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2章 102

作品:《流放后,朝廷追着我喂饭

    晋王被押送回府中, 晋王妃便闻讯赶了过来,抹着眼泪说“殿下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肯定是有人诬陷殿下,臣妾去求祖母”

    晋王妃的祖母乃是永宁大长公主, 延平帝的姑姑, 在皇室中辈分极高。

    她出面, 延平帝多少要给点面子。

    晋王拦住了她, 握住晋王妃的手往里走“王妃不必担心, 此事父皇定会查清楚, 还我一个清白。这时候还是不宜惊动祖母她老人家。”

    好说歹说, 才将晋王妃哄走。

    那边王府长史毛咏志已经在院子外候了许久。

    晋王让他进来。

    毛咏志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屏退左右, 忧虑地说“泉州距京城上千里之遥, 葛一兄弟受了伤,还能平平安安回到京城告状,这事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故意陷害殿下。”

    晋王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甚至连人选他心里都有数了, 老三倒是有这个心, 但自从广正初出事后, 老三手底下的人已经散了大半,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吴王性格跳脱,以前唐家将资源都集中给了老三, 并不曾帮吴王培养多少势力, 吴王动手的概率也不大。

    老七多半已经葬身大海, 更不可能跳出来诬陷他。

    老八老九倒是成人了,但他们不得圣宠,母族平平, 在朝中也没多少支持,即便他倒下,也轮不到他们,两人完全没必要出来干这等为他人做嫁衣裳的事情。老十及后面的兄弟,年纪都还比较小,更没这个城府和实力。

    想来想去,老五的概率最大。

    钱皇后阴险狡诈,非常会哄父皇,宫里年年都有新人进来,后宫的妃嫔换了一茬又一茬,便是晋王的母亲成贵妃这些年也没多少宠爱了,延平帝一个月去她宫里也不过一两次。

    但钱皇后不一样,虽未盛宠过,但也从未失过宠,是宫里的常青树。初一十五,延平帝必去坤宁宫,此外一个月还会去两三回。她的话,延平帝时常能听进去。

    而信国公钱茂更是老奸巨猾,背后还有不少勋贵。

    楚王身为父皇的嫡次子,要说他们对那个位置没什么想法是不可能的,他们很可能许久之前就开始谋划了。自己中了他们的奸计不过是迟早的事。

    不过晋王并不是特别担心这事。

    他没做过,光凭那两人的口供,不足以定他的罪。这事总是要查证的,泉州离京城天高地远的,一来一回,两三个月都不止。

    这中间会出多少变故,谁也说不清楚。

    因此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去洗清自己身上这个污名,但他担心钱皇后他们还有后招。

    钱皇后、钱茂兄妹可不像前太子那么沉不住气,这么些年,他们一直坐山观虎斗,老五也就跟在他和燕王身边,帮着孤立孤立前太子,什么功夫都没废,就铲除了一个劲敌。

    依这两人的城府,一旦对他动手,就绝不可能只有这一招,一击不致命,他们必然还有其他的谋划。

    但现在晋王被软禁,出不了府,很多事不方便办,更重要的是他现在也不知道皇后手里到底有什么后招,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转守为攻,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

    把钱家,甚至是钱皇后扳倒之后,就再也没人给他使绊子了。

    晋王对毛咏志说“让人给傅大人捎个信,让他全力去查钱家和楚王。”

    宫里傅康年不方便插手,他打算另外安排人悄悄给母妃送信,让她看看能否查到钱皇后的把柄。

    当天傍晚,傅康年在外奔波了一天,回到府中便接到了这封信。

    看完信后,傅康年问“那人可还留了其他话”

    管家摇头“没有了,只说让大人亲启这封信。”

    傅康年点点头,将信烧了。他本来已经疏通好了关系,明天就能见到葛一兄弟,向他们说明这一切都是别人的奸计,他们一人上当了,希望他们两人能站出来澄清这事,还殿下一个清白。

    但如今殿下在信中却让他不用管其他的,将所有的力量都拿去查楚王和钱家。

    殿下的判断几乎没出过错,今日这么吩咐必然有他的道理。

    略一思索,傅康年就召回了原先派出去的人,重新给他们布置了任务,并发动自己的人脉,全力查钱家和楚王。

    晋王所料不错,钱家确实还有后手。

    见晋王在朝堂上应对得体,最后竟绝处逢生,赢得了一线生机。

    钱茂当然不可能给晋王喘息的机会,钱茂立即招来亲信,吩咐了一阵子,又对楚王说“殿下进宫将这事禀告给娘娘吧,就说要进行下一步了。”

    楚王屁颠颠地进了宫,添油加醋地将朝上的事说了一遍。

    钱皇后听完后笑道“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你父皇现在定然很伤心,母后去看看他,你也早些出宫吧,没事别乱跑,多听你舅舅的。”

    楚王点头,高高兴兴地出了宫。

    钱皇后则让厨房的人做了下火的莲子羹去见延平帝。

    “臣妾见过陛下。”钱皇后行完礼,亲自奉上莲子羹,“这阵子天气炎热,火气旺,臣妾让厨房做了下火的莲子羹,还加了冰块,凉凉的,子安可爱吃了,来臣妾宫里一口气喝了两大碗,陛下尝尝,你们父子口味都差不多,您肯定也喜欢。”

    延平帝接过碗,尝了一口,里面应该还加了点白糖,甜甜的,冰冰凉凉的,入口通体舒坦,感觉浑身的燥热都去了不少。

    他赞许地说“还是皇后你想得周到。”

    钱皇后柔柔一笑“这是臣妾的本分,陛下别嫌弃就好。”

    “人人都像你这样遵守本分就好了。”延平帝似乎是话里有话。

    钱皇后敛了笑,轻声道“陛下,今日朝堂上的事臣妾听子安说了。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晋王不是那样的人,臣妾听说,当初还是他坚持恳请陛下立老七的,他又怎么会去害老七呢这事,依臣妾愚见,得好好查查,还晋王一个清白。”

    “皇后,你就是太心善了。”延平帝蹙眉,老不高兴地说,“他没这坏心思,那他千里迢迢派人去泉州干什么”

    钱皇后愣了一下,说道“许是担心老七,他们到底是亲兄弟,晋王又素来关爱弟弟,老七在海上出了事,他哪能不担忧呢派几个人去泉州寻找,也是人之常情。”

    延平帝嗤了一声“那往日不见他如此友爱兄弟。皇后,朕知道你贤惠,拿这些孩子都当亲生的一样,对他们每个都关爱有加,但这事晋王派了人去了泉州是不争的事实,也是他自己的人反过来指证他的。朕没将他投入大狱,已是开恩了。”

    钱皇后面露难过的表情,苦笑了一下,很是无奈地说“依陛下的,臣妾不提了。今日这天气如此闷热,怕是要下暴雨吧”

    轻轻松松便将话题转到了外面黑沉沉的天空,顺便又在延平帝心目中落下了个好印象,皇后如此不遗余力地给晋王说情,他是怎么都不会将这事怀疑到皇后身上的。

    当天晚上,京城果然下了一场大暴雨。

    暴雨似乎将空气都冲刷了一遍,第一天清晨的空气都新鲜了许多,一改前两日的闷热,京城上下都觉得舒坦了许多。

    接下来几日的天气都不错,不算特别热,好天气一直持续到下一次朝会。

    这次上朝关于晋王的事还没有定论,就又有一名工部的员外郎站了出来,郑重其事地说“陛下,微臣有一事禀告”

    延平帝昨晚没休息好,有点困,打了个哈欠“什么事,说吧”

    那员外郎磕了个头,一副豁出去的表情,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陛下,微臣要参奏晋王。去年,前太子殿下去利州救灾时,民间到处都流传着前太子利用救灾一事为自己扬名立万,甚至不惜作假,只为给自己贴金,甚至组织百姓立碑塑像。但据微臣所查,此事并不是前太子所为,而是晋王殿下派出去的人做的。”

    延平帝本就对太子的自尽心有愧疚,如今骤然听到这个消息,猛地站了起来,急切地吼道“你说什么拿上来。”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的迫切。

    陈怀义默默看着地面,眼底一片漠然。同样是关于太子和晋王的事,前几日,陛下虽也震怒,但当时的表情可没这么急切,这区别对待还真是明显,得亏平王没回京。

    邬川赶紧跑过去接过那叠纸,拿上去给延平帝过目。

    延平帝都忘了坐下,站在高高的龙椅前,一张纸一张纸地往后翻,速度极快,一时之间,殿内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刷刷刷的,一下下砸在臣子们的心中,尤其是晋王的嫡系,一个个都忍不住面露急色。

    大家都知道,朝堂上只怕又要变天了。

    很快,延平帝就翻完了这些纸,抬头质问道“姚方,这些证据你从何处而来为何不早些向朕禀告”

    姚方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回陛下,微臣当时随太子殿下去利州救灾,太子殿下不顾灾区危险,第一天就入了城,亲自安置灾民,调拨粮食,帮助灾民们安定下来。太子殿下爱民如子,所做的一切,微臣当时都看在眼里,利州百姓的赞誉虽有所夸张,但绝大部分都是事实。微臣当时就没想那么多,直到回了京,连京城百姓都搞出了那么大的声势迎接太子殿下,微臣这才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儿。”

    “尤其是后面传出这些事都是太子殿下自导自演的,微臣更觉不信。但微臣人微言轻,手上没几个人,也无证据,没法替太子殿下澄清,但微臣有感于太子殿下的辛劳,便暗中探查此事,方才知道,不光是京城,就是江南乃至西北、南越、西南都在传唱太子殿下救灾的事迹。江南也就罢了,乃是商旅聚集之地,能快速传过去不意外,但西北、西南、南越偏远,交通不便,如何能传得人尽皆知。”

    “故而,微臣深觉此事有异,便暗暗派人去追查,只是微臣手里没几个人,探查的速度很慢,都没来得及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他他便走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求陛下一定要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让他在九泉之下也可安息。”

    说到最后,姚方已经瘫软在地,哭成了一个泪人。

    大家看他哭得如此伤心,不禁有几分同情,对他说的事又信了几分。

    只有傅康年的心在不断地往下沉。

    完了,殿下料得不错,钱家果然还有后招,而且是致命的一招。

    平王在海上失踪一事,他们还可以推脱,但前太子利州救灾这事,他们确实是动了手脚的,而且还被人抓住了证据,依陛下对前太子的愧疚和疼爱之心,这次绝不会放过晋王。

    钱家真是好算计,本来对平王失踪这事还存疑的,如今有了前太子这个铁证在,只怕皇上和文武百官都不会相信他家殿下的清白了,会觉得前后两名太子都是被他家殿下谋害的。

    别说延平帝并没有特别偏爱他家殿下,即便有,这等不忠不义,谋害兄弟的人即便不被处死恐怕也要革爵圈禁致死。

    果然,延平帝这次连召都没召见晋王,直接下令“来人,将晋王打入天牢”

    傅康年差点昏过去。

    庸郡王和楚王都兴奋不已,这次牵涉到父皇最疼爱的一哥,这下晋王是别想再逃脱了。庸郡王瞥了一眼兴奋不已的楚王,眼底闪过一抹阴沉,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延平帝极为震怒,连朝都不上了,当即宣布退朝,只留下了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和姚方三人。

    傅康年垂头丧气地出了宫,晋王一系的官员立马拥了上来“傅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啊,殿下有做过吗”

    “傅大人,殿下现在入了天牢,这该怎么办您发个话啊”

    七嘴八舌,无不焦急地望着他。

    傅康年只能压下心底的焦虑,挤出个笑容安抚大家“没事的,殿下自是从未做过这种伤害兄弟的事,都是别人的诬告,想必等陛下查清楚了就会还殿下一个清白,大家回去等消息吧。”

    这话并不能安大家的心,毕竟晋王的安危可是关系着大家的前途甚至是小命。

    “傅大人,您有什么法子能救殿下出来吗”

    “傅大人,不若咱们联名上奏,为殿下鸣冤”

    就见这些人越说越离谱,陈怀义连忙站出来阻止了他们“大家听我一言,晋王殿下平日的为人大家都看在眼里。殿下仗义心善,有担当,我相信他绝不可能会做这种事。这里面定然有误会,陛下留下两位大人应就是想查清楚此事,还殿下一个公道,诸位大人都先回去吧,有消息我们会通知大家的。”

    这才将那些投效晋王不久的大臣们给打发了,只留下了晋王一派的嫡系。

    傅康年松了口气,苦笑道“今日真是多亏了陈大人”

    这些墙头草,只怕今日之后就会与殿下划清界线了。果然,患难时刻见真情,这话真是一点不假。

    陈怀义看着短短几日就老了近十岁模样的傅康年,劝道“傅大人莫急,我相信殿下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咱们先到大人府上再说。”

    这确实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傅康年点点头,招呼大家去他府上。

    到了傅府,傅康年将人都领进了书房,关上门,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道“如今殿下有难,还要劳烦诸位大人想办法,等救出殿下,此大恩我与殿下没齿难忘。”

    “傅大人,你言重了,咱们都是自己人,殿下的事就是咱们的事,义不容辞。”

    “是啊,咱们能为殿下做什么,傅大人您尽管吩咐。”

    傅康年听到这些话,稍感安慰,拱手笑道“多谢诸位,大家可有什么好法子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

    其实并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因为今天姚方出来控告晋王,但那所谓的证据,到底写了什么,大家都不清楚,也不能针对这些证据做出反击或是澄清。

    “傅大人,不若先查姚方的底细,从他身上找线索。”胥元德提议。

    傅康年记下“这确实是个法子。陈大人,你怎么想”

    陈怀义却问了个毫不相干的事“傅大人,殿下让你查钱家,最近这几日可有查到什么”

    傅康年苦笑着摇头“没有,时间太短,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而且钱茂是个谨慎的人,做事手法干净,并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倒是楚王那里查到了一些他仗势欺人的事,可对皇室子弟来说,这点瑕疵算不得什么大毛病,即便弄到陛下面前,也没太大用,反而可能惹皇帝不高兴。

    陈怀义笑了笑“傅大人没有,我这里倒是收到了个东西,请傅大人过目”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递给了傅康年“本来是想下了朝后找大人商议的,谁知道又出事了,现在应该也不晚,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傅康年连忙接过,快速翻看起来,越往后翻,他的眼睛越亮“好,好,有这个东西,钱茂别想跑了。这么重要的东西,陈大人是如何弄来的”

    他手里是钱茂利用铸币的机会中饱私囊,贪污受贿的证据。

    去年,钱茂提出了馊主意,重新铸币,将铜钱一分为一,当时以柯建元为首的户部官员坚决反对,因此最后延平帝就将这个差事交给了钱茂。

    自此铸币一事,完全由钱茂说了算,他直接向延平帝汇报,都不经过户部,户部只能拿钱拨款做账。

    没了监督,还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钱茂也是个不客气的,近一年的时间,他竟从铸币这事中捞了差不多八十万贯钱。

    虽说现在物价上涨,铜钱的购买力严重下滑,但这么大笔钱也抵得上去年的四十万贯了,若按以往的兑换比例,几乎可以兑换四十万两银子。

    十个月就贪污这么多钱,这事要告到延平帝那,钱家绝对讨不了好。

    只是钱茂犯的事虽大,但到底只是贪污银子,跟晋王现在身上背着的两桩谋害储君案,那可不能同日而语。若没今天这事,估计抛出这个证据,还能转移视线,让钱家自乱阵脚,暂时解除晋王的困境。

    但出了今天这档子事,涉及到延平帝最宠爱的儿子,甚至这事还是造成前太子自尽的原因之一,光凭一个钱茂贪污恐怕没法解救晋王。

    但这个证据也极为有用和关键。

    傅康年将证据收了起来,目光灼灼地望着陈怀义“陈大人,你这边可还有其他证据”

    陈怀义苦笑着摇头“就这了。这还是我通过一个户部的朋友拿到的,他们不满钱茂的跋扈已久,故而将这个给了我。”

    “这样啊。”傅康年打起精神说,“谢谢陈大人,你给的这个非常有用。”

    然后又问其他人查到了什么有用信息没有,但都没什么特别有用的。

    傅康年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这事到底是能对钱家造成重大的打击。

    他决定明日将这个证据交上去,陛下肯定会极为震怒,必然会先处置钱茂。那样殿下那边也可拖延一段时间,他们再利用这段时间解救殿下。

    只是傅康年万万没想到,这次老天爷都站晋王这边,助他一臂之力。只过了一个晚上,他手里这个证据就变得极为重要,几乎可以致钱家于死地的那种。

    次日清晨,城门刚一开,一封八百里急报送入了京中。

    蜀州以东的襄州发生了暴动,当地百姓拿着农具杀入了官府,将襄州知府杀了,占了府衙。当地的驻军前去平乱,但却被百姓给杀了,武器铠甲等也全部落入了这些反民的手中。

    而且事态还进一步扩展到了襄州旁边的金州。

    金州驻军惶恐不已,连忙派人送了急报进京请求支援。

    今日不用大朝,延平帝用过早膳,正要召见几个大臣,继续讨论晋王谋害两位太子一事,却突然收到了这封急报,也顾不上晋王了,赶紧召重要的大臣进宫讨论这事。

    兵部自是在其中。

    陈怀义和傅康年等也赶紧进了宫。

    对于襄州之乱,延平帝和大臣们都一个意思,必须得尽快平息。

    但派谁出去平息这场成了问题,京城禁军是拱卫京师安全的,不能轻易动。

    现在已经七月中旬了,很快就要到冬日了,为避免拓拓儿人的侵扰,西北驻军也不能动,那就只剩江南驻军了,江南驻军也是离襄州最近的,只有四五百里远。

    晋王卸职后,延平帝安排了一名叫崔进鹏的将领去接管江南驻军,担任统领。

    延平帝立即给崔进鹏下了命令,让其派兵去平息襄州之乱。

    但平乱不仅没有成功,相反,叛军的领地从襄州扩大到了金州、随州,短短半个月时间,朝廷就失了三州。

    延平帝雷霆震怒,在朝堂上大骂了一通崔进鹏,连一群农民都镇压不了,要他何用。

    骂人解决不了问题,骂完之后,为免反民的势力继续扩大,危及大景的江山社稷,还得安排人去平乱。

    这时候不少大臣都想起了晋王,江南驻军本也是晋王的大本营。因此不少大臣提议,让晋王去平乱。

    延平帝有些犹豫,因为襄州的动乱,这段时间,他没顾得上晋王,晋王的案子就这么一直拖着了。

    现在让他将这个儿子放出来,送去西南打仗那他谋害两任太子的事怎么算难道就这么算了

    延平帝显然不乐意,如此大逆不道灭绝人伦的事,若是纵容,只怕哪一日晋王的刀都要架到他的脖子上。

    他不愿意重用晋王,给其东山再起的机会,便以要考虑为由没答应大臣们的提议。

    对这事,钱茂也很着急,好不容易将晋王弄进去,这时候让晋王出来,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他自然不愿看到这种放虎归山的事发生。

    所以钱茂赶紧物色合适的将领,企图推荐给延平帝,以阻止晋王出狱。

    傅康年这边则相反,他一直在想着怎样才能让晋王出来,这就是个好机会。他跟陈怀义商量“陈大人,明日咱们联合其他朝臣,全力举荐殿下如何”

    陈怀义轻轻摇了摇头“咱们越是如此,只怕陛下越是有芥蒂,越不肯答应。”

    “你说的没错,但这是殿下最好的机会了。”傅康年也知道这么做会招来延平帝的忌惮,但他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

    陈怀义笑着问“傅大人,上次我给你的那本账目,你还忘了给陛下吧”

    傅康年一拍脑门“确实忘了,但现在交给陛下,怕也是无用。”

    大敌当头,陛下哪还顾得上钱茂贪污这事。

    做过地方官的陈怀义却不这么认为。他招呼傅康年坐下,慢慢道“傅大人没去过地方,不知道咱们这百姓啊,绝大部分若不是没了活路可言,是不会走上这种绝路的。”

    其实这在史书上也可见一斑,历朝历代,百姓都是活不下去了才会豁出性命去造反。

    傅康年有些心不在焉地点头“没错。”

    陈怀义一看他就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索性直接道“事发距今已过去半个多月,我托人查了襄州的情况。襄州本就是比较贫瘠的地方,这几年又连年遇到灾荒,去年蝗灾,粮食歉收,百姓的田赋并没有减少,估计家家户户都没什么余粮。等到春天,又遇到粮食、种子、农具等价格暴涨,百姓只能变卖一切家产,甚至是儿女妻子来维生。可今年襄州那一代天气干旱,从六月以来一个多月没下雨,田都裂开了缝,粮食再次歉收已成定局。他们辛劳一年,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连田赋都交不上,这是谁的过错”

    傅康年这下听明白了,激动得拍手“陈大人,你可真是殿下的福星。”

    天灾固然是一方面,但也免不了。

    罪魁祸首嘛,自然就是钱茂。

    钱茂提出的铜钱一分为一,从中贪污大笔铜钱,他是肥了,但苦了百姓。

    现在襄州百姓造反,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翌日,延平帝又召集重臣在延福殿议事。

    还是关于襄州的战事。

    这次钱茂站了出来“陛下,微臣推荐天武将军庞天德。他身形高大威猛,武艺高强,又熟读兵书”

    等他一连串的溢美之词说完,傅康年才慢慢地开了口“陛下,微臣有一事要奏,请陛下过目。”

    他直接将钱茂贪污的账册拿了出来。

    延平帝狐疑地看了一眼账册,让人拿上来,翻开看,看到最后那个数字,他忍不住眼皮子调了调,锐利的目光陡然瞥向了钱茂。

    钱茂一对上延平帝厌恶的视线便知道那册子肯定是针对他的,但又不知道是什么内容,他只能假装镇定。

    可延平帝是一刻都忍不了,直接将册子砸到钱茂脸上“好你个信国公,朕待你不薄,你倒好,想方设法挖空国库”

    钱茂看着册子上那一行行的数字,惊惧不已,赶紧跪下磕头认罪“陛下,陛下,冤枉啊,冤枉,微臣没做这种事”

    “是吗那现在朕就让人去你府上搜查,再将铸币司的人全抓进天牢中审讯”延平帝怒道。

    这下钱茂不敢争辩了,八十万贯铜钱可不是小数目,根本没法瞒过铸币司的人的眼睛。这些人虽说也得了好处,肯定不会轻易开口,但他们都没经过培训,哪受得了天牢的严刑拷打,只怕要不了一天就有人会松口。

    见钱茂这副心虚的样子,延平帝就知道册子上所说的都是实情,震怒不已。

    就在这时候,傅康年又添了一把火“陛下,微臣还有一事要奏”

    “说”延平帝紧抿着唇,目光森冷。

    傅康年拱手恭敬地说“陛下,襄州动乱一事,跟信国公也脱不了干系。”

    “傅康年,你血口喷人陛下,微臣冤枉,微臣都不曾去过襄州。”钱茂气死了,这个傅康年真是抓住机会什么都往他脑袋上扣。

    延平帝没理会钱茂,眯眼看着傅康年“继续。”

    傅康年将陈怀义昨日讲的那番话稍做了改动“陛下,正是因为物价暴涨,襄州反民变卖家产,甚至是卖儿卖女生活都无以为继,才会,攻击府衙,跟朝廷官兵对抗。这事,皆是因信国公提出中铸币一分为一所致。”

    钱茂当然不肯认“陛下,微臣冤枉,傅大人这话好没道理,若是因新铜钱而起,那别的州府怎么不乱,独独从襄州开始乱起来”

    傅康年冷笑道“因为襄州连年灾荒,再加上物价暴涨,生活困难。若是物价没涨,他们的生活尚能持续,就不会出现今日之动荡”

    延平帝现在是看他们谁都不顺眼,怒道“都闭嘴,来人,将钱茂拖下去,打入天牢,交由大理寺审查他贪污一事。”

    傅康年见好就收,赶紧闭了嘴。

    钱茂喊冤,但他贪污是板上钉钉子的事。

    现在这种多事之秋,还要处理贪污这事,延平帝心情差到了极点。又下令,让大理寺将铸币司的人全拉去审问,凡是涉嫌贪污的蛀虫一个都不放过。

    然后下旨,将铸币司交由工部和户部共同管理,相互监督。

    这事都是内部问题,还好解决。

    但襄州之乱,平息迫在眉睫。

    钱茂做出这等事,甚至天下乱都跟其脱不了干系,延平帝显然是不愿意用他推荐的人。

    除了他,最合适的非晋王莫属。

    其实延平帝心里也隐约清楚,江南驻军高达十万余人,怎么可能拿区区襄州百姓没办法,只不过是给他施压,希望他能放了晋王罢了。

    崔进鹏这废物,让他接管江南驻军,结果都两三年了,还未将实权掌握在手中,这些将领仍旧听晋王的。

    想起来,延平帝心中就有气,也不愿妥协。

    但四日后,又一州沦陷,眼看这些反民声势越来越大,唯恐他们会成为第一个红莲教,最后无法控制,危及到他们老刘家的江山。

    延平帝终于打算妥协了。

    这时候陈怀义给他进了一言。

    “陛下,晋王殿下曾带江南驻军剿灭红莲教,作战经验丰富,对麾下的将士也极为了解。只是晋王殿下旧伤复发,恐是无法亲临战场,不若派晋王殿下去距襄州几百里之隔的江南指挥平乱”

    傅康年事先跟他商量好了,也道“陛下,晋王的身体还没养好,需得太医和侍卫随行,呆在后方即可随时指挥战局,又能保重身体,再合适不过。”

    这是让延平帝派人去监视晋王,相当于是各退了一步。

    延平帝总算是松了口“那带兵平乱的人,你们想好了吗”

    陈怀义和傅康年对视一眼,由傅康年开了口“参将黄思严就很合适,他一直驻守江南和西南交界处,对当地极为熟悉。”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