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第 31 章

作品:《在古代打更的日子

    顾昭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客气。

    一股炁从她身后汹涌澎湃的涌入。

    风炁以凛然不可侵的气势掠过堂屋大门, 扬起顾昭身后的长发,一路直逼卫平彦命门。

    “喵”卫平彦被吓到了,闭着眼睛打了个嗝儿。

    一时间门,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顾昭手中不断甩尾的大鱼儿也僵住了。

    安静如鸡。

    顾春来和老杜氏顾不上冲顾秋花绷脸了。

    “胡闹”

    只见顾春来重重的拍了下桌子, 朝顾昭瞪了瞪眼,倒竖眉眼,喝道,

    “怎么和表哥这般玩闹, 过来。”

    家里娃娃和旁人打架, 先斥责的一定是自家娃, 只要自家声音够大声,旁人就骂不进去了。

    对于养娃娃, 顾春来有着自己一套套的想法。

    老杜氏也反应过来了, 她上前小心的将卫平彦往旁边拽了拽。

    “孩子, 到姥姥这边来。”

    元炁凝成的风刃却还紧紧贴着卫平彦, 在他移动的时候, 一寸不让的跟着。

    老杜氏

    她放下卫平彦,快步朝顾昭走去, 转而去扯顾昭的衣袖,嗔道。

    “昭儿别胡闹, 这是你大姑母和表兄, 远来即是客,哪里有这样招呼客人的。”

    她回头瞥了一眼卫平彦, 一时也不知道该称呼那股炁刃为什么,只得道。

    “把那玩意儿收了”

    “不行”

    顾昭一个错步护在老杜氏面前,她眼睛盯着卫平彦, 以炁刃将他逼到角落,头也不回的拒绝。

    “阿爷阿奶,你们莫急,这位小哥是不是我表兄还不一定,他身上的妖炁若有似无,我仔细的闻了闻,应该是一只猫妖而不是人,我不会弄错的。”

    “猫妖”老杜氏和顾春来一惊,异口同声的惊呼。

    两人面面相觑,随即朝顾秋花看去,只见脸上淌着泪意的大闺女儿脸色白了白,眼里也有惊慌闪过。

    瞧那紧张模样,显然是个知内情的。

    老杜氏迟疑了。

    “秋花,你这是”

    顾昭朝卫平彦喝了一声,“说,你把我表兄藏哪里了”

    卫平彦要哭了。

    “娘”

    “表弟好凶啊,比姥爷姥姥还要凶,我们回家吧。”

    顾昭

    她眼里有些困惑闪过。

    猫妖不都是又凶又狠的吗哪有这般软和的。

    这只猫妖表哥好像有些不行啊。

    这样想着,顾昭逼着卫平彦命门处的炁刃松了松。

    卫平彦倒也乖觉,一朝得了两分自由,立马朝顾秋花蹿去,动作灵敏的和一只猫儿一样。

    “娘,我不喜欢表弟了,他欺负我,呜呜。”

    卫平彦拿头去顶顾秋花的胸膛,随心随性跳脚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娃娃模样。

    他已经快十四了,个头比顾昭还要高大半个头,瘦高瘦高的,做这般小儿姿态时理应有些犯蠢,奈何他生得实在太好了。

    只见他唇红齿白,细长的眉下长了一双大猫儿眼,偏褐色的眼眸和这猫儿样的眼型格外的搭配,眼尾处还有一粒小痣,更添几分惑人的娇憨。

    顾昭

    呜真软

    顾昭有些心软,她挠了挠头发,下意识的反思自己,她是不是真的太坏太凶了一些,都吓到小猫了。

    随即,顾昭心里一凛。

    这该死的妖精,居然拿可爱迷惑她

    这厢,卫平彦跳脚闹脾气,吵着要家去,朝顾昭看来的眼睛又有两分委屈,小模样可怜极了。

    顾秋花拍了拍他的头,安抚道。

    “乖哦,莫怕莫怕,表弟这是和你还不熟悉,和你玩闹呢,等熟悉了,你们两就是哥俩了,你瞧表弟多好,知道你来了,还带了你爱吃的鱼儿,一会儿娘给你烧鱼头汤吃。”

    顾秋花安抚完卫平彦,这才朝顾昭一行人看去。

    她的目光扫过顾春来,老杜氏,最后落在顾昭身上,眼神里有着迟疑和忧虑。

    众人没有说话,一时间门气氛有些沉默。

    老杜氏最先受不了,她忍不住开口道,“花囡啊,昭儿说的是真的吗这孩子是妖他不是你的孩子吗”

    “平彦是我的孩子,毋庸置疑。”

    听到一句花囡,顾秋花鼻尖一个酸涩,差点没有绷着泪意,才说完这一句,就侧了个身从怀中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

    老杜氏瞧了也是心酸。

    顾春来瞥了一眼,沉沉的叹了口气,拿出好些天没有抽的大旱烟。

    只见他掏出火石,有了皱纹和花斑的手抖了两下,好半晌才燃了那烟丝。

    大抵是天底下做母亲的都是这样,最不能和子女怄气太久,老杜氏瞧着顾秋花,态度最先软和下来。

    十五年了,她的花囡也做娘亲了她瞧了两眼顾秋花一身素净简朴的衣裳,心里痛了痛。

    这些年,她的囡囡过得不容易啊。

    老杜氏眼里也有了泪意,她不轻不重的拍了拍顾秋花的肩膀,埋怨道。

    “你这孩子,一声不吭的跑了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想过,说不得这次回来,我和你阿爹人已经没了,家里也荒了,你,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昭儿她爹都没了快十年了,他走的时候还念叨着你,不放心你在外头囡啊,你一走就是十多年,连个信都不捎回来。”

    老杜氏越说越伤心,老花的眼里有泪珠滚出,一下下的拍顾秋花。

    “爹,娘,我错了。”

    顾秋花跟着哭了出来。

    十五年的时光不能沧海桑田,却足够物是人非,她唯一的弟弟已经没了,家里添了一个侄儿。

    爹娘鬓边的白发多了,背也不如以前挺直,打她时候的手劲儿也不如以前有力了。

    顾秋花心里又慌又悔。

    一时间门,两人抱着头大哭,哭了一会儿,情绪宣泄了,这才平静了一些。

    顾昭站在卫平彦旁边。

    卫平彦一直偷偷拿眼睛瞅顾昭,正确的说,是瞅她手中的那条大鱼。

    顾昭看了看顾秋花,又看看卫平彦。

    瞧大姑妈那副样子,看来这猫儿表兄如假包换,并没有在半路上被妖精掉包,身上的妖炁显然是有缘由的。

    顾昭自然不好再对卫平彦板着脸了。

    她多瞧了卫平彦两眼。

    他和她知道的猫妖,真的很不一样

    猫儿性冷不如狗儿亲人,成了精的猫妖更是性子孤僻,她想起八郎和她说过的金华猫成精的故事。

    传说金华猫蓄养三年,猫儿吞吐月华修成妖身,白日时在山谷等幽静的地方修炼,等到夜幕降临,天色昏黄时刻,便能趁着夜色遮掩出来惑人。

    猫妖性情随性捉摸不定,又时常爱捉弄凡人。

    遇到它感兴趣或者得罪它的,往往毫不留情的捉弄,它可以数般变化,既能幻化成俊俏男子,亦能是美貌女子,性情随性诡诈没有分寸,一旦被缠,时常是家宅不宁。

    所以,坊间门有猫祸一说。

    外头的狗如果家来,主人家合着眼缘便养了,但是猫儿却不能养。

    但她眼前这只猫妖表兄,性子着实有些软和。

    顾昭沉思难道是因为他是家猫

    卫平彦偷瞄了几眼顾昭手中的鱼儿,又收回目光,随即又偷瞄,就像是一只大猫晃着尾巴,睁着眼睛朝这儿瞧了瞧,随即故作不在意的闭上,片刻后又睁眼,如此反复。

    顾昭手痒痒的,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要吗”她将鱼儿递了过去。

    “哼”卫平彦正要伸手,似是想到什么,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昂着头将头撇了回去,“不要”

    刚才对他又喊打喊杀,这下再来讨好

    迟了

    顾昭瞧着他的模样,一双手更是蠢蠢欲动了。

    “平彦,和表弟好好说话”

    顾秋花被卫平彦的一声冷哼唤回心神,她吸了吸鼻子,擦去脸上的泪迹,心情平复了一些。

    顾昭瞧了眼屋里这几人,她阿爷还绷着脸,阿奶和大姑妈两人眼睛红肿的厉害。

    她转身去了灶间门,拿了盆子将手中的鱼儿放进去。

    鱼儿得了水,一下便灵活了起来。

    进堂屋时,顾昭手中端着一盆水,里头搁两方帕子,她替老杜氏拧了条帕子,又走到顾秋花面前,低声道。

    “姑妈见谅,昭一时情急,行为失礼了。”

    “哦哦,没事没事。”顾秋花也有些别扭,“也是我没将话儿说清楚罢了。”

    “你也是担心你阿爷阿奶。”

    她沾湿帕子,稍微整了整形容,叹了一口气,感慨不已。

    “一转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扣扣。”烟斗和木桌相碰发出脆响,众人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顾春来又磕出一些烟灰,这才撩起眼皮看了过来。

    “说说罢,这些年是怎么一回事。”

    他看了一眼卫平彦,“那货郎呢他”

    顾春来话还未说完,就被老杜氏用力的扯了下。

    老杜氏瞪眼,“什么货郎不货郎的,那是咱们外孙的爹,是咱们女婿”

    顾春来哂笑,把他好好的闺女儿拐跑的女婿

    老婆子这是年纪大了,心肠也软了,也不想想自己这些年到底骂了多少回那瘪犊子的货郎。

    老杜氏瞪眼。

    她不管

    就是瞧着外孙的面子,她也给那女婿一分体面。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谁也不让谁,都几十年的夫妻了,不要言语,只是一个眼神,彼此也都知道彼此的意思。

    “好好,平彦他爹呢”

    顾春来败下阵来,做了让步,一口平彦他爹,说得他几乎想要呕血。

    呸瘪犊子的货郎

    顾春来“你们回来了,他怎么没有回来怎么,敢拐走我家的大闺女却不敢受老丈的棍子”

    “躲家里绣花了”

    “没了。”顾秋花摇了摇头,“前两年便过身了。”

    顾昭几人都有些意外。

    顾昭能肯定,顾家往上数代都是人,那么顾秋花自然也是人,她家表哥突变成猫妖,自然是她姑爹的锅,她这猫妖的姑爹,居然如此英年早逝

    顾秋花抬起头,手摸了摸卫平彦的脑袋,轻声道。

    “爹,娘,我知道你们怪我怨我,也怪蒙哥,怪我们不知廉耻,不顾人伦,无媒无聘的,我和孟蒙哥就私奔了,是我们给咱们老顾家丢大脸了。”

    “但这一切其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要说有什么要怪的,只能说是造化弄人罢了。”

    顾秋花顿了顿,目光朝众人看来,有些挫败又有些无奈的开口道。

    “现在想想,都怪当初我做的鱼汤太好喝了。”

    顾昭、老杜氏、顾春来

    顾春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你在说什么”

    他瞧了瞧顾昭和老杜氏,见她俩也是迷糊的样子,这才稍稍放心了下。

    还好还好,不是他伤着脑袋,脑袋痴傻,耳朵发聋。

    顾秋花捏紧了拳头,声音恨恨,掷地有声。

    “没错,如果要说有什么错,就该怪我做菜太过好吃了”

    接着,在顾秋花的讲述下,众人跟着她回到了十五年前的那一日。

    顾春来家里一女一儿,子息虽然单薄了些,但两个孩子都生得不错,尤其是顾秋花,人如其名,是玉溪镇出了名的漂亮姑娘。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味浓。

    这句诗赞的是秋菊,放在顾秋花身上也是一样,她面容偏冷艳,不笑时有几分不可亲近的高傲,如果不是那一身寻常人家的妆扮,说她是大家出来的闺秀也有人相信。

    与之不符的是,她有一手特别出众的厨艺。

    一家有女百家求,顾秋花在玉溪镇的媒人那儿是顶顶好的名声,顾家疼惜闺女儿,想着多留她两年。

    这做妇人的,哪里有做姑娘家的快活自在。

    卫蒙是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四海无家,四海为家。

    成年后,他赶了一只毛驴置办了货物,挑了这处的好货到下一处,卖空了再在当地寻摸好货,再贩去另一个地方。

    就这样,他一个人无牵无挂,倒也积了不少的家底。

    顾秋花回忆“我也是听蒙哥说的,他是在靖州城白鹿山的山脚下,捡到小狸的。”

    小狸是一只花脸小猫,圆圆亮亮的大眼睛,黑黑一点鼻子,八字形的小嘴巴,旁边还有几根白色的小胡子。

    瘦瘦弱弱,活脱脱一只小奶猫模样,卫蒙一瞧便喜欢上了。

    白鹿山上常年烟雾缭绕,悬崖陡峭,草木丰盛,人烟少有,向来有精怪山鬼的坊间门怪谈。

    就连白鹿山的名字,也是因为附近的百姓见过一只白色的鹿从山里一跃而出,矫捷的跃进云层,化作一朵缥缈的白云,这才得名的。

    这样灵性十足的山地里出来的花脸小猫,又怎么会是凡物呢

    顾秋花“蒙哥什么也不知道,他就带着小狸东南西北的贩货,夜里时候,蒙哥缩在驴肚子处睡觉,小狸它会跃在高高的树梢头,闭着眼睛。

    “有屋舍的地方,它也会趴在屋檐的脊梁上晒月亮。”

    顾昭

    这不是晒月亮,这是猫儿在吞吐月华,这猫儿要成猫妖了

    顾秋花继续回忆。

    卫蒙来玉溪镇的时候,他已经养了小狸三个年头了。

    那日,他来长宁街贩东西,里头带的是靖州州城紧俏的货物,尤其是一些香脂水粉头花,这些东西最是好卖了

    顾秋花正直豆蔻年华,女子爱美,她自然也爱俏了。

    这不,听说来了州城紧俏的香脂水粉,她便也揣了银子,挎了篮子过去买东西。

    卫蒙一眼就注意到了顾秋花。

    她不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丫头,但莫名的,他就是忍不住多瞧几眼顾秋花。

    顾秋花也对卫蒙颇有好感。

    也许姻缘一事,真的是上天注定的。

    有些人一眼瞧上了,莫名的就是合眼缘,总觉得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顾秋花哽咽“阿爹阿娘,我发誓,那时我瞧蒙哥顺眼,但我再不知廉耻也知道聘者妻,奔者妾这话,千怪万怪,都怪我煮的鱼汤太香,馋着小狸了。”

    顾昭、老杜氏、顾春来

    “荒唐,荒唐”顾春来老花的眼睛都直了。

    他怎么想也想不到,他家大闺女儿私奔,居然是一只猫惹的祸

    卫蒙虽然对顾秋花上了心,但他也知礼,他想着自己无父无母,甚至无一处屋舍,只有一只老驴和一只小猫,黯然失神的同时,什么也不敢表露了。

    只是情之一字,哪里又有谁能控制。

    卫蒙不再到处贩货,他时常往来在靖州城和玉溪镇之间门,对于顾秋花,他也只是低着头暗暗红着耳朵,给她的货物饶了饶一些铜板,顾秋花买东西时,再给她多一些添头。

    如此一来,顾秋花更爱去他那儿买东西了,毕竟便宜又优惠嘛

    一来二去,她瞧见货筐里的小狸。

    卫蒙养了小狸三年,小狸还是瘦瘦模样,他注意到顾秋花的视线,有些羞赧的挠了挠头。

    “它挑嘴得很,又跟着我走街窜巷的,一直养不肥。”

    “哦”顾秋花被小狸在箩筐里探头的模样可爱到了,热情道。

    “我家里烧了鱼,是我阿娘在樟铃溪里捕的,肉又鲜又嫩,汤汁拌饭最好了,我去给你拿点儿啊。”

    说完,顾秋花不待拒绝便回了灶间门,将新鲜做好的鱼汤鱼肉拌了饭,端出来喂了小狸猫。

    猫儿一开始有些蔫蔫不爱搭理人,吃了后一直冲顾秋花喵喵叫,还会绕着人转来转去,可把顾秋花稀罕坏了。

    旁边偷觑的卫蒙耳朵都瞧红了。

    长宁街西街,顾家堂屋。

    顾秋花垂头,“蒙哥和我都被小狸迷惑了,我忘了爹娘和蒙哥走了,蒙哥也只记得在路边捡的我,我们就一起离开了玉溪镇。”

    “后来,我们在祁北郡城落脚,蒙哥这些年攒了些银子,我灶上功夫不错,我们就在码头附近开了一家小饭馆,倒也置办了一番家业。”

    顾昭怎么也没想到,她大姑妈居然是因为这样私奔了。

    一日之间门,这玉溪镇的两大谜团都向她揭开,顾昭的脑袋瓜有些受不住了。

    居然是一碗鱼汤惹的祸

    说出去都没人会信

    旁边的顾春来和老杜氏也受不住了。

    顾春来一直喃喃着荒唐,老杜氏也没差多少,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最后只打了一下顾秋花,哭道。

    “咱们老话都说了,这野猫儿养不得,你怎么还给它喂饭了呢,你瞧这不就出祸端了嘛

    “我,我,哎哟喂,真是痛煞我也”

    说完,她呜呜的哭了起来。

    顾昭连忙将她搀扶到椅子上坐好。

    老杜氏抓着顾昭的手,恨声道,“昭啊,这是只恶妖,回头你要是瞧到它了,一定狠狠的修理一顿。”

    “奶奶我会的。”顾昭忙不迭的应下。

    不过,这妖和人的思想自然不一样,也许在小狸眼中,顾秋花离开顾家才是正确的。

    毕竟顾秋花长大了,在猫的眼里,成年了自然得离开父母独自生活,尤其猫儿生性热爱自由,碰到合情合意的对象,更是会为爱离家出走。

    它定然是瞧出了顾秋花和卫蒙之间门彼此有有情义。

    当然,那碗好吃的鱼汤也很重要

    顾昭探头瞧了瞧灶间门,那儿搁了一尾鲜活乱蹦的大鱼。

    大姑妈烧鱼真这般好吃真想尝一尝。

    想到元伯大哥的船舱里还有数尾的鱼儿,顾昭放心了,不急不急,总有机会吃到的。

    那厢,顾秋花听到老杜氏的话,情绪复杂的摇了摇头。

    “不会了,不会再碰到小狸了。”

    顾昭几人抬头朝她看去,只听她叹了口气,声音沉沉。

    “小狸它,它应该已经没了。”

    顾秋花和卫蒙去了祁北郡城后,第二年便怀了卫平彦,卫平彦出生时候,家里忙碌着小饭馆的生意,陪着他的多数是小狸。

    顾秋花神情复杂,“平彦他第一句话会喊的是小叔叔,那时我们还诧异,他为什么喊的是小叔叔,店里客人多,我们便也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哪个客人逗他喊的。”

    “后来,平彦大了一些,我才知道他一直喊的是小狸叔叔。”

    因为这,顾秋花留心上了。

    她发现小狸会在屋檐上晒月亮,张嘴似在吞吐她瞧不到的炁息,它还会撕咬家里的蜡烛,后来,她给小狸洗澡的时候,发现小狸的尾巴分翘了。

    顾秋花面容复杂“猫儿生两尾,坊间门里有云,这是猫儿修行有成,化妖了。”

    顾昭听着面容认真起来。

    猫有九命,亦有九尾,每一只猫都有九尾猫的血脉,只是年代久远,血脉稀薄,并不是每一只猫儿都能觉醒九尾的血脉。

    小狸尾巴分两翘,自然是觉醒了九尾猫的血脉,修行有成了。

    顾秋花一介凡人,发现这事后难免心生忐忑,她就有些怕小狸。

    小狸好似知道似的,那段日子,它一直在外头疯玩,就只有卫平彦能找到它,一人一猫十分的亲昵。

    顾秋花坦然的承认,“平彦的成长,我和他爹忙着讨生活,还不及小狸陪他来得多。”

    “小狸少在家里了,它对我的影响自然少了一些,模模糊糊里,我想起一些家里的事,那段日子我的心里又慌又急,脾气也特别的大”

    “”

    “平彦打小聪慧,我便和蒙哥将他送去学堂读书,他也争气,学堂里的先生都说他有资质,聪慧,以后是个好苗子。”

    顾秋花想起那时听到的话,心里百感交集,她和卫蒙都是普通人,她灶上功夫好一些,卫蒙常年贩货,也就脑袋比旁人机灵一点。

    但他们家的平彦是真的聪慧。

    那时,卫蒙都说他们老卫家估计是祖坟冒青烟了。

    瞧着卫平彦的天资好,学堂里的先生难免多看顾一些,时不时的给他开些小灶,也许就是这样,就惹来了小人的坏心眼。

    顾秋花叹了口气,“平彦性子软和,受了欺负也没有和我们说,那些小子瞧着平彦性子软,手段是更加的变本加厉。”

    “两年前,他们将平彦推下河,蒙哥瞧到了急急忙忙下河,那时天冷,平彦和蒙哥上来时,两人都不行了。”

    顾昭听了心里难受,她朝顾秋花看去。

    她大姑妈说这话时面容平静,就像是在说旁人的故事,里头好似不见半分悲伤。

    但顾昭能够感受到,在那平静的江波下,是怎样的暗流涌动,波涛汹涌,万般的意未平。

    顾秋花微微的仰了仰头,让眼泪倒流。

    也许,她那时已经将这辈子的泪都流尽了。

    顾秋花木然道“是小狸,是小狸救了他们。”

    “它咬下自己的尾巴塞在蒙哥和平彦的嘴巴里,后来平彦有了呼吸,可是蒙哥却没有。”

    那一日,顾秋花只觉得天都塌了,两人被送回来的时候,身子还是软的,只是白得厉害,她的耳蜗里都是轰鸣声,站都站不住了。

    这等横死的,还是一家两口横死,大家伙儿也是多有避讳,将人送回来后,街坊邻居瞧了几眼顾秋花,叹了叹气便走了。

    顾秋花只觉得自己七魂去了两魄。

    “喵喵,喵喵。”

    花脸的小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它绕着卫蒙和卫平彦叫个不停,叫声凄厉尖锐。

    待顾秋花回过神来的时候,花脸小猫已经咬下自己的尾巴喂到卫蒙和卫平彦的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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