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6章 第 166 章

作品:《在古代打更的日子

    “老叔, 小心”孙大川一把托住孙秋实。

    孙秋实的手紧紧拽着孙大川的胳膊肘,眼睛瞪圆,仔细看, 里头好似还有一分惊恐。

    “撞,撞邪了”

    他环顾过屋舍,这是村民孙高山的屋子,一家男女老少七口人, 眼下倒下的便有四口人。

    村子里的屋舍不比州城,用不起那青砖大瓦,垒屋的砖头用的是自己家晾晒的黄泥砖。

    因此,屋里显得有些矮, 有些暗沉, 隔屋的动静也听得格外真切。

    此时,断断续续的呼痛呼冷声传了过来。

    “唉哟唉哟,痛哟”

    “冷,好冷啊”

    声音哀哀切切, 抽着气且气弱游丝,不用看也知道,这个时候,乡亲们定然是白着唇,白着脸, 一脸的苦痛。

    孙秋实面皮抽了抽, 难以置信了。

    “这, 这都是撞邪了”

    孙行德抚了抚山羊须, 拧眉沉声道。

    “应该是这样,我方才把脉了,每一个乡亲的脉象不浮不沉, 缓而有力,心脉浮大而散,肝脉沉而弦长,而脾胃脉则是中取和缓之相。”

    孙秋实和孙大川面面相觑。

    “德叔说的啥啊,我听不懂嘞”

    孙大川老实,不懂便不懂,当下便大大咧咧又直白的说了出来。

    孙秋实抬手轻咳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抬眼巴巴的瞅着孙行德。

    显然,这也是个不懂的。

    只是顾虑着自己里吏的身份,他不好像孙大川一样大声咋呼出来罢了。

    这都听不懂孙行德抚须的动作一顿,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得了得了,莫要掉书袋了,快说快说”孙秋实没好气。

    孙行德“意思就是他们没病,脉象好着呢”

    “早说嘛,没病就一句话的事儿,唠叨那么长,显得你能耐啊”孙秋实没好气的嘟囔一句,随即惊讶的“啊”了一声。

    他和孙大川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意外。

    “不,不是”孙秋实抬手指了指床榻上的孙高山,“大家伙儿都疼成这样了,你说没病”

    “你瞧瞧他这脸色,白的跟水里捞出来的,咳,一样,痛得身子都躬成虾米了,你还说他们没病”

    白日不说人,夜里莫说鬼,孙秋实到底有些怵,本来想要说人像水里捞出来的死尸一样,想着方才鬼鸮的叫声,心里咯噔一下,轻咳一声,含糊的对付了过去。

    “所以我才说这是撞邪了”

    孙行德一把拉着孙秋实,大步抬脚,不过片刻,一行人便来到了隔屋。

    这一屋子躺的是孙高山的大儿和大儿媳。

    孙行德二话不说,抬手就撩起床榻上汉子的衣裳,“老哥哥快瞧,是不是一样的青印”

    孙秋实和孙大川连忙看了过去,可不是,上头一团的青印子,和方才孙高山腹肚上的一模一样

    两人惊疑,只听旁边的孙行德掷地有声。

    “这就是撞邪了”

    “你们瞧好了,这就是鬼印子,我方才瞧了,每一个人的腹肚上都有这样的青印子,他们这不是病,是被鬼手摸了肚子,沾染阴炁,这才肚中腹痛难消的。”

    孙秋实面庞上的肉颤了颤。

    被鬼手摸了啊。

    说实话,被鬼手摸过这样的邪异之事,他还是小娃娃的时候,也听家里的阿太说过。

    像是什么醉酒的汉子夜里胡来,没有喊一声便随地屙尿,有时就这般赶巧,屙到了瞧不到的鬼物头上,鬼物小性子,当场就抬手摸了回去。

    结果,结果自然是悲剧了。

    化解也简单,上供烧香,虔诚的请求原谅,它原谅了就成。

    孙秋实不由得嗟了嗟牙花子,又惊又为难,视线环顾了下周围,透过屋门看向虚空的黑地,背后莫名的一凉。

    “这般多的人都被鬼手摸了这是为何”

    “是啊,这是为何”旁边提灯的孙大川吞了吞唾沫,瞪圆的眼里有着惊恐。

    他瞅过孙秋实,又瞅过孙行德,昏黄的烛光映衬下,空气好似要开始扭曲,他当下心下惊跳,只觉得下一瞬这拧眉的两人就要变脸,化身鬼物,奸笑又诡谲的朝自己扑来。

    “嘻嘻,嘻嘻”

    “你早就在我的手掌之中了,逃不过的”

    不不,他什么都没有做,不能害他,无冤无仇,不能害他啊

    “大川,大川,你怎地了”孙秋实和孙行德两人瞧着突然汗如豆粒一般落下的孙大川,莫名不已。

    “应该是吓到了。”孙行德一把拉过孙大川的手腕,掐了掐神门穴的位置。

    经过一番揉搓,孙大川平静了下来,孙秋实瞅着这一幕,再看孙行德,当下竖了个大拇指过去,赞道。

    “行啊,阿德”

    孙行德谦虚,“小技,小技而已。”

    孙秋实视线落在孙大川身上,圆眼一瞪,抬脚朝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没出息,那玩意还没出现呢,你自己倒是先把自己吓死”

    孙大川悻悻。

    孙秋实没好气,“要不要紧不然你先回家歇着”

    孙大川讨好的笑笑,“没,没事,老叔我没事”

    “恩。”孙秋实又瞪了他一眼,教育道,“年轻人的胆子还是要放大一些,以后走路才能和顺平坦,别老是一惊一乍的。”

    说罢,这事就算揭过了。

    几人又谈到了老话,既然是撞邪了,总该有个由头,这么多的村民被鬼手摸了,这是为何

    还有

    三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瞧出了一个疑问。

    是谁

    这鬼手的主人是谁

    孙行德抚了抚山羊须,“按说,这无冤无仇的,定然不会有这出阵仗。”

    都说因果因果,有果必定有因。

    “老哥哥有什么想法没”

    孙秋实着急,“要是有头绪,我这下也不会干站着了,早就抬脚回家杀鸡宰鸭,准备五牲十二果,思量着好好供奉一番了。”

    孙行德思忖,“村里这段日子,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孙行德是走乡的铃医,平日背个草药篓,悬个大葫芦,手中再拿个番布,摇着铃铛走乡蹿村的行医,惯常是不着家的,村里的事,他知道的不多,还是得问孙秋实这个里吏来得明了。

    “嗐,咱们村能有什么大事。”孙秋实摆了摆手。

    “老叔,咱们村里有事啊。”孙大川目光直愣愣的看着桌子,提着灯笼,两腿又开始打摆了。

    孙秋实和孙行德皱了皱眉,顺着孙大川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那是一张圆桌,没什么特别的,他们家家户户都会打一张这样的圆桌,山里不值钱的木头,随便整整,上一道清漆就成。

    此时,上头搁了一盏油灯,还搁了喝水的藤壶和粗瓷碗,瓷碗旁边,一粒被咬了两口的沙梨随手被搁在上头。

    等等,沙梨

    孙秋实的眼睛瞪大了,“这不会吧。”

    孙行德不解,“老哥可是想到了什么”

    孙秋实抬脚走到圆桌旁边,想伸手拿起那被咬了两口的沙梨,手都探出去了,不知想起什么,倏忽的又瑟缩回来。

    再回头,他的目光瞧着孙行德,迟疑了一下,问道。

    “方才,行德你可问了,大家伙可是都吃了这沙梨”

    孙行德抚须想了想,“唔,有几个是说自己吃了梨,有几个倒是没说,不过,我瞧见他们家里的桌上,倒是都搁了一篮筐的梨。”

    说罢,他抬手捡起桌上的那颗沙梨,一边转着看,一边问道。

    “怎么,这梨有什么”问题吗

    话还未说完,他那清癯面上的眼睛倏忽的瞪大,整个人僵住,下一瞬,他手忙脚乱模样,猛地将手中的梨子丢了出去,失声惊叫。

    “哎哟喂,我的亲娘嘞”

    孙行德一脸的惊骇,连连抖手,四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跳起脚来了。

    “怎地了,怎地了这是”孙秋实着急,两只手都不知道搁哪儿摆着了。

    “德叔,你也瞧到了是吧”

    旁边的孙大川压低了声音,眼睛睁得老大,因为惊吓,上头好似潋滟了一层水光,显得眼睛尤其的亮。

    孙行德气怒。

    好啊,这小子瞧到了也不提醒,害他傻乎乎的伸手去抓沙梨,转个面正好瞧了个正着

    孙行德瞪了个眼,抖手指人,“好你个大川,瞧见了也不提醒一声,眼瞅着我出丑是不是”

    孙大川连连摆手,百口莫辩的冤屈,“不不,我就是一时吓到了,来不及说罢了。”

    孙秋实一拍大腿,着急,“你们俩说个啥子哟”

    孙行德忌惮的看了眼滚在角落里的沙梨,拉过孙秋实,压低了声音。

    “老哥哥,我和你说啊,你别吓着了,我刚刚将沙梨转了转,在那棕色梨皮上瞧到了一张脸,你说吓不吓人,呵刚刚冷不丁那一下,差点把我给送走喽”

    孙秋实倒抽一口气,“人,人脸”

    “恩”孙行德和孙大川对视一眼,俱是郑重的点头,“就是人脸。”

    孙行德遗憾,“就是太突然了,心里也慌,方才那一下,我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脑袋就跟浆糊一样,也没有瞧清那人脸到底是谁。”

    “大川”他转了个头,问道,“你瞧清了吗”

    大川常年在村子里,村里大大小小的事儿,老老少少的人,他都清楚

    他迟疑的点了下头,“应该是瞧清楚了。”

    孙行德连忙问“是谁”

    “是不是你素芬阿婆”孙大川还未说话,就见孙秋实抹了一把脸,声音沉沉的开口。

    “老叔,你也瞧见了”孙大川眼睛一亮,紧着就问道。

    这话一出,虽然没有正面承认,不过也差不离,孙秋实顿时知道了,这沙梨上的鬼脸确实是山前村的孙素芬。

    他嗟了嗟牙花子,一副头疼模样,“还真是她啊。”

    这个死老太婆

    小气小气

    孙行德不解,“素芬大姐怎么了”

    孙秋实抬头看了他一眼,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解释道。

    “前些日子,你素芬大姐人没了,也不是啥意外,夜里睡一觉,人就过去了,也六十好几了,走得这般干脆利落,也算是喜丧了。”

    “那怎么会”孙行德不解。

    他的眼睛瞅过周围,只听断断续续的呼痛声传来,又道。

    “都是乡里乡亲的,素芬大姐怎么会如此心狠”

    “呸她那个小性子的,就是会做出这事”孙秋实又气又怒,到底还是有几分惧这阴间门之物,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

    “她性子古怪,平日里又宝贝她那几棵沙梨树,村里有娃娃想要摘个梨子尝一尝,解解馋,她都不肯”

    “行德啊,你不在村子里不知道,你素芬老大姐心狠着嘞娃儿们咬着指头巴巴瞧,那是个都能拿竹竿子赶人的老太婆她,她会来这一遭,咱们一点儿也不稀奇”

    说着,孙秋实摆了摆手,重复道,“一点儿也不稀奇”

    孙行德愕然。

    旁边的孙大川跟着点头,附和道,“素芬阿婆是性子小了些。”

    他说着话,心有却有余悸。

    真是想不到啊,这做人小气,做鬼了居然还能更小气不过是在她死后摘了她种的沙梨,都吃到肚子里了,居然还要挖出来。

    还把大家伙儿的肚子摸成这般模样

    她不知道自己是鬼了吗人鬼有别阴气伤人的

    孙行德“啊,竟然是这样吗这梨子不摘,搁在树上,那不是也得烂了”

    孙秋实面皮抽动了一下。

    孙行德瞧到了,便知里头可能还有别的名堂,他紧着又道。

    “老哥哥,还有啥事,可不敢瞒着了,心诚,咱们一会儿得心诚的摆供,素芬老大姐原谅了,这鬼手摸的阴气才会没了的。”

    孙秋实摆了摆手,有些没脸。

    “唉,她倒是一早就说了,这沙梨要留给三里那小子,旁的谁都不给,以前有人上门偷摘梨子,被她拿长长的竹竿子赶了,还在那儿掐腰骂了好几回呢。”

    “说啊,就是她死了,大家伙儿也别想偷摘她的梨子吃,吃了她也得摸回去”

    孙秋实抹了一把脸。

    他回忆着孙老太那灵便的腿脚,大嗓门的撂话,平时还精神抖擞的背着梨子去州城市集换银子,睡个觉,人痛痛快快的就没了

    哪里想到,人没后,居然这般狠心,当真将吃她家沙梨的人的肚子一一摸过去。

    真是,真是说到做到的死老太

    孙秋实想着村里遭的这趟罪,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却不敢露出不满。

    毕竟,他们老眼昏花,不如那天眼未阖的娃娃,可瞧不到孙素芬那死鬼老太,说不得那老太正会儿正贴着自己,死气沉沉的盯着看呢。

    等着

    这笔账,他死了以后,成死鬼了再和这老太算

    “走了大川,赶紧去抓鸡抓鸭,拿出香烛元宝,给你素芬阿婆摆供上香了。”

    孙秋实在心里撂下狠话,面上却不敢露出一分气怒,僵笑着脸,从牙缝里将挤出来。

    瞧见孙大川动作不够利索,当下就脚一抬,朝孙大川的屁股踢去。

    “去啊,磨蹭啥啊”

    “哎,老叔,我这就去”

    月亮越升越高,山前村里摆了好几个火盆,火光冲天,将这一处的村子照得很明亮。

    小沟渠旁的梨树下,一张八仙桌摆着,上头搁了五牲十二果,香烛点上。

    夏日夜里虽然炎热,却还是有着稀薄的清风,然而奇异的是,清风中,蜡烛的两簇火跳了跳,在将灭之时,倏忽的燃得旺了些,幽蓝的月空下,烛火不是微黄的暖光,而是带着分青色的冷光。

    准备供奉的孙秋实等人,心更诚了。

    三根清香被点燃,香头处有三点猩红,缕缕青烟腾空上飘,孙秋实跪在蒲团上,捏着香,直视前头,一边念叨一边摇晃手中的清香。

    “素芬大姐啊,是大家伙儿不对,摘了你的梨,还吃了你的梨,瞧着都是乡里乡亲的份上,这次就算了吧,啊,成不”

    “明儿啊,我们去营地给三里送梨子去,以后每年,这梨子我们大家伙儿也不动,就等三里自个儿来摘,我秋实一口唾沫一口钉,村里绝不再欺你家三里”

    他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将清香插到香炉里。

    下一瞬,几人瞧着三根清香极快的燃烧,就好像真的有瞧不到的人影在旁边享用。

    很快,香炉中便只剩香脚。

    几人有些怵,脚步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孙秋实一直盯着香,见那三根清香是差不多时候燃尽的,心里松了松。

    俗话都说了,人最怕三长两短,烧香也一样,最怕的就是两短一长。

    末了,他扔了扔筊子,见是一正一反,顿时欢喜不已。

    “好好,素芬大姐这是同意了。”

    “走走,去村子里将梨子收箩筐里,明儿去营地给三里送去。”

    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沙梨树紫褐色的树干下,一位穿着靛青色土布衣裳,头上缠着布巾的老太太冷哼了一声。

    她粗糙的手摸了摸沙梨树干,鬼音幽幢。

    “这些年,多谢你们予我结果了,是你们给我这孤寡老太讨生活吃喝嚼用的银子,辛苦你们了老太我去瞧瞧三里,回头就要走了,你们放心,三里是好孩子,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瘦削的身影不舍的又摸了摸沙梨树紫褐色的树干,瞧着上头被村民踩折的树枝,眼里又闪过气怒,片刻后,她心疼的又摸了摸树干,叹了口气,这才背着手往前。

    只见脚步虚浮悬空,离地三尺,不过眨眼,便不见了踪迹。

    这时,村子里传来孙大川兴奋的声音。

    “老叔,好了,大家伙儿都好了”

    “好了就好,快些给我收梨子去,手脚利索一点,别落下了,还有啊,让乡亲们别藏着,素芬阿姐小气着呢,别为了吃口梨,将肚子又搭上了。”

    “哎”

    山前村的村民听着缘头了,这下是谁也不敢私藏孙素芬的沙梨了。

    笑话,那吃的是梨吗分明是冰坨坨给老太的鬼手摸过肚子,这梨子都成了冰坨坨了

    今儿可疼死他们了。

    以后别说摘沙梨了,对于那小沟渠边的那几棵梨树,他们都得绕着走

    夏日夜短日长,刚过卯时二刻,天光便已经大亮。

    一大早的,孙秋实便套了村里的牛车,使唤几个壮小伙儿将装着沙梨的竹筐搬上牛车,只见他手里拿着旱烟杆子,另一只手背着,阳光下,微微拧眉,细细交代。

    “都给我小心一些,知道没,别掉了一颗梨子。”

    “知道了,老叔”壮小伙中气十足的应下。

    孙秋实点头,侧头看向赶车的孙大川。

    孙大川不等他开口,紧着便道,“叔,你放心,我就是自个儿不回来,也得将沙梨送到三里的营地那儿去,保证办得妥妥的”

    “呸呸呸说啥瞎话呢”

    “老叔”孙大川挠了挠脑袋,瞧过去有些憨。

    他四处瞅了瞅,压低了嗓子,“我说真心话呢,我是真的怵素芬阿婆了。”

    一宿没睡好,他眼睛下有些发青,不过,年轻人熬点夜算啥。

    孙秋实没好气,“怕啥,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不和素芬老大姐一样了咱们长手长脚,跟牛一样一把力气,怕她个老太婆作甚”

    孙大川

    不了,还是老太太鬼更吓人一点。

    城南兵营。

    “孙三里,营口有人找”

    “哎,好的,多谢虎子哥。”校场上,孙三里听到同僚的传话,囫囵的擦了擦汗,搁了练习的长棍,抬脚便往营口外头走去。

    “谁找三妮儿啊。”

    李打铁将手搭在张大头的肩上,大半身子的重量都压了过去。

    “不知道。”张大头擦了擦汗,探头张望了下,面上挂着一分忧心。

    “唉,也不知道是啥事,前些日子,他家老姑婆没了,他这几天正难过着呢。”

    李打铁眉毛一挑,身子都站直了些,压低了声音。

    “就是养了三妮儿的那个姑婆吗村子传,会夺子孙寿的那一个”

    张大头唬脸,“那是大家伙儿愚昧,多嘴浑说的”

    李打铁抬手讨饶,“是是,我说错话了。”

    张大头犹自愤愤,“孙姑婆就是个可怜人,儿子闺女没了还得被大家伙儿这么说,婆家娘家都这样说,你瞧三妮儿也是她养的,这不是都好好的嘛,可见,这夺子孙寿,那纯粹是子虚乌有的事儿”

    “是是,我浑说了,该打该打”李打铁再次认错,拍了两下自己的嘴巴子。

    两人拿起长棍又互练起来,眼神瞥过高台上的于副将,都觉得他拧着眉,眼睛里有血丝,一副心事重重又没睡好的模样。

    不过,他们夜夜巡夜,都有在于副将的窗棂处瞧到他的影子。

    两人便也没多想,只以为他夜里用功得太厉害了。

    营地门口。

    孙三里瞧着马车上满满三箩筐的沙梨,有些意外,心里也有些感动。

    “大川哥,这怎么好意思,还麻烦大家伙儿帮忙摘梨子了,您还亲自送过来,嗐这,这真是太谢谢了。”

    “本来,我打算过两日休沐,喊上营里的兄弟帮忙,然后回山前村摘梨子的。”

    他眼睛瞅过箩筐里的沙梨,又有些心疼。

    有些果子还是小了点,应该搁在树上再长长的。

    孙大川尴尬的笑了笑。

    说啥,说本来大家伙儿自己摘了自己吃,你回去只留几棵空荡荡的树,还是断了些枝丫的沙梨树给你,眼下这样积极,是因为吃到肚子了,被素芬阿太摸出来了

    这,这话他也没脸说啊。

    “还是要多谢大川哥了。”孙三里震了震精神,抬眼瞧见孙大川起了干皮的嘴巴,赶紧拿过箩筐里大颗的沙梨,随手在衣兜上擦了擦,递过去,殷切道。

    “这一路赶车过来,大川哥辛苦了,吃个梨子解解渴吧。”

    孙大川

    孙三里见孙大川没动,手中的沙梨又往前推了推。

    “我姑婆种的沙梨好吃着嘞,皮薄水多,梨肉鲜嫩又香甜,香着嘞大川哥尝尝,真不客气”

    孙大川

    他瞅了瞅孙三里,又瞅了瞅孙三里手中的大沙梨。

    梨子是香,不过他怕自个儿吃了,今儿夜里,小性子的素芬阿婆该来摸他的肚子了。

    孙大川不自觉的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怎么办,他不是很想被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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