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6章 32 崽种

作品:《人外让人怀崽了[合集]

    32

    这个美术培训班价格不便宜, 老师也是特级美术大师人物,在场学员基本都是有些底子,才敢花重金来进修。所有人中, 只有荼罗是零基础进来的。

    可在短短时间内,它的进步就足以秒杀所有人类。

    尤其是在它的画成为“网红”后。

    七八名学员围在荼罗身后, 一脸敬仰地看着“他”作画。

    “他”抬起画笔蘸颜料、再挥沾到画板上的动作是那样连贯丝滑, 举手投足间流泻着贵族般的优雅, 十分赏心悦目。只要“他”一旦开始画画,中途没有一丝停顿。哪怕是任何一个对油画一窍不通的人,都能一眼看出, “他”的画风几乎没有技巧,全是本能。

    遇到荼罗,这些学员方明白, 在有些艺术上,努力是没有用的。天赋可以百分百碾压。

    当然荼罗也是有致命缺陷的。

    它只擅长画暗黑风格,且画作意象基本都是一些阴森不详的植物、动物,比如蛇、老鹰, 爬虫之类。这种风格, 有人喜欢, 却也有人排斥、厌恶。网上有人骂它骂得很厉害, 不过大部分都被司子濯拉黑了。

    它画的花植是一绝,可却从来没画过人物。

    就算是老师亲自教它, 它也不买账。

    学员们私下曾议论过,“他”是不是不会画人。

    不过这也挺正常的。要是荼罗什么都会, 那天赋就是恐怖了。

    “快,快看大神开始画人像了”

    荼罗正在给画作上色。

    这幅画是它一周前就开始准备的,之前已经粗略打好了草稿, 今日有空闲便精细调整了一下。

    看到画作上逐渐出现的人影,学员们不约而同都吃了一惊。

    “他”居然也会画人物而且,画得也活灵活现,令人惊艳。

    这幅画和荼罗以前的画风有显著不同。

    画的内容是一方僻静院子里,一株在角落向阳生长的紫色曼陀罗花,和一名穿着黄色围裙的温润青年。他正低头在给曼陀罗花浇水,而花伸出了一道花枝,似是在垂垂跟他握手。

    无论是色彩、意象还是风格特征,都透露着一股与它以前截然相反的温暖,与岁月静好。

    老师走过来一看,欣喜道“陀同学,你转变风格也很优秀,要不考虑一下将这幅画递交年终国际油画大赏参赛”

    学员们闻言,都不禁向荼罗投来羡慕的目光。

    这个比赛是真正硬核有料的,普通人还无法获得参赛入场券呢,除非得到像老师这样的专业大师引荐。

    然而荼罗拒绝了,“不,这幅画我想自己留着。”

    老师见无法说动它,只得叹了口气。

    上完课,荼罗拿回手机看了眼。

    有一条新消息。

    曾经对新奇科技一窍不通的曼陀罗现在已经能够自如使用智能机。

    它打开一看,是司子濯发来的。

    对方似乎很焦急,一连打了好几通电话和信息。

    别回花店刚才警察找上门来了,说你是黑户,还涉嫌谋杀艾滋病患者齐锦他们想把你逮捕。

    我现在脑子好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算了,现在也来不及说这些。我在xxx超市储物柜里放了两万块钱现金,你赶紧先叫车离开s市。要不去南城吧,上次我们一起去过的那个小山村。感觉那里没什么人,适合你暂时躲一阵避避风头。

    荼罗看着这些消息,面色倒没什么变化。

    它很清楚警察是抓不到自己的。因为曼陀罗化作人,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世间。

    不过它不想因此连累司子濯。

    它不受人类社会规则的限制,可是他不一样。

    “我知道了。”荼罗回复了一句语音。

    外面下着绵绵细雨。

    培训班学员们回去拿伞的功夫,就发现“他”不知何时早已消失在了茫茫雨幕中。

    其中一名警员还向司子濯出示了天眼监控录像的照片。

    这正是他们警方认为诡谲的地方无论是任何监控、手机,都没有拍下过那名紫发美丽青年的模样。

    “他”出现的地方,只能看到一株紫色、形态妖艳的花朵。

    乍看着实有些瘆人。

    也因此,警方给这次行动代号取名“紫花”。

    年长些的警员问司子濯知不知道这种花叫什么。

    司子濯说“我是盲人,看不到。”

    警员“”

    其实司子濯看到了,并且内心惊骇欲绝。

    这不就是曼陀罗吗而且,和他院子角落里饲养的那株长得一模一样。

    陀正豪“他”到底是谁

    警察走后,街坊邻居和隔壁冰姐都不禁好奇地围过来,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司子濯勉强笑了笑,说“不是大事。”

    见他一副不愿多提的模样,邻居们心中更想知道了,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自觉地各自散去了。

    司子濯关上门。

    今日他实在没有心情,便挂牌歇业,让店里员工们也提早回去。

    下雨总是天黑得特别快。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司子濯拄着拐杖去附近便利店自提了自己网购的菜,敏锐地感知到有目光在盯着自己。

    他一回头,看到一辆黑色越野车。刚才那名年轻警员提着一袋盒饭走上车。估计是觉得他是盲人,因此连便衣都懒得伪装。

    见状,司子濯心知肚明,警方派人来盯梢了。

    越是这样,他越不能让陀正豪不,他也不知道叫什么的爱人回来。

    司子濯强自镇定,撑着伞加快脚步回到花店。

    他给自己简单做了一顿晚餐,又去弄狗的饭。

    向日葵最近挑食不怎么愿意吃狗粮。他打了一罐肉罐头,加上冻干泡奶,和一些自己炒菜剩下的蔬菜,它顿时吃得很香。

    做完这一切,司子濯便坐在花坊沙发上,拿起一本书翻看学习。

    他本意是想靠书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每隔几秒就去看手机。

    胥正豪晃悠进来,见他茶几上的水杯空了,便动用灵力拿起一旁的水壶帮他灌满。

    这个技能是荼罗教他的。否则普通的鬼,无法触碰到实物。

    司子濯抬头看到他,过了好一会,问“你也知道陀正豪,你叫陀正豪吧。”

    胥正豪顿时有些尴尬,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司子濯静静地望着他,道“你可以向我说实话的。他,到底是什么人”

    胥正豪挠了挠头,说“荼哥已经回来了。要不,你直接问他”

    “什么,他回来了”司子濯唰地一下就站起来,动作间带动水杯倒翻,水溅到他裤管和地毯上,他也毫无所觉。

    胥正豪“是的。”

    司子濯喃喃“警方现在布下天罗地网找他,他可不能回来啊我明明叫他连夜去乡下躲一阵的。”

    胥正豪说“这个您可以放心啦。以荼哥的能力,人类警察是抓不到它的。”

    人类司子濯不明白胥正豪为什么要在警察前面加这个词语。

    就好像“陀正豪”不是人一样。

    “他现在在哪儿”司子濯起身往外张望。

    胥正豪抬手指了某个方向,说“它就在院子里。”

    院子里空荡荡的,除了雨声外十分寂静。司子濯什么都没看到。

    他又揉了揉眼睛,试图再看一遍。

    可当他再度睁开眼时,耳畔响起熟悉低沉的嗓音“你在找我”

    司子濯一回头,便跌进一个温热结实的胸膛。带着幽魅的曼陀罗花香,和雨水、植物土壤的气息。

    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个难以置信、不可思议的猜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

    荼罗回答“一个半小时前。”

    司子濯“外面有警察,你没被他们看到吧”

    荼罗说“没有。”

    它俊美白皙的面庞近在咫尺,紫发没经过搭理显得有些乱糟糟的,呆毛乱翘,沾了些水珠,但看着还是很帅气。司子濯凝视着它的脸,抬手,从上往下抚摸,最终停留在它薄薄红润的唇,就像他第一次睁开眼看到它的时候,无论何时,他依旧会为它心跳不止。

    “你,到底是谁”

    “我知道陀正豪不是你的名字。你可以告诉我,你的本名吗”

    虽然被欺骗了这么久,但到这一刻,司子濯竟奇妙地再生不起气来。

    说他卑微、恋爱脑也罢,他总觉得对方应该有苦衷。现在他只想知道一个答案。

    荼罗看着他,又看了看院子外的那株紫色曼陀罗,淡淡地说“你不认识我了”

    司子濯莫名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熟悉。

    就像双胞胎之间的血缘感应一样,心有灵犀。

    到现在,他已然明白,荼罗和曼陀罗花定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水杯,“你是当初卖给我曼陀罗花种的那个人”

    那人是司子濯几年前在网上认识的,自称居住在印度。

    他们虽然未曾见面,但在互联网上很聊得来。也因此,司子濯才会花高价向他购买曼陀罗种子。

    而诡异的是,当初司子濯给他转完钱,几个小时后装着种子的快递就到了。

    快递员说,这是从印度南部寄来的跨国快递,叫他好好消毒。可是正常来说,异国转运的快递不可能这么快抵达。那人的异常之处,令司子濯联想到了面前的男友。

    或许,就像“他”所说,他们早就认识

    荼罗说“不是,我是你亲手栽种的那株曼陀罗。”

    “我的名字是你取的,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啪,嗒

    司子濯手中的水杯再度滑落掉在地上。

    这次彻底四分五裂。

    其实关于要不要告诉司子濯事实,荼罗也思考了很久。

    最后,还是决定告诉他。

    就算再隐瞒下去,也许未来有一天司子濯也会察觉的。

    而且它认为司子濯不会离开自己。

    毕竟他都怀了它那么多种子,就算想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即使人类因为惊惧跑到天涯海角,荼罗也会将他再抢回来。

    另一边。

    司子濯过了好一会才接受事实。

    他的爱人不是人,而是一株植物,一株花。

    一株他亲手饲养长大,有毒的曼陀罗鲜花。

    也是他最喜爱的花。

    而且,他还跟这株花发生了性行为,并怀上了它的种子

    要换一个人,此刻大概已经吓得大叫,疯掉了吧。

    可是当过往的信念价值观崩塌,又重建,司子濯发现自己竟然并不怎么抗拒。

    他似乎,可以接受自己的男友是一株花。

    “所以,你是荼罗”他试探性道。

    荼罗点了点头,“是的,主人。”

    司子濯脸色爆红,尴尬到脚趾扣地。

    “拜托,”他声音微弱,带着哀求,“不要叫我主人。我最多只是你的饲养者。”

    荼罗看着他,微微一笑。笑容带着一丝诡异的邪气。

    从始至终,司子濯都不认为自己是曼陀罗的主人。

    在他看来,这种骄傲美丽盛放的花朵,是不会被任何生物控制的。

    “那么,我的爱人。”荼罗吻了吻他的额头,道“很荣幸被你饲养长大。作为回报,我的余生都是你的。”

    司子濯“等等,曼陀罗花能活多久”

    “紫花”行动曾在s市警局召开得轰轰烈烈。最多时曾惊动一十多名警员去找寻嫌疑人行踪。

    可“他”就像人间蒸发般,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甚至,没有证据能证明“他”曾经存在过。

    毕竟“他”没有任何被记录下来的照片或视频。

    所有录像带中,“他”都是以一株美丽紫色花朵的形象出现。

    警方特意调查了这种花,学名紫曼陀罗,源自印度地区,有剧毒。

    时间久了,不可避免地有流言传出传说,“他”就是花变的人。但凡靠近“他”的人,都会吸入毒素而亡。齐锦就是这么死的。

    诸如此类的神秘,令案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后来,就连齐锦案都破了。警方找到了他的尸体,确定他是因为艾滋病死亡的。

    在详细调查过齐锦的社会关系后,警方发现,他生前与一名叫权高玉的艾滋病患者交往过密。如今权高玉也因病死亡。至此,警方判断齐锦也涉嫌艾滋病恶意传染案件。

    那名神秘的“紫花”男性就此洗脱嫌疑。

    因为“他”最多涉嫌盗用财产罪,顶天判不了多久,警局也就此封案,不打算再对“他”过多关注。

    但是s市警局的那名年轻警察,却与“紫花”杠上了。

    他总是私下三天两头地去花店,试图找寻线索。

    有同事调侃他,“我看你这不是为了查案,而是看上人家老板了吧那个花店的女老板是不是很漂亮”

    年轻警员红了脸。他说不出口,那个花店老板是男性。

    一个很温柔,有着琥珀色漂亮眼眸的男性。

    只是可惜的是,那双漂亮的眼睛看不见这个世界。

    后来有一天,花店老板告诉他,“你不要再来了。这样很影响我店里生意。如果要配合调查,我愿意去警局。”

    年轻警员一下手足无措起来。他总不能说,其实局子里现在已经放弃这个案子了吧。

    花店老板说“不要查了。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陀正豪这个人。我前阵子去医院搞号精神科,医生说我有中度幻想精神症。有没有一种可能,陀正豪就是我们幻想出来的。”

    年轻警员立刻叫道“不可能我亲眼看到过他”

    花店老板便说“警官,你要不什么时候有空也去精神科看看吧,也许你跟我患了一样的病。那个医生说,长期嗅闻曼陀罗花香会产生致幻。”

    警官死活不相信。

    可是当他这一天回到家中,看到阳台上一朵在风中妖艳绽放的紫色曼陀罗花,顿时吓得开始怀疑人生。

    难道,真是自己的幻觉

    不对。警官打开自己的记录本,其中就记录着一名牙医的口供。当时他信誓旦旦说自己也见过这名紫发青年。

    “那年轻人,太邪气了。不夸张地说,我那天差点被他的眼神吓尿。”

    口供笔录,摘自安康牙科诊所王xx医生。

    司子濯的确有一天牙痛。

    那时,荼罗才刚变成紫头发不久。

    他连饭都吃不下,捂着牙根那边的脸,想出门买止痛药。

    荼罗说“我帮你去买。”

    司子濯就给了它钱,还写写画画弄了张地图给它,避免找错药房。

    荼罗很快就拎着药回来了。他吞下,还是痛。白净的脸,眉头整个都皱了起来。

    从人类身上黯淡的能量状态,荼罗能分辨出他现在很难受。

    “很痛吗”它问。

    司子濯说不出话,就白着脸点了点头。

    “我看看。”荼罗帮他检查。他“啊”地张开嘴,面对曼陀罗毫无防备地展现了口腔。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荼罗的手指变成花枝,有的纤细,有的粗壮,仔细探索、翻看着人类的牙龈。

    最终确定是一颗龋齿在作怪。且龋齿长出太尖,磨到了顶端的牙龈肉。

    荼罗便用变硬的花枝,一下一下帮他打磨那颗尖尖牙齿。

    它抚过的地方,龋齿从中间的缝隙悄无声息地长出了一朵紫色小花,绽放。

    因它翻搅着唇舌津液,气氛逐渐暧昧起来。

    司子濯不好意思,最后还是去医院看了。

    一家名叫安康牙科的诊所。

    在荼罗的视线下,牙医给司子濯动手术期间,全程战战兢兢。

    最后花了比平常快两倍的速度解决完那颗龋齿,牙医再站起身时,发现自己的裤子和后背都已经湿了。

    被那个紫发年轻人硬生生吓出来的。

    时间一晃到了六月,高考。

    毕业季。

    胥正豪暗恋的那个女孩就要即将从高中毕业了。

    听他说,她还是去考了他们一起约定的那所大学。

    阴阳相隔,人鬼殊途

    他知道她也许还在等待着他,可是他们却不可能再见面了。

    那天,胥正豪穿上西装虽然是店里的标配工作服,打上领带,给女孩送去了他亲手包扎的一束小雏菊。他特意选了最新鲜的花材,喷上保湿水,看起来黄嫩得娇艳欲滴。这次他也没有再写贺卡,把花放到她窗台上便离开了。

    尽管荼罗曾说,他每年都可以送女孩一束花,作为员工福利。胥正豪却不打算再送了。

    有时候人与人的缘分就是,能共同陪着走一段路足矣。他不想再打扰孟秋柳的生活。可能她也不想被打扰吧。

    就像他第一次在贺卡上写的那样,她未来值得比他更好的人。

    这天没有下雨,反而艳阳高照,似乎与胥正豪悲伤的心情不符。

    鬼是不能在烈日下出门的。要不是荼罗给他施了法术,也许他半路就燃烧成了一坨灰烬。

    想到接下来的工作,胥正豪重新打起精神,从后院游荡进花店。

    “过来。”正在院子里除草翻土的荼罗停下动作,向他招了招手。

    “怎么了荼哥”胥正豪飘过去。

    荼罗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东西递给他。

    胥正豪仔细一看,发现这居然是一张手绘的机票。飞行目的地是他一直很想去的希腊,爱琴海。

    荼罗说“这是老板给你弄的。以后,你每年的员工福利是一次国外游。”

    捏着薄薄的机票,胥正豪傻傻地笑了起来。

    “谢谢荼哥,谢谢司老板,祝你们早生贵子,呸呸,百年好合”他看起来满脸写着高兴。

    荼罗瞥了他一眼,继续埋头铲土。

    它估计过预产期,大概这几天司子濯就要生了。

    得在崽种子们生出来前,将这批土地给收拾好。

    论一个父亲的自我修养。

    高贵、美丽的紫色曼陀罗自出生起十花不沾阳春水,现在却要下地为崽种们干农活。

    第一次生崽种,司子濯紧张、忐忑又担心。

    考虑到一点,他是男人,身体构造没有子宫卵巢等器官。种子们,不会像排泄一样排出来吧那样他真的有点接受不能。也许某天一不小心,他们的孩子就会被冲水马桶冲走了。

    他之前问过荼罗,自己会从什么身体部位把种子生下来。

    荼罗指了下他肚子中间的圆点,说“这里。”

    司子濯低头一看是肚脐眼,顿时松了口气。

    荼罗说,曼陀罗花花种的生命力很强。不用担心,等它们成熟后会自己从他肚子里掉出来的。

    司子濯便点了点头。

    它没说出口的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司子濯现在就已经是一朵花了。

    他的身体像雌花一样,在无形之中发生变化。他的内脏器官,也就相同于花朵中的生殖器官,他的肚子,就是孕育胚芽的子房。

    只是他只有雌蕊。需要与荼罗的雄蕊接触在一起,花粉传授,才能产种。

    又等了一周。司子濯每天吃好喝好,水吨吨地喝,不忘晒太阳给种子们补充光合作用,时刻盯着自己的肚子,给肚脐眼按摩、消毒。荼罗说他应该就这几天会生了,可是还没生。

    “是它们不想出来吗”司子濯有些困惑。

    荼罗研究了他的身体半天,也不想出个所以然来。

    毕竟他们都是第一次生崽种。新手爸爸,没有经验。

    人类生孩子遇到问题还可以去问前人,可他们这样人与花的结合,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

    又过了几天,司子濯吃过午饭坐在院子里逗弄向日葵消食时,忽然感到小腹一阵疼痛。

    “荼罗”他以为是自己快生了,忙叫来荼罗让它扶自己到一楼床上。

    可是等待了半天,肚脐眼依旧毫无动静。

    司子濯,荼罗,和他的肚脐眼大眼瞪小眼,都能看到有尖尖的小粒状物隔着他的肚皮鼓出来了,可是种子依旧没有被排出来。

    最后,他们不得不确信,司子濯遇到了难产。

    要不然,就只能冒险一试,让医生动手术取出来了。

    种子也会难产被推着送进医院的时候,司子濯躺在救护车里望着车顶板,神色恍惚。

    荼罗陪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疼吗”它有些焦急地看着他。

    司子濯看到它这副模样,反倒笑了起来。“没关系,不疼。”

    其实是有一点。但是这点疼痛,司子濯觉得自己能忍。

    他不想让荼罗一直担心。

    当然跟医生肯定不能说他是生崽种难产了。

    司子濯直接被送去了急诊。科技拍片也没有检查出他肚子里的异常,医生只以为他是误吞服了什么东西,消化不良导致肠胃溃疡,打算先给他做紧急手术将异物取出来。

    因为尚且有自我意识,手术同意协议书是司子濯自己签的。

    医生说这个手术风险很小,让他不用担心。

    荼罗摸了下他的额头,说“你身体好烫。”

    “还好吧,可能是紧张。”司子濯苦笑了一下,小声道“毕竟是我第一次生孩子。”

    荼罗深深地看着他,道“哪里不舒服要跟我说。”

    它可以用从卡牌那里获得的超能力缓解他的疼痛。

    司子濯点了点头。

    他又看了眼头顶的牌子,明明是消化科。可是莫名却让他有种身处妇产科的感觉。

    随后,司子濯直接被护士推进了手术室。荼罗被护士挡在了门外。但这扇门对它而言就是摆设,它依旧能用灵媒洞察司子濯在里面的一举一动。

    只要医生一个失误,它就会立刻冲进去把他带走。

    躺在病床上的司子濯打了麻药,已经开始放松了。

    他想等下眼一闭,一睁,就能看到种子宝宝们,甚至很期待开心。

    门外的曼陀罗不知为何比司子濯还紧张。

    它一会坐在椅子上,一会又起来不断地走动。

    惹得旁边的人看了它一眼,嘀咕“不就是动个肠胃小手术,至于嘛。又不是生孩子。”

    病房内。

    巧的是,这次给司子濯动手术的医生,就是他上次问诊遇到的那个。

    男医生一看他的病例和片子,又仔细看了下他的脸,诧异道“你好几个月前就来过吧能忍到现在才动手术,也是神人了。”

    司子濯尴尬地笑了笑,只是笑起来时扯动麻药神经,没什么知觉。

    随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但是在手术期间,司子濯朦朦胧胧有听到医生在说“哎,这名患者早动手术不就好了这异物卡在肚子里好几个月了居然也没造成肠胃堵塞,也是厉害”

    男医生用镊子夹起一堆黑乎乎的粒状物,打量片刻,“这是什么”

    旁边护士道“感觉是种子,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

    男医生摇了摇头,把这堆夹子放进盘子里,准备一会倒掉。

    然后便要开始缝合了。

    听到沙沙东西落在盘子上的声音,司子濯模糊地睁开眼,吃力道“医生麻烦你,不要把种子倒掉。留着我有用。”

    “行行行,患者你不要起来啊会牵动伤口的。”男医生赶忙又扶着他坐下。

    手术室众人一时都有些无语。

    他们见过把金子、手表等值钱物品吞下索要的,但还是第一次见,要种子的。

    荼罗也不知道自己等待了多久,等到它一颗花心几乎都要停止跳动时,司子濯终于醒了。

    他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傻乎乎地朝它笑,手掌心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包装在医用塑料袋里的种子给它看“荼罗,你看,这是我们的宝宝。”这种感觉太奇妙了。从看见它们的第一刻起,司子濯就控制不住自己嘴角上扬。

    种子一粒粒黑乎乎的,呈砂砾状。他曾见过荼罗的种子,因此也确认,它们的品种都是曼陀罗。

    只是,不知道人类和曼陀罗的结合,最后会生长出怎样的植株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将种子栽下了。

    “嗯,你辛苦了。”荼罗俯身,抚了抚他额上汗湿的碎发。

    看着毫发无损的他,它感到自己的花心又重新跳动了起来。只是从曾经的硬邦邦,到现在软得一塌糊涂。

    病房是多人间。旁边的病人家属闻言不禁向他们投来看神经病般的目光。

    哪有人把种子当成宝宝的隔壁应该去精神科。

    像做特务一样,司子濯紧张地小声道“我们是不是要快点种子栽到土里它们会不会死”

    “不会死,等你出院先,不急。”荼罗接过那包种子,粗略数了一下,发现有一十七颗。它皱起眉,这比自己想象中多多了。

    司子濯显然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么多,花店院子里好像种不下。”

    荼罗说“那就种盆里。”

    “那等以后它们长大了怎么办”而且考虑到曼陀罗的毒性,不适合大批量在城市里种植。司子濯想了想说“要不我们在乡下买一块土地吧,专门用来种崽种们。”

    “这些以后再说。”荼罗沉声道,“你先休息。”

    它倒了一杯温水,又给司子濯掖了掖被角。

    在司子濯住院期间,它一刻不离地守候、陪伴,照顾着他。

    隔壁病床的人看了都艳羡不已。

    夜里,看到它暗紫色的眼眸,司子濯道“你也睡一会吧,上来跟我一起睡。”

    荼罗摇头。它怕压到他的伤口。

    它拍着人类肩膀,哄他入睡。很莫名的,一颗花心揪成了一团。

    花生第一次,荼罗品尝到了一种心口疼痛的滋味。

    看到他疲惫的睡颜,荼罗暗下决心,等回去以后,它就要亲自用剪刀将自己的雄花蕊剪短。

    它不想再让司子濯生种子了。

    当一株曼陀罗的爱欲战胜了生物繁衍的本能它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就已经变得不同。

    邪恶之花拥有了人性,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出院后,司子濯和荼罗便着手开始准备栽种了。

    相比荼罗,司子濯显然更有处理种子的经验。

    他先将栽种们放入水盒暗室泡发,等它们一一发芽后,才转移到盆栽土壤中,定期浇水,晒太阳。

    “种花,最重要的就是耐心。”他教导荼罗。

    “嗯。”

    荼罗再清楚不过,曾经的人类对它多有耐心。

    一开始它这颗种子有缺陷,很久都无法发芽。司子濯却始终耐心等候,细心地呵护,最终,等来了它冒芽。

    一人一花在这些繁琐的养育时光,一晃来到了九月。

    满院子的紫色曼陀罗,郁郁葱葱。由于花香会影响到客人,司子濯还暂时闭店了一段时间,专心饲养崽种们。

    司小夏中途过来一次也很惊讶,“你怎么种了这么多曼陀罗”

    司子濯指了下院子角落那株最大的紫花,道“这些,都是荼罗的孩子。”

    司小夏“你的花熬了快两年才结种,也是不容易啊。”

    司子濯就笑笑。当然这其中少不了他的配合功劳。

    因为一十七盆太多了,取不同的名字会记不清。最后,荼罗和司子濯放弃挣扎,直接给它们取名数字“127”。“还是数字最好记。”荼罗说。

    等紫色曼陀罗们长得更大一些,城市就容纳不下它们了。

    荼罗亲自开了一辆大皮卡,和司子濯一起将它们运送到南城乡下。

    南城气候全年温暖湿热,很适合曼陀罗这个品种生存。

    司子濯在那里买了一处山间农院,附赠一片宽阔农田。

    曼陀罗崽崽们在那里可以自由生长。

    事先司子濯已经请人将房子、农田都重新打理过,但是栽种曼陀罗花这个步骤,还是要由他和荼罗亲自来放心。

    忙活了一天,司子濯和荼罗才将27株曼陀罗花栽种进土壤里。

    因为每株花都长得差不多。怕分辨不清,他和荼罗还给每株花都立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它的名字数字。

    从小一、小一、小三到第小一十七。

    夕阳西下。

    金色阳光洒在田园中,一人一花望着这片在暮色中流动的紫色花海,彼此相视而笑。就连荼罗,心中都有种很奇异喜悦的感觉。

    这些,是他们的孩子。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