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作品:《求生倒计时

    “亲自去告官”赵白鱼起身, 脸上露出笑容“咱们这位钦差真是有意思,确实有心查案,也的确不拘一格, 怪不得能在边境窝了五六年。”

    砚冰“五郎知道钦差的底细”

    避免砚冰忌惮钦差的皇子身份而露馅, 赵白鱼只说那是钦差但没说其真实身份, 饶是如此,也培训了很久才改去普通人见官先畏三分的胆子。

    “大概猜到。”赵白鱼含糊而过, 同暗卫说“你乔装打扮到采石场通知一声, 就说附近发现尸体, 已经告官。牙商敢把人埋在那里玩祸水东引,估计采石场也不干净, 不管尸体和他们有没有关系, 都会做贼心虚。”

    暗卫颔首“我这就去办。”

    目送暗卫离开, 赵白鱼就要转身回厅时,瞥见柱子后面有道身影悄悄观察他, 于是朝那边走去。

    那道身影听到脚步声, 转身就跑,但被眼疾手快的魏伯抓住。

    “放开我”七1八岁的小孩手脚并用地挣扎, 然而纹丝不动。

    “原来你会说话。”赵白鱼有点惊奇, 笑眯眯地抬手,让魏伯放下他。“你叫什么”

    小孩一落地就绕到半人高的花瓶后面藏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侧头直勾勾地看他。

    人小小的, 脸瘦得皮包骨, 眼睛大而黑, 一动不动看人的样子颇为阴森。

    砚冰忍不住问“你有什么事是不是想见杨氏肚子饿了吗我这儿有桂花糖, 你要不要”

    小孩一概不理, 还是盯着赵白鱼, 在几人无可奈何时突然开口“我知道你。”

    赵白鱼挑眉“听盐场里的监工说过,还是你杨婶提起过”

    小孩“他们说你是为百姓请命的好官,杨婶日夜祈盼青天能到两江,后来她也提过你。”他盯着赵白鱼,从花瓶后面走出来“你真的会杀贪官吗”

    赵白鱼“杀不杀是国法来定,不是我张口抬手就能决定的事。”

    小孩“如果贪官犯法,你敢杀吗”

    赵白鱼“国法判他死,我就敢。”

    小孩向前三步,还是直勾勾盯着赵白鱼“公主犯法,你也敢杀吗”

    魏伯和砚冰脸色剧变,赵白鱼眼里的笑意逐渐散去,转为认真地回答“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小孩停在赵白鱼三步远的距离,突然跪下叩头,骨头磕在地面的声音尤为响亮,动作猝不及防且快速,根本来不及阻拦。

    “赵大人,草民匡扶危要告昌平公主近身太监李得寿杀人害命,强夺洪州匡姓石商名下三个采石场,诬陷匡姓石商通敌卖国,将其全家下狱,十六岁男丁抄斩,女眷发卖,以至匡姓石商家破人亡。再告昌平公主贴身女官私下和牙商往来密切,帮拐卖良人的牙商和官府牵桥搭线,把拐来的人改良籍为贱籍,再发卖五湖四海。”

    赵白鱼眼皮跳得厉害,表情森冷,他以为是牙商卖人,官府收了好处才装聋作哑,原来昌平公主也陷在里面

    他以为昌平公主还有底线,到底是万民供养的嫡长公主,就算不能像元狩帝一样心怀天下,也不期盼她爱民如子,至少不会把百姓当成猪狗来发卖。

    难道漕运海运走私挣的银子还不够填饱她的胃口

    见到赵白鱼难看的脸色,匡扶危原先惴惴不安的心总算安定下来,他相信会因为昌平公主的所作所为而愤怒的官是个好人。

    “你起来,仔细说与我听。”

    匡扶危犹豫一下便起身,详细说出他的事。

    约莫十年前,洪州匡姓石商发现一处质地浑然天成的石矿,便花大价钱买下来作为采石场,第二年采出一块睡佛轮廓的奇石,稍经修饰便献给洪州知府管文滨。

    管文滨借花献佛,送进公主府。

    昌平公主见之欢喜,询问来源,心血来潮去看了匡姓石商的采石场,回去后就令人买下匡姓石商名下的采石场,但被委婉拒绝。

    拒绝期间发生龃龉,后扩展到推搡,出现流血事件,事情越闹越大,有谏官参了昌平公主一折子。

    京里下来元狩帝毫不留情的训斥,令昌平公主颜面尽失。

    此后蛰伏一年,在匡姓石商和一个大夏商人交易时,昌平公主骤然发动,从匡姓石商家里搜罗出大量书信往来,指控匡姓石商假借贩卖奇石,实则常年向大夏输送粮草和铁器。

    罪证确凿,匡姓石商狡辩不得,被判斩立决。

    显赫一时的洪州石商瞬间门庭败落。

    赵白鱼“你几岁了”

    匡扶危“十一。”

    被抄家时四岁,已经能记事了。

    他在牢里关了两年,被发配到自家采石场劳作三年,因为采石场要放出一批劳作工人,阴差阳错将他划进去,辗转流落到吉州盐场,受杨氏庇佑,与她相依为命,直到遇见赵白鱼。

    “和牙商勾结,又是怎么回事”

    “牙商贩人,或从人贩手里买下被拐的良人,或从遭遇天灾的别地用坑蒙拐骗的手段低价买人再运来两江,或从落罪的官宦子弟、女眷里偷梁换柱。女子精心调1教后或卖或送,以色侍人,男子则先送到采石场、盐场这些地方做苦力,两三年后发卖,再换一批新的来”匡扶危忽然发问“大人,您知道为什么要把人送去采石场这些地方吗”

    赵白鱼“严加看管,日夜劳作磨损他们的反骨”

    匡扶危缓慢点头“还有一个原因,良人改贱籍的数目不宜太大,更不该出现在富庶的两江,而采石场、盐场这些地方能收容他们,也方便藏人。”

    普通人除非活不下去了才会将自己发卖,由良改贱,祸患九代,富庶的两江如果出现大量良改贱的记录,必然引起朝廷怀疑。

    匡扶危定定地看他,轻声询问“大人会秉公办理的,对吗”

    赵白鱼发现小孩垂在身侧的手已经紧张地握成拳,掌心被掐出血来,还浑然不觉,一心在意他的答案。

    对他、对杨氏来说,赵白鱼好像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们没有希望了。

    不是谁都有可能成为史书里千里杀一人的传奇侠士,他们连小小的采石场都出不去。

    遑论报仇

    遑论沉冤昭雪

    所以当传闻中的青天到了两江,他们行走于人世的肉1体得以重焕生机,内心深处日夜哀嚎的死魂得以喜极而泣。

    赵白鱼轻轻拍了拍小孩的肩膀,忽然觉得他前半生的不幸对别人来说,已是求之不得的大幸。

    “法不阿贵,刑无等级。”

    匡扶危听不懂。

    赵白鱼笑了笑,轻声回他“国法当斩,我就敢斩”

    三个黑箱子被挖出来,打开后,恶臭味扑鼻而来,管文滨捂住鼻子瞧了眼就急忙退开“都带回去”

    回头打量霍昭汶,管文滨说道“一般人看到死人都害怕被怀疑,能不管便不管。商人重利,尤其甚也。你反倒大张旗鼓来告官,确有几分侠气,不枉你功名在身。”

    霍昭汶笑了笑,不作回应。

    管文滨意思意思罢了,没真要对方的回应,高高兴兴骑上大马,自得于同时制衡提刑司和钦差的好手段。

    此时采石场,一个山夫打扮的人匆匆跑到大门口,被看门的守卫拦下“这里不是你们砍柴的地方,快滚。”

    山夫狠吓一跳,连忙转身就跑,异常的反应引起守卫注意,立刻将人抓住。

    “你鬼鬼祟祟跑什么叫什么住哪儿”

    山夫被吓得倒豆子似的一骨碌全说出来“不不不我是在前头瞧见官兵在河边挖出好几个大箱子,箱子里头都有尸体,吓得我魂差点飘没了官爷饶命,小的无状,官爷饶命”

    “等会,什么尸体”

    山夫颠来倒去都是官兵挖出好几具尸体,看样子是真被吓坏了,守卫将他赶走,派人去前头探听消息。

    没过一会儿回来复命,说法和山夫一样。

    守卫心口一沉,方圆十里荒无人烟,而采石场时有意外发生,死个把人不奇怪,保不准被挖出来的尸体就是采石场里扔过去的,要是官府查到底不得坏事

    他赶紧将这事报给上头听,消息很快传回公主府。

    管文滨上午才挖出尸体,下午贴出捉拿真凶的告示,晚上李得寿便悄无声息出现在他的书房,令他草草结束这桩命案。

    管文滨懵了,询问原因。

    李得寿刻意压低的声音仍显得很尖锐“知道那条河上头有一个采石场吗知道那采石场在谁的名下吗”

    管文滨“是殿下”猛地打了个激灵,恐惧地吞咽口水,结结巴巴说“卑职明白,请殿下放心,明早立刻结案。”

    李得寿目光阴冷,甩袖要走,忽地想起件事“你怎么知道那儿埋了三具尸体”

    管文滨擦着冷汗“有个外地商人瞧见埋尸过程,特地告官来了”忽然顿住,抬头看李得寿,发现他满脸杀意立刻反应过来“李都知放心,卑职不会让那外地商人有对外开口的机会。”

    李得寿“如今是多事之秋,钦差还在府内。”

    管文滨“死个府内商人或许处理起来麻烦,一个天高路远的北方商人就不同了。客死异乡,平淡无奇,本府多的是法子整死他。”

    李得寿“钦差到两江对你们来说是坏事,对殿下来说却是回京的机会。殿下记着管大人这些年的照顾,有朝一日回京,在太后、陛下跟前提一句管大人,说不准有调进京的机会。”

    管文滨的眼睛瞬时亮起来“予殿下多行方便,分内之责,谈何照顾”

    闻言,李得寿满意地离开。

    送走李得寿,管文滨立刻垮下脸来,恶狠狠地啐了口“狗仗人势一个老阉狗也配在老爷我面前耀武扬威还回京猴年马月的事拿出来说,当我是傻子”

    师爷走来“大人,案子还查吗”

    “查个屁”

    管文滨气不打一处来,好不容易碰到桩无头悬案能拿来糊弄钦差,好巧不巧人死在昌平公主的地盘,又是尊得罪不起的大佛,算盘全落空,真令人头疼。

    “去把外面的告示揭下来,就说结案了。”

    师爷一懵“结案了凶手是谁”

    管文滨“就那个来告官的北商,自导自演,谋财害命,藐视公堂,抓了吧。”

    师爷不懂怎么突然改主意了,但听令行事便成,不多废话。

    霍昭汶以为管文滨会借潮商的案子拖延吉州盐井命案,料不到昨天刚张贴的告示直接摘下来,连忙拉住衙役问怎么回事。

    衙役“抓到真凶,案子告破了。”

    霍昭汶“凶手是谁”

    衙役“凶手是不是,你谁问这么多干什么”

    霍昭汶“我是发现尸体的人,就是我告的官,问一问没什么奇怪的吧。”

    “是你”衙役恍然大悟,猛地抬手喝道“真凶在此,抓住他”

    霍昭汶瞳孔紧缩,很快被几十个衙役包围,原本围观的百姓瞬间做鸟兽散。班头指着霍昭汶呵斥他杀人害命的恶事已经暴露,最好乖乖束手就擒,否则累及亲族,届时后悔也没用了。

    霍昭汶冷笑“分明是我发现的尸体,我本人亲自来告的官,管文滨查也不查便将我定为杀人凶手,可还有王法”

    班头被说得心虚“死到临头还敢狡辩如果不是你杀的人,你为什么要告官为什么这么关心这桩案子你怎么知道那几人是潮商分明就是你见财起意,杀人夺财”

    霍昭汶怒极反笑,“好个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从上到下,竟无一个吏治清明。在你们这群狗官刁吏的治理下,两江盛世太平的表皮下不知藏了多少苟且污黑的脏事”

    “嘴皮刁钻。”班头呵斥“抓住他”

    衙役齐齐冲上去,但都是群绣花枕头,三两下就被霍昭汶踢翻在地,还被他抢了刀,直冲班头面门而去,后者吓得脸色发白,两股战战,几欲昏倒。

    突然有人在后面喊了声,引得霍昭汶回头,迎面撒来白色粉末,霍昭汶避之不及,吸进去一大口,顿时头昏脑涨,眼前迷糊,后脑勺骤然剧痛,立刻被黑暗侵袭。

    狠狠击晕霍昭汶的班头冷哼一声,朝他腿骨处重重踢了一句“娘老子的,横啊继续跟老子横”

    吸了蒙汗药的霍昭汶没有彻底昏死,意识还有点清醒,能感觉到他被拖进洪州知府衙门里,听班头添油加醋描述他方才在外头说的话,把管文滨气得不行。

    “一介贱商也敢骂官不给个教训,谁都能来欺负本府”管文滨指着霍昭汶说道“上立枷,放大太阳底下晒两个时辰,晒死了就地埋了。”

    “钦差被关了立枷”赵白鱼指甲刮了刮鼻子,忍住不笑“管文滨的胆子很大。”

    管文滨疯狂上分,喜得他不知所措。

    “他要是知道被关立枷的人就是钦差嘶,不敢想象。”砚冰“管文滨胆子怎么这么大就算不知道那是钦差,可钦差还在洪州府,不怕被问罪”

    赵白鱼“钦差随时会离开,山黔任期未到,昌平归期不定,还都是他上差,何况钦差可能不知道潮商被害这桩案子,管文滨自诩聪明,还是投机倒把的好手,当然知道怎么做。”

    魏伯“眼下已经入夏,大热天暴晒尚且扛不住,何况还是在不能躺、不能卧的立枷里,但凡神志不清没能站稳,不出半刻钟就能窒息死亡。”

    砚冰“他是钦差,身边耳目众多,肯定会出手救人。”

    “现在暴露身份是打草惊蛇,原本伸出来的手都会缩回去。”赵白鱼“还是得想个法子救人,反正经此一遭,亲眼所见、亲身经历,咱们这位钦差能感同身受两江饱受苦难的老百姓们了。”

    另一头燕都尉和赵重锦等人都知道霍昭汶被抓进衙门里关立枷,前者按捺不住就要冲到衙门口亮身份,但被赵重锦拦下来。

    赵重锦“如果现在暴露身份,六皇子所有筹谋都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别忘了陛下的话,如果六皇子无功而返就别回去了,京都府还有太子党虎视眈眈,随时等候时机落井下石。六皇子任钦差的消息也瞒不了多久,东宫一旦察觉异样,我们这边就更加寸步难行。别因一时冲动,坏了殿下满盘算计”

    燕都尉“人没了还算个屁”

    赵重锦脸色不好看,眉头紧蹙,不太喜欢和武将说话的原因就在于此“小不忍则乱大谋。再等等,实在不行,我再出面。”

    燕都尉“你”他这回反而有脑子,“没人知道你赵氏二郎投靠六皇子,还以为你是东宫那边的,直接出面不会暴露”

    赵重锦“管不了那么多。”

    燕都尉“你和管文滨也算是同级,他会给你面子”

    “我还有个当朝宰执的爹。”赵重锦皱眉道“先去衙门看看情况。”

    “有了”赵白鱼拍桌说道“我来两江的时候,康王特意告诉我,当年点了管文滨上榜的人就是他,说来也算是他的恩师。”他扭头问砚冰“我之前献上万年血珀时,康王为表感谢,回赠我一块黄龙玉珏,可带来了”

    砚冰仔细深思一番说道“在带来的行李里,我去找。”

    很快找来,赵白鱼打量砚冰“管文滨没见过你吧”

    砚冰摇头“确实从未见过。”

    魏伯“就算见过,估计也认不出来。”

    没人会刻意去记住一个书童长什么样子,何况砚冰将头发梳起来,换身新样式,像个准备赶考的书生,无论气质还是形象都大变样,更不可能认出他就是赵白鱼身边不起眼的小书童。

    “你带这块黄龙玉珏去见管文滨,我教你怎么说”叮嘱完该说的,赵白鱼摩挲着手指想了想,便又说道“在恰到好处的时机提点钦差,就说他那般莽撞行事是没法让官听话的,得有根胡萝卜在前头吊着,才能让这帮各有心思的官吏为他冲锋陷阵。”

    砚冰似懂非懂,拿着黄龙玉珏来到洪州知府衙门,敲开大门,被引到管文滨跟前。

    管文滨打量砚冰“不知恩师近来可好”

    砚冰甩着黄龙玉珏“王爷天潢贵胄,自然是吃好喝好身体特别棒。”

    管文滨听出他一口地道的京都口音,心里的怀疑消去大半,转念一想也没人敢冒杀头的大罪假装康王的熟人。

    “敢问小郎君和恩师是什么关系”

    砚冰“你猜。”

    管文滨一脸梗住的表情。

    砚冰当即笑说“开个玩笑,这是先帝送给康王的黄龙玉珏,珍稀奇物,价值连城,而现在到我手里,您说我和康王是什么关系”

    说这话的时候,他手心冒出冷汗,绞尽脑汁回想如果是五郎的话,他会是什么表情、什么语气,还好有参照对象,不至于露馅。

    管文滨了然,非亲即故的关系。

    他问砚冰为何事而来,砚冰说为了一个被扣押在衙门里的朋友而来。

    “是哪个朋友但说无妨,如果当中有误会,也好尽早解开。”

    “我那朋友挺好,就是有个好侠义的毛病。他是个商人,游历四方,因为好侠义,又听闻康王寻一样宝物寻了五年,恰好这稀世奇珍在我朋友手里,我朋友二话不说献上宝物,救了康王至亲,因此被奉为座上宾”

    管文滨越听越心慌,眼皮直跳,感觉不太对。

    “他姓郑,打定州来的商人,今早被你们抓起来,现在还在立枷里关着”砚冰突然厉声呵斥“管大人,您真是康王的好门生他恨不得将救命恩人供起来,您倒好,二话不说将人打下狱,还差点整死了”

    管文滨胆战心惊,连忙站起说道“误会,都是误会哎呀他和恩师有这层关系怎么不早说早说的话,我说什么也不会动他来人,来人快去把人给我放了”

    班头领命,赶紧将人放下来。

    此时霍昭汶的嘴唇已经被晒出皮来,看模样像是中暑,便将人扶到阴凉处坐下,喂了点水喝,没一会儿就恢复点精神,虚弱询问怎么回事。

    砚冰压低声音说“我家兄长和京都府里的贵人有点关系,用贵人的名号来救你欸,要不是我今早过来打听,知道你被关在立枷里暴晒,快马加鞭偷了家里的玉珏来救你,你早被晒死了。”

    霍昭汶认出砚冰手里的黄龙玉珏,想起今天受的苦,心中戾气横生,恨不得就地斩杀管文滨这狗官。

    砚冰按住霍昭汶的胳膊“忍忍。”指了指后头急得团团转的管文滨说道“不想前功尽弃吧。”

    霍昭汶“料不到你还有这层关系,真人不露相。”

    砚冰“钦差身边不也有您的人吗在外行走,多层关系好办事,再说这贵人是我家兄经营来的关系,我偷偷拿来用罢了。”

    听闻赵白鱼就是通过康王献上万年血珀才解了霍惊堂身上的蛊,和砚冰所言无差,霍昭汶那点好不容易升起来的怀疑一下消散。

    管文滨来到二人面前连声赔罪,道是误会。

    霍昭汶勉强挤出一个笑“我相信大人是无心之失,并非刻意针对,不过能不能告诉我,昨天还贴出告示追查命案,怎么今天就摘下来了”

    管文滨道是有大人物来提点,“你不该得罪贵人。”

    “难道三具尸体和贵人有关”

    “尸体不一定有关系,但埋的地点不对,那附近有个采石场,是贵人名下的产业。”管文滨摆摆手,苦心劝道“你我得罪不起的贵人,莫再问案。”

    霍昭汶“贵人身份再高,比得过钦差府内出现命案,鸣冤鼓接连被敲,大人不怕钦差问案”

    管文滨表情略显尴尬,支吾说道“时间仓促说不定钦差不知道,也没过问咳,总而言之,这次是个误会,我也不知道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算我对不住你,给你赔个不是,但是你也别过问这案子了,免得惹火烧身。”

    霍昭汶心里头的火气越积越旺,还得强行忍耐,手背青筋凸起,脸上的笑容愈深。

    采石场属于什么人,他能不知道

    昌平长公主,他被贬两江的亲姑姑,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差点死在自家亲人手里。

    霍昭汶体力恢复后便匆匆拜别,出了知府衙门,先向砚冰道谢,再行拜别。

    砚冰叫住他“糟了大罪,你没点反思吗”

    霍昭汶“什么”

    砚冰叹气“我把几个潮商被害的事告诉你,是希望你借钦差的手去查。结果你倒好,自己跑去告官,命去了半条,你看你得到什么”

    霍昭汶表情不愉,勉强压下不悦“赵兄所言甚是,是我思虑不周。但你之前还说能利用潮商被害的案子,让这些官内讧可我看管文滨惯会阳奉阴违,比起他对钦差的畏惧,似乎更听顶头上差的话。”

    砚冰摊手“因为钦差没给到实际的好处,钦差查完案子,拍拍屁股就走,剩下管文滨还得面对来自上差和同僚的绊子,锒铛入狱都有可能。你说他会对钦差上心,还是听同僚和上差的话”

    霍昭汶“照你这么说,得给什么好处银子”

    砚冰“两江的官不缺银子花。”

    霍昭汶“缺什么”

    砚冰“官呗。管文滨洪州知府的位子坐了得有五年,今年就到任期,可他政绩平平,虽然能使银子买个好点的缺,但是更好的比如提刑使、转运使、安抚使这些,得朝中大臣推荐,否则想都别想。朝中大臣的推荐不容易拿,要是有谁能许他个三四品大官当当,我告诉你,管文滨能变成一条你说站就站、说坐就坐的狗。”

    霍昭汶不太相信“有这么神奇”

    砚冰“不然当官有瘾的。”

    霍昭汶长了见识,心里有发泄不出的怒气,也有啼笑皆非,更多是看透两江官场而产生的荒谬感。

    他在边境多年,始终关注东宫和朝廷动向,自诩谙于权谋,看透官场,游刃有余,不想两江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没在聪明人手里吃亏,反而在不起眼的蠢官蠹虫这里狠狠跌跟头。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