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无下限狗仔24

作品:《反派拿了美强惨剧本[快穿]

    “他”沈修然怔怔地,  “他之前说,这次结束之后,就回老家去种菜”

    “怎么,  不可以么”池洲冷漠地说,  “难道你认为他是英雄就要一辈子承担着这种危险和中伤,  包括被你们肆意污蔑也无法为自己解释么”

    沈修然眼中流露出强烈的痛苦之色“不不是这样”

    “也许你们现在的确是在补偿他,但是有一点你们需要清楚。”池洲转过身来,  锐利的眸光直勾勾地盯着两人,  “如果没有你们之前的污蔑,  他本就不会受到这些伤害。”

    这句话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沈修然的眼神彻底湮灭下去,他黯然地垂下脸,无话可说。

    至于江之远,他做得比沈修然更加过分,  在他知道了真相之后,连出声都很少了,  现在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眼神苦涩,  又低下头默默地处理文件。

    池洲看着他们也感到心情复杂,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和他们是一种人,但事实上也正是因为他一次又一次的失误才给简子晏带来了危险,  他无法原谅他们,  也同样无法原谅自己。

    所以即使他坚持每天都来探望简子晏,  却也不敢再次进去打扰他。

    不止是觉得自己不配面对他,更害怕的是再一次见到他冷淡的眼神。

    池洲垂在身侧的双手虚虚地握了握,  最终还是控制住面部表情,  转身离去。

    全程看完他们的谈话,  简子晏饶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

    简子晏“时候差不多了,该让他们岿然不动的原谅值升一升了。”

    419难得有些好奇“你还有什么底牌没用吗”

    简子晏“我的底牌就是你啊小九快,让我再看看系统商店有什么好登西。”

    419

    它无语地给屑宿主打开商店。

    简子晏虽然是个新人,但迅速暴富,堪称财大气粗,他很快就给自己挑了一款“病美人好搭档a款”。

    产品介绍作为柔弱的病美人,什么buff是必备的呢当然是吐血buff好搭档a款,保证您随时随地地吐血,随心所欲地吐血,不影响美貌地吐血

    池洲今天还没有去看简子晏,即使他已经通过报告得知了简子晏一整天的情况,但一想到去了又会被拒之门外,他的心中就万分沉重痛苦。

    即使知道这是自己本应该承担的责备,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他可以同时面对数百个穷凶极恶的暴徒,也难以面对简子晏漠然的目光。

    他把办公桌上倒扣的相框抬起来,上面正是简子晏微笑的照片。

    那时候他们刚刚认识,简子晏还没有经历过那些残酷黑暗的事情,在阳光下笑得清润而腼腆。

    池洲看着这样的简子晏,渐渐怔然。

    就在这时,他的联络器响起。

    一般只有极为紧急和机密的情况下才会使用联络器,池洲脸色一凝,立刻接了起来。

    “部长”瞿舒焦急的声音冲入耳中,“你快来医院看看,先生他”

    池洲猛地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大脑嗡地一声,他下意识地看向桌上简子晏的照片,上面美好的笑脸瞬间在记忆中远去,变成苍白疲惫的模样。

    瞿舒后面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他迅速跳出桌后,亲自开车赶到了医院。

    此时病房中一片混乱,瞿舒和江之远他们都围在窗户前直勾勾地盯着里面,脸上满是恐惧。

    池洲的心脏还在剧烈跳动,见状猛然一沉,他顾不得多想,立刻走近,病房中的景象映入他的眼中。

    简子晏在抽搐。

    医生们按住他颤动的四肢,却无法阻止他露出痛苦的表情,而在他的身上,殷红的血液不断地从他口中流出,染红了他身下雪白的床单。

    池洲神色不动了,他死死盯着病房中,眼前一片血红。

    耳边是瞿舒颤抖的声音“刚才先生还好好的,突然就开始这样了,医生们找不到原因,只说可能是多种猛烈的药效在他身体中发生了冲撞”

    池洲还是没有说话,他看着一管又一管药剂打进简子晏纤瘦苍白的手臂。

    直到好一会儿,简子晏无法控制的颤动才停止下来,医生们拉上窗帘,为他更换干净的衣服。

    医生一出来就受到了几人的围攻,他神色严峻,满是无奈“病人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能正常用药了”

    江之远迫不及待地开口“他伤得那么严重,不用药怎么能行”

    “这也是没有办法,你们也看到了,我们顾忌到他的身体状况,已经用了药性最温和的,但还是出现了排斥反应。”医生露出为难的目光。

    “那有没有可能减少药量呢”沈修然沉重地问,“减少之后,也会产生这么强烈的反应吗”

    医生叹了口气“寻常的方法我们都想过了,但事实就是这样,这几天已经到了他身体能坚持的极限,他的身体现在变得极为脆弱,比玻璃还要易碎,我们实在不敢做出任何尝试了。”

    几秒钟之内,空气似乎如墨水般粘稠。

    “那现在该怎么办”瞿舒小心翼翼地,“难道就这么硬挺着吗”

    医生沉默。

    片刻之后,他斟酌着说“我们专家团队现在正竭尽全力想要救回简先生,但是不能保证结果如何,这一点必须让诸位知晓。”

    “怎么会不能保证结果呢你们不是全世界最著名的专家团体吗”江之远压低的声音里满是怒气,“只是让你们救一个人而已,你们怎么”

    “请诸位医生务必尽力,麻烦你们了。”池洲沙哑的声音打断了江之远,他微低下头,对医生口吻温和,“请问,我现在能进去看望先生么”

    闻言,听到江之远说话的医生眉宇间的愤怒消散了些许,他回头望了一眼病房,脸上也露出无奈与悲伤。

    “病人还保留着意识,如果他愿意的话,你可以进去。”

    池洲点点头,没有为难医生。

    为难他又有什么用呢还会耽误他回去商讨救治方案。

    现在对简子晏来说,能多活一秒都是多亏了这些医生,他分得十分清楚。

    池洲也不理会其他人,轻轻推门进去。

    他不敢直接走近病床,而是远远地停留在门口,望着简子晏。

    血迹被擦干净了,床单和衣服也都换过了,但皮肤却更苍白了,几乎泛着冷月一般的光辉,那么浅的颜色,仿佛不似凡间人。

    是啊,吐了那么多的血,脸色怎么可能恢复得过来呢。

    他上过那么多次战场,也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身体里,居然能吐那么多的血。

    听到有人进来,简子晏转过眼珠,脸色极白而瞳色极黑,犹如能将人给进去。

    “先生。”

    池洲将这声呼唤压抑在喉中,双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简子晏,满是担忧和心疼,还有一丝忐忑。

    他不知道自己即将得到什么样的对待,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得住。

    这次简子晏没有直接示意他出去,只是神色依旧漠然。

    他静静地望着池洲,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这眼神看得池洲紧张起来。

    “池洲。”

    因为许久没有发出过声音,简子晏的声音干涩沙哑,池洲却似乎听到了最美妙的天籁。

    他连忙大步走近,高大的一个男人,站姿规矩地立在床前,犹如在等待命令的士兵。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举止牵动了某段回忆,简子晏眸光动了动,漾出几分恍惚。

    “江之远和沈修然在外面吗”他问。

    听到这个问题,池洲神色顿了顿,如实点点头。

    “请他们进来一下。”简子晏闭了下眼睛,短短几句话之间,他就已经露出疲态,“麻烦你。”

    池洲张张口,疑惑和不安堵在了他的嘴边,但他不想拒绝简子晏的任何要求,于是他转身出去,在两人惊喜若狂的神色中,说先生想见你们。

    两人连忙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下仪容,池洲没理会他们,直接推开门,示意两人进去。

    短短的时间里,简子晏已经依靠自己的力量半坐了起来,抬眸看向他们。

    这是自从知道真相以来,第一次面对面地和简子晏接触,江之远和沈修然都有些复杂得难以言喻,一时之间,居然只能沉默相望。

    最终,还是江之远僵硬地开口。

    “简”

    他吐出一个字,意识到直接称呼大名似乎太不尊敬,但是他想说的话又过于迫切,大脑一时有些打结,直接蹦出下一个字。

    “对不”

    “对不起。”

    这三个字说出来了,却不是从江之远的口中。

    不止是江之远,沈修然以及站在后面的池洲都露出惊愕的神色。

    说出这句话的简子晏垂下鸦羽般的眼睫,浓重的黑影在他苍白的面孔上居然衬得有种浓墨重彩的美感,如同精美的瓷器,轻轻一碰就会碎了。

    “之前一直没能和你们解释,让你们一直耿耿于怀,以至于把你们牵扯进这些危险的事来,这事是我不对,我感到非常抱歉。”在一片寂静中,简子晏声音轻而平淡,将这些早已想好的话说了出来,“还有之前为了调查一些情报,擅自给你们和你们的家族带来了麻烦,我也感到非常抱歉。”

    不止是江之远和沈修然,连池洲都傻了,他们愣愣地看着简子晏,几乎无法理解他在说什么。

    “本来道歉就是为了取得当事人的原谅,否则就是作秀而已,但是你们也看到了,我现在,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来的代价来补偿你们,所以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得到,都会尽量去做。”

    房间里仍然静悄悄的,没人能从这段匪夷所思的话中反应过来。

    简子晏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应,抬眸看了他们一眼。

    “我知道了,之前你们不是一直都想让我站出来澄清么虽然我报道的那些事真的没有说谎,但如果这样做能补偿你们的话,我也可以”

    “够了”

    简子晏浑身一震,在这声大吼中,控制不住的一行鲜血从他鼻下流了出来。

    其他人惊呆了,吼出声的江之远露出极为后悔的神色。

    简子晏表情仍然平静,他习以为常地抹去血迹,静静地抬眼看向他们。

    “我是认真的。如果这样做也无法让你们满意的话,还希望我怎么做你们尽管提。”

    池洲忍不住了,他挤开两人,半跪到床前轻轻握住简子晏包扎起来的一只手“先生,你这是在说什么”

    “池洲,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简子晏试着抽了抽,他现在力气太小,一动又非常疼,没抽出来就算了,“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为了调查案子,牵扯到了其他人,道歉和补偿不是应该的么”

    还不等池洲说话,沈修然情绪不稳地开口“和池部长没有关系,和我总有关系吧。简子晏,我不要你的道歉,你怎么能和我们道歉你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简子晏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他想起视频里宁愿从二十楼一跃而下,也不愿背负无妄罪名的简子晏,他坚信自己做的事是对的,哪怕付出无数代价,也要坚守和践行他心中的正义。

    但是现在,现在

    他为什么要对他们道歉本来应该道歉的是他们才对

    简子晏困惑地歪了下头,似乎不理解沈修然的意思,他想了想,说“我记得江之远之前说过,如果我主动承认的话,会获得减刑是吧,如果你们不想我获得减刑,那就直接逮捕我好了,我会供认不讳。”

    他又补充一句“前几天还不行,现在我已经可以出庭了。”

    前几天之所以不行,是因为他连坐都坐不起来吗。

    意识到这点,铺天盖地的情绪翻涌上来,每个人都不知所措了,池洲握着简子晏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先生,这件事你没有错。”池洲麻木地动着嘴唇,甚至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他直觉如果简子晏出了很严重的问题,却没有多余的思维去想,“你所报道的事都是真的,做过的事就应该付出代价,这不是你的错”

    简子晏将脸转向他,眼中一片空茫。

    “我怎么会没错呢”他说,“你忘了吗我不但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还让那么多人因为我而死我一直都记得他们的脸,这些天我一旦闭上眼睛,就会听到他们在喊我,说为什么他们死了而我还没死,那都是我的错。池洲,你说得对,做过的事就该付出代价,无论它被冠上什么样的理由。”

    池洲望着简子晏,心中浮现出无限的震惊和悲凉。

    他懂了。

    简子晏被折磨得精神失常了。

    他把之前所有死去的人全都归咎为因为自己,甚至连这次江家和沈家板上钉钉违反过法律的事也混为一谈,他觉得是自己造成了这些人的不幸,觉得他应该去死。

    江之远和沈修然也回过味来,他们不敢置信地望向池洲,在看到他难以抑制的悲伤面容时,脸上逐渐浮现出呆滞。

    简子晏还在继续说“翁建柏有一句话说得对,我就是一个卑鄙小人,我手上沾了那么多血,早就不配提及正义了。小风他们都已经死了,我觉得我也很快会死,等见到他们之后我再补偿他们”

    “所以现在趁我还没死,给我个机会,让我补偿还活着的人,好吗”

    “不”

    看到他带着殷切的目光,江之远再也承受不住,他缓缓地跪到地上,膝行几步来到床边。

    “简子晏,你没有错,那都不是你的错,你醒一醒,不要这样。”他的声音中压抑着深深的痛苦,“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对不起,简子晏,对不起,求求你,醒一醒”

    看到他这样,简子晏却慌了起来。

    他的情绪明显变得激动,甚至要不顾自己脆弱的身体强行下床。

    “对不起是我该说对不起对不起”他的声音逐渐尖利,完全不顾这样做让他的口鼻中再次渗出血来,“对不起”

    “先生先生”池洲顾不得傻在当场的江之远,一把抱住简子晏阻止他更深地伤害自己,然后冲着呆滞的沈修然用尽力气轻喊,“叫医生”

    一阵混乱的忙碌,又是一针镇定剂被打入简子晏的血管中。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在医生救治的时候,其他人都被赶了出去,池洲直勾勾得盯着自己手上沾染的,属于简子晏的血液,眼神可怖。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江之远在一旁,犹如困兽般地喃喃,“他那么坚韧强大,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沈修然的脸色白得可怕,“他提到了翁建柏,你们还记得在录像里,翁建柏是怎么对他说的吗”

    在场的人都想起那段惨无人道的折磨,气氛凝滞下来。

    “他不是被翁建柏折磨疯的。”沈修然一字一顿,“是被自己的良心折磨疯的。”

    “但这真的不是他的错。”江之远神色惶然,“那些事虽然我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但就我们这件事来说,他怎么会有错对不对”

    他求证地看向唯一可能知道内情的池洲。

    池洲没有移开目光,也没有擦拭手上的血液,听到江之远的问题,他缓缓握住了拳,仿佛还留存着简子晏皮肤的触感。

    “先生从来不会靠牺牲他人去完成任务,小风那件事,先生别无选择,要么就两人一起牺牲,要么忍受着痛苦活下去揭发真相。”他声音低哑,“从翁建柏提到你们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他在颠倒黑白,只是趁着先生久经折磨,心神脆弱的时候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他成功了。”沈修然悲哀地说,“简子晏已经分不清自己的臆想和真正的现实了,他把所有人的错都归在了自己身上,而他现在身体这么脆弱,如果一旦连求生的意志都没了”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在场的人都意会到了他的想法,神色都变得恐惧起来。

    就在这时,医生推门出来,几人顿时一拥而上。

    “情况比我们之前想象得更严峻一些。”医生显然也没想到还会有这种事发生,神色愧疚而严肃,“病人因为受到太强烈的刺激而伤到了大脑,我们必须尽快找脑科和精神科的专家来一起会诊,尽快否则事情不堪设想。”

    “我知道了,我负责派人去请。”池洲压下痛苦,缓缓地说。

    在医生走后,沈修然急促“这恐怕还不够。如果简子晏坚定地认为那些人的死都是他造成的,恐怕他等不到会诊会出结果的时候,就会有危险的念头”

    “所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池洲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看着里面已经陷入熟睡的简子晏,做了个决定。

    “请最好的心理专家和精神专家过来。”

    池洲原谅值10,江之远原谅值30,沈修然原谅值20

    简子晏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脑中空白了一瞬,随即周身密密麻麻的疼痛就涌上来,让他恢复了清醒。

    他已然习惯了这种如影随形的疼痛,即使是镇定剂也无法完全压制住,他在睡梦中也不甚安稳。

    他醒来之后没有动,也没有叫人,静静地回忆了一下昏睡之前的场景。

    他已经对江之远和沈修然道过歉了,但是他们还没有说要让他怎么做,这有点难办,因为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手机也早就碎了,他就算想要先在网上为他们澄清,也做不到。

    也联络不上他们。

    既然这样,就只能等他们下次再来的时候了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再来,也许他们不再想见到自己这张给他们带来这么多麻烦的脸了呢。

    简子晏心中蔓延上几分疼痛,对自己的质疑和厌恶如深沉的黑暗吞没了他,他呼吸有些不畅。

    在他有窒息的危险之前,床头的监测器在医生的值班室里发出尖锐的警报,很快就有医生赶到病房,对简子晏实行急救。

    简子晏并不意外,他面上无悲无喜,没有痛苦也没有欣悦,只是沉默地任由医生在他身上操作,脸色在黑夜中如精魅般清透苍白。

    那些痛苦只是作用于他的身体,他的灵魂已经从里面飞出去了,冷眼看着这一切。

    这次常规的检查之后,又进来了新的医生,这个医生没有在他身上做什么,而是递给简子晏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字。

    心理医生怜惜地看着简子晏“简先生,您能完成这份调查表格吗不需要自己写,只告诉我答案就可以。”

    简子晏茫然地看了看他,依言低头去看这张纸。

    他眼前的世界发生了变化。

    原本无比熟悉的蝇头小字,在此时仿佛变成了吃人的恶鬼,一个个瞬间变大,呼啸着向他扑来。

    简子晏瞳孔骤缩,他尖叫一声,不顾自己全身的伤痛,迅速将自己蜷缩起来,试图抱住自己的身体。

    医生被这番变故惊在当场,在病房外面,始终严密关注着里面的几人也顿时一惊,就在他们忍不住要冲进去的时候,医生福至心灵,将简子晏面前的纸抽走。

    简子晏的紧绷瞬间肉眼可见地缓解下来,他脸上仍然带着恐惧的神色,执着地将自己团成一团,视线甚至不敢看向医生的方向。

    医生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手里的纸。

    因为简子晏的动作,又给他自己带来了伤害,这次甚至从毛孔中都渗出血丝,看得所有人紧张无比,呼吸都屏住了。

    治疗的医生进来诊治的时候,心理医生推门出去。

    他一出来,就被所有人围了起来。

    “先生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会突然那么害怕”

    “你那张纸上写了什么”

    “大家冷静一点”心理医生稳住他们,神色严肃地说,“虽然只是一个照面,但我已经看出来,简先生的症结在哪里了。”

    听到他这么说,其他人立刻安静下来,凝神听着。

    心理医生摆出手中的纸“这只是最基础的心理调查,上面都是一些常规的问题,按理来说并不会给人造成心理压力,但简先生的反应来看明显过激了。所以在排除内容的情况下,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在害怕文字本身。”

    “文字本身”沈修然梦呓般地重复这几个字,神色恍惚,“他怎么会害怕文字呢他明明”

    心理医生露出不忍的神色。

    作为世界级顶尖的心理专家以及精神治疗专家,他在来之前就已经对病人做了充分的调查,知道现在这个脆弱到神经质的青年,曾经是多么耀眼的英雄。

    “一个拿笔杆子人,突然害怕文字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这说明他在这方面有着相当大的心结。”心理医生轻声说,“而根据他的反应来看,这种心结是恐惧。他在害怕文字的力量,或者说,在害怕自己写下的那些文字。”

    “我对简先生的过去也有所了解,容我冒昧地问一下,简先生是否认为他写下的文字伤害到什么人了”

    这话一出,沈修然和江之远脸色惨白。

    如果在之前,他们会觉得这种可能性绝对不会存在,但是现在残酷的现实就摆在眼前,任何人都无法否认。

    简子晏,发自真心地认为自己之前的报道伤害到了他们,并由此而难过自责,甚至连他精神失常了,都没有忘记这点。

    江之远原谅值10,沈修然原谅值10

    寂静的空气中传来恐怖的骨骼错位声响,众人将视线移向池洲,只见他神色平静,紧握的双手间却拧出了血来。

    “有办法治么”池洲低声问。

    “我会尽力。”心理医生给出和治疗医生同样的回复,他眼神怜惜,但仍然不敢在如此重的创伤下做出百分百的保证。

    治疗医生们认为今天简子晏已经不适合再接受心理干预,心理医生回去重新制定计划,其他人则一直守在门前,看着简子晏神色怆然。

    “简子晏,这真的不是你的错。”江之远低声呢喃,语气中含着无限的悔恨,“我该怎么做,你才能意识到这一点,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病房内的简子晏疲惫地沉睡着,无论他怎么说,都不可能给出回应了。

    正如之前无论简子晏怎么说他没有说谎,他们都不愿相信一样。

    现在轮到无论他们怎么说,他也不肯相信了。

    第二天,心理医生如约而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轻轻走进了病房。

    医生戴着联络器,他们说的所有内容,外面的人都能听见。

    心理医生“简先生,你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来聊聊天。”

    简子晏已经不复昨天的疯狂,他定定地看了眼医生,平静地开口“你是心理医生吧”

    医生有些惊讶,他本以为严重到这种程度的病人,本来应该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外界的认知都模糊了才对。

    随即他的眼神严肃下来,一个还有理智的疯子,比一个完全的疯子要难治疗得多。

    “我不需要心理治疗,无论你是谁找来的,请回去吧。”简子晏继续说,“麻烦您了,但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江之远几乎忍不住要冲进病房,被沈修然和池洲同时按住。

    “怎么会是浪费时间呢”江之远绝望地说,“救你怎么会是浪费时间”

    病房内,心理医生临时改变了策略“不是有谁找我来的,是我听说了你的事,主动想来看看你。”

    这次轮到简子晏露出惊讶的神色“你为什么要来看我”

    “因为有了你的帮助,才抓住了翁建柏,你是我崇拜的英雄,破晓先生。”医生真诚地说,“这不是治疗话术,而是我的真心想法,我很崇拜你。”

    简子晏怔住了。

    在众人紧张的凝视中,他没有做出过激的反应,只是沉默下去,原本有了丝清明的眼睛,也渐渐陷入混沌。

    “你认错人了。”他声音冷淡下去,“我不是什么英雄,你被蒙蔽了,现在我告诉你真相。”

    “这就是真相。”医生说,“破晓先生,你因为一些事对自己有了误会的认知”

    “我没有误会,难道你会比我更了解我自己吗”简子晏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的话,“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也不需要你的帮助,你请离开吧。”

    医生并不感到生气,反而对简子晏更加心疼,他试着报出几个名字,想看看简子晏的反应。

    “池洲。”

    简子晏神色平静,眼中流动着隐隐的温暖,看得池洲鼻子一酸。

    “瞿舒。”

    简子晏神色没多大变化,他就这么听着,也不在意为什么要在他面前突然说这些。

    “江之远。”

    简子晏的表情变了,变得愧疚,并且别开了眼神朝向窗外,不让其他人看到。

    “沈修然。”

    简子晏瘦削的肩头颤了下,仍然没有回过头来,只是头微微垂下。

    “周阳秋。”

    听到这个名字,外面的几人都紧张起来。

    周阳秋之前做了什么他们都知道,简子晏也知道,只是他重伤到现在都还没有醒,就算想要追究他的责任,也暂时无果。

    简子晏会对周阳秋有什么反应

    “周阳秋”简子晏茫然地转过头,困惑地问,“谁是周阳秋”

    众人神色凝滞,如坠冰窖。

    他不记得周阳秋了。

    心理医生也没想到这点,脸色难看些许。

    等他出来之后,看到神色难过的几人,叹了口气。

    “看来不用我多说了。”他说,“按你们之前所说,你们都做过伤害他的事,其中以周阳秋的行为最为过分,但是他却唯独忘记了周阳秋,并没有像对待你们一样,把自己列为加害者的角色。”

    “这说明周阳秋的行为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你们做的事他都顺着思维忽略了,唯独周阳秋所做的事他忽略不了,但是他的善良又同时在折磨着他,他无法说服自己原谅周阳秋,也无法圆上自己的加害者逻辑,思维冲撞之下,他的大脑选择了忘记周阳秋,这是可以理解的。”

    沈修然惨笑了下“他总是这么善良,周阳秋为了活命出卖了他的母亲,他所做出的最大的报复,也只是忘了他而已。”

    “是啊,这么善良。”江之远需要扶住旁边的墙壁才能站稳,“当初我们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信这样一个人。”

    医生同情地看了他们几眼,压下了想要建议他们也去看看心理医生的想法,转而对看起来最为正常的池洲说话。

    “池部长,简先生现在无法正常使用药物,治疗难度难上加难,你们做好准备。”

    “您放心,我早就准备好了。”池洲低声说,“只是我这辈子打响的最难,也是最重要的战役,我已经做好了打一辈子的准备。”

    “尽量稳住简先生的情绪吧。”医生叹了口气,“他现在对你们的排斥反应都太大了,如果可能的话,找个能和他说话的人过来,否则他会彻底沉入自己的世界中,到时候再想把他拉出来,就难了。”

    池洲神色惨然,半晌之后,他点头示意了解。

    他对瞿舒交代“请先生的母亲兰女士过来吧。如果先生怪罪下来,交给我担着。”

    有那么一段时间,无论是池洲他们,还是各种医生,都没有再进入病房里来。

    简子晏对时间的概念已经很模糊了,虽然他的窗户采光很好,完全能分得清日升日落,但他有时候白天昏睡,有时候夜晚又睁眼到天明,所以他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

    他现在已经学会了和那些绵而不绝的疼痛共存,只要他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想,就这么安静地躺着,疼痛感就会降到最低,而当疼痛都减淡之后,时间的流逝就愈加玄妙起来。

    直到某天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病房的把手再次被人转动。

    这次来的又是谁简子晏漠然地想,最好是江之远和沈修然,这样他就能顺便问问,究竟能做什么去赔罪了。

    然而他没等到他们的声音,而一声刻骨熟悉的呼唤从耳畔传来。

    “子晏,我儿”

    简子晏浑身剧烈地一震,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回头望去,只见兰春华佝偻着背脊,捂着嘴在池洲的陪同下站在病房门口,在看清简子晏模样的瞬间,苍老的眼中泛起了泪花。

    那是妈妈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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