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129 章 山间疗养院

作品:《嘘!它在看着你[无限]

    地窖的事柳卿还不知情。

    本来她和闻酌打算在天亮之前离开境内找回身体,但没想到自己想带给欧文医生的小儿子头颅没法带出镜子。

    她只好作罢,彼时又恰巧从镜中看到了自己倒在走廊上无鬼问津的身体,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挂掉了,却意外十分顺利地回到了身体里,然后刚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就看到手背上那张偌大的笑脸,还有两只动来动去的眼睛。

    她猛得一甩手,差点想把手剁了。

    然而这张笑脸像是有意识一样,眼睛一直随着她眼神的角度而转动,像是在打量她。

    经历过这么多次副本,柳卿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咬咬牙就想去问问别人,比如相处了一段时间看起来很靠谱的闻酌,或者较有大佬气质的聂松曼和席问归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刚走到大厅,就看到席问归从厨房的方向迎面走来,怀里还打横抱着一个人。

    “闻004怎么了”

    席问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算是有点迁怒,毕竟许之涟和柳卿的关系摆在那,要不是许之涟大意了信了“吕想”的鬼话,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不过现在没时间算账,他抱着闻酌朝二楼病房走去,轻轻地把人放在床上,盖上被子。他弯腰撑在床侧,替闻酌抚平睡梦中都微微蹙起的眉头。

    柳卿下意识想跟上,闻酌被席问归抱走了,那占用了闻酌身体的许之涟呢

    这一晚发生了什么

    她还没理出思绪,就看到吊在大厅吊灯上的半截尸体。

    她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她和许之涟朝夕相处、亲密无间好几年,对彼此的身体了如指掌,每一条曲线的走向,每一颗痣的位置

    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怎么认不出来。

    天色逐渐亮起,盘旋在古堡里的鬼影们接二连三地穿回镜中,徒留心有余悸的“乘客”们。

    柳卿看着面前的半截尸体,几乎失声了,身体抖得比昨天知道真相时还厉害,脑子一片空白。

    “怎么会”

    “吕想和许之涟都死了。”聂松曼报出这两人的名字,道,“吕想被欧文的小女儿附身了,san值已经清零,许之涟应该是被附身的吕想杀的还有半截尸体在地窖。”

    “”

    柳卿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视线平行的地方是许之涟半截尸体的双脚。平日白皙的双腿此时已经灰白无比,还挂着些许干涸的血迹。

    许之涟平日很喜欢给她修剪指甲,然后涂上红色的甲油,自己却活得清淡。

    平日生气的时候,柳卿会用许之涟亲手涂了红甲油的脚去踹她小腿,会在洗澡的时候踩在许之涟十分骨感的脚上,会在窝家里看电影时把脚揣进许之涟怀里捂着许之涟从来都很纵容她,似乎视她一切小动作为情趣。

    但如今刚知道许之涟这样不过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

    小妈”的影子,都还来不及算账,许之涟就已经没了。

    在聂松曼即将走远的时候,柳卿轻声开口了“你看到她了吗”

    既然在这个副本里肉体死亡不算真正的死亡,那说明许之涟还以鬼魂的状态存在某个地方。

    “没看到。”聂松曼很少撒谎。

    她到地窖的时候,闻酌已经回到身体里昏迷了,鬼影斑驳的许之涟站在一边,气色很差,嗫喏许久请求他们,如果柳卿回来了,不要跟她说见过自己。

    当时席问归抱着闻酌往上走,没吭声,聂松曼便擅自替他一起应允了。

    “这个副本快结束了。”聂松曼顿了顿,道,“你还有时间,可以让她入土为安。”

    “在异乡入土为安吗”柳卿苦涩地笑笑。

    甚至不能说是异乡了,更是异世界,一个与他们从前生活地方完全不同的时空。

    “他怎么了”

    “没事。”

    聂松曼看了眼席问归的表情,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还有四十分钟就到早餐时间了。”

    “我抱他去。”

    “行。”

    聂松曼也没多待,转身回到病房小憩去了。

    其实按理现在已知的信息,欧文医生如果是好人,那他定下的规则应该都是为乘客好的,比如不要叫彼此的名字,比如夜晚不得离开病房。

    所以病房才是晚上是最安全的地方,她这几天大多这么度过的。

    欧文说她没有罪,没有病,那意味她不需要接受治疗,那欧文医生会直接给她盖出院章吗

    今天又该轮到谁接受治疗

    他们这批进来的人已经折了小半,季账,许之涟,吕想刘雅民还不清楚什么情况,现在柳卿已经回到了身体里,就差刘雅民了。

    而当初假的“柳卿”和真的刘雅民都已经接受过诊疗,那如今真的柳卿和假的“刘雅民”还需要再次接受治疗吗

    聂松曼在繁杂的思绪中闭上眼睛,睡得很不安稳。

    闻酌也睡得很不安稳。

    他像是在做梦,又不像是做梦。他隐约感觉这个状态似曾相识,似乎在学校那个站点死亡之后经历过。

    只不过这次更清醒,更明确。

    他看到了那个将柳卿困在床底的长发女鬼的生平,她活在一个贫瘠的年代,是个漂亮但却智商低下的傻子。

    这两个buff叠在一起,简直是地狱开局,生活的环境也十分“淳朴”。

    村里的光棍会偷偷跟她玩,喝醉酒的大人会用混沌迷离的眼神盯着她,父母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和媒婆商讨卖她的价格

    然而给到别人家里以后,她的肚子却渐渐大了起来,比她大十多岁的丈夫疯狂打骂她,因为他不孕不育,不可能有孩子。

    而她也懵懵懂懂,不知道是哪一次的和别人“玩耍”出了问题

    孩子顽强地活了下

    来,丈夫不管不顾,小小的孩子总是会因为吃不饱而哭闹。她什么都不懂,不知所措地面对这一切,终于在又一次被孩子吵得失心疯大叫以后,带着孩子来到河边,将他们溺死在了水里。

    闻酌站在河堤不远处,看着那道安静的身影。

    她完全没觉得自己在犯罪,只是在成长的历程中曾看到父母这样对过别人,懵懵懂懂地觉得是可以这样做的。

    画面归于混沌,闻酌又看到了自己在镜内古堡洗衣间碰到的那个“黑影”,对方是个毒贩,从小就生活在非常混乱的地区,父母都不是善人,他自然不知道善为何物。

    他继承了父母的“事业”将其发扬光大,最后死在了枪子下。

    倒下的那一刻,他都不认为自己的世界规则有错。

    画面一个接一个划过,一缕缕黑雾顺进闻酌的身体,他的思绪越来越清晰,对身体的掌控力也越来越明确,甚至感觉挥手之间都能改变周围的一切。

    直到他看见了一个孤儿院。

    恍惚之间,他都以为是自己曾生活的那个,但细细一看,这个孤儿院的环境显然更好,是欧式复古的风格。

    也许是因为今天没有太阳,所以这栋孤儿院也显得格外阴沉,不透光。

    闻酌走了进去,一个老妇人将他迎进去,热情地询问他是不是要领养孩子。

    他说是。

    于是孩子们被打扮得清清爽爽推出来,或穿着绣满花边的小裙子,或套着卡其色的背带裤,看起来一个比一个秀气漂亮。

    像商品一样。

    只是他们的神色或紧绷,或期待,还隐隐藏着害怕和惶恐。

    这里面并没有一个眼熟的身影,但闻酌还是一眼锁定了一个站在角落里,长相清秀、十分安静内敛的孩子

    “朱尔斯”

    “先生”旁边传来了疑问的声音。

    闻酌很快意识到,朱尔斯此刻还不叫朱尔斯。

    当他表达出想要领养这个孩子的意愿时,老妇人脸色变了,道这个孩子已经被人预定了,过两天新父母就会来带他走。

    闻酌没有坚持,画面一转,到了夜晚,周围的人又突然看不到他了,除了这个将来会名为“朱尔斯”的小男孩。

    他们隔着长而阴暗的走廊对视着,小男孩走上了那一侧的楼梯,很快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闻酌穿过长廊,一转弯,小男孩就站在楼梯俯视着他。

    闻酌跟上去,发现小男孩进了院长的房间,很快里面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

    闻酌握住门把手的手一顿,顿时明了。

    这些是朱尔斯想要他看到、听到的吗

    为什么

    让他知道前因后果很重要吗

    一转眼,办公室里的声音逐渐归于平静,闻酌看到像个残破洋娃娃的男孩走进了森林的深处。

    他跟上去,脚下的枯树枝被踩得吱嘎吱嘎地响。

    男孩走进了一所废弃的小

    木屋,并打开了一本禁忌的书,用自己的血在地上画了个奇怪的图案。

    最后,他回头和闻酌对视一眼,便毫不犹豫的扭回视线,闭上眼睛念叨起了一些晦涩难懂的语音,就好像古老的召唤术语。

    片刻后,他走出屋子,眼神暗沉无光,像个木偶似的走向了屹立在不远处的孤儿院。

    很快,一场大火冲天而起,孤儿院里隐藏的所有罪恶与荒诞都被一场大火烧成了灰烬,死的不仅是有罪的人,还有很多无辜的存在。

    闻酌看着远处的热浪,走进森林的小木屋里,地上的奇怪图案已经干涸了,看不出名头。

    闻酌在这里感受到的只有男孩的恶意,没有其他的存在。

    此时的“朱尔斯”真的召唤出了什么,签订了什么契约吗

    很快,孤儿院起火的事引起了关注,所有人都死了,除了那个放火的男孩。可没有一个人怀疑他。

    大家都安慰他,拥抱瑟瑟发抖的他,没人注意他刘海之下带着晦涩笑意的嘴角。

    直到一个眼熟的男人出现,他挣脱人群,一下子扑了过去。

    闻酌一眼认了出来,那是年轻一些的欧文医生。

    那时的欧文医生还没有现在这样阴郁,只是稍显沉默了些,他风尘仆仆地坐着马车出现,就是听闻了孤儿院的惨状,想要提前把男孩接走。

    他告诉男孩,从今往后你就叫朱尔斯了。

    他带他回到了古堡生活,为此还请了女仆和园丁,怕自己忙起来朱尔斯太孤单。

    原来油画里的老人并不是欧文医生的父母,而是园丁夫妇。

    可事与愿违,作为唯一一个对自己好的人,朱尔斯对欧文的占有欲达到了峰值。

    他总是表现得很害怕,夜晚要与欧文医生睡在一起才安心,吃饭也是,甚至不愿去上学,欧文医生只能请老师到家里。

    可朱尔斯还是不满足,他对欧文总是专注地对待病人不悦,更何况欧文和病人一相处就是好几个小时,在关起门的空间里。

    在孤儿院的扭曲经历让他不知道两个人关起房门、除了做那些事还能干什么。

    嫉妒之心在暗地里燃烧,最初他只是站在角落里,阴暗地看着那些人进来又离开,或闹些小动作装古堡闹鬼吓跑那些病人。

    可收效甚微。

    他召唤出的“恶魔”蛊惑了他,又或者说,朱尔斯自己心底的恶魔在缓缓升起,他想要那些引起欧文关注的人都去死。

    于是他开始出门,在那些病人回去的路上设置一些小小的陷阱,或偷拿家里的药下在水里,在他们出门之前让他们喝下,然后意外地死在路上。

    他渐渐不满足起来,随着一天天长大,身体也逐渐变得有力量,不再像小时候一样孱弱任人摆布。

    他不认为这是长大带来的效果,而觉得是恶魔的恩赐。

    闻酌总是能看到他独自一人低语,阐述自己的嫉妒、恶意。

    可无论怎么做,他都无法完

    全拥有欧文医生。

    他的叛逆与小脾气看在眼里,欧文医生以为他需要一个母亲。恰巧这次出门,欧文与一个女人一见钟情。

    很快,他们确定关系,女人带着与前夫的两个孩子住了进来。

    朱尔斯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他在疯狂的下坠,心神逐渐被黑暗彻底吞噬,他只能拿过来看病的人泄愤不过是一些有精神病的边缘群体,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大费周章地追究。

    他开始不满足于制造意外,逐渐享受自己动手的感觉,他喜欢那些人惊恐痛苦的表情,喜欢掌控生死的感觉,喜欢猎物的哀嚎与悲鸣。

    都死掉,爸爸就会只看着他了。

    他如是想着,也一直这么做着,可是欧文不仅带回来了那个女人,还和他孕育出了一个新的孩子。

    愤怒与嫉妒让他浑身发抖,恨不能把一切吸引欧文注意的人挫骨扬灰。

    最后,朱尔斯走到闻酌面前,抬头问“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我应该杀掉他们的,对吧”

    “”闻酌看了眼身后和两侧,确定周围只有自己,才缓缓道“在你眼里,我是谁”

    “我和您签订了契约,您应该给我指引方向的。”已经长高很多的朱尔斯说,“我会将灵魂与肉体,全部献祭于您,做您最忠实的信徒,请帮帮我吧”

    “”

    闻酌来到了镜子前,看到了一团黑雾的自己。

    “我不是你召唤出来的生物,不是神,也不是恶魔”他想了想,缓缓道“我是你内心罪恶的投影。”

    朱尔斯的瞳孔瞬间放大,眼底倒映的黑暗如墨一样浓稠。

    “还没醒”

    席问归嗯了声,把玩着闻酌的手和两把钥匙。

    “柳卿把许之涟的尸体埋在了围墙外面。”聂松曼道,“我帮了一点儿,她告诉我镜子里面的两个阁楼一个是医生的病人档案室,记录的都是历届乘客,另一个是餐厅那幅画里的场景,医生小女儿养子的内脏与尸骨都禁锢在那里。”

    “都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是不是最好打开外面的阁楼看一眼”

    席问归蹙起眉头。

    他一直没去阁楼,就是想等闻酌醒过来一起,但现在一天过去了,再不去阁楼站点都要结束了,万一里面存在什么特殊的东西,根本没时间解决。

    说起柳卿,聂松曼道“她手背上多了个东西,我们以前是不是看到过类似的情况”

    “算是道具的一种,只不过是活的,应该是这个副本里过去死掉的某个nc。”席问归说,“对方与她现在算是共生状态,如果压制不了迟早会被吞噬。”

    “还挺危险。”

    席问归有些心不在焉,他突然站起来“帮我看会儿闻酌,我去趟阁楼。”

    聂松曼松开环胸的手,点头“去吧。”

    席问归拿过钥匙就要走,闻酌似乎感觉到了什

    么,抓住他将要抽走的手指。一瞬间席问归还以为闻酌醒了,然而并没有。

    他只好安抚且缓慢地抽出手,并低声承诺说“我很快回来。”

    闻酌像是听到了一样,五指慢慢放松。

    他带着钥匙前往最近的右侧阁楼,这里还是和之前一样,上去的楼梯狭窄逼仄,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透着微弱的日光。

    第一把钥匙没有匹配上,席问归再将另一把插入孔隙中,轻轻一转,门便透出一条缝隙。

    推开门,里面的存在和席问归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没有什么诡谲的场面,没有他想象中的媒介,只有扑面而来的尘土味。

    这间五边形的阁楼里空空荡荡,除了长年累月的灰尘外,什么都没有。

    这完全出乎了席问归的预料,以至于他一时愣在原地。

    身后传来了一点声音,席问归偏头,看到消瘦阴郁的欧文医生站在下面楼梯口,死死地看着他“你们怎么把钥匙带出来的”

    席问归品出了一点别的意思,眯起眼睛道“通常钥匙带不出来你也带不出来”

    “属于那里的一切都带不出来。”欧文喃喃重复了一遍,“带不出来。”

    还没等席问归想清楚,欧文又道“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

    “你在你面前的房间里看到了什么”

    席问归不确定地再一次看向阁楼里,还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看到。”

    “那就对了。”欧文医生低语,“这是祂予你的惩罚,你永远无法拥抱真实。”

    在说什么东西这垃圾医生。

    席问归真是难得对谁产生了厌烦“有他在的地方对我来说就是真实,别一副看透所有的表情。”

    他自然是指闻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