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2章 盼青云

作品:《红楼沉浸式围观

    这主意让薛姨妈很动心。

    但是薛姨妈也有疑问“太子如今年岁也不算大, 你妹妹比他年纪大了些,宫里能答应吗”

    将心比心,她只要把自己的想法带入到皇后的身上就会觉得这事儿不可能成功。薛姨妈自己还想要个好点的媳妇儿, 就算是给儿子挑个妾也要找不错的姑娘, 要老实听话不调皮的才行, 薛宝钗和老实听话不调皮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皇后比她能挑选的范围广不说,而且人家也有对全天下挑挑拣拣的底气。她是给太子挑侍妾,这事儿已经不算是私事儿了, 要是侍妾的地位再高点, 比如说良娣,这是要彻查代,如果入选女孩的父兄有违法乱纪的事儿,再或者有明显的污点在身上甩不掉,群臣是要在朝堂上议论一番, 甚至是要对着皇帝一顿乱喷的。

    而且皇后疼儿子的心和天下做母亲的女人差不多,处处以儿子为先, 深宫里面规矩更多,侍妾更难做。

    薛姨妈没有站在皇后的角度上考虑过这件事情, 如果站在皇后的角度上,对薛宝钗用要给挑剔的目光看待, 她也不会问出这个问题。也没有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去考虑这个事情,如果站在自己疼女儿的这个角度上,就不该和夏金桂讨论下去。

    夏金桂是本着有枣没枣打杆子的想法, 就说“人家还说女大抱金砖呢, 当初你们想着把妹妹许给贾宝玉的时候,妹妹不也是比表弟的年纪大吗”

    可是宝玉的年纪也比太子大了一点啊

    她反而觉得夏金桂这说法很对,女孩子大点怎么了大一点更稳重。能规劝夫君上进, 能管好家务。

    她完全没想过,规劝夫君管好家务是正房大妇该做的事儿。

    深宫里面如果真有侍妾和宫女规劝太子上进,这不是幸事,这不是书上记载的贤妃德行,而是下一刻就要驾鹤西去的悲剧。

    就是想给宫中的男人进言,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薛姨妈很心动,财帛动人心富贵迷人眼,当初全家来京城就是奔着宫中去的,她觉得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条路上。

    所以特意找夏金桂把事儿问了,这次走的是夏家的路子,夏家和宫里的关系密切,夏家因为生意,宫里有关系好的太监,这些人也想找个能出头的女人做靠山呢,只要是夏家找来的女孩合适,他们保证能让薛宝钗进宫。

    薛姨妈得了夏金桂的说法就兴冲冲的来找薛宝钗。

    她来的时候王熙凤正和珍大奶奶一起聊天,王熙凤也是一肚子的烦心事儿,没功夫管薛家,所以薛姨妈来了她知道,但是没问那么多。

    薛家那边的事儿荣国府的人还不知道,只以为薛姨妈是来看女儿。

    而王熙凤这时候是又气又恼,暗地里还充满了幸灾乐祸。因为贾琏这好色下流的玩意被尤姐调戏了

    这事儿还要从贾琏前几天大摆筵席感谢族人来帮忙的事上说起。本来吃完了饭,大家散了也没什么,但是族人们散了,他和贾珍又摆了一桌开始喝。

    这次也没外人,这对堂兄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着外面的吹拉弹唱和女孩婉转清亮的嗓音,贾珍就说起最近京中的热闹,不知怎么了话题就扯到了薛蟠身上,说薛蟠最近喜欢窑子里的粉头花魁。

    这些日子为了那些人尽可夫的女人一掷千金,日日在青楼和人家拜堂,银子花的如流水一样,大家都是花丛中的混账,就他混的与众不同。贾珍这样的败家子都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再大的家业也禁不住薛蟠这么折腾”。

    说到薛蟠,贾琏就跟贾珍说“那日打发二妹妹出门,我去老太太跟前回话,发现屏风后面有个小娘们骚气的很,隔着屏风扭腰顶胯,后来打听才知道是薛大傻子的媳妇,听说也是金枝玉叶一样养大的,没想到啊”

    两人哈哈笑了几声,都喝的脸红脖子粗,贾珍举杯和贾琏碰了一杯“叫我说,薛大傻子降不住那匹烈马,早晚头上的帽子要换色。”

    说完又想起来一件事,和贾琏说“京城说大也不大,夏家的事儿我前几年也听过一些,他家的老爷没得早,这对母女和夏家的人又闹的难收场。人家说寡妇门前是非多,纷纷扰扰也有流言蜚语传出来,不知道真假。我当年以为是夏家的族人故意传些脏话污蔑人家的名声,听你这么一说,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真是假。”

    贾琏提着酒壶满上“真不真假不假的不管,不干咱们的事儿。我也跟你说,我们衙门里有个推官,就喜欢找那些妇人,他还掌管着推勾狱讼之事,前几日构陷了一个浪荡子弟,那小子前脚被抓进大牢,这推官晚上去他家夜会人家寡母,可是被他弄进大牢的这小子也是京中有名姓人家的子弟,虽然是旁支,大宗却不好得罪。这丢人败兴的事儿都能想的出来前后因果,府尹大人知道后很恼火,最近有让这推官滚蛋的意思。我就不知道他图什么自己有家有业的还干点这事儿,一旦被戳破,那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贾珍摇头,跟贾琏说“琏儿,你是不知道,有时候徐娘半老更有韵味啊”

    贾琏跟贾珍的口味不一样。

    贾珍的爱好更惊悚一些,贾琏的爱好顶多是白天那啥,偶尔埋怨妻妾放不开罢了。

    贾珍看贾琏没听进去,就说“我知道你与我不同,哥哥今儿带你见识一番,免得你没见识。”

    贾琏是真的没法想象半老徐娘会有想什么样的韵味。

    哪知贾珍已经让请尤老娘和尤二姐了。

    贾琏一下子吓的酒醒了一半

    这可真的惊悚

    “别,慢着,别去”

    贾琏喊人呢,但是这里伺候的奴才是宁国府的人,哪里听贾琏的,下人一溜烟的出去了。

    贾琏一头汗,用手一抹,觉得这哥哥疯了

    贾珍斜着眼看他“瞧你吓得不过是请来一起喝酒罢了,你想成什么了”

    喝酒也不能让尤老娘来陪酒啊

    “这成何体统”哥哥你做个人吧

    贾珍不在乎“你看你,放心吧,我和她老人家也是喝过酒的。”

    贾琏就想劝劝他,你这有点太过分了啊

    还没开口,门被一脚踹开了。

    贾琏转头一看,尤姐在门口站着

    尤姐冷笑了一声,盯着贾琏“二爷要喝酒”

    说着走过来,直接一提裙子,大马金刀的坐在他们兄弟中间。一手搂一个,对贾琏贾珍说“二爷新来的,也别客气,把你汗巾子解开,也让我看看你那家伙。”

    贾琏真没见过这样的人,目瞪口呆。

    尤姐不管,直接一手推开了贾珍,搂着贾琏的脖子,另外一手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二爷,好久没来了,我也惦记您呢,既然来了也别客气,让我看看二爷是不是银枪蜡样头,脱啊”

    最后两字很大声,吓的贾琏一哆嗦。

    这会尤姐像个恶霸,贾琏像个小媳妇。

    小媳妇委屈的喊“放开放开手”

    尤姐也确实放开了,她一把推开贾琏,就开始撕扯他,嘴里说着“二爷,别害羞,门开着呢,我都不害羞你害羞什么。”

    门被踹开了,是真的开着呢。

    贾琏他要脸,手忙脚乱的推开尤姐爬起来,顾不得自己的外衣被扯下来,捂着腰带跑出去了。

    他衣服都没穿,回来跟个受惊的小媳妇一样,一开始王熙凤当他是喝多了,毕竟以前就有把衣服脱在前院的事儿,让人问了一声,兴儿替贾琏隐瞒,王熙凤也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今天为了这件衣裳珍大奶奶特意来了一趟,把衣服送回来了。

    王熙凤得知了前因后果也惊呆了,贾琏这厮居然遇到对手了,哈

    珍大奶奶还特意解释了一下“放心,是姐儿吓唬他呢,没真把他怎么样。”

    这语气有点不对劲

    王熙凤的心情有点复杂,所以一时半会不知道说啥。

    珍大奶奶倒是说“姐儿是个烈性儿的,不像她那姐姐早和我们大爷还有蓉儿不干不净了。我看着就心疼姐儿,想着要不然打发她嫁了吧,免得在我们家遭罪。”

    王熙凤这时候也收拾好心情了,冷笑着说“我劝你思,别一心软又做出什么让人家笑话的事儿。你以前对她们母女个不是挺好的吗人家念你的情了吗如今老毛病又犯了,怪不得人家看不起你,你就不能做一件硬气的事儿”

    珍大奶奶叹口气,“唉,也不是每个人都不讲良心,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们家的事儿你不是不知道。我一辈子跟着我们大爷也就这样了,姐儿不想和我们大爷同流合污,我给她搭个梯子,她愿意踩着梯子远走高飞,就远远的走了吧,别管她娘和她姐姐了,有的时候好好的人都是被这些没良心的给拖累死了。

    我跟你说,这对母女可不是好东西,姐儿是嘴毒了些,人却是个好人,也有一颗好心。但是碰上这对母女我悄悄跟你说,我们大爷一直想把姐儿弄到手里,我那继母和二姐儿没少给我们大爷牵线搭桥。去年过年的时候,那老东西把闺女哄到我们爷的房里,姐儿又砸又骂,闹的都知道了,我们大爷让她走了。”

    还有这事儿呢。

    王熙凤就说“她们到底图什么”

    “图什么图锦衣玉食呗吃不了苦还想过好日子,不就靠着一身肉皮来换。要不然哪有不劳而获的道理。”

    王熙凤问“现在怎么办”

    “现在现在尤姐不死心,还想带走她老娘和姐姐。我就跟她说,你愿意带走她们,她们愿意跟你走吗你们走了以后吃什么用什么她要是个男孩还能出去挣钱,个女人没点家业,出去不到天就要讨饭。

    姐儿一直想着她亲爹也给她们留下了几亩薄田,回去之后从族人那里要回来,吃糠咽菜荆钗布裙也能过下去,只是她母亲和姐姐不愿意罢了。

    她娘还觉得如今二姐儿不上不下是我卡着不给个妾的名分。她们也不想想,正经后院的妾有几个被叫出去陪着爷们们胡闹的,文花她们都说过,只在后院伺候,要是往前院叫,宁肯一头碰死也不去。”

    王熙凤点点头,要是哪一天贾琏那混账把平儿叫出去陪客了,她能和贾琏干起来。

    她就劝珍大奶奶别做好人了“你忘了前几年你被气的犯了胃病躺在床上挺尸的事儿了我们个还去看你呢,你那时候哭的眼睛都肿了,这才几年,又觉得人家可怜了人家可怜过你吗就你这个软柿子样子,谁都能拿捏你,连你们家的那些婆子媳妇们都觉得你好欺负”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薛姨妈来了的消息送到王熙凤跟前,王熙凤正和珍大奶奶说话,就问“来干什么拜见老太太”

    丰儿回答“要见宝姑娘。”

    “没说见老太太”

    “没说,我想着应该会去见见。”哪有来了不去拜见一下主人的道理。

    王熙凤低头一想,反正婆婆邢夫人在老太太跟前,自己也就不去陪着了,便点了点头,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珍大奶奶因为薛姨妈来访打断了话题,也不聊自家的事儿了,就问“桂哥儿他娘最近干嘛呢这几天没见她了。”

    王熙凤就说“她没事儿,早上带着长生去园子溜达,下午检查桂哥儿学了什么。这会儿说不定正在园子里面领着俩小子玩儿呢,走吧,一块儿去看看。”

    长生和荂哥儿跟着云芳玩了一上午,如今已经困了,云芳就让人抱着他们到了怡红院。

    看到两个弟弟躺下来睡午觉,巧儿盯了一会儿也觉得有些困,就一翻身也躺下来了。

    春困秋乏夏打盹儿睡觉还需要理由吗小孩子一直都是想睡就睡。

    云芳看着几个人睡着了,就和蘑菇在蘑菇的卧室里说话。跟着的人大部分都出去了,只留下来少部分的人在巧儿的卧室里面看着几个孩子。

    云芳把前几个月塞到这里的账本翻出来看了看。她觉得女儿年纪不小了,自己干的活也能分给她一点,慢慢的引导着她学点本事。有本事的人办什么事儿都容易,就是将来她自己弄几个店铺挣点零花钱也是可以的。

    所以云芳就和女儿说话“我考考你我如果要做布匹生意,而且做的比较大,你说要注意哪些方面”

    蘑菇忍不住皱眉“咱们家不是有布匹生意吗”

    蘑菇说的就是云芳陪嫁的那个铺子,走的就是一个薄利多销的路子。生意还算不错,收入也比较稳定,在蘑菇看来靠着这个店铺养活一家人也差不多了。虽不至于大富大贵,日子过得不够奢华,但是也算是小康人家,家资殷实。

    就这种收入,放到京城也是能比得过大部分人了。

    云芳暂时没有说实话,自古以来盐铁官营。盐税和皇粮国税是国家的,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皇帝能够捞的也仅在于茶税和丝税这一块。

    茶税还好,种茶对地形要求特别高,一般是在山上,相对而言这种地形种粮就有点麻烦。皇帝抽这些茶税作为宗室和皇家的开销官员不会说什么。

    可是丝税就比较难办,一般来说,丝税包含丝棉麻这些材质,纳税的时候很难界定,皇帝强势了,这税就进了内帑。户部的长官强势了,这税就进了国库。然而虽然丝绸贩卖成了规模,在江南一带已经有了商业氛围,然而很难扩大,因为大家都是靠家庭作坊来生产的。

    换句话说,无论是天南地北,没有买卖的地方可以种棉花自己织布,不一定要出去买卖,自家只要有材料就有布,谁家的媳妇不会纺纱织布啊

    最重要的是一旦资本对棉麻市场造成极大的冲击,那就是动摇社会环境的大事。杀伤力在前年就已经显现出来了,云芳不过是买断了两年的丝绸而已,不少大商人纷纷破产,很多江南大地主也元气大伤。

    而皇帝想要规范丝棉商贸,让云芳再次出手干预,云芳一直犹豫不决。

    皇帝的目的自然不为了赚钱,賺钱是顺带,他要整合全国的纺织资源,目的还是要理顺江南的商业,杀一遍官员治标不治本,想要治本就要让江南的大地主完蛋,江南土地兼并很严重,大商人也有很多,多到地主和商人组团进京对吏部刚刚委任的江南官员行贿。

    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送礼,到了丝毫不掩饰的地步。

    云芳也可以不用赚钱给皇帝干活,刷刷好感也值了。但是这事儿太麻烦,稍有不慎就是动摇国本。

    所以双方隔空交流之后,决定先小范围低烈度的用一家商行撬动江南的丝税,从而规范这个行业,引导新的秩序。

    云芳想让女儿参与进来,并非是让女儿知道所有事情的全貌,而是知道一家商行该怎么从无到有的建立,又该怎么运作,在运作的过程中遇到事情又要怎么解决

    所以云芳就压低声音说“我这一段时间也没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赚点钱。反正我对买卖布料这一行多少知道一些,再加上你二舅舅认识这一行的主官,想着不如还做这一行儿的生意。你年纪也不小了,到时候给我打个下手,我忙的时候你帮我处理一点事情。反正又不用出门,你整日除了打拳就是读书,日子过得也太单调乏味了,正好给你找个事做。”

    蘑菇一听立即搂着云芳的脖子问“做衣食住行生意的人家多了去了,布料买卖早就是大商行吃肉小商行喝汤。妈妈这时候想插手只怕不容易,那些先进的会打压后进的,想弄些好处虎口夺食,只能找一头病虎取而代之,要不然吃不到好处是不是要打薛姑姑家的主意”

    “怎么这么说”

    “薛姑姑他们家的生意不好,您瞧瞧如今薛姑姑身上可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我听说早些时间她出手倒是挺阔绰的,如今浑身上下都是些旧衣服不说,以前经常用的那些华丽富贵的配饰已经不见了。”

    云芳也知道薛家的生意不好,具体坏到了什么程度没有关注过,听女儿这么说心里面已经认定了几分,但是嘴上却说“说不定你薛姑姑不喜欢那些富贵装饰呢”

    “那她喜欢什么若是喜欢读书,经常买一些新书也行啊如果喜欢收集那些好的笔墨纸砚,那就经常派人打听,看见有喜欢的,哪怕是一掷千金买下来,也能称一句千金难买心头好。

    可是她喜欢的东西没有买过,不喜欢的那些东西又渐渐不见了。要说她现在是住在咱们家,早晚是要搬走的,所以贵重物件先拿走倒也说得过去。

    可是她身边的那些人慢慢的愁眉苦脸起来,早些年我记得她家的下人个个气昂昂的,现如今和咱们家那些婆子打牌都不敢大手大脚花钱了,每一局也就是花几个大钱过过瘾,甚至有些人还想坐庄抽水,带着咱们家的人夜里聚赌。

    一个家族穷的时候可不是一处穷,而是处处穷。他们这样的皇商人家最不应该的就是露穷,所以薛家遇到麻烦了。”

    “她们居然夜里还敢赌”云芳立即皱眉。

    “妈妈你也别生气,赌鬼也就是那几家罢了,又不是人人都赌。”

    “她们今天敢赌,明天就想翻本,后天就敢偷东西饶不了他们薛家的那些婆子不是咱们家的人,要想个法子才行”

    这个时候王熙凤她们来了,云芳抓紧时间嘱咐了一句“别跟你伯母她们说咱们要组新商行的事儿。”

    蘑菇点点头,开门出去迎伯母们进来了。

    王熙凤先是去看了看睡着的儿女,这才到蘑菇的房里来。

    看到珍大奶奶已经脱了鞋坐在蘑菇的床上,就笑着说她和云芳“你们两个可真不像样子,来了就往人家床上躺。”

    蘑菇这个时候正从紫竹手里接了托盘,听见王熙凤这么说,就笑“二伯母也坐上去,反正躺着比坐着舒服,我这床大,随便歪着就行。”

    王熙凤便不客气的脱了鞋,扶着丫鬟的手坐床上去了。她身后枕着大靠枕,觉得果然是歪着舒服。

    看蘑菇把茶水放一边,就问“刚才你们母女俩说什么悄悄话呢还关着门”

    云芳笑着说“没什么,就是闲聊聊到了薛家,最近一些日子他们家的婆子和咱家的这些不争气的媳妇们夜里打牌,听说抠抠搜搜的,传言说薛家的生意有些麻烦。”

    珍大奶奶知道一些“我听我们大爷身边的人也说过,说是薛家的生意不太好,如今麻烦缠身。不知道严重不严重,还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王熙凤在意的是夜里打牌的事儿,跟云芳说“我知道你的脾气,是急性子忍不了的,他们夜里赌钱的事儿我前一阵子就知道,如今为了宝姑娘的脸面不好发作罢了。几个人偷着赌也就算了,要是把事儿弄大了,再或者是老太太太太或者谁示意了,我就去抓赌,一旦抓住,宝姑娘是必须要搬家了。”

    说到这里,王熙凤叹口气“上次兰儿他娘来跟我说过一次,只看有没有下一次了。”

    蘅芜苑

    “我能怎么办如今这也只能算一个还不错的法子了”

    薛姨妈在女儿房里跟薛宝钗说了东宫需要挑选良家子入宫的事儿。

    尽管薛姨妈说的眉飞色舞,但是薛宝钗却紧皱着眉头,并没有欢喜的样子。

    薛姨妈看女儿这个表现,先是哭诉了一番家里不容易,又接着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不妨和我说说,咱们母女俩一起想想办法。”

    薛宝钗就说“这事儿和做生意一样,做生意有赚有赔,做这样的事儿也要赌上本钱不可。我此时一直在想,这里面到底有几分賺的,值得咱们家去赌”

    换句话说有几分值得的她薛宝钗不顾一切押上后半辈子去赌的

    “这有什么,当初不也是往宫里面给你报了名吗”薛姨妈不觉得这是在赌。

    薛宝钗叹了一口气,几年前本来是打算陪公主读书的,那时候有年少的本钱,如果真的陪公主读了几年没什么结果出宫了,公主陪读的名头能让她嫁个好人家,进有收益退也有收益。然后没成功,算是输了。

    来到荣国府,本来说要和宝玉成一段良缘,又输了。

    就像贾迎春说的那样,女孩青春短暂,自己一辈子还能再赌几次

    她就跟薛姨妈说“几年前走舅舅的关系都未必能成,这一次呢有几分保障咱们家如今缺钱缺的严重,又去哪里弄这一笔钱往宫里面打点把我塞进去”

    薛姨妈立即说“这次走的是夏家的关系,你嫂子说肯定能把你弄进去。至于钱她虽没说,我觉得不用咱们花钱,咱们和夏家是亲戚,他们帮咱们打点也算是帮忙了,做亲戚从来都是有来有往,日后你出息了,多提携他们也够了。”

    “既然是夏家愿意花钱,也是走夏家的关系”薛宝钗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我进宫之后是要从宫女做起,如果不能得太子的青眼又该怎么办”

    宫里那是什么地方美女多的是,环肥燕瘦各有各的好处。前些年薛宝钗觉得想出头还是很简单的一件事,然而自己年纪越来越大,背景又是那么的单薄,优势渐渐丧失,此刻想出头非常难

    进了宫最坏的结局是做宫女,做到二十多岁出来之后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当然她也有一种不服输的狠劲,然而这个时候她想知道的是,如果自己斩断了做宫女二十多岁出宫的退路,在太子的后宫混不出头,家里要怎么办

    哥哥怎么办母亲怎么办家里的生意又该怎么办

    薛姨妈却觉得女儿想出头很简单,就拉着薛宝钗的手说“我的儿,你长得好,又有学问,言谈举止在这些姐妹里都是拔尖的,他们国公府的这些姑娘都比不过你,更别说外边那些不认字的宫女了。”

    京中勋贵豪门中,荣国府的女孩不算差,在这些女孩子里薛宝钗就是冒尖的人,等于是优中选优。薛姨妈对此很自信,觉得自己女儿想出头简直是手到擒来。

    就薛宝钗自身的条件,在宫女群里那真是鹤立鸡群一样的存在。想掩饰自己的光芒都难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薛宝钗自己也想拼一下,她是个不服输的人。

    “我所不放心的,也就是您和哥哥”

    “我们都好好的,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你嫂子他们家跟宫里面走的近,日后你就是想我们了,或家里面有个事儿,给你传个口信就行。我实在是不想让你就这么埋没下去,宝玉这边是没法再往下说了,可是这京城里放眼看看,多少富贵门第都是外强中干,说到底还是进宫好一些。”

    那就进宫吧

    想进宫,第一件事就是处理要不要搬出去的问题。

    不搬走,能借着荣国府的招牌行事,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荣国府是不会答应用自己家的招牌给薛家铺平进东宫的路。

    搬走了,想借荣国府的势就难了。

    这是母女俩个纠结的原因。

    既然要搏一搏,薛宝钗觉得搬走算了。

    本来薛家就已经没有太多本钱,这时候又全部压在进宫这件事情上,那么就别再得罪荣国府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斩断退路,一往无前

    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也要走下去。

    薛姨妈瞻前顾后,她舍不得荣国府的繁华,也舍不得东宫的富贵。觉得就薛宝钗的本事,完全可以和荣国府商量一下,让宫里的娘娘提携一番,让荣国府托着一点薛宝钗,到时候薛宝钗出息了也会回报一二。

    就说“这事儿先别着急,我回去和你哥哥嫂子商量一下。”

    又嘱咐女儿“事情没有明了之前千万不要多说。”

    薛宝钗又不是轻易口出狂言的女孩儿,自然是不会多说的。薛姨妈算是完成了今日来荣国府的目的,便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薛宝钗独自想了一会儿,便立即出去约姐妹们一块出来玩。要是按照母亲和哥哥嫂子的计划行事,那么和姐妹们相处的日子也不多了。

    不管怎么说也是住了这几年,姐妹们中间若是有些不愉快,在这几年的情分里面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而且因为金玉良缘的传说,她当初和林黛玉之间隐隐有有些隔阂。自然是想在走之前化解了这种隔阂。

    于是就约姐妹们从新结一期诗社。

    探春就说“虽说这个月还没有结过社,可是明日举办是不是匆忙了一些”

    薛宝钗就说“这眼看就要进五月了。到时候天气热了,一来是行动一下全身出汗,二来是担心夏季多雨,风雨突然来临会把咱们的诗兴给扫了。这次我出银子请姐妹们一次,明日在我那蘅芜苑结社,如何”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漏出来了一点儿离去前的珍惜。

    姐妹几个都听出来了。然而薛宝钗没有明说,大家也没有明问,便纷纷答应。

    于是下午薛宝钗就写了请柬打发人往各处送去。

    巧儿和蘑菇也得了一张请柬,而且来送请柬的婆子说“我们姑娘说这一期她想请一个人,还请大姐儿同意这人入一期的诗社。”

    蘑菇能想到薛宝钗想请的人是妙玉。

    她忍不住把眉头皱了起来,婆子对蘑菇讨好的笑了笑。蘑菇想了想,事出反常必有妖。大家都知道自己和妙玉有点不对付,虽然没有吵过架,然而就是互相看不顺眼。薛姑姑既然知道还这么做,看来是有这么做的理由。

    蘑菇就将请柬收了下来,跟这个婆子说“行啊,既然是薛姑姑想请那就请吧。但是咱们丑话说到前面,我只去一次,若是下次还有她,那咱们就散了吧。”

    婆子点头哈腰的回去了。

    第二日众人聚集在蘅芜苑,李纨摇着扇子问“这次要写什么诗”

    薛宝钗更想让姐妹们写一些壮行的诗词。

    然而不好说出口,只说“不如抓阄,每个人把想写的写在纸上团成一团,咱们让一个人抓,抓到了就写,如何”

    众姐妹都赞成,写完之后团成一团仍在一个花瓶里让巧儿去抓。

    巧儿让抱着花瓶的丫鬟摇晃几下花瓶,自己伸手进去,抓了一个纸团出来递给了邢岫烟。

    邢岫烟打开看看,上面写了“古松”两个字。

    念出来后,问“这是谁写的”

    蘑菇出来说“我写的,以古松为题不限韵,如何”

    林黛玉就说“既然抓到了,就写吧。”

    李纨让人燃了一根香,大家开始构思去了。

    薛宝钗满腹心思,很快写了出来,看了看香,觉得还够自己再写一首,于是又提笔多写了一首诗。

    今日诗社活动很快结束,诗稿被林黛玉收了起来。蘑菇带的妹妹巧儿先走,两姐妹蹦蹦跶跶领着一群媳妇丫鬟们出去了,只剩下一群大姑娘们坐着说话。

    一天时间过的很快,等到大家离开的时候,林黛玉借着收拾诗稿磨蹭了一会儿。看这里没人了,问薛宝钗“宝姐姐要走了吗”

    薛宝钗从不怀疑林黛玉的聪明。见她这么问,也就点了点头。到底是不好把东宫之事说出来,只是跟林黛玉说自己要回去陪着母亲。

    林黛玉点点头,对薛宝钗说“当日宝姐姐来这里,我对宝姐姐分外羡慕。宝姐姐身边有母亲兄长,无论怎么说一家人是聚在一起团团圆圆,不像我,我和我父亲天各一方。

    人生苦短,多陪陪亲人到底是件好事。日后我们再结社了,给宝姐姐送请柬,一定要来。”

    薛宝钗点点头,送林黛玉出去了。

    紫鹃扶着林黛玉,身后跟着雪雁捧着书稿,夕阳西下,晚霞铺满了天。林黛玉走了几步回头去看,看见薛宝钗站在门内,雪白的墙上爬满了藤萝,她站在郁郁葱葱的院子里,对着林黛玉挥了挥手。

    林黛玉心思细腻,回去后就失神的看着窗外,直到夜色笼罩了整个园子。紫鹃端来了蜡烛劝她早点睡,她才叹气起来。

    紫鹃问“姑娘今日不是玩儿的很高兴吗怎么晚上反而唉声叹气了”

    “宝姐姐可惜了。”

    “此话怎么讲”

    “她若是有了人家才会搬走,没说好人家是不会搬走的。可是既然要搬,却说要陪陪母亲和兄长,这分明是难以启齿的去处。就是远嫁也会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明媒正娶的大事何必遮遮掩掩。”

    紫鹃听明白了,忍不住惊讶起来“这不能吧”

    林黛玉烦躁起来“这事你知我知,别让人家知道,你也别跟我说话了,我心里面烦,让我静一会儿。”

    紫鹃就拿薄毯子盖在她身上,吹灭了几只蜡烛,端着烛台出去了。

    过了几天,薛姨妈带着儿子媳妇来了。

    荣国府的男人只有贾赦在家,贾琏贾瑭去来衙门,贾宝玉去了寺庙,据说最近在读经书,略有感悟,贾琮日常没事儿就去学里读书。薛蟠和贾赦没话可聊,而且贾赦最近围着孙子的书房打转,等孙子读书累了开始休息就跑去和孙子说话,也不想搭理薛蟠。

    薛蟠就去隔壁找贾珍胡闹去了。

    薛姨妈带着儿媳妇拜见了老太太,邢夫人陪着聊天。

    老太太得知薛姨妈是来接女儿的,忍不住问“孩子说人家了不知道是哪里的家里做什么的”

    薛姨妈笑着说“准备说呢,老太太要是有合适的人家不妨帮我们介绍介绍。”

    夏金桂看了婆婆一眼,这是脚踏两只船习惯了吗

    老太太是喜欢保媒,但是不想给薛家保媒,就笑着应付了几句,心里松口气,宝玉总算是逃了薛家的毒手,觉得可喜可贺,高兴之下要留薛家的人吃了饭再走。

    消息传到大观园里面,姐妹们都觉得这事儿在意料之外,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都赶过去送一送薛宝钗。

    薛宝钗已经打包好行李了,面对着来送行的姐妹们,她和贾迎春一样拿了几件东西来分赠给姐妹们。

    她已经不舍得把那些好物件送人了,只拿自己做的针线跟大家分一分。

    这个四月,先在月初送走了迎春,接着是月末送走了宝钗,姐妹都高兴不起来。

    离愁来的这么猛烈这么快,弄的大家好几天都提不起精神。

    五月初一就是长生的生日,因为长生刚出生就出水痘,多少还是和殷家有些关系,所以这次满一周岁的时候殷家全家来给小孩子过周岁。大嫂子私下里聊天的时候给云芳带来了一个劲爆的消息。

    “薛家要送女孩进宫”

    大嫂子点点头,“你哥整日在前廷晃悠,他消息灵通。”

    云芳关注的重点是“他怎么对这种消息灵通”

    这不应该啊

    “东宫又不是后宫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别说他了,就是那些不经常出入宫禁的大臣也有一些知道了。“

    贾瑭就不知道

    大嫂子给云芳解释“这是给太子选宫眷,自然是要查一查身世。来历不明或者是出身上不了台面的肯定要剔除了。有些祖籍是外地的,还是要把女孩的家世弄清楚明白才行,不说查她祖宗十八代,从曾祖查起是最低的。薛家的身世清白,祖上做过紫薇舍人也是官宦之后,已经过了第一轮筛选了。”

    “这么说薛家的女孩要交好运了”

    大嫂子无所谓的摇头“也不一定啊,才过了第一轮而已,后面还有呢,你以为太子的侍妾是好当的东宫是好进的你们家给孩子选个贴身丫鬟还要挑挑拣拣呢,别说天家了,再看看吧”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