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6章 第 96 章

作品:《继室难为

    “祝夫人安好。”裴紫衣起身, 行礼道, 手上的茶盏却是忘了放下。

    这一声,沈兰溪纱衣下捏紧的手松了松,呼吸屏着,喉咙里嗫喏出几个字“裴娘子同安。”

    听得这句, 祝允澄跳到嗓子眼的心落回了原处, 大大的松了口气,抓着沈兰溪衣摆的手松开, 偷悄悄拍了拍自己胸口。

    还好还好这是他母亲认识的人

    祝允澄刚松口气,抬眼便对上了他父亲沉沉的视线, 他不解的眨了眨眼。

    做甚这般瞧他

    祝煊淡淡的收回视线, 不再瞧那气得自个儿心口哽咽的小混蛋。

    “晌午了, 一同去外面的酒楼用饭吧, 你们稍等,我去问问肖大人是否同去。”祝煊说罢,扯了那混蛋儿子,“你与我一起。”

    祝允澄不情愿, 他还是更喜欢与母亲待着, 但耐不住被他父亲暗暗用力拖了出去。

    屋里两人知晓祝煊心思, 也没得浪费。

    “赵霜托你送来的东西,我收到了”, 裴紫衣率先开口, “怕你被三皇子盯上,是以没给你回信。”

    沈兰溪木木的点点头,方才一瞬间浑身发麻的劲儿在渐渐散去。

    赵霜是揽香楼的赵妈妈, 她将蓝音的话带给她时, 她没说什么, 只是交代了她一件事。

    一封信,一兜子金银珠宝,寄去扬州给裴紫衣。

    她没看过那封信,不知里面写了什么,但临死之时,最后的托付是给裴紫衣,也对得住两人自幼相识的交情了。

    “你怎的会回来”沈兰溪问。

    是赵妈妈那封信里有事交代,还是因沈兰溪在这儿

    “想来你从赵霜处听得一些,云香寨将女子卖为瘦马或是娼妓的事,我回来便是为此”,裴紫衣瞧着那双与自己七分相像的脸,扯唇笑了笑,“不是为你,不必觉得负累。”

    闻言,沈兰溪胸口忽的有些紧,像是被一双手抓着一般,本不该是她的情感牵扯,但如今难受的是这具身子。

    沈兰溪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一字一句轻飘飘的,神色却是认真“不曾觉得负累,去岁让赵妈妈替我传的那话,只是想说,你既是脱了贱籍,便去过自己的日子吧,怎样舒服怎样来,不必在京城看顾我,沈家主母待我虽不够亲近,但也从未苛待,你也不必觉得对不住我。”

    裴紫衣瞧她半晌,后低低的笑了,应了一声好,心里似是有什么散了。

    往前年岁,她怨恨命运不公,辗转几次,被人当作玩物送给了沈岩。她见过那人情深,也见过他与朝中肱骨混迹烟花柳巷。

    他醉极了,碰了她。

    她不曾为主人探听得什么,却是先有了身孕,顺其自然的被沈岩接回了府中。

    从前她羡慕林氏,出身好,又有夫君疼宠,只是后来才知,住在沈岩心里的另有其人。

    林氏比许多当家主母都好,对她这个妾室不曾磋磨,院里的吃穿用度虽算不得奢靡,但也精细。

    在沈岩提出放她出府时,她抱着怀里的婴儿也犹豫过,但最后还是出了沈家,将沈兰溪留下了。

    往后岁岁年年,裴紫衣听得许多关于她的消息,性子懒,长得好看,身边的女婢与她一般爱吃,对街角处的醪糟汤圆、荟萃楼的烧鹅最是喜爱,及笄之年,与陈家三郎定了亲,只是不等成亲,沈家老夫人没了,亲事缓下,后又退了亲,街口巷子的人都听了一耳朵,她似是对那小子情深,过后拒了许多人家的提亲,再后来,林氏将她替了自己闺女的亲事,那个君子郎朗的祝家二郎。

    赵霜说,那都御史祝煊,从未踏进过烟花巷半步,与那些沉浮官场的哥儿不同。

    裴紫衣没等到她出嫁,先一步

    下了扬州,去将赵霜的妹妹带了出来,却还是晚了,与诸多被卖掉的女子一般,被破了身子。

    沈兰溪渐渐松快了些,主动问“事情做得可还顺利”

    “祝大人清正,此事已经办妥。”裴紫衣道。

    沈兰溪又点了点脑袋,“那便好。”

    忽的想起前些日子祝煊问她的那扎堆糖水巷子一事,莫不是说的便是眼前人

    “住在糖水巷”她问。

    裴紫衣不觉有他的颔首,“赵霜给了不少银钱,除却给能找到的那些女子赎身外,剩余的便在那巷子买了两座宅子,想拆了重修,前院做茶楼,后院住人,她们飘零,总要做些什么安稳下来。”

    沈兰溪脑子一动,忽的冒出个想法来,“她们应是学了丝竹管乐,既是做茶楼,以娘子们的管乐声相佐,作为噱头,也不愁没生意,不过,娘子们最好还是不要露面,省得有些薰心之人徒生事端。”

    祝煊父子已经折返回来,在门口等候。

    听得沈兰溪给人家出主意,祝允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脸期待。

    不知母亲会与那位娘子要多少银子

    肖萍自是没错过蹭饭,席间与裴紫衣相谈甚欢,叭叭儿的问了今日堂上之事,听得痛快,也吃得舒服。

    是以,沈兰溪才知晓自己上午错过了什么大戏,颇为遗憾的往嘴里送了口汤。

    她是没有吃瓜命吗

    祝允澄倒是听得断断续续,忙着与肖春廿叽叽呱呱。

    用过饭,众人分开。

    祝煊没与肖萍一同回府衙,而是和沈兰溪上了马车回家。

    “你不忙吗”沈兰溪靠在他身上问,慢吞吞的打了个哈欠。

    吃饱喝足,祝煊闭着眼假寐,手里把玩着沈兰溪的手,揉揉捏捏的好不惬意。

    闻言,他懒懒道“回去歇晌。”

    沈兰溪有些无语,都要入秋了,歇的哪门子晌

    刚腹诽一句,祝煊睁开了眼,仔细打量了她的神色,问“今日见到了人,可难受”

    沈兰溪不假思索的道“难受什么知晓她过得好,只会心安。”

    难过未曾陪在身边

    祝煊没说,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刚想开口,忽然听她惊讶出声。

    “啊”

    沈兰溪面上尽是诧异,一双眼珠子转了转,本瘫软的靠在他怀里的身子,也在一瞬间坐直了。

    “怎么”祝煊问。

    又是轻轻的一下,沈兰溪忽的笑了,眉眼弯弯,满是惊喜,指着自己凸起的小腹道“它动了诶”

    说着,她牵起祝煊的手,摸在自己的小腹上,“你感觉一下”

    两人维持这般僵硬的姿势好片刻,那衣裳下柔软的凸起都没再动。

    沈兰溪嘿了一声,对着自己的肚子轻声哄“给个面子呗,蹬蹬腿儿,让你老父亲感受一下”

    话音刚落,祝煊顿觉掌心里她的软肉撞了上来,很轻的一下,继而又没了动静。

    沈兰溪高兴得拍他,“这就是传闻中的胎动啊”

    很奇妙的感受

    先前几月,若不是她小腹渐渐鼓了,都不觉得怀孕,直至刚才的胎动她才有了真实感。

    好像是有种母子相连的感觉

    沈兰溪乐陶陶的晃了晃脑袋,“等晚些澄哥儿回来,再让他感受一下”

    祝煊扯唇轻笑,有些无言,却也轻易被她的欢愉感染。

    沈兰溪是初次怀胎为人母,但他不是初次为人父,曾经澄哥儿出生时,他也曾胸口涨得满满的,有了父亲的踏实感。但这还是第一次,陪着一个在肚子里的孩子一同长大,感知它的存在。

    马车在门前停下,祝煊先下去,伸手又去扶她。

    沈兰溪一手抱着肚子,动作小心又谨慎,瞧得出来是珍惜的紧。

    祝煊瞧着好笑,托着她的臀腿将她抱起,如同抱幼童一般。

    “呀”沈兰溪被他的动作吓了一下,急忙搂住他的脖颈,眼角的余光瞧见急急低了头偷笑的小厮,低声问“郎君如今不要脸面了青天白日的便这般抱我”

    祝煊眉眼一挑,吐出四个字。

    “近墨者黑。”

    “”

    回了院子,绿娆将一封信递上,“方才送来的,娘子若早回片刻,还能与那送信之人撞见。”

    沈兰溪伸手接过,颇为诧异。

    林氏给她来的信

    果真背后不能与人是非,午时刚念过人家,这信就到了。

    沈兰溪摸了摸鼻子,拆了信封。

    开口寒暄几句,便说出了这信的主题

    沈兰茹要成亲了

    男方是同安街乔家的郎君,如今已过了五礼,时日定在了十月十五。

    沈兰溪挠了挠脑袋,无甚印象,步入内室,蹭掉了鞋子,滚进了刚脱了外衫躺在榻上的祝煊怀里。

    纤细的手指挠了挠他的下颌,“郎君,同安街的乔家如何”

    “武将世家,如今朝中父子三人,不算权重,但也树敌少,岳母大人瞧上乔家四郎了”祝煊抓住那猫爪子似的捣乱的手,与她闲话道。

    沈兰溪也不挣扎,脑袋枕在他臂弯里,很是舒服,闻言轻嗯一声,语气颇为遗憾,“我都没见过那乔家四郎,母亲来信说,只是知会我一声,山高水远、路途颠簸,不必去赶沈兰茹出嫁。”

    “先前沈兰茹还说,想日后的郎君是个读书人,如今却还是没能如她所愿。”她说着微微叹气。

    祝煊一只手揽着她,忽的问“你呢”

    “我什么”沈兰溪不解的微微抬头,撞进他的视线里。

    “成亲前,你可曾想过自己日后夫君模样”祝煊慢吞吞的出声,心口处似是被什么抓挠着。

    闻言,沈兰溪开始认真思索。

    瞧她当真在想,祝煊又泄愤似的在她白里透红的脸颊上轻咬了下,霸道又蛮横的低声“不许想”

    若是她想清楚,想要的不是他这般的该如何

    祝煊有些急躁,头回感受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疼。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