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43. 神似 这就属于为难人了!(捉虫)

作品:《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

    与祝青君一同回来的还有项乐, 两个人的颜色看起来都略深了一点,祝青君还长高了一些。二人一番奔波,竟比以前更精神了。

    祝缨的感慨也只一阵,她很快收拾好了情绪, 将被子叠放在书房的卧榻上, 问他们“路上还顺利吗”

    项乐道“是。去的时候拿着小娘子的印信, 一路畅行无阻, 回来的时候是以苏县令的名义, 也无阻拦。苏县令她们也有信带到。”

    这次是带着任务回去的,回来时书信、文件太多, 两人还带了口小箱子到书房, 不停地从里面拿出东西来给。

    祝青君挑出两封信“这是苏县令单给小妹的,这个是山雀家口述、我代笔写给林风的。”

    然后是很厚的张仙姑、花姐等人仔仔细细写的家书, 每一封都非常的厚, 还有苏鸣鸾等人单独写给祝缨的信。

    项乐道“塔郎家的头人还问, 想把阿发送来, 可行不苏飞虎也说, 他也有儿子可以用, 问要不。”

    祝缨点一点头, 问道“还有呢”

    祝青君又从里面拣出一叠稿子“这是老师同江娘子的新稿子, 说是又有一些新发现。”

    祝缨问道“小江的新发现又是因为什么”

    花姐有新发现很容易理解, 人总是不停地在生病,治病的过程中不断改进方法是很正常的。小江可是仵作, 她的发现总不能是靠闭门造车吧

    祝青君与项乐对望了一眼, 轻声道“那个,死了点人。”

    “详细讲讲。”

    祝青君道“额,也不严重的, 就是头先艺甘家,他们往远处走了,他们家原本的那块地挺好的”

    艺甘家原本占的是一片很不错的地方,艺甘家身为花帕族的一支,干架的本事稍逊于人,所以选址就是在“一线天”后面的开阔地,方便防守。同时他把女儿嫁给索宁洞主也有借新女婿势力的意思。

    不幸索宁洞主遇到了祝缨,整个索宁家都没了,艺甘洞主带着整个寨子连夜跑路,将挺好的一片地方空了出来。当时祝缨出于种种考虑,又念及自己手上的人口也不太够占这一片地方的,没有去耕种,只是派人去零散地放牧。

    当时,路果、喜金等人看着祝缨与阿苏家瓜分了索宁家就眼馋,后悔当时没参与。索宁家没了,还有个跟索宁结亲的艺甘,两家就想撺掇着趁胜追击,再把艺甘家给瓜分了。当时祝缨没同意。

    祝缨在的时候可以压制得住,祝缨一离开,苏鸣鸾也不能管得住舅舅听话,更管不住郎锟铻的舅舅。山雀岳父还稍能自制,想到祝缨没让干这事儿,他忍了。

    路果与喜金就在春天联合起来,想着把祝缨对付索宁家的手段再用到艺甘家身上。地盘他们不太在意,但是想掠夺一些人口充实自己的寨子。现在的人,种田做工比拿来祭天划算。

    结果就玩儿脱了。

    祝缨与苏鸣鸾的毅力和手段是这两个人根本不能比的。

    且祝缨与苏鸣鸾的声名颇佳,祝缨说是放奴就是放奴,别业里没有带枷的奴隶,人人都有地,多少能穿上衣服、差不多能吃上饭、住上不漏风的房子。断事公正、处事公道。苏鸣鸾虽带着点儿头人的习气,但只要说了,也基本能做到。

    路果与喜金则不然,他们对自己的奴隶,虽然哼哼唧唧也释放了,实际上做起来是没有那么好的。看着奴隶不顺眼,也是打骂的,收租也重、劳役也繁。陈年旧弊颇多。当然,比以前是好不少。

    但是这样对艺甘家的奴隶是没有太大的吸引力的。

    他们也是花帕族的,也不怎么能打。艺甘家本来好好的一片地方,让出来虽然是“自愿”也是忌惮,但忌惮的不是这两家。眼见两家打来,艺甘家带着几分悲壮,一群“哀兵”把两家打了个七零八落。

    艺甘家趁势反攻,反掠了两家一些奴隶走,亏得苏飞虎靠得近,发现得及时,把舅舅抢救了回来。两位舅舅灰头土脸,还想再纠结外甥给他们报仇。被另外三家给按住了。

    祝缨问道“别业里还安全吗”

    祝青君道“老侯叔去接应了一下,没与艺甘家打起来。老师不让老师说,您是让他们守家,没让撩架。江娘子也说,咱们不是别人的打手。”

    说着,她又拿出两个非常厚的本子出来“回去一趟的见闻我都写在这里面了。”

    项乐看了,暗道一声惭愧,他也写了,但只写了七页纸,比较简单。

    两人把稿子都交了上来,又简要说了些其他的情况。别业里的收成是一年比一年好,地渐渐地开熟了,人口也长了不少,孩子多了好多。

    祝青君道“不过,一亩田也就打这些粮了,再多也难,人多了,就得再开荒了。”

    别业里的作坊也开得不错,之前山下那位刺史一番折腾,倒把山里的作坊给逼得基本什么都能做了,附近的寨子也都往这边来买,匠人的手艺越发的长进了一些。虽不及山下大城的精致,自己用是足够了。

    祝缨又问道“糖坊呢”

    项乐道“利润稍不如前,您不在,总有种种不便。不过又多开了一些作坊,利润的总量还是可观的。张府君也不作践人,县令们也都好。”

    “盐的事儿呢”

    祝青君道“苏县令已经找着了地方,就是制盐的手艺还差着些,没什么利润。都写在里面了,我画了个图。”

    祝缨点了点头,有没有利润的不打紧,能自己做就行。

    既然都写了,她一会儿看看就行了“这些都留下吧,你们呢家里怎么样”

    祝青君就说老师他们都很好,江娘子家的小姑娘满地跑,之类的。项乐也说家中还好,除了自己的儿子不认识自己,被吓哭了。

    祝缨道“你离家太久,是我耽误你啦”

    项乐忙说“不追随大人,也是这般的。商户人家,哪个不是一走就离家多日的我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追随大人之后,他们的生活总比我小时候强得多了。”

    他的母亲还问了女儿的归宿之类。这个项乐不打算跟祝缨提,大人不近女色,心无旁骛的,说这个事是真没意思。且看妹妹的样子,也没想给人做妾。害就招赘算了

    祝缨道“这件事我记下了。你们一路都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两人都退下,祝青君去找苏喆等人,项乐去找妹妹。

    留祝缨在书房里拆信。

    每个人都写得特别的厚,花姐写了二老的生活、别业里的大小事务,又写“小江住习惯了,帮了我很多的忙,别业里也只有咱们几个人知道衙门是怎么办事的,别业内几个管事,只能算勉强。只能边干边摸索。学生们越学越好,有些担心以后自己没有什么能教他们的,耽误了孩子。”

    这也是没法儿的事,别业的底子薄,如果能多给她哪怕一年的时间住在别业,必与现在不同。祝缨惆怅。

    张仙姑叮嘱的就多了,衣食住行,样样都说,还说自己养了一笼鸡,每天都现拾鸡蛋来吃。最后说“别给家里省钱”。

    此外祝大、小江等人都有书信,小江写“大理寺应该能用得着验尸的经验吧我又整理了一些。本来我还担心令姐心软,不能狠下心来惩罚不良立威,她倒做得不坏。”

    祝大则问祝缨什么时候能回来团聚。连侯五都捎了两张纸,说自己会看好家的。

    苏鸣鸾则详细地写了舅舅们惹事的过程,与祝青君说得差不多。

    苏鸣鸾写了自己的感悟不能由着他们这么作我如今常常从睡梦中惊醒,因为梦到了有一天我们扩张得太顺利了,下面的人太自信,每个人都想分到一个寨子当寨主。可子又有子、子又有孙,怎么可能人人满意

    可是人人趋利,一旦尝到了甜头就怕停不下来了。或许因为我是女人,没有什么退路,一旦遇到挫折,我会承受更多的责难,所以我不能冒进。但是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我也没有特别的好的办法。能想到的只有从一开始,就刹住这股风。

    但是这样又会把所有的“自己人”都限制在这一点点的地盘上,就容易内斗。实在不行,就只好让想斗的人出去斗,死一死,消耗一下了。

    就很愁

    只有这封信让祝缨沉思,苏鸣鸾说的,她早就想到了、看到了。不但是外五县,整个天下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勋贵子弟越来越多,食利者越来越庞大,对外扩张总有个极限,停下来就兼并,再接下来就是民不聊生,然后就是动乱了。

    路果与喜金其实是凭直觉选了一条在他们的处境中能选的“正确的路”。

    祝缨把这些信放到一边,又看祝青君和项乐带来的报告。其中大部分的情况都是她有心理准备的差不多各项情况都有所下滑。没有了刺史的强有力的支持,下滑是肯定的。能维持就不错了。

    当然也有好的地方,祝青君说,梧州、吉远府的感觉比别的地方都好,男女和乐。姑娘们识字的比别的地方都多,有管事的女人,女工也多,女人们不像别处那样会避人。别业的人口增加的一个来源竟然是一些跑过来“避祸”的人,其中很多是女子。祝青君的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舒展。

    又写别业的事现在主要是花姐在管,别业内仓储丰盈,只有一些口角、打架的摩擦,目前还没闹出过人命。下面的小寨里倒有两桩凶杀,但是小江给破案了。“庄丁”打猎打人都是一把好手,也很听话,侯五对他们按时训练。巡逻得都很上心,且很尊敬祝家人,没有发现所谓壮丁无视老两口和花姐等人的“以下犯上”的情况。

    祝缨暗道一声惭愧,害她在京城就干着“以臣挟君”的勾当。

    项乐主要写了内三县的情况,此地如今已是吉远府了,但是他们还是习惯称之为内三县。内三县开荒的情况不错,人口也多了不少,项乐还写了一府三县的官员情况,官声如何之类。又去官学看了看,最后说“可惜府里的番学没了,不过朱大娘在别业又开课收徒,番学里的医学部仍在,各家又送子弟到别业,仇文不上山,苏灯情愿到别业授课,又收了二十个学生教授原本的课程”。

    要是我现在还在别业就好了祝缨心想。

    祝缨将这些字纸都收拢好,依旧放到箱子里,盖上箱子,手指敲着箱盖。

    做大理寺卿,官儿升了,可能做的事比当梧州刺史的时候少多了

    祝缨有一种申请外放的冲动,至少在地方上,她能说了算。

    她最终压仰住了这种冲动,转而给南方写了几封信。先是对别业的事务进行安排,再三叮嘱,不可冲动“兴兵”,家底子薄,没个人统筹容易把自己给耗死。让家里人别担心自己,自己在京城稳一稳,会相机给别业一个交代的。让家里人都保重身体,不用给京城送钱了,她有。

    再写信给苏鸣鸾,说她担心得有理,不但梧州这样,山下也是这样的。所以她现找的路子就是耕织之外,再添一个“工商”。成不成的,试行起来感觉也还凑合。以后再出现问题,那就再去解决凡事不能想着毕其功于一役,好在咱们都还在,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孩子也会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的。

    写着写着觉得全是股王云鹤的味儿。放下笔,自己也笑了。

    既然写了,就将要写的都写完,还得写信安抚一下喜金等人。再回山雀岳父一封信,老头儿听说祝缨给他儿子林风也弄了个官,特意致谢。祝缨也不客气地回信给他派差盯一盯喜金和路果两个人。

    还有郎锟铻,告诉他,阿发年纪太小了,再长大一点她再看看吧。不管怎么样,她都会代为谋划的。

    诸如此类。

    写完信,祝缨特意又派了祝文带上两个人,又携两箱皇帝赐给她的东西,再添一些金帛之类,凑了一船的东西,往南方送去。如今是九月,即使遇到各地刺史进京河道拥挤,他们在十一月末也能到梧州了。

    正好能赶上那边准备过年。

    上两年都是家里给她送东西,今年也得她给家里送些东西才好。

    打发走了祝文,祝缨便开始清点祝青君和项乐带回来的“南货”。项家这些年背靠着祝缨委实发了一笔财,虽不是过年,又打点了一些东西给祝缨送过来。

    此外又有张仙姑给准备的很有特色的灵芝、南方的草药、水银朱砂之类,又有大量的果脯、蜜饯。祝缨将这些东西看了看,从出拣出一些,分了几份,命往几处人家送去。

    只有刘松年家是她亲自去的,拎了朱砂等几样,刘松年更喜欢梧州的甘蔗纸和土布。

    接下来,她依旧是上朝、办公。

    这一日,刚散朝,祝缨走在回大理寺的路上被一个人拦下了,祝缨先开口,道“李兄”

    李彦庆抬手为礼,对她说“打扰了。”

    祝缨还了半一礼“这是有事”

    “是,有事相求。”

    “不知是什么事呢”

    李彦庆道“是有一些鸿胪寺的事情想请教的。”

    “这边请。”

    祝缨将他请到大理寺,先对大理寺的人说“还照昨天安排的来。”然后带李彦庆去了自己的房里,请他坐下。

    李彦庆接过了茶,道“祝兄知道的,安德公主又薨了,此外还有一些事,沈少卿忙得不可开交。可今年外番又多了起来,他们没赶上年初正旦恭贺陛下,如今倒有几个接着了陛下登基的消息想来道贺的。我想请教一下往年都是怎么办的。像这样特殊的情况,祝兄有什么指教吗”

    祝缨听他没说冷云,就知道这也是“春秋笔法”。冷云比骆晟强些,但也不是一个可以闭着眼睛追随的主官,做他的下属如果想做事,得自己动脑子。便将自己之前做的合盘托出。使节之外的商贾安置,连同赵王旧邸的用处之类,都给李彦庆讲了。李彦庆感慨道“祝兄真有管仲之才”

    “这可过奖了”

    “要是客气,我就拿别的贤人举例了,唯有管仲与兄神似。”

    祝缨道“那我就见贤思齐吧。”

    两人一笑。李彦庆道了一声谢“不打扰兄的正事了。”

    祝缨将他送出了大理寺。

    鸿胪寺最近是真的忙,外番不一定必得在年底的时候到京赶正旦朝贺。但是,很多人会留到这个时候,朝廷也会特意安排一些外番在正旦的时候给皇帝充场面,李彦庆现再就担着这个差使。

    而随着先帝的离世,老一辈的人也前前后后地死了不少。安德公主之后没几天,阮大将军一病不起。皇帝派了御医去看他,回来说要不行了,皇帝又将压箱底的咒禁师也派了去,仍旧是不见好。

    不少人都盯着阮大将军的位子,一时之间往阮府探病的人络绎不绝。阮大将军自知不起,口述了一份遗折,让儿子代笔,信中推荐了钟宜的儿子钟玮接任此职。此外,又对来探病的郑熹说“死后若能如先前的陈相公一般,我也瞑目了。”

    郑熹会意,握着他的手说“放心。”

    他把阮大将军的遗本带回来给皇帝,皇帝看了钟玮的名字,眉头微皱,不置可否。钟玮是钟家人,先帝的人,他不是很喜欢。

    郑熹只作自己不知道此事,只等阮大将军咽气,为阮大将军也求一个陪葬先帝。

    然而禁军大将军的人选,郑熹却不打算支持钟玮。他与钟玮也没什么交情,他更希望能够推郑侯的一个旧部。

    另一边,卫王也找上了皇帝,试探地问皇帝“禁军干系陛下安危,不可不慎,但又不能不尽早定下来,陛下心中可有人选了”

    皇帝问道“依你怎么着”

    卫王道“还是自家人更放心。”

    “唔。”皇帝点一点头。

    卫王道“安王叔家的四郎,您看怎么样”

    皇帝还是含含糊糊地,没有拿定主意。卫王见状也不再催,转头说起安德公主又走了,临走前放心不下儿子。皇帝接这个话倒是很快“你记一下,等他满了孝,告诉我。”亲表弟,得安排上

    卫王道“好。”

    两人又回忆一回年轻时和安德公主相处的事,卫王轻声道“她比安仁温柔,所以不那么显眼,可也是咱们的骨肉至亲啊”

    皇帝赞同地说“你说的对。”

    两人又说一些旧事,卫王方才告辞。

    到阮大将军的丧事办完,也没见皇帝再提补这个位子的事儿。王云鹤突然有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他的预感是非常对的,此时,皇帝正把祝缨叫过来,问她一个问题“怎么样才能让时悉接任大将军”

    这就属于为难人了

    祝缨道“此事不在政事堂会不会同意,而在他能调得动禁军的骄兵悍将吗”

    就时悉的经历而言,看不出来他有这方面的本事。祝缨拜访过施鲲,拿着点儿南方土产跟他分享,顺便问了问他对时悉的评价。驸马学了一个月的挖坟,在有施鲲指挥的情况下,干得不错。

    工程与战争在调度上有其相似之处,禁军,至少现在时悉玩不转。

    皇帝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旁人,恐怕也不合适。”

    祝缨道“事关陛下安危,慎重一些也没坏处。至于驸马,您信得过他,又有心栽培他,不妨先将他安排到禁军里,降大将军一等,他先干着,您再看看干得好了,您也有理由提拨他。”

    皇帝仰着脸想了一想,道“倒也使得。”

    禁军六个将军里有一个倒霉蛋是周游的上司,由于受周游事件的牵扯,他被贬了,正好这个位子皇帝就给了自己的女婿。铁了心的想栽培自己人。

    政事堂对这个任命无可不可,卫王在一边极力支持,祝缨只当自己是根柱子,琢磨着等会儿去找姚臻聊一聊。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  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