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9.教训 晋江首发

作品:《[综穿]国舅爷只想当咸鱼

    从这一日之后, 张家与游家的关系就亲厚了许多,等到第二年游家表妹正式嫁给英国公府的时候,整个昌国公府都去参加了婚礼。

    当然了, 因为远近亲疏的关系,昌国公府走的是游家这边的礼,而弟弟建昌侯府则是走的英国公家的礼。

    毕竟英国公好歹也是张延龄的岳家。

    不过不管走的哪家的礼, 这一次的婚礼也算是把三家的亲戚关系给拉到了一起, 英国公张懋对于张鹤龄十分欣赏, 这一日吃完席之后, 还将张鹤龄叫到书房去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张鹤龄也从英国公的言语间看出了这位老人的政治智慧,他是少年承爵, 九岁就承袭了父亲张辅的英国公爵位。

    当年的英国公府面对着什么样的局面呢

    英国公张辅战死土木堡,更加年长的嫡长子张忠残疾, 因此无法袭爵,张忠的儿子张杰, 被人质疑血统问题, 也无法袭爵。

    最后爵位落到张懋这个九岁孩子身上。

    但是即便开局如此不顺, 张懋却因为出色的骑射能力,终于在宪宗一朝发迹,被皇帝看重,历掌京营和五军都督府,始终为帝王心腹,如此也能看出他不是简单的人。

    一个孩子在少年时,在他的世界观和价值观都还没养成的时候,就经历了丧父之痛,同时也迅速从一个备受疼宠的孩子,成为一个家庭中地位最高的人, 没有父亲兄弟的引导,没有长辈的约束,其实是很容易养成纨绔习性,甚至说很容易过上醉生梦死的生活,至此一蹶不振的。

    哪怕皇帝日后有意提携军功勋贵,如果他自己本身就是一滩烂泥没有能力,那也不可能通过帝王的考察,那估计张家也就这样了,浑浑噩噩一辈子,更别提什么咸鱼翻身了。

    如此就可见张懋此人的自控能力,以及他性格中的某种特质。

    因此即便他及至如今也没有什么功勋在身,张鹤龄也不会小看他。

    两人聊了许久,一开始只是聊了一些家事,比如张懋对于世子张仑的教育问题的担忧,他认为张仑过于老实文弱。

    张鹤龄就安慰他,孩子老实也未必不是家族之福。

    毕竟像是英国公府这样已经走到顶的功勋贵族,若非是英锐果决至极,否则老老实实的才是生存之道。

    张懋自己应当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因此在听到张鹤龄的话之后,也笑着点了点头。

    等说完家庭子女之后,两人的话题这才转向朝政,英国公切入的点很巧妙,他是拿太子说话的。

    他说最近听人说,太子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刘瑾十分得太子的喜欢,前几日太子还让刘瑾出宫帮他采买民间之物。

    张鹤龄听到这话,心下微顿,面上却是笑了笑“太子年少总是对外界的事物十分向往,这也是人之常情。”

    他是知道刘瑾出宫这件事的。

    甚至可以说,他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因为他一直派人盯着刘瑾的行动。

    而他在知道此事之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就去给皇帝打小报告,甚至也没有去直接批评太子。

    他很清楚,就现在太子这个年纪,那正是一个孩子最叛逆的时候,你越是教训他,他越愿意和你对着干,现在不管是自己还是皇帝因为此事去教训他,想必只会起反作用。

    因此他先是查明刘瑾出宫到底是要采买何物。

    打听清楚采买的是前几日入京的一个小花豹崽子之后,张鹤龄一时间有些出离愤怒了。

    怎么大外甥的审美这么奇葩,而且死性不改,他还当自己已经控制住局面了。

    张鹤龄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确实是有些想当然了,一个人的审美和喜好,可不是这么容易改变的,这孩子说不定他就是打从骨子里喜欢这种大型野生动物,这也符合他野性不服管教不服压制的性格。

    因此张鹤龄当日喝了整整一壶茶才压下火气,然后仔细思索了一下战略,就入宫和皇帝商议了一个应对措施。

    皇帝在知道自己儿子喜欢豹子这种动物的时候,也给吓得白了脸,立刻就下令要打死刘瑾,管束东宫。

    但是张鹤龄第一时间拦住了,直接告诉皇帝“此事的源头不在刘瑾而在太子,若是太子不喜这些珍奇异兽,那便是谁也无法动摇太子之心,若是太子一心喜爱这种东西,那谁过去伺候也无用。”

    弘治帝还是十分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性格的,因此只是思索片刻,便同意了张鹤龄的这个观点,并且想要听听张鹤龄对于此事的看法。

    而张鹤龄也就把自己的对策说了出来。

    没别的,就是放任他去养,只要他不伤人,那就闭口不言。

    弘治帝听完这话之后差点惊掉下巴,忍不住道“如此放纵,岂不是更加助长了他的肆无忌惮”

    张鹤龄却摇了摇头“太子是明事理之人,一只小小花豹不至于到肆无忌惮的地步,此第一步是要看看太子会不会及时回头是岸,若是不能咱们再走第二步。”

    第二步就比较缺德了,直接把太子贪图猛兽玩乐的事儿透出风去,让底下大臣上书劝导。

    然后这个时候张鹤龄和皇帝站出来为太子说话。

    两人可以通过反驳大臣对于太子的批判,将太子架起来,甚至必要时候张鹤龄和皇帝还可以装病,以表示两人对太子的信任,以及对维护太子所体现出来的心力交瘁。

    他就不信如此双管齐下,太子还不能悔悟。

    弘治帝听完张导安排的这一场大戏,顿时觉得十分有意思,但是也有些不安“如此会不会损害了太子威信”

    张鹤龄摇了摇头“勿以恶小而为之,太子日后始终是要面对风波的,倒不妨先让太子试一试深浅,而且臣也相信,太子一定不会是执迷不悟之人。”

    中国人都讲究浪子回头金不换,若是最后太子来个改邪归正,涕泗横流,那可能还会传为佳话,中国历史上就有很多这样的事情,比如说什么一鸣惊人啦,周处除三害啦。

    弘治帝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但是在听了张鹤龄的这句话之后,却反倒下定了决心,他膝下就两子,幼子还体弱多病,如今能指望的也就这个长子了。

    他如今也非当年刚刚继承君位,战战兢兢的少年君主,皇帝这个位置上的为难和不得已,他现在已经体会的淋漓尽致,太子日后可能也要面对如此困局,可是太子如今这个性格,的确是需要一番打磨的。

    皇帝最后答应了张鹤龄的决定,而目前的进展则是,张鹤龄和皇帝还正装作若无其事,对于太子养花豹之事已经撞破,却不责不问之时。

    虽然太子在他们当面已经找了个十分拙劣的借口,说这是个小猫崽子,但是张鹤龄和皇帝又不是瞎子,太子自己心里也明白自己这话根本瞒不过他们二人,

    但是没成想最后他们却果真毫无反应,仿佛真的信了自己的胡言乱语。

    太子如今对于父皇和舅舅的态度已经有些不安了,他心里知道自己这样做是错的,可是他就是喜欢这些玩意,因此忍不住让刘瑾帮着自己去买,刘瑾当时去的时候,也是苦着一张脸,知道自己这会只怕是要受罚了。

    可是没想到皇上撞破之后,却一点都没有过问此事,这样刘瑾心中越发不安。

    主仆俩如今心里都有些打鼓。

    只是虽然心中不安,但是太子也是敌不动我不动,并没有主动认错的迹象。

    张鹤龄最近就思索着要不要将此事露出一丝风声去呢,没想到英国公就先听说了。

    张鹤龄整理了一下情绪,沉声又道“不过太子聪慧,自来也端庄持重,想来如此行事,另有苦衷。”

    张鹤龄现在撒谎也是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了。

    英国公听到这个回话,面色一时间有些复杂,许久轻笑一声“那许是我听错了吧。”

    张鹤龄对于英国公这个回复,也没说对,也没说错,只是转移了话题,又说起了别的。

    两人后续就只聊了会儿闲天,然后时间差不多了,张鹤龄就告辞离开了。

    张懋亲自送了张鹤龄离府,这个重视真的是给的足足的。

    张鹤龄对这位老公爷也十分客气,俩人客客气气的告了别,然后各回各家。

    不过张鹤龄在上了马车之后就皱起了眉,如今连英国公都知道此事了,那太子要是再无动作,他就只能开始走第二步了。

    结果没成想就在第二天,他入宫给太子教习骑射的时候,太子突然留下了他,眼神直勾勾的望着他道“舅舅,我在宫里养花豹崽子的事儿,您是不是已经看穿了。”

    太子也不是傻子,父皇和舅舅这段时间的态度,他在反复琢磨之后,也终于琢磨明白了几分。

    再加上这几日外间已经有些许风声传播,太子心中一时间便有些焦虑了。

    他虽然心中怀了无数狂妄的理想,可是他却也明白一个现实,他如今还是被父皇和舅舅维护在羽翼之下的雏鹰,若是此时失去了他们二人的保护,那自己根本无法同那些外臣抗衡,他现在很怕,父皇和舅舅果真对此事不闻不问,让自己独自去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张鹤龄平静的看着太子,点了点头“臣与皇上自然是知道了。”

    说完又顿了顿“臣与皇上等太子殿下说这句话也已经许久了。”

    他望着太子叹了口气“我自来知道太子聪慧,也知道太子心怀大志,但是既然心怀大志,又何须将一家喜好放在一个小小的野兽身上呢”

    太子咬了咬牙“我自知此事不对,可是我身为太子,从小到大,喜欢的需要克制,枯燥的需要忍受,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花豹,我竟也不能拥有吗”

    看着这个小小少年,张鹤龄心中一时有些心软,可是想着他的身份地位,他的这片刻心软又压制了下去,他叹息道“臣是殿下的舅舅,又何尝不想殿下只当一个富贵少年呢可是殿下身在皇家,日后更是要坐拥天下之人,天下万民的疾苦都在您反复之间,臣也只能规劝您要不存私心了,若是私心太重,心中又如何能装得下万民”

    “今日或许只是一只花豹,但是若是被投机之人知道,上行下效,那落在底层百姓的头上便成了一座大山,或许他们会被驱赶着去替富商们捉猛兽,或许他们会被强占土地,成为富商们豢养猛兽的园林,这是殿下想要看到的吗”

    太子听着这些话,原本执拗的眼神慢慢松动,他的嗓音也变得干涩“竟是如此吗”

    张鹤龄又是一声叹息“须知楚王好纤腰宫人多饿死,殷鉴在前,殿下也曾读书,难道也不明白这个道理吗而且花豹乃是猛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也该为自己的安全着想啊。”

    太子听到这句话,终于叹了口气,低下了头,许久才道“孤这个太子,当的真是没趣味极了。”

    张鹤龄却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太子日后是天子,天子掌天下万民福祉,可立不世之功勋,如何会没有趣味,殿下,人生于世,享受了什么权利,就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这本就是天下至理。”

    太子沉默良久,终于抬起头又看向张鹤龄“既然舅舅明白这其中的不好,为何不早些劝我,而是看着我行差踏错呢”

    张鹤龄听到这话,心道一声来了,不过对于此他却早有准备,立刻道“臣可以用一时言语劝导殿下一时,难道还能劝导殿下一世吗臣知道殿下是明白是非之人,也知道殿下并非贪图享乐,因此便劝动皇上,想要让殿下自己想明白这其中道理,如此才能保万世不移。”

    “那若是我没有想明白,那些言官反过来攻讦我呢”太子神色定定的望着张鹤龄。

    张鹤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直接道“臣万死也会帮殿下挡住攻讦。”

    听到这儿,太子总算也是明白了自己这个舅舅的良苦用心,他心中有感动,同时也有些苦涩,自己身为太子,日后更有可能是天子,虽然九五之尊,但是需要放弃的,需要抛弃的真的太多了。

    他不是那种严于律己的人,相反,他还颇为喜好玩乐,可是他也明白,治理国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舅舅的良苦用心,孤明白了。”太子终于道。

    张鹤龄心下一动,知道太子因为此事,到底是生了隔阂,可是他也并不后悔,因为他明白,当你想要做一件事的时候,有时候你就是得付出一些东西。

    最后舅甥俩到底还是商议一番,太子亲自去了皇帝的乾清宫请罪。

    听说父子俩抱头痛哭,等回到东宫之后,太子更是对刘瑾施以惩罚,自己也是减餐一个月,以做训诫,如此果真是传为一段佳话。

    大家对于太子的感官也越发好了,如此知错能改,严于律己的太子,真是有明君的气象啊。

    而张鹤龄在这件事中则是完美隐身,没有趁机去为自己搏什么名声。

    而张鹤龄如此低调,也让太子心中对他的芥蒂渐渐消散,他终于确定,舅舅这回是真的为了国家万民。

    没几日,张鹤龄再去东宫教导太子骑射,舅甥俩又好的和之前一样了。

    后来这事儿,不知道怎么让张皇后知道了,他将张鹤龄叫进了宫中,嗔怪道“他是你外甥,若是做错了事儿,你教训他就是了,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张鹤龄却道“他虽然是我外甥,更是太子,也不是三岁稚童,我是他舅舅,更是他的臣子,我想要他学好,更要他打心眼里明白善恶对错。”

    张皇后却是叹了口气“你这是用要求圣人的标准来要求他啊。”

    张鹤龄依旧毫不色变“若是太子贤德,未必不能成为圣人。”

    唐朝的时候就把皇帝叫圣人,皇帝这个位置,也不是谁都能坐的,他是真的希望外甥能成为一个贤德之君。

    张皇后见他这样,也有些好笑“行了行了,既然如今太子已经知错了,而且还博得了一个好名声,也算你这番心思没有白费。”

    能得到这个结果,没有走到第二步,张鹤龄自己心中也很庆幸,毕竟文官的那些攻击也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幸好大外甥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太子的地位越发稳固,年岁也一日日渐长,一直到弘治十八年,这一年皇帝生了一场病,这场病来势汹汹,皇帝差一点就去了,幸好张鹤龄当初的建议使得太医院扩充了许多人才,皇帝这才熬了过去,但是也因此,皇帝的身体底子虚了不少。

    因此皇帝心中便萌生了两个想法。

    一个是对于太医院要多加重视,甚至要完善医疗人才的选拔和培养,另一方面就是想要给太子选妃。

    没错,太子才十四周岁十五虚岁,就要给他选妃了。

    对于这件事,张皇后有自己的想法,他对张鹤龄道“虽说是给太子选妃,但是底下选上来的人我到底不放心,鹤龄,此事还是要拜托你。”

    张鹤龄有些惊讶,并不懂张皇后的意思。

    老朱家选皇后经历过一百多年的发展,已经形成了一项有效机制了,怎么会不放心呢

    张皇后看自己这个榆木脑袋弟弟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有些懊恼,咬牙道“我的意思是,若是张家的远亲中有合适的,可以帮照儿挑拣几个。”

    一听这话,张鹤龄一下子愣住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