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第 29 章(捉虫)

作品:《在古代打更的日子

    顾昭重复了一遍, “听雨楼,听雨楼周掌柜家的娘子。”

    见赵家佑还懵懂的表情,她侧头压低了声音, 小声道,“就是那个什么, 玉溪镇三大谜团之一的掌柜娘子啊。”

    赵家佑恍然“哦,是她啊。”

    顾昭瞥了他一眼。

    果然,人只有八卦是记得最牢的

    “昭啊, 大凶啊”赵家佑反应过来后, 顿足失色, 急急道。

    “她是自戕而亡的, 我听我奶奶说过,这种鬼最是凶狠了, 在阴间还能吃小鬼, 是长着血盆大口的大恶鬼”

    他缩在顾昭身后, 牵着顾昭衣裳藏眼睛, 想闭眼睛却又怕闭上眼睛后, 会死得更加不明不白。

    一时间,赵家佑十分的为难。

    顾昭

    呃, 血盆大口

    这应该没有吧,她仔细的瞧了, 掌柜娘子虽然阴森了一点, 模样还是很标志的。

    那厢,樟铃溪江畔鬼炁喧天, 掌柜娘子的身影忽隐忽现。

    赵家佑最后选择闭眼,喊道。

    “顾昭,你这野路子出家的功夫, 到底成不成啊”

    顾昭也盯着前面,“呃,可能不大成。”

    赵家佑哀嚎,“早就叫你去道观里拜师了,你偏不去,你看看,现在这般情况,到底该如何是好”

    顾昭不理会赵家佑的碎碎叨叨。

    只见她的手一翻,又一张黄纸朱砂的符箓夹在她食指和中指之间。

    手指细长,骨肉匀称,黄符上有雷电滋滋的声音,电光衬得那手指更加如玉质雕砌一般。

    华落寒瞥了一眼,心下一个咯噔。

    她一把扑到顾昭面前,要去夺顾昭手中的黄符。

    顾昭一个错步让开了,不解道,“华姑娘,怎么了。”

    “不要。”

    华落寒摇头,声音有些小声,渐渐的,顾昭听到有啜泣声从她低垂的脑袋下传出。

    “不要,姑姑都是为了我好,别伤害姑姑”

    “求你了,别伤害姑姑姑姑没有做错什么”

    “她和我一样,都是华家掠运纳煞的娃娃罢了,可怜虫,我们都是可怜虫”

    随着华落寒的哭泣,那厢,被定身符定住了的女鬼也停住了挣扎,她似踮着脚悬在半空中,因鬼炁而飘动的衣物和头发也停了下来。

    顾昭侧头看去,只见华臻臻那青白漠然的脸上,有两行血泪留下。

    这

    顾昭收了手中的黄符。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顾昭见华落寒一直朝华臻臻方向看去,显然是在担心华臻臻,连忙开口解释道。

    “没关系,那是定身符罢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方才以为她要引诱你投江,害你性命,这才出手将她定住的。”

    华落寒摇头,“我不会的。”

    她的目光落在樟铃溪上。

    河堤旁,草儿被水波冲击得弯下了背脊,却趁着江波褪去的那一刹那,抓住这须臾时间,朝着蓝天和白云招展身姿。

    草木尚且如此努力,她又怎能轻言放弃哪怕活得再辛苦,她也要坚持。

    华落寒的声音很轻。

    “玉溪镇所有的人都说,华家疼爱闺女儿,如珠似宝的对待着。”

    “一开始,我也是这样相信的。”

    千工床,红橱,镜台闷户橱打她生下来起,她爹便细心又认真的搜罗好料,特意寻了巧匠,花了银子,费心又费力的准备着她出嫁后的家什。

    “我以前听奶娘说过,十几年前我们华家在靖州城生意栽了个跟头,家里的生意差了许多,后来我出生后,爹的生意才又有了起色”

    所以,她一度听信了她爹的话,她是他们华家的福宝。

    华落寒眼里有眼泪积蓄,泪水打着转一滴滴的落下,却没有半分声响。

    顾昭递了帕子过去,都说伤心到极点的哭,是不会再撕心裂肺了,因为那颗心早已经被伤得千疮百孔。

    华落寒喃喃“假的,根本不是什么福宝,十六年前华家落败,不过是因为姑姑自戕了,那煞气反噬了华家罢了,后来生意又好,也是因为有了我”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它们胖得像一根根小胡萝卜,肥肉一团一团,她清洗的时候,甚至要撑开皮肉

    更甚至,夏天燥热的时候,她的肉和肉还会被磨烂,散发恶臭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为华家纳煞了啊。”

    “人的身体再胖,又能再胖到什么程度呢”

    “所以啊,他们得将我嫁出去,嫁出去后,我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到那时,这煞气再一点点的倾泻在旁人家,拿夫家的运抵煞,呵呵,呵呵”

    华落寒嘲讽的笑了起来。

    难怪要找那等有出息的人家。

    因为他们的运够抵啊

    顾昭和赵家佑听得汗毛倒竖。

    赵家佑晕眼,“这,这还是父亲闺女儿么这是前世的仇人吧”

    顾昭叹了口气,“定然是财帛动人心了。”

    “华姑娘,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华落寒“姑姑寻了我,夜里做梦时候,她告诉我的。”

    “当初姑姑就是无意间发现了这事,姑父那时做什么都不顺,有一次连自己的手都剁到了姑姑不想再连累姑父,这才自戕了。”

    顾昭朝华臻臻看去。

    她安静的悬浮在半空中,偶尔一丝鬼炁扬起她的黑发,露出冷漠青白的脸。

    她还穿着自戕时染血的衣物人间的供奉可以到阴间,世人烧得最多的就是金银元宝,除此之外,就是纸衣。

    周掌柜说他寻了桑阿婆问鬼,臻娘不愿意上来,她不愿意见他无数个午夜梦回,她不曾有一次入梦

    顾昭迟疑了。

    这是连周掌柜烧的供奉,也不曾收下吗

    华臻臻,她竟自伤自悔成这样

    顾昭起身,朝华臻臻走近了几步,顿了顿,还是开口劝道。

    “有空回去看看掌柜吧,他他不曾怪你,这些年,他一直很想你。”

    “啪嗒。”一滴血泪落在地上。

    顾昭将华臻臻身上的黄符摘下,一时间,符箓之炁如潮水般退去,平地忽的起了一阵风,风将两人的衣袍吹动。

    华臻臻朝顾昭飘来,在相触的那一瞬间,数个画面的片段在顾昭脑海里浮现。

    做胖姑娘时,哪怕事事都宽容大度,旁人的伤害却不曾停止,一身肥胖便是她的原罪

    碍眼,嫌恶,异样她被无形的眼神和言语伤害得遍体鳞伤。

    心情烦闷,华臻臻朝水里丢了个石头,一个少年被砸到,捂着脑袋钻出水面,她有些瑟缩,那少年却笑得爽朗。

    “没事,一点也不疼”

    阳光下,樟铃溪的江水波光粼粼,却不及少年脸上的笑容晃眼。

    春风拂过,埋了一冬的草籽悄然绽开,努力又悄悄的探出嫩芽

    少年人虽然是乡间屠户家的儿郎,做的活糙,为人却不糙,他看到了胖姑娘可爱的地方

    画面一转,两人成了亲,日子和和美美,胖姑娘也越来越瘦,但是,屠户家却越来越不顺,忧心忡忡的臻娘回了家,在那个家里,她听了向来敬爱的父亲和兄长密谈。

    一时间如坠地狱。

    华东元“爹,臻臻的这个夫婿不行啊,这不过才几年,运道就差成这样了,听说前儿还见血了,我看,他应该是撑不了多久了。”

    华爹面容沉肃,用力的拍了拍桌面,沉声喝道。

    “我原先说了什么我就说别找屠夫家的你啊,偏要顺着臻臻。”

    “做屠夫的能有几分运道,就该寻那孙家,好歹还是书生,听说学识很不错,定然有几分运道。 ”

    华东元灰头土脸,“是,是我心软了,想着就顺妹妹一次,毕竟,那五鬼运财风水的煞气都在妹妹身上,我也想让她快活一点。”

    华爹“糊涂”

    华东元低着头,“是,爹。”

    华爹“你这是妇人之仁臻臻她是我华家的女儿,理应为了我华家富贵承担煞气,再说了,我华家哪里有对不起她”

    “自小不是绫罗绸缎,锦衣玉食的养着就连她出嫁,嫁的又是乡间屠夫家的小子,你瞧我嫁妆可有短她一分没有”

    “你去玉溪镇瞧瞧,哪户人家不说咱们看重闺女”

    华东元“爹,是儿子想岔了。”

    华爹面上稍霁,“好了,你也差不多可以物色物色了,等臻臻她那夫婿没了,差不多就要给她看看下一户人家了。”

    顿了顿,他的声音沉了些。

    “这次别由着她的性子胡来,你寻个家底丰厚一些的,我瞧那孙家似乎有后悔之意,你找个时间,试着接触接触。”

    “我瞧臻臻身上的煞气散去一些了,人也瘦了一些,那孙志耀既然爱俏,我就不信现在的臻臻还入不得他的眼”

    “东儿,你也别妇人之仁,他孙家也不是好东西,长辈爱财,儿孙爱俏,这些咱们都能给他”

    最后,华爹在华东元走的时候,交代道,“对了,正好赶着周大千人没的时候,你将臻臻接回咱们华家来,让她再化一波煞。”

    华东元迟疑了,“那臻臻不是又得胖起来”

    华爹眼睛一瞪,“怎么,你又心软舍不得了”

    华东元连忙解释,“不是的爹,只是这样臻臻就不好寻夫婿了,毕竟是寡妇再嫁。”

    华爹摆手,“无妨,陪嫁多一些便是了,你也别让她出门,谁又会知道她胖起来了”

    外头,华臻臻失魂落魄,饶是如此,她还是跟了华东元,瞧着他在屋里不见踪迹

    回去后,心里一日煎熬过一日,最后走上了绝路。

    顾昭眨了眨眼,从华臻臻的记忆片段中回过神来。

    赵家佑害怕的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住脚步,只敢喊道。

    “顾昭,你没事吧,符,符,符拿出来啊”

    后面的符,他几乎是用了气音。

    顾昭“我没事。”

    她将手中的铜锣往赵家佑手中一塞,开口道,“家佑哥,你先去打更巡夜,我一会儿就来,要是生财伯问起我,你就说我闹肚子了,知道没”

    赵家佑急了,他这时候哪里有心思去打更啊。

    再说了,他也怕啊。

    “不去不去,我要跟着你”

    顾昭无奈了。

    “成吧,我找人来替替我。”

    只见顾昭燃了三柱清香,香火燃得极快,烟气袅袅,青烟于半空中化作一只翩翩飞鹤。

    飞鹤脖颈长昂,翅膀一扇,瞬间跃空而起,一声鹤鸣声过,再一看,除了地上的飞灰,此地无一丝踪迹。

    “这,这是什么”赵家佑结巴了。

    连兀自伤心的华落寒都瞪大了眼睛。

    顾昭“飞鹤传书啊。”

    她埋怨的怪了赵家佑一句。

    “你也不去打更巡夜,上次咱们漏了一次画签,生财叔都对我俩有意见了,这次再没画签,回头他要是停了我的活计,那该怎么办”

    “我只能传书,让人来替我当值了。”

    赵家佑瞠目结舌。

    “不是,顾小昭,你这不是半桶水的功夫啊,你有这等本事,还打什么更,巡什么夜啊”

    顾昭回瞪一眼,“打更哪里差了,前儿你也领了三两白银,你那天不也在乐呵”

    “你现在这是捧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啊。”

    不不,不是啊。

    赵家佑抹了把脸,“那你寻了谁来替班。”

    这时,风声带来一阵簌簌的竹叶声,似金戈铁马沙沙作响。

    赵家佑闭嘴了,好吧,他知道是谁了。

    只见樟铃溪无端的出现了一方小竹排,竹排来得很快,这一眼还在远处,不过是一个错眼,它已经到了河堤旁,在竹排上方,金凤仙提着小鼠灯冲顾昭挥手。

    “小昭哥哥”

    顾昭“凤仙妹妹”

    金凤仙踏上河堤,那一瞬间,华落寒好似闻到竹林清冽的气息,她好奇的看着这提灯的姑娘。

    顾昭将手中的铜锣递了过去,笑道,“凤仙妹妹,你上次说了,我要是忙的时候,可以找你帮忙巡夜打更,这”

    “好啊。”金凤仙爽快的应下。

    倒是顾昭有些不好意思了。

    金凤仙瞧了一眼华落寒,又瞧了瞧明显是鬼物的华臻臻,没有说什么。

    只见她身形一晃,化作顾昭模样,重新踩上竹排,不过是两三息之间,竹排和金凤仙的身影便慢慢淡去。

    赵家佑顾不上害怕,大声喊道。

    “凤仙妹妹,记得帮我画签啊,就说我闹肚子去茅房了。”

    金凤仙遥遥的摇了摇手。

    赵家佑转过头,看着顾昭,有些忐忑。

    “顾小昭,你说凤仙妹妹会帮我画签吧。”

    顾昭

    “不知道。”

    赵家佑更忐忑了。

    不知什么时候,天色昏暗了下去,幽蓝的天畔挂一轮圆月,月色熏然,沾染了薄薄的云雾,云雾缥缈似烟,月华倾泄下几分悠然,樟铃溪江畔流萤点点,上下飞舞。

    顾昭朝华落寒伸手,“来,走吧。”

    华落寒抬头,眼里有些许迷糊,“去哪儿”

    顾昭回头,目光朝东面看去,走过这片河堤,再拐上一条街,她们就能到六马街了,那儿有一处屋舍比旁的都气派。

    顾昭“咱们去华府。”

    华落寒有些抗拒,自从知道了这一切,那个地方在她心里,已经不再是家了。

    顾昭“荣华富贵自然人人都爱,但再想要富贵,那也不能拿自家的女娃来换。”

    “烟深苔巷唱樵儿,花落寒轻倦客归花落寒,华落寒,华落寒她应该是个漂亮可爱的丫头。”

    华落寒鼻头酸涩。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首诗了,上次的赵大山念了这句诗,她只觉得羞愤,而这一次,她听了却心里酸涩。

    是啊,她该是漂亮可爱的姑娘。

    顾昭一行人朝华府走去,华臻臻悬着脚飘在她们身后。

    顾昭“你家还有什么人吗”

    华落寒摇头,“我阿爹没有在家,前儿我见管家来寻他,说是有一笔大生意寻上我们家了,他昨儿一早便乘船去了靖州城。”

    顾昭“那就好。”

    在华臻臻的记忆里,华东元屋里是有密室的。

    顾昭在华落寒的带领下直奔华府东屋。

    门落了锁,顾昭捡了华落寒头上的一根银簪子,她分了一丝元炁在银簪上,随着银簪贴着锁,银子迅速的化去重塑,只听咔哒一声,锁头被打开了。

    顾昭拔出簪子,簪子赫然已经是钥匙的形状。

    华落寒和赵家佑拿眼睛瞪簪子。

    顾昭手拂过,那簪子便又成了簪子模样,“给。”

    华落寒接过,重新将它簪回头上。

    “可以啊,顾昭“赵家佑冲顾昭竖了个大拇指,“你这一手,攀高儿的小贼都比不上呢”

    顾昭“去去,一边去。”

    三人进了东屋,屋子摆设得倒是简单,除了一张床,一处衣橱,还有一张圆桌,旁的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赵家佑左右瞧了瞧,不免嘀咕道。

    “这富贵人家和我们也一样嘛,睡一处床,穿一身衣,我瞧着东叔也不胖,定然也只吃三餐,怎么就要将自家姑娘害成这样了”

    赵家佑摇头“不懂不懂”

    顾昭“还能有什么,不过是欲求多,不知足,贪罢了。”

    她闭上眼睛,仔细的感知空气里的炁。

    华臻臻记忆里,他们说的是五鬼运财的风水,既然是风水,定然是有特殊的炁在这里。

    抓到了

    顾昭突然睁眼。

    “这边”

    她顺着那丝财炁,一路朝床榻方向而去。

    赵家佑“这不是床嘛”

    他的话才说完,就见顾昭手摸上一处雕花,接着,众人耳朵里便听到咔咔的机关齿轮声。

    紧着,床榻原本是沿边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空洞,空洞约莫手肘高。

    顾昭“是这里”

    “你们等等,我先进去看看。”

    话落,顾昭便从洞里钻了进去,站起往前走了两步。

    不经意间,她踢开了夜明珠上的黑布,顿时,一处蜿蜒绵长的阶梯出现在她面前。

    赵家佑喊着“等等我,我也要去。”

    说罢,他便钻了进来。

    华落寒瞅着自己的身子,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太胖了,过不去。

    顾昭将赵家佑推了出去,“去,帮华姑娘一把。”

    就这样,顾昭在里面拉,赵家佑在外头推,两人费了牛鼻子老劲儿,这才将华落寒塞了进来。

    顾昭瞧着华落寒在揉胳膊,不免开口道。

    “是不是弄疼你了”

    华落寒摇摇头,“不打紧,我们下去吧。”

    机关咔咔响,空洞在三人身后阖下,顾昭举着夜明珠拾阶而下,她身后跟着赵家佑、华落寒和华臻臻。

    走了两步后,华臻臻在台阶上停住了脚步,声音幽幽幢幢。

    “再往下有符箓的气息,我只能走到这里了,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顾昭三人继续。

    “一、一、三七、八”

    顾昭纳闷“家佑哥,你嘴里念叨着什么”

    赵家佑“哦,我瞧着阶梯多,正好往下走了,就想数一数,看看到底有多少个。”

    顾昭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家佑哥,我和你说啊,现在是夜黑时分,正是魑魅魍魉借着夜色遮掩,游走人间时候,这楼梯啊,是万万数不得的。”

    赵家佑喉咙一哽,嘴里的十三含在嘴里,念出来也不是,吞回去也不是。

    “为,为什么”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颤颤巍巍,又因为这密室的石道回声,声音幽幽幢幢。

    一时间,赵家佑被自己的声音吓住了。

    顾昭不觉,继续给两人讲鬼故事。

    “因为数着数着,你就会发现台阶比往常少了一个,再然后,你就怎么走也走不出这个台阶再等几日旁人寻来的时候,大家伙儿挖开台阶,就会发现下头埋着一具骨头。”

    顾昭沉了沉声,“那具骨头,就是所有人遍寻不到的你。”

    赵家佑

    “哎呀”顾昭痛呼,“家佑哥,你打我干嘛”

    “打的就是你,让你吓唬人”

    赵家佑气得不轻。

    顾昭连连讨饶,“好啦好啦,我只是看你们两绷着一张脸,说个故事让你们乐呵乐呵一下。”

    赵家佑“这是乐呵吗啊有你这么让人乐呵的吗”

    顾昭“错了错了,真的错了”

    两人说闹之间,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最后一个台阶,三人朝周围看去,一时间都愣住了。

    这是一处岩石地穴,数盏白烛摇曳着青色的冷光,在白烛间有黄符半悬于空,它们中间是一处小洼,里头浸润着三个白陶娃娃。

    华落寒所有的心神被最右边那完好的娃娃吸引住了。

    “那是我”她失神的喃喃,虽然不知道为何,但她就是觉得,这个娃娃就是它。

    顾昭侧头看了看。

    华落寒说的没错,那完好的瓷娃娃确实是她,只见娃娃眉心处一滴红光,那血有华落寒的气息,应该是她的心头血。

    顾昭仔细的看着符箓布下的风水局。

    只见那符箓虽多,却分别印证五个方位,东西南北中,五方生财鬼,符箓和白烛炁成一条吞云吐雾的长龙,符箓以龙首为基点,用纳甲法将十天干纳入八卦。

    细烟似的运被一点点的掠回,凝炁成水,滴在水洼中。

    风水掠回来的运是偏财运,财运来得又急又快,自然是带着几分煞。

    所谓煞越凶,财运越旺,富贵险中求,说的就是这个。

    华家人只想要财运而不要煞,自然得找个东西承受这煞气。

    而白陶娃娃沾染了华落寒的心头血,便以华家人的身份容纳承受了这份煞气。

    顾昭恍然。

    难怪华落寒和华臻臻会说,她们是华家掠运纳煞的工具,可不是掠运纳煞么

    想想记忆中,华家两代当家人的谈话,顾昭暗暗唾弃了一番。

    还说给了闺女儿嫁妆和娇养,那点银两够干嘛

    整个华家财富都是闺女儿换回来的,舍一点当打发叫花子啊

    顾昭指着破碎的那一个白陶娃娃,“这个应该是掌柜娘子了。”

    “那这个是谁”她指着最左边斑斑裂痕的娃娃,问华落寒。

    华落寒低落,“应该是我姑婆。”

    “我们华家姑娘少,每代只有一个,姑婆虽然上了年纪,听说身子骨还成。”

    赵家佑吐槽,“只有一个已经遭大罪了,要是再多一些,那还了得”

    反正啊,要是他是华家姑娘,他宁愿投到那等贫苦人家家里,也不愿意来这华家。

    华家哪里是养姑娘,分明是养猪

    肥了宰了富裕家里

    顾昭瞧着娃娃上的斑斑裂痕,显然,华家姑婆的命数不多了。

    烛火幽幽,五方财运还在不断的掠回运,金色的财气一点点汇聚,相对的,留在白瓷娃娃中的煞气也更加浓郁了。

    顾昭想了想,伸手将白瓷娃娃中的心血化去。

    随着那心头血被化成炁,华落寒只觉得心中一轻,还不待她说话,三人就见一股黑气从白陶娃娃中弥漫开,转眼就汇聚成一条巨龙。

    只见它在半空中盘旋了一圈,倏忽的蹿了出去,不见踪迹。

    赵家佑惊疑不定,“顾昭,刚刚那是什么”

    顾昭“这便是煞,我断了这娃娃和华姑娘的联系,它无处可纳,自然寻华家人去了。

    说完,她不再看两人,以太初七籖化炁诀将这里的风水化去。

    随着风水之炁的化去,黄符飘飘散落到顾昭手中,燃着冷光的烛火愈发的光亮,好似加速了燃烧,不过须臾时间,这里的烛光全熄灭了。

    一时间,整个石穴里只有赵家佑手中的夜明珠漾着柔柔的光晕。

    赵家佑瞧了瞧周围,“现在怎么办啊。”

    突然,他似乎是看到什么,面容失色的大叫,“有鬼啊”

    顾昭朝着他跳脚的方向看去,也愣了愣,“华姑娘你”

    华落寒莫名,“我怎么了。”她摸了摸脸,手顿了顿,心里大惊,“我这是,我这是”

    “你瘦了”顾昭肯定道。

    华落寒难以置信,“我瘦了”

    顾昭“是,你原先那么胖是煞气的原因,眼下煞气去寻找你爹和你阿爷他们了,你自然就瘦了下来。”

    华落寒喃喃“我瘦了”

    顾昭“是。”

    她看华落寒的眼里有着怜惜。

    破了煞的华落寒恢复她原本该有的样子,和以前那肥胖模样相比,她瘦得可怜,甚至比同龄的人还要瘦。

    皮肉包裹着她的骨头,瘦尖的下巴,两只眼睛大大又水汪汪的,瞧过去便是一副小可怜模样。

    赵家佑和顾昭面面相觑。

    赵家佑问出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她现在这个样子,她亲爹来了也认不出来吧。”

    “这下该怎么办啊”

    华落寒捏紧了拳头,“我不回华家了,我要自己过日子。”

    “我和你们说,我特别会种花,养出来的花开得特别漂亮,以前听我奶娘说了,山里的兰草能值千金,现在我瘦了,比以前灵活了,我去山里采兰草,我一定能养活自己。”

    顾昭“那你爹那里嗐,煞气寻他去了,他现在估计也是焦头烂额,自身难保,没空回咱们玉溪镇了。”

    华落寒咬牙,“我没有爹”

    “我送你去周家吧。”突然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

    顾昭几人看去,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华臻臻已经下来了。

    也是,风水一破,符箓的炁化去,华臻臻自然能下来了。

    华臻臻看向华落寒“落儿别怕,我送你去周家。”

    这一夜,周大千盼了十几年的臻娘,午夜梦回之时,终于入了他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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