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0章 第 90 章

作品:《同时在三本书当炮灰男配后

    “不, 不会是这样的”

    江宴秋茫然地看着嚎哭奔走的阙城民众。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双目微微泛起红色。

    震惊与怒火仿佛燃起的熊熊大火,彻底燃尽他的理智。

    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绝不能让他这么做

    电光火石间门,他恍惚明白了一切。

    竭力主张收容流民, 承担一应救济工作,将没有妻小、孑然一身的流民组织去“做长工”

    楚师兄先前提过的, 自己一路追缉的魔修, 像是突然窜出来的帮手, 断在定慧寺的线索

    他胸口剧烈起伏, 不敢去想、又不得去想那个最坏的结果。

    “你到底、干了些什么”

    释真身后的佛修似乎想要抬脚上前,却被他摇摇头,抬手阻止。

    “江施主,你可能不愿相信, 但贫僧的一切所作所为”

    “都是为了这天下的苍生。”

    他褶皱的眼皮微耷,有种冷酷的慈悲“昆仑地脉大阵崩溃在即,即使是那位剑尊,也无济于事。”

    “唯有一个崭新的,威力极强的封印阵, 以龙脉作阵眼,将即将镇压不住的魔气引渡与此方能再保世间门, 百年太平。”

    江宴秋瞳孔微微放大。

    毫无知觉地,他紧攥的拳头, 已经将掌心捏出道道血痕。

    他听到自己从喉咙里挤出的干哑的声音。

    “所以你就将这一整座城的人命作为代价。”

    “你说的不错。”

    释真叹息道“十万凡人的骨与血、魂与魄,一万魔物临死前的魔气与怨气, 再加上一个过度百年的气运,才堪堪能与昆仑的上古大阵相媲美。”

    “你真的疯了你这样做,与那些屠城的魔修有什么区别”

    不就连一刻钟前才化为齑粉的萧衍之,他的阴谋, 都不足以一夕之间门将几十万的活人填阵

    “所以你看,江施主,贫僧早就认为,你无法理解我今日所做的一切。”

    锡杖摇晃,发出古朴沉闷的声响。

    “一人的性命跟天下人的性命,江施主,你会如何抉择”

    “十人、百人的性命跟天下人的性命,你又会如何抉择”

    “贫僧若是今日不做此决定,来日,就有数百万、数千万的凡人和修士,死于复苏的魔物和天魔之手。遮天蔽日的瘴气会使一个都城沦为枯骨,翻涌倒灌的罗刹海将会淹没整个国家。”

    “贫僧明知不可为,却不得不为我甘愿做这个千古罪人,将太平盛世建造在我的枯骨之上,我甘愿被万人践踏。”

    “那你有问过他们的意见吗那些为了活着每日劳苦奔波的百姓,还有那些流民你知道我去流民营调查之时,那些人是怎么描述你的吗”

    江宴秋闭了闭眼。

    那些人说,释真大师给他们饭吃,给他们粥喝,帮他们治病发药,让他们有能力用自己的双手挣铜板花。

    他是世界上,最好、最心善的大和尚。

    “阿弥陀佛。”

    或许是错觉。

    听闻江宴秋说完的那一秒钟,释真苍老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贫僧会在阿鼻地狱,为他们诵念往生咒。”

    “江施主,你们若是想走,现在还有机会,贫僧不会阻拦。”释真缓缓道,“四象乾坤聚阴阵若是成功开启就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师兄”

    “释真师叔”

    此话一出,不少他身后的少林弟子都惊呼出声,显然对释真最后关头愿意放跑江宴秋他们十分不赞成。

    “我意已决,后果由贫僧一应承担,不用再劝。”

    于是那些佛修纷纷沉默了。

    想来平日释真虽然温和谦逊,却是相当说一不二之人。

    “当年慧净他们曾在秘境中受过江施主诸多照拂,若是没有他挺身而出,出手相助,恐怕多少年前弟子都要折损其中。”

    “这是少林欠他的人情。”

    “竟然是他”

    不少佛修微微动容。

    显然对当年南澜秘境之事记忆尤深,也听说过江宴秋此人的壮举。

    “我不会走。”

    江宴秋手腕翻转举起凤鸣,剑尖直指向释真。

    “我要阻止你。”

    话说得好听。

    江宴秋心中微微苦笑,甚至还有这个闲心吐槽自己。

    就凭他们两个,无论如何也抵抗不了少林这么多佛修,哪怕对方才因为刚刚的阵法修为大削。

    还真是造化弄人。

    一刻钟前还在并肩作战,转瞬间门就能拔刀相向。

    突然,一声轻到几乎难以被人耳捕捉,转瞬即逝的闷哼在江宴秋身后响起。

    难以用语言描述他当时的心情。

    像是滚烫的岩浆泼洒进冰川,乌金西沉入冷海,他心神巨震,手脚更先一步大脑地飞奔至郁慈身边。

    “小师叔”

    他冷峻的侧脸面色不变,嘴角却溢出一丝蜿蜒的、鲜红到刺眼的血迹。

    江宴秋慌得不知道改怎么办才好,想掏帕子替他擦拭那血液,却知道这根本只是自欺欺人的无济于事。

    是先前跟萧衍之的对战

    对方那时候已有伏龙境的修为,小师叔只有玄光境,却跟他缠斗了那么久

    江宴秋嗓音急到有些哽咽,“小师叔,你不要有事小师叔我带你回昆仑,我马上就带你回昆仑”

    他从没有像此刻一般恨过自己的不敏锐,小师叔可能早已受了内伤,自己却丝毫未发觉,还被他挡在身后,几乎化解了所有攻势的余波。

    “我没事。”郁慈刚想开口安抚他,却又是一口血吐出。

    江宴秋视线有些模糊,一个劲儿地凑过去想把郁慈扶起来,让对方把大部分身体的重量支撑到他自己身上。

    “我说过,我不会有事的。”郁慈似乎有些无奈,看他的眼神却依旧温和,“即使这具身体损毁,对我也没有什么大碍。”

    江宴秋视线更模糊了。

    在他耳中,小师叔这是已经心存死志,在一边安慰他,一边交代遗言了。

    他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诚心地祈求神佛。

    能不能有人来能不能有人来救救小师叔,来阻止已经疯了的释真,救下阙城几十万的无辜百姓

    时间门流逝,他呆呆地堵着郁慈嘴角溢出的血液,眼泪也汹涌而出。

    有没有谁来

    “怎么回事好重的魔气”

    “阙城怎会落到这般境地宴秋的传讯符发得那么急,到底出了什么事”

    “师弟师妹,情况不对,你们先去地面支援那些诛杀魔物的同门,我们跟着师叔去皇宫上方看看那里残留的魔气也太重了”

    太阳完全升起,将万千旭阳洒向大地。

    几十数百名弟子御着飞剑,在为首一名短发女修和两名男修的带领下赶来,一时之间门,阙城的上空留下无数道飞剑的灵光划过的痕迹。

    昆仑的援兵,终于赶到了

    一部人已然加入地面与魔物的交战,疏散和保护混乱的民众,而另一部分人,则十分谨慎地朝皇宫上方,也就是江宴秋所处的地方飞去。

    周围浓厚的血雾阻挡了他们的视线,因此,他们第一时间门竟是没发现混迹在一众少林佛修中的江宴秋跟郁慈。

    带队之人竟然是藏姝峰峰主,范云英

    她一头浓密的长发此时剃到了及肩的位置,脑后束着一根发带,显得格外干练和雷厉风行,眉头微蹙,满脸的不耐。

    尤其是看到江宴秋后,这股神色简直更明显了。

    毕竟当初江宴秋跟范轶结下的梁子,给整个范氏和老祖藏姝峰主范云英都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她几乎把“怎么是你小子”几个字写在了脸上,然而联想起江宴秋那封十万火急的传讯符,和阙城刀光血影、宛如炼狱的景象,眉头不禁一跳,看向释真为首的那帮少林佛修,脸色十分不善。

    她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江宴秋身前。

    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

    “释真方丈,这是怎么回事欺负人欺负到我们昆仑年轻弟子的头上,这就是你们少林的态度吗”

    这一幕,简直梦回当年竹香苑时,她高高在上,满脸怒容地对江宴秋的诘问。

    那神情,那语气,简直一模一样。

    原来她对谁都是这么个态度,护起短来相当不讲道理。

    而其余弟子,也七手八脚地搀扶起江宴秋跟郁慈。

    竟然楚晚晴和王湘君也来了

    楚晚晴惊呼“宴秋,怎么回事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王湘君神色冷艳,一言不发,然而不知为何,看向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还眼眶泛红,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的江宴秋时,表情竟然带上了一丝罕见的怒容。

    江宴秋咬牙道“这些不重要,我们现在必须赶紧阻止释真大师,他想用整个阙城的活人祭阵,把昆仑地脉镇压的冥河魔气全部引过来”

    范云英脸色一变“什么”

    另外一个伏龙境的真人同样脸色骤变“释真,他所言是真的吗”

    至于被他们挡在身后的其他年轻弟子则是惊呼“昆仑地脉什么我们宗门脚底下有镇压什么东西吗”

    年轻弟子对此事一无所知,接近核心的伏龙、玄光真人及各峰的峰主,却是对此事略知一二。

    世人只知剑尊这些年一直在闭关,却不知因何之故。就连仙山的弟子,也只以为剑尊闭关,是为了晋阶做准备。

    释真叹了口气。

    “我本不愿将你们拖入此中,对聚阴阵而言,凡人的血肉和修士的血肉,其实并无太大差别。而你们的存在,却能在魔物手下,保护更多的凡人这的确不是一笔合算的交易。”

    闻言,范云英简直快气笑了“按大师你的意思,我们还得感谢你不成天下苍生的性命是性命,这几十万人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莫说我们这些修士,又谁比谁更高贵我看你真的是疯了”

    释真淡漠不语“大阵已经开启,尝到血肉味道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回头路了。既然贫僧与贵派都无法达成一致,那也多说无益。”

    范云英冷笑道“多说无益,那就来战吧”

    她双手合十,分开后又急速向两边延伸,掌心出现一轮巨大的烈火轮

    而另外一个伏龙境的真人,也拿出了一把造型古朴、极为巨大的长弓,将闪着雷电的羽箭搭在弦上瞄准对面。

    少林佛修们口中佛经喃喃,再次变换着队形。

    释真眼皮微耷,一手持锡杖,另一手中,则凭空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铜钟

    那座巨钟上刻满无数梵文和符咒,有几人合抱那么粗,此刻随着释真的一声大喝,朝他们重重砸来

    嗡

    周围的空气都为之扭曲动荡了一瞬

    年轻些的弟子都面露痛苦之色,一边极力默念清心咒抵御钟声对元神的动荡,一边各自掏出灵器或宝物,试图反击。

    还有更多修士正在底下对抗魔物、营救凡人,他们必须守住最后一道防线,困住释真他们

    范云英的烈火轮与黄铜钟正面迎击,死死地替身后的弟子将铜钟拦在前方,咬牙道“释真,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我身后的都是些什么人这些是仙山的未来,下一代的希望,他们每个人都自愿出过无数任务,不知从魔修手里救了多少人就算你所谓的聚阴阵真的能成功又如何要靠牺牲十万人性命才能拯救苍生,若是百年后,要几百万、一整个国家填阵,难不成继续牺牲下去吗”

    黄铜钟将烈火轮寸寸压下,释真微微敛眉,面色慈悲,“那便是后人需要考虑之事,就如我从不后悔今日的选择一样。”

    “师叔”

    “范师姐”

    弟子惊呼出声,闪着雷火的羽箭袭来,一半射向少林佛修,一半与烈火轮一同,重重与黄铜钟狠狠相撞

    终于,山一样不断压下的黄铜钟停下了

    举着巨弓的男修沉声道“我已密讯传音掌门真人,门内化神期大能不多时就能赶到,释真,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不要一错再错了。”

    释真长长地叹了口气。

    “既然不得已走到这个地步贫僧,对诸位师侄师弟有愧。”

    他身后沉默而苍白的佛修们,全都齐齐垂首,双手合十,诵念“师兄高义,阿弥陀佛”

    然后下一秒,所有人同时高举起手中的法器,重重地向自己刺去

    江宴秋瞳孔微缩。

    刺入胸口的方天戟,缠住脖子狠狠一勒的戒律鞭

    下一秒,鲜血喷涌而出。

    而这些佛修,全都面若金纸,有的当场没了声息,像断翼的飞鸟一般,从空中重重栽落。

    释真终是面露不忍,露出悲凉的神色。

    “这些师兄弟、师侄们的血,是聚阴阵的最后一道原料。为了进行最后的改造,他们从几个月前喝下第一碗药开始,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烈火灼心的痛苦。”

    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准备以身祭阵了

    这般惨烈的景象,就连方才还在破口大骂的范云英,都久久失语。

    释真却心平气和地一笑。

    “江施主,”他温和地看向江宴秋,“那杯苦杏茶之约,贫僧恐怕要失约了。”

    他高举起古朴的锡杖。

    在江宴秋失声的目光中。

    重重捅向了自己。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