓道“在这等我。”

    秦九九“知道了。”

    她勉强应一声。

    陆闲庭这才满意，接过资料边看边往外走。

    门“吧嗒”一声被带上，秦九九周身的疲惫感一下袭来，她缓缓坐到沙发上，脑子里乱成一团。

    没一会有人敲门，助理端了一杯热水进来，像是被他打发过来的，恭敬道“陆总吩咐我给您送一杯热水，您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吗”

    秦九九缓缓摇头，“没有，谢谢。”

    “那我先出去。”助理说，“有事您叫我就行。”

    秦九九点点头，天色越来越暗，她没开灯，戴上耳机听了会音乐，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条毛毯，办公室里开着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安静的只有电脑打字的声音。

    秦九九按着脖子坐起来，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晚上八点。

    “醒了”陆闲庭清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

    说了一个字被他打断“再等我一会。”

    秦九九“哦”了一声，“有卫生间吗”

    陆闲庭指了指左侧，“缺什么和我说。”

    拿冷水冲了好几遍脸才清醒过来，秦九九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

    半晌，她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有点疼，他上午咬的。

    她有些无力的想，她是贪恋这种感觉的，其实是心甘情愿的，他的霸道，他的占有。

    但是

    还有那么多的人和事横在中间不是吗。

    秦九九晃了晃自己的头，最终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拉开门。

    “我要回去了。”她听见自己轻声说。

    陆闲庭抬眼看她，招了招手“过来。”

    秦九九没动。

    陆闲庭皱起眉头，合上电脑起身，走近后目光落在她被打湿的发梢上，抬手摸了摸，小脸也是冰凉的。

    秦九九像是不习惯这样的触碰，把头侧过去了一些。

    陆闲庭靠过去，想亲她又被她躲过，感觉到她的抗拒，他揽过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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