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文字冤狱

作品:《潜伏在末清

    弘晳已经止住了哭,抹了一把脸,带着鼻音对允禄道“十六叔您的好意我领了,但人各有志。”

    “您是议政王,他不是要征朝鲜吗,你就上个折子,力主出兵朝鲜,也就是帮我了。”

    “呵呵,”允干笑着说“上折子倒不必了,圣意已决。今天就是因为张廷玉劝谏的话说的过了点,皇上气得把茶碗摔了。”

    “把个张老相国数落得颜面扫地,磕头如捣蒜。要不是我老着脸皮求情,指不定怎么下台呢”

    “那就好,”弘晳恨恨的说道“他阿玛碰到了年羹尧,他碰到了张广泗,这又要征朝鲜,我就不信他们爷们能一直走运。”

    “苗疆的乱民,算上老幼妇孺总不过几万人,朝廷十几万人马前后打了一年,花了几百万两银子,还好意思吹嘘什么苗疆大捷”

    “如今又要征朝鲜,真当朝鲜军队都是碗里的打糕吗我就要看看他怎么在朝鲜碰个头破血流”

    允禄真的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了,见是一个话缝,立马插话说“你今天来问我皇上为什么摔茶碗,我也告诉你了。”

    “其他的我什么都没说,你说什么我也全当没听到。咱们爷们就说说家常,可好”

    “十六叔你不必为难,”弘晳换了强硬的口气“如果怕遭牵连,这就去老四那里告发我谋逆,就是抄家灭门,我绝不怨十六叔一句”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哪个不是圣祖爷的骨血你好歹叫我一声叔,我能忍心把你一大家子往火坑里送”

    “我能看着咱们天家骨肉再自相残杀你们都是我的亲侄儿,我不能害你,也不能坑他,不然将来没脸去见圣祖爷。”

    “你有什么想头,他有什么章程,反正我是谁也劝不住,我只能作壁上观。当叔的还是劝你一句,好自为之吧,哎”

    后晌,刚交申时下午三点,张廷玉进宫来见乾隆。

    他在府中刚吃过午饭,就有太监来传旨,令他申时进宫议事。

    来的路上,他还在满心疑惑,皇上午后召见军机大臣,是极少有的事情,除非有紧急军务或是其他的大事突发。

    可是苗

    疆已经告捷,眼下其他地方也没有战事,所以定然不能是紧急军务。

    难道是头晌议政时的事情还没算完,皇上还要找后账怎么想也不太可能。他一路想得脑门子发烫,也没有个头绪。

    在西华门前下轿,走到养心殿垂花门前递了牌子,只一会儿,太监来叫进。

    他走到西暖阁前,朗声说道“保和殿大学士、领侍卫内大臣、军机处行走、臣张廷玉恭叩圣驾”

    “进来吧。”里面传来乾隆温和的声音。

    张廷玉听了,心下稍安,太监挑起帘子,他躬身趋进,眼风一扫,见屋里除了皇上,还有果亲王允礼坐在小櫈子上。

    到了拜垫前,甩下马蹄袖行了礼,待皇上叫起,赐座后,他在小櫈子上正襟危坐。

    “衡臣老相,”乾隆先开了口“头晌是朕火气大了些,话也说得重了,现在想来着实有些后悔。”

    “你辞出去以后,朕想起来,小时候在上书房读书,你随侍在圣祖爷左右,没少指点朕的学问,还曾经手把手教朕写字呢。”

    张廷玉哪里能知道眼前这个皇上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这些事,到他这里现学现卖的,而他说的那些,也是确有其事。

    他心里一阵酸热,忙拱手道“皇上,是臣口不择言,冒犯了皇上,皇上责的极是,并不为过。倘若因臣年迈而轻纵,何以儆省后来人”

    “好了,这事就此翻过,把你和果亲王召来,是为了这件事。”说罢,将一份奏折递过来,张廷玉忙起身过来双手接了,坐回小櫈子上翻开来看。

    是左都御史孙国玺上的折子,内容很短,大意是奏请皇上将汪景祺的的头骨摘下掩埋。

    张廷玉看了,心里一紧,不禁抬头瞅了一眼皇上的神色。这事太敏感了,自己必须要万分小心,如果在这事上说错了话,后果要比头晌那事严重多了。

    汪景祺他虽然不熟识,但对他的事情却知道得一清二楚。汪与他是同年生人,少年即颇有才名,因而恃才傲物,狂放不羁。

    也许正因为如此,他仕途坎坷,屡试不第。其父汪霖曾官至户部侍郎,而他四十几岁才考中举人。

    因知仕途无望,便去投奔陕西布政使胡期恒,胡为时任抚远大将军

    年羹尧的亲信,因此将汪景祺荐入年羹尧的幕中,随年大将军在西宁大营中做了两年西宾。

    在这期间著有读书堂西征随笔二卷,称年是“宇宙之第一伟人”,“盖自有天地以来,制敌之奇,奏功之速,宁有盛于今日之大将军哉”,并将此书赠与年收藏,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

    后来年羹尧坏事,在查抄其在杭州的宅邸时,这本书被发现并呈给了雍正,雍正在书的首页题字“悖谬狂乱,至于此极”

    年羹尧被赐自裁七日后,雍正下谕旨称汪景祺“作诗讥讪圣祖仁皇帝,大逆不道,”因被枭首示众,其妻发黑龙江给披甲人为奴,兄弟、亲侄俱革职,发往宁古塔。

    而汪景褀的脑袋被悬挂在菜市口的通衢大道上示众,至今已经挂了十年了,那头颅早已变成了一具骷髅。

    张廷玉自己就是个读书人,对大清的文字狱当然是了然于胸。因言获罪的事,自打顺治朝就开始了。

    最初的起因是“华夷之辩”,一些读书人在诗书中表达出了慨叹乾坤反覆,怀念故国山河的情感,而这正刺痛了满清统治者最脆弱的神经,于是开始大兴牢狱,广事株连。

    到了雍正朝,文字狱更是演变成了权力斗争的工具,铲除异己的手段。一时间诘告蜂起,从学界到官场,个个噤若寒蝉。

    有清一代,文网之密,案件之多,株连之广,罪名之阴毒,手段之狠辣,都是史无前例的。

    而这些,张廷玉又怎敢说出半句,他看过了折子,向允礼望过去。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