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6章 带球跑

作品:《戏精攻他总是在装柔弱

    尽管前夜的事以顾洛硬不下心肠而告终, 两人在睡前也互道了晚安。但之后的日子里,还是有面无形的屏障横亘在了两人之间。

    顾洛没有主动提出要搬回去和今辞一起睡,他一直在等待一个答案。今辞则担心自己睡觉时不好控制灵力,无意间暴露自己的异常, 也就默默然地维持了现状。

    有时候两人共处一室, 竟相顾无言。

    顾洛总觉得现在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像极了他小时候父母冷战的样子。过去他常常不能理解, 为什么有事不能说开。但如今轮到他了,他也算勉强能理解一些。

    他虽然对自家夫郎满心的疼爱, 但是也不能违心地说今辞的性格没有问题。往小了说,算是怯懦敏感,往大了说, 就是拧巴, 总是在和自己过不去。

    但顾洛也清楚, 这种性格上的问题并不能怪今辞, 是他过去所遭受的一切造就了今天的他。可以说,他自己也是受害者。

    因此, 即使遇到这种情况,顾洛心里也从未生过责怪他的念头,甚至觉得自己的追问都能伤了他。两人都不戳破那张纸,冷战的情况便出现了。

    不过顾洛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他觉得与其都是等待一个答案,好好过日子等结果可比在冷战中等结果要强得多。

    想到这里, 他偷瞄了一眼自家的小夫郎, 发现他正心不在焉地把玩着一块玉佩, 双目无神地盯着前方发着呆。

    兔妖那日虽然将想要坦白的话说出了口,但后来依旧没有定下那个开诚布公的日子。每天早上一醒来,他都对自己说, 能留住夫君一日便是一日,明日事明日再说吧。

    悲观的兔妖已经把每一日当做是最后一日在过。心里有事,便终日惴惴不安、食不下咽。

    这一来,便清减了许多。顾洛望过去的时候,万分痛心地发现他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些婴儿肥又没了。

    这让他更想做些什么,来改变两人之间的气氛了。

    于是某日归家时,他主动发出了和好的信号。他带回来了一支发簪。

    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来说,男子戴发簪似乎是件稀奇事。村人日常做活时一般只用块布巾束发,以方便劳作。

    不过顾洛常去镇上,对村外的风气也有所听闻。在都城,不论是男女,皆流行配簪。男子束发后戴簪,颇添一分风雅之味。除此之外,与顾洛前世所在蓝星的古代一样,送人发簪还有一层表达心意、予人定情信物的意味。

    顾洛这段时间挣了点小钱,也不必紧巴巴地过日子。路过镇上的首饰铺,看到那支通体洁白、成色良好的羊脂玉簪子时,便挪不动步子了。

    他觉得这支玉簪配极了自家那个玉人般的小郎君,除了在外表上有共通之处外,玉还能养人,不仅能养身、也能养性,恰恰适合心思重到影响身体的今辞。今辞似乎也颇喜爱玉,顾洛常见他摩挲着一块玉佩,他没问过这玉的由来,但想想也知道是他的贴身心爱之物。

    总的说来,这是一件再好不过的礼物。

    顾洛将这支白玉簪递给今辞时,非常满意地看到眼前人这几日如死水般的眼眸泛起了点点涟漪。

    “夫君这是给我的吗”今辞握着玉簪,有些犹豫地问。

    “我在镇上随手买的。”顾洛状似不在意地说,明明是颇为贵重的玉簪,被他说起来就仿佛是从菜市场买了一把韭菜般简单。

    兔妖心细,自然是看出了顾洛随意表现下的小心与郑重。

    夫君他那么好,我却一直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几日。他鼻头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见顾洛看过来,他才忍住眼泪转过身,想要把玉簪包好,找个地方放起来。

    “这玉成色这么好,应该不便宜吧。”

    顾洛知道他是怕弄坏这簪子,赶紧上前握住他的手。

    “我既买了,那便是想让你戴。这玉再好,没有人佩戴也只是块空积灰的废石头。”

    两人的距离本来就不远,顾洛这一上前,又握住了他的手,两人便几乎面对着面,胸膛贴着胸膛了。谈话间,两人之间呼出的热气交织着,让室内的空气似乎都滞涩了起来。

    顾洛一低头,就能闻到眼前人发顶的淡淡香味。今辞夜里习惯散着发,顾洛的目光从他的发梢间掠过,突然就想到了蓝星古人说的“青丝绕指柔”,不由有些手痒痒。

    “先试试这个簪子适不适合吧。”顾洛推着今辞来到铜镜前坐下,“我替你挽发。”

    今辞的发质颇好,甚至不需要用梳子打理,便柔顺得足以直接挽起了。柔滑又带有些凉意的发丝从顾洛的指尖穿过,仿佛缓缓流动的沁凉溪水,从他的指尖一直流淌到了他的心间。顾洛挽好头发后,还颇有些不舍地搓了搓指腹,怀念刚才的那种触感。

    他从今辞的手里接过发簪,别进他的发间,露出一小截白色的簪头。虽然白色也是素雅之色,但黑白对比分明。白簪戴在今辞头上,衬着黑发,与白肤呼应,仿佛一处点睛之笔。

    不过镜中美得不似真人的倒影总给顾洛一种虚幻之感,仿若随着镜子的碎裂,倒映出的人也便会随之而去一般。待他将手放到今辞的肩头,感受到手下触到的实感,才松了一口气。

    “夫君”

    今辞讷讷出声,顾洛才发现自己恍神间不知已经盯着自家夫郎多久了,直把他双耳都看得晕上了一层粉白的羞意,就像兔耳朵的颜色一样粉嫩可爱。

    “咳,我就说这一定很配你吧。”顾洛强装镇定地说。但他骤然回神,内心也不平静,甚至忘记了这话他之前只在心里说过。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那簪子你戴着好看,记得常戴。”顾洛正色道,说完还是担心今辞不舍得用,又补充了一句,“可别像宝贝着你那玉佩一样。”

    他没看到提到玉佩时今辞眼中的一丝异样。

    玉佩对兔妖来说象征着已经逝去的另一个夫君,而玉簪则是顾洛这位夫君赠与他的。顾洛前面将玉簪与玉佩对比,在心思敏感的兔妖心中,就有了不一样的意味。此时此刻,他不由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见顾洛正准备回自己房间,今辞拉住了他的衣角。

    “今晚可以留下来吗夫君我待会有事想和你说。”

    顾洛以为是今晚自己主动释放的和好信号触动了今辞,让他有了些说出真相的勇气,不由心下微喜。这或许意味着今辞更信任他了,他能带给今辞更多安全感。

    不过他凝神望去,见今辞的神色间还是有些仓皇,便生怕这种情绪会影响到他后面的坦白。于是略一思索,先应了下来,然后建议道,“你不如先去洗漱,我待会来房里找你。”

    热水澡有舒缓、安定、放松的功用,他希望今辞能在一个松弛、舒适的环境中,坦然地说出真相,将所有的包袱都卸下来,这对他日后的内心疗愈也会有好处。

    “好。”

    今辞一般就在自己的房中沐浴,平时也就多放一扇屏风以隔绝水汽,顾洛便先坐在院中等他。两人之前虽有了更亲密的接触,但不知为何,在某些事情前面,他却还是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总还有些放不开。

    顾洛听着房中传出的若有若无的声响,脸色微红,不由有些浮想联翩。这难道就是“每天都像初恋般青涩甜蜜”他刚想到这句话,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土得不行。

    房间里的今辞却淡定得很。他轻巧地解下衣带,把衣服扔到一旁的矮几上。然后拿出用手帕包着的玉佩看了看,将它混入衣服堆中。

    他刚来时便觉得这玉有点蹊跷。这几日他一直随手把玩着这块玉佩,玩着玩着,倒也让他看出了些门道。没想到,这玉竟还有这等作用。

    待会这玉就能派上用场了,现在自己先洗个澡,好好迎接下面的那场大戏吧。他漫不经心地想着,迈入了还冒着热气的水中。

    顾洛正就着院里的凉风给燥热的自己降温,却忽然听得今辞在房中喊他。

    “怎么了”他起身。

    今辞好像有点不好意思,顿了顿才说道,“夫君我忘了收衣服,现在房里没有干净的衣服,可以麻烦你帮我去前院收一下吗”

    没有衣服换洗,那他现在岂不是什么也没穿这么想着,顾洛觉得刚刚压下去的燥热又隐隐有些要复起的趋势。他赶紧深吸一口去,说了声“我去替你取来,你注意别受凉了”,便大踏步往前院走去。

    等取来衣服,他在今辞门前犹豫了一下,才下定决心推门进去。瞧他这阵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要视死如归地准备进盘丝洞降妖除魔呢。

    为着顾洛刚才那句“别受凉了”的嘱托,今辞还待在有些温热的水里没有出来。听到开门的声音,京辞才起身。

    虽有屏风隔着,但是顾洛能听见那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的水声,并且还能看到投射在屏风上的那抹剪影。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能遣其欲,而心自静。他也不顾有没有效果,心里把心经和清静经混在一起一通乱念。

    今辞在内侧的屏风上也看到了顾洛的影子,也发现了问题所在,不由僵了一下。

    “夫君,你把衣服递给我吧。”他小心翼翼地从屏风后伸出一截白皙的藕臂。

    顾洛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赶紧把衣服递了过去。

    递完衣服,他听着那头今辞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一时觉得有些无措,感觉自己像根木头一样杵在这尴尬,现在退出房间也尴尬。

    见到今辞沐浴前把换下来的衣服随手放到了旁边的矮几上,顾洛干脆给自己找点事做,收拾起了那堆衣服来。

    收拾着收拾着,他就感觉手指仿佛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他在那堆衣服里摸索了一下,发现居然是今辞常带在身上的那块玉佩。

    之前他离得远,看得不分明,今日近距离一看,发现那玉佩居然是从中间断成两截的,刚才他的手便是被这中间的口子划了一道,现在还沁出了几颗血珠。

    顾洛盯着那玉佩。他见惯了大风大浪,这点小伤自然不放在心上。他只是在纠结,这个玉佩是本来就断成两块的,还是自己刚才不经意间把这弄坏了。

    不过还没等他细想,他沾染到玉佩上的星点血迹竟渗入了玉佩中。一道不明显的亮芒从玉佩表面闪过。

    此时,顾洛就像一个无意间触电的人。身体已经不受控制,手却还牢牢粘在玉佩上。分属于不同人的记忆如同乱流一样涌入了他的脑子,不同视角的画面交替着在他大脑中出现,让他简直头痛欲裂,反胃的感觉不断上涌。

    他勉强维持着清醒,一点一点梳理着那些对他来说信息量有些大的记忆。其中与他关系最为密切的是三个人的记忆。

    第一份记忆属于身体的原主人,更准确地来说,是他和身体的原主人。原来这并已经不是他的第一次穿越顾洛这时已经无暇震惊,只能继续梳理着记忆,不然而后涌来的记忆潮水估计会将他冲垮。

    身体的原主人玄诚出生于天师世家,继承了嫡系血脉的他资质上乘,是妥妥的下一任家主。捉妖师世家从灵气时代绵延至今,自然收集了许多奇珍异宝,其中最为神奇的便是玄玉璧,也就是顾洛所看到的今辞带在身上的那一块玉佩。

    玄玉璧最为神奇的功效便是记录下任意一个佩戴者身边所发生的事情,用天师一族嫡系血脉中的灵力便可将之激活,读取其中记录的记忆。

    人类之所以能进步,是因为他们能够学习前人所积累的经验,对于一脉传承的天师家族来说,这个法宝便显得尤为重要了。因此,玄玉璧便成为了每代家主的信物,将天师一族嫡系才能习得的技法记录并传承下去。

    也幸好玄玉璧仅仅是家主能佩戴的信物,从灵气时代到末法时代,也就一共经历了四十九位家主。如果是换作阿猫阿狗都能佩戴这玉璧,估计现在顾洛的脑子就会像烧坏显卡的电脑一样,被巨大的信息流冲得宕机了。

    但这种情况到玄诚这一代时又有了改变。玄诚是下一任家主,从小佩戴着玄玉璧,外出历练自然也是如此。玄玉璧虽然颇为珍贵,但是外人不知,玄诚自身实力也相当不错,因此这玉璧放在他身上也从未有任何闪失。

    可是少年时期的某次历练中,他却不慎将这珍贵的法器摔成了两块,还丢失了其中一块。更可怕的是,他对这段时间的记忆一直是模糊的,只隐约记得自己进入了一个山林,见到了什么人。

    玄诚虽然是作为下一任家主被培养长大的,比寻常少年人老成,但是却还是有些少年心性。见弄坏了这珍贵的法器,并丢失了其中一部分,他心里也害怕担责,干脆把另一部分也直接扔在了山林中。回到家族,便称自己是着了什么山野精怪的道,不慎遗失了玄玉璧。

    虽然结果是一样的,但是不慎遗失的程度却是要比不慎破坏并遗失的程度来得轻,毕竟前者意味着天师家族或许还存着能将其寻回的可能性,这一可能性在天师家族的族老们看来甚至挺大。

    暂且不说玄玉璧的功用是天师家族的不传之秘,外人难窥得其奥秘。即便探索出了什么,玄玉璧依旧只能在天师家族发挥其最大功用。因为虽然它能记录佩戴者身边的一切,但是获取回忆这一步却只能通过天师嫡系的血液灵力开启。

    对于寻常的人或妖来说,戴着这块玉佩充其量算是随身携带了个监视器,是有害而无益的事情。不过兔妖不知道,后来捡到另外半块玉佩的猎户之子“顾洛”也不知道。

    不过天师家族出身的玄诚却也有不知道的事情。玄玉璧的神奇之处其实主要来源于它的材料,即玄玉。玄玉在上古时代可以说是遍地都是,常被作为留影石。之所以要被雕刻成玉璧的形状,是为了设下灵气运行的法阵,以方便人们有规律、有选择地提取留存在其中的信息。

    不过到了灵气时代,玄玉便莫名稀缺起来,即便是天师家族的先祖也才侥幸得了一块,制成了玉璧。至末法时代,这更是变得独一无二。

    因此,当玄玉璧被摔成两块后,它依旧发挥着它记录的作用,并且因为分别佩戴在两人身上,分别记录了今辞与猎户之子两人的记忆。

    合成一块时,也能提取记忆,只是因为原本完整的法阵被破坏,使用者便不能有选择地提取。这也是为什么顾洛刚才差点被涌入的记忆流给冲坏了脑子。

    于是,顾洛便心情复杂地看到了今辞与“顾洛”相识的全过程。那只懵懂的小白兔长得极好,一下山便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得到这个尤物,不能免俗的猎户之子自然也在此列。

    众人的各种殷勤都没打动这小白兔的心,只是这小白兔傻愣愣的,拿着半块玉佩便说要找少时遇见的救命恩人,反倒自己暴露了弱点,让猎户之子有了可乘之机。

    那猎户之子和他爹其实也不是什么良善人,两人对今辞的心思都颇为不纯想到通过玄玉璧中猎户之子的视角看到与筹谋的一切,顾洛简直要作呕,并且觉得自己和那人渣同名也算是倒霉。

    那两父子见美人自己乖乖走入圈套,却依旧不放心,经常在村里暗示今辞是个不安于室的,破坏他的风评,以此绝了他的后路,让他离开他们以后无处可去。

    不过也算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两父子还没将美人吃到手,一个因为征丁一去不回,一个突发恶疾,卧床不起,不久也别于人世。

    猎户之子走得匆忙,离家也没带上另外半块玉佩,于是两部分玉佩便被今辞包在手绢里,贴身携带着。后面记录的,便都是今辞的视角所看到的了。

    白日里,他摸索着制豆腐,忍着外人的骚扰,勉强生活下去。无数个夜晚里,他则孤身一人坐在窗前,想着白日里他无意中听到的关于自己的风言风语,茫然地自言自语,“我做错了什么”

    顾洛看到这些的时候,恨不得自己能够进入彼时的场景中,将那个茫然的人拥入怀中,告诉他,“你什么也没做错。”

    后来的记忆,便是今辞在离开的路上遇见天师玄诚。不过一人一妖才打了个照面,后面的记录就突然出现了一片空白。待一段时间后,才有一双布满细碎伤痕的手将它捡了回去。顾洛猜测,玉佩应该是在今辞和玄诚的争打中掉落到了别处,之后才被今辞找到。

    之后的记忆顾洛作为亲历者便很熟悉了。先是他穿越来以后装失忆,然后今辞谎称两人是夫夫关系。他便随着他下山,两人有了夫夫之实,今辞也怀了孩子,就这样一直走到了今天。

    在他人那些细碎且浩如烟海的记忆中,已经快被顾洛自己遗忘的一份记忆也逐渐浮上心头。玄诚年少历练,弄坏玉佩之后,曾经历了一段记忆模糊的时间,后面他与族人交代时称自己是着了什么山野精怪的道,这也并非他信口胡说。

    因为那段时间,顾洛恰好与玄诚交换了灵魂。不知人妖之别的顾洛恰好救下了今辞,这也是为什么顾洛来到这个世界,为今辞处理脚上的伤时会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他们的羁绊原来始于更早之前。

    在第一次穿越的短暂时间里,同样不知玄玉璧珍贵的顾洛还闯了个大祸,无意将其摔成了两块,回去后,他只当自己是做了个短梦,将其埋在了年少时的众多记忆中,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只有可怜的玄诚,刚刚被交换到现代蓝星,见识了一番对他来说光怪陆离的景象,然后又被交换回来,一脸懵地对着传家宝被摔坏的残局。

    玄诚从出生到那时从未受过如此挫折,经过这一遭,也不怪他认定了是山野精怪作怪,恨极了妖族,并在这之后成为了家族中支持斩妖除魔的激进主义者。

    其实自从末法时代的到来,妖族的规模渐渐缩小,天师家族也渐渐开始转型。天师能运用灵力,所掌握的能力本就不限于捉妖一途,风水、占卜等才是现在支撑他们家族开销的最大进项。

    别人都在靠风水、占卜日进斗金。只有玄诚这娃还在以捉妖师的名号行走,拎着个捉妖罗盘到处乱跑,只是偶尔囊中羞涩时,才会发展发展副业。遇见兔妖时,他便是在山另一头的村子替人算风水,赚点路费饭钱。

    当一个激进的斩妖除魔者遇到一个似曾相识的、疑似让自己吃瘪过的妖族,想要立刻赶尽杀绝也实属正常。有了因,才有了后面打斗时出事,顾洛第二次穿越的果。

    看完玄玉璧中的记忆,顾洛心里一团乱。虽然之前关于抓痕、雷法的疑问都得到了解决,但是他心中又产生了新的疑虑。

    当他知道了今辞寻找的自始至终都是自己,他是喜悦而欣慰的。可对于今辞的谎言,他却无法说可以完全释怀。

    即便他站在今辞的角度,很能理解一个柔弱的寡夫抓住救命稻草的行为。但他还是想知道如果当日醒来的不是他,而是失忆的捉妖师,又或者是其他人,今辞还会不会这么做,并发展出后面的关系。

    想到今辞或许会和其他人在榻上欢好,又或者是会怀上别人的孩子。一向善于调控自己心态的顾洛都有种要骂人的冲动。

    还有一个纠结的点便是自己是不是做了那猎户之子的替身,严谨地说,是做了自己的替身的替身。替身梗虽然烂俗到惹人嫌弃,但是妒火中烧的顾洛可顾不了这么多,难免会想到这方面上去。

    顾洛能从玉佩储存的记忆里知道猎户之子冒名顶替,还知道猎户之子与他那爹不是好人,今辞却是不知道的,说不定还会在两人的相处中投入真感情。

    今辞既不知道天师的芯子已经换了个人,也不知道壳子是的这个人是自己真正的救命恩人。所以,当今辞看着顾洛喊着夫君的时候,他到底是在看他,还是透过他在看着其他人呢

    顾洛回忆起玄玉璧记录下的,今辞刚得知自己有孕时,摸着腹部在河堤上所说的“如果他真的是夫君就好了”这句话,眸色渐深,感觉自己简直要疯。

    什么叫“真的是夫君”,难道他现在不能算是他夫君他才不管今辞心里有没有过那个猎户之子,反正他们早已做过最亲密的事,今辞还有了他的孩子,那他这辈子就是他的人。

    最后一点其实是顾洛最担心的一点,也就是他和玄诚的灵魂互换问题。他和玄诚究竟存在什么关系,为什么会两次交换灵魂,之后还会换回去吗

    如果这一点解决不了,一旦他的灵魂回到蓝星,那么他之前所做的、所担忧的皆是白费,他和今辞不会有任何可能了。

    顾洛不知道的是,他最为担心的这点其实是最不需要担心的。灵魂互换事实上只是时空局为了完善剧本逻辑而弄出的一个背景设定,身体原主玄诚也只是个背景板工具ai,完成任务就被时空局回收了,因此根本不存在换回来的可能性。

    顾洛目前最需要做的其实是调整好心情,好好处理他和今辞的关系。可惜任谁遭逢大变,知道枕边人一直在骗自己,甚至自己不是自己,估计都难以平复心情。

    于是,当今辞换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便看到顾洛拿着玉佩呆站在那里。

    兔妖的心里顿时一惊,他并不知道这玉佩其实是捉妖师的旧物。仔细回想了一下玉佩的特征,他觉得顾洛看到这玉佩也并不会多想,最多问几句,到时候他就再次说谎瞒过去好了。

    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兔妖早已在心里认识到了这个苦涩的事实,但是他真的不愿意放弃手边的温暖。刚刚洗澡的那会儿,他又有点萌生退意,不想再坦白了。

    他并不知道此时已经容不得他再退缩,因为顾洛已经从这玉佩中知道了一切。

    “夫君,你怎么站在这儿那些脏衣服待会我自己来收拾吧。”他试探性地问道。

    顾洛依旧没有放下手上拿着的玉佩,只是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刚出浴的人还未理好衣衫,领子有些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潮湿的长发有几缕粘在他的脖颈处,给整个人平添了几分单薄、脆弱。水润的眼眸专注地看着他,显得单纯又无辜。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看起来脆弱又单纯的人,却面不改色地对他,一个前蓝星警察,撒下了弥天大谎。想到这里,顾洛简直要被气笑了。

    “怎么了,夫君”见他不言不语,今辞再次询问道,只是这次语气中又添了几分忐忑。

    “我都知道了。”顾洛淡淡地说,果然看到眼前人身子一僵。

    “我不是猎户之子顾洛,我是天师玄诚。”顾洛继续说道。

    今辞强打起笑容,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仿佛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想瞒着我吗”顾洛看到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还想再瞒下去,不由有些失望。

    他给了今辞这么多次机会,但今辞却一再想逃避。泥人都有三分火气,何况是顾洛这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呢

    今辞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从强笑转为一种哀求,“夫君你听我解释。”

    “好,我听你解释。那你说,你口中叫的夫君,究竟是我,还是那个死在战场上的猎户之子。”顾洛语气平静,说出的话却直击眼前人的命脉。

    今辞自己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被放养着长大,不通人事的兔妖,怎么能轻易认清自己的感情呢

    “我不知道。”他喃喃出声。

    感受到顾洛探究般的视线,兔妖更加崩溃了。

    “我真的不知道。”他有些痛苦地弯下腰,捂住额头,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我们都先冷静下来,想清楚了再说吧。”顾洛的心也乱得很,他只觉得这么聊下去只会让矛盾爆发,对于他们的关系来说不会有任何好处,还不如两人都先冷静下来再说。

    说着,他便转身准备出门,寻一处无人的清静地,理一理混乱的大脑,把之后要做的事情想清楚。

    “不夫君,你不要走。”今辞见他要走,似乎是想到了多年前另一个一去不回的人,顿时慌了神,连忙跑上前去从身后抱住了顾洛。

    “让我一个人静静吧。”顾洛坚定却又不容拒绝地拿开了今辞环在他腰上的手,走出了门。

    见他如此坚定地转身离开,今辞像是被带走了身上所有的生气,苍白着一张脸,眼神逐渐归于死寂,圆睁的眼眶里却不受控制地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在脸上形成一大片纵横交错的凌乱水迹。

    有些干涩的嘴唇则不断重复着,“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竟是隐隐有了崩溃之相。

    “唔”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又突然捂住腹部,缓缓蹲下来,“好痛。”

    一边的小白看得有些着急,虽然过去大魔王的战绩赫赫,总是能轻车熟路地脱离剧本,徒留委托人纠结。但是说实话,这么多年来,时空局的员工中也会有深陷剧本,难以全身而退的案例。

    他们这些智能ai在被制造出厂的时候就已经被安装了相关程序,便是为了必要时候对宿主进行心理干预。

    这次大魔王不会真的翻车了吧,毕竟他应该不知道顾洛会突然恢复记忆吧小白着急地到处乱飞,绕着今辞观察他的状况。

    嗯你上蹿下跳地做甚,碍着我视线了,可别破坏我的舞台走位。今辞懒洋洋的心音突然传到小白那里。

    你没事吗刚才可吓死我了。小白不由松了一口气。

    虽然你每天嫌弃我,但是现在看来,你还是关心我的嘛。今辞逗他。

    谁关心你了只是顾洛突然恢复记忆,你又一副受了刺激的样子,看起来很可怕好吗我是怕我没及时做好心理干预,回时空局以后被处分。小白恼羞成怒,颇为傲娇地说道。

    不突然啊,那玉佩就是我故意放那儿的。

    你什么时候发现玉佩不对劲的。

    唔,我想想,大概是刚来的时候吧。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一个人的时候也要演,还经常把那个破玉佩带在身上,不时拿出来看看。今辞一边继续演,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放回案几的玉佩,示意小白,这个玄幻风监视器可还在那儿呢。

    小白无语,深感自己的智商又遭到了鄙视,只得换了个话题,那你的壳子没事吧,刚才看你捂着肚子。

    没事啊。只是一个身体虚弱的孕夫,洗完澡没擦干头发,又突然受到情绪上的刺激,身体不适才是正常的吧。不然顾洛翻看玉佩的记录时可能怀疑我怀的是个铁蛋呢。今辞说着说着,自己也嘻嘻笑了起来,似乎是觉得自己这个铁蛋的比喻颇为精妙。

    小白见他这样,便不再言语,飞到高空继续观看他的独角戏。

    只见今辞似乎痛得连蹲也蹲不住,一下子跌落在地上。汗水不受控制地从他额上滑落,贝齿紧紧咬着苍白的下唇,两手抓着自己的衣角,手上隐隐可见青筋,可见他忍得有多用力。

    不一会儿,兔耳与兔尾巴等非人的特征逐渐从他身上显现出来,换作是平时,配上他的美貌,人们只会觉得他灵动可爱。但现在,只能显得他格外脆弱,竟然连伪装都维持不下去,这为今辞的表演又添了一丝真实性。

    他都已经虚弱成这样了,怎么可能还在演呢

    今辞深吸了几口气,又在地上坐了一会,才渐渐有些缓过来。他一手扶着小腹,一手扶着墙,费力地起身,去厨房拿了一壶热水。

    然后又拿着水壶回到了房间,在桌子那边坐下。一杯热水下肚,他的脸色才有了点血色。他便坐在那里,透过窗子看外面的天色,看来是打算一夜不睡,等顾洛回来。

    但直到天光破晓,他等的人都没有回来。

    一夜未睡,又身体不适,早将这个身体柔弱的孕夫折腾得不轻。今辞摇摇晃晃地起身,望着窗外的天色,双目无神地说道,“夫君是不是因为不想看到我,才不回来的。那我走是不是我走了,他就会回来了。”

    他有些留恋地看了看这些日子他与顾洛一起生活过的地方,眼里透露出浓烈的不舍。但是他最后只是小心翼翼地拿走了昨夜顾洛送他的羊脂玉簪子,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带走。

    今辞,今辞去。

    就像名字一样,他所活过的大半岁月都在与人道别。幼年时辞别族人,五六年前辞别自己的未婚夫君,如今,他又要辞别顾洛,那个给予他最多温暖的人。

    今日他远走高飞,便会寻一处无人的深山老林住下,不再与人有所交集。没有交集便不会有羁绊,离别时便不会有痛苦。若能避开猛烈的狂喜,自然也不会有悲痛的来袭。

    至于这个孩子,或许是除了簪子外,顾洛给他留下的最后念想了。他会将他生下来,独自抚养这个孩子长大。等他长大了,再告诉他真相,让他自己决定要不要进入人世。

    等顾洛理清思绪、踏着晨光回来时,却发现今辞并不在自己的房间内。见屋内的东西似乎一样都没少,他还抱了一丝希望,发疯似地推开一扇扇门,期望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但迎来的却是一次次失望。

    “他什么也没带走,他能去哪里呢”他颓然地回到房间,不由将目光投向矮几上摆着的玉佩。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