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5章 百鬼夜行

作品:《来自男主后宫的宠爱[穿书]

    楚瑶顿了顿, “好久不见。”

    声音微微渗着些冷意。

    “姐姐不必紧张。”楚衣收了情绪,轻笑了一声,“我这次回来只是单纯的想看看父亲, 没想做些什么。”

    楚瑶道“八抬大轿请你你都不来,这次亲自过来, 我代父亲, 当真是受宠若惊了。”

    “姐姐事务那么繁忙,人手又紧张, 哪敢让姐姐请呢。”楚衣说着客气的话,眼睛里却带着浓浓的不屑,仿佛在看一个泥地里的蝼蚁,一个不知廉耻的强盗,樱唇轻动, 一字一句, “受不起的。”

    两人针锋相对,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楚战感觉有些头疼。

    楚瑶瞧见了父亲神色,顿了顿, 没再争什么,面容有些冷,“既然回来了, 就在家里多呆几天吧, 父亲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们。”楚瑶收敛了锋芒, 轻笑一声, 望着楚瑶, “尤其是姐姐。”

    “当真是日思夜想,昼夜难寝。”

    楚瑶懒得理会她的句句讥讽,“日思夜想那就留下来,看看就不想了。”

    楚衣道“好呀。”

    而在夏歌这边。

    夏歌说完“想成为她的英雄。”后,少女说“很好。”

    少女话音一落,像是一道口令,迷雾渐渐散开,周围的景色清晰起来,夏歌这才发现,她和少女此时正站在一块广袤的盆地里,不远处高大的山峦围绕着这块盆地绵延不绝,灰暗的天空隐约有看不清形态的双翅异兽咆哮,大地有些震颤,仿佛不远处有猛兽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奔跑,隐约还可以听到它们愤怒的咆哮。

    这里的气息深沉压抑,夹杂着浓浓的怨气,让人十分不舒服。

    好像迷雾散去的一瞬间,她们便从一个安全的世界到达了另一个危险的世界,无声无息。

    动物的本能让迷途鹿有些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少女对夏歌说,“你往后看。”

    闻言,夏歌微微捏紧了手里的镰刀,但她也明白,就算少女要对她怎么样,她也没有反抗的余力。

    这是绝对实力的差距。

    夏歌慢慢回头。

    后方的迷雾消失无踪,一眼望过去,除了山脉,什么都没有。

    夏歌心中一跳,再回过头看,少女已经不见了踪迹。

    迷途鹿在原处,似乎也有些迷茫,瞧着她,歪了歪脑袋。

    夏歌“”

    这种幼儿园同学才会玩的愚人节节目放在自己身上,有那么一瞬间,夏歌觉得有点幻灭。

    “小傀,你认识这人吗”

    从少女出现之后,小傀就没说过话,如今少女不在,夏歌也就随口问了一句。

    但是,没有任何回答。

    明明刚刚在时间之河那边的时候还那么激动。

    正当夏歌不明所以的时候,没有了少女的暗中庇护,天上的双翼的野兽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咆哮,随后翅膀一斜,宛若收到了什么命令一般,朝着夏歌俯冲而下

    “嘎”

    它们有着钢铁一般的翅膀,金刚石一样坚硬的喙,漆黑的羽毛油光华亮,宛若午夜收割人生命的死神,无声无息,迅即如电,带着死亡的气息,直直的朝着夏歌攻了过来

    “轰”

    它们张开嘴,炽烈的火焰从口中喷下,夏歌鬼影迷踪发动,几步便闪开了进攻,一甩镰刀,漆黑的镰刀朝着那不知名野兽的翅膀激射而出,电光火石,镰刀擦在为首怪鸟的羽毛上,竟闪烁出一阵刺眼的火花

    夏歌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然而她力道再大,却对怪鸟分毫无伤,而且这一下激怒了怪鸟,它展翅而起,利爪撕破疾风,朝着夏歌的脸抓了过去

    镰刀还挂在怪鸟的翅膀上,夏歌只能甩开锁链,坚硬的黑色锁链猛地扯开坚硬的线条,将那双利爪隔绝再外。

    “锵刺啦”

    然而阻止了这一只,却不代表就结束了。

    见夏歌被首领牵制住,成群结队的怪鸟张开嘴巴,炽烈的火焰再次从喙中激射而出那火焰温度之高,一路融岩化石,宛若从地核深处,从火山口朝着天空喷发而去的岩浆,或者火焰喷枪。镰刀的锁链在颤抖,怪鸟与其说是想要撕裂那锁链,不如说是在死死按住夏歌的动作,让她只能沐浴在死亡的火光中,无处可逃。

    夏歌瞳孔缩小,漆黑的眼睛里,全是那火焰热情又无情的橙光。

    会死。

    时间仿佛变慢。

    如果什么都不做,绝对会死。

    仿佛时间静止,又好像在无穷无尽的流逝。

    被火焰吞噬的前一秒,夏歌仿佛在那炽热的炎火中,看到了一个人温柔的影子。

    她穿着夏歌十分眼熟的丹枫素衣,手中缠绕着柔软的红绸,站在她身前,面对着重重火焰,乍一回首。

    对她微微一笑。

    亲切温柔,一见心动。

    那一瞬间,鬼使神差的,夏歌好似忘记了一切,只记得朝她伸出手,像是这样,就能抓住些什么。

    刺目的红光伴随着电光,柔软的红色绸缎,被她抓在了手中。

    下一刻,火焰吞噬一切

    海拔万米的山顶之上,寒风凛冽,自称引路人的少女俯视着灰暗云雾之下,盆地里的一切她看得清清楚楚。

    火焰焚烧那黑发女孩的一刻,她轻叹了一声,斗笠下的身影似模糊,又似真实。

    只有声音冷漠。

    “真可惜。”

    “你不会成为任何人的英雄。”

    “弱小,便是原罪。”

    寒风凄冷。

    火焰渐渐飘散,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

    这只是一个擅闯进来后,弱小到不合格的人。

    尽管她隐隐觉得这个人可以,但是

    连几只烈焰玄鸟都挡不住,到底只是一个嘴上花花的无能之人吧。

    结局已定,少女懒得看被火焰烧得惨不忍睹的尸体,她转身欲走,然而刚刚转身,动作就是一顿。

    高山之上的风,隐约带来了岩石的焦糊味道。

    但似乎,还有其他的气息。

    微弱的,细细的,掩藏在风深处的,气息。

    “弱就是错”

    下一刻,少女长袖一挥,暗金色的电光闪烁,和那赤红带着罡风的绸布撞在了一起

    “轰”

    空气因为承受不住强大力量的挤压而爆开剧烈的声响,少女一步未退,甚至连衣角也没动多少,而攻过来的人,却被这空气压震得后退到了十几米开外

    赤色的相思依稀还带着滚烫的温度,它为夏歌挡下了烈焰玄鸟热烈的火焰,带着她飞上天宇,去找这个想要致她于死地的引路人。

    “”

    少女站在原地,望着不远处,扯着红绸的夏歌,冷漠的重复,“就是错。”

    山顶寒风冰冷,夏歌打了个喷嚏,忽冷忽热,实在是难受。

    “而且,只有借着别的力量才能站在这个高度。”少女淡淡的,“不觉得羞耻吗”

    “不觉得。”夏歌道,“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他们会借着工具让自己站的更高,为什么要羞耻你才奇怪。”

    顿了顿,夏歌微微扯紧了相思,“更何况,弱也不是什么错。”

    少女无动于衷的看着她。

    “你不懂吧你不懂那我就告诉你。”夏歌望着少女,不管她听不听,扯着相思,一字一句,“强者有强者的潇洒,弱者有弱者的活法,每个人都没有权力置喙别人的对错”

    少女望着她。

    一个弱小如蝼蚁的人,告诉她,她想要成为某个人的英雄。

    明明知道是不自量力。

    却骄傲的像是浑身都在闪着光。

    强者有强者的潇洒,弱者有弱者的活法,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神,像是一个因为被偏宠,而有恃无恐的孩子。

    每个人都没有权力置喙别人的对错

    可是这个世界上,说到最后,强大才是权力啊。

    少女看着夏歌,看了半晌,忽然带着了一些笑意说。

    “我很喜欢你。”

    她说,“峰回路转,你总是能不让人失望。”

    “你失不失望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想知道怎么去恶灵山。”夏歌叫她的名字,“引路人。”

    少女摇头,似乎是叹息。

    “误入浮云深海处,不知身在此山中。”

    夏歌一愣,随后慢慢睁大了眼睛,这句话的意思是

    难道难道双异传送石确实是把她送到了恶灵山,这里这里真的就是恶灵山

    她之前有这个猜测,但是不敢确定,因为这里若是恶灵山,那师姐又在哪里

    少女打断了夏歌的思绪。

    “我是不是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

    毕竟她不仅仅是引路人而已。

    夏歌还在想她之前那句话的意思,但表情很明显的表达了四个字“不想知道”。

    少女也不在意,山顶高处不胜寒,她轻笑一声,“有缘者自当相见,虽不喜弱者,好在,我不讨厌你。”

    这个孩子,天真的灿烂。

    少女朝夏歌伸出手,依然是被重重布料包裹的手,就像三不去的迷雾,完全看不清庐山真面目。

    “云高风冷,山低不寒。”少女的声音浅浅的,“弱小愚钝的人为了所愿,也要学着接受未知的善意和力量。”

    这句话的意思是

    夏歌心中一动,握住了她的手。

    一握住,夏歌就愣了一下,因为感觉不到对方手的任何温度。

    不冷,也不热,没有任何温差。

    像是单纯的握住了一团布料。

    少女顿了顿,忽然说,“那么多年,终于遇到了个还算是讨人喜欢的了。”

    听不懂的话就假装没听见,夏歌说,“我叫夏歌。”

    “很不错的名字。”少女说,“我叫镇魂。”

    镇魂

    夏歌瞳孔骤然一缩

    下一刻,劈里啪啦的系统提示在耳边响起来。

    叮恭喜宿主获得任务衣魅,镇魂无双

    叮恭喜宿主进阶

    奖励积分1000

    新技能请去技能面板选择查看。

    风声呼啸,手被死死握紧,怎么挣也挣不开,那斗篷慢慢变成一条一条散开,随后如蛇一般缠绕在夏歌身上,最后化作了一件墨色的衣服。

    长袖微收,在袖口开一条细缝,细缝两边绣着细细的雪色云纹,一件漆黑腰带微微收紧纤细的腰肢,腰带很长,束腰后在右边扎结,留出两条黑色长带,长带尾巴上也绣着精致华丽的云纹,那云纹变化无端,而腰带也将少女的身形勾勒的纤细柔软。

    夏歌感觉整个身体都轻飘飘的,好像可以直接踏云而飞,随风而动。

    这便是传说中的,镇魂无双。

    刚刚那个少女,是衣魅之魂。

    一直装死的系统开始说话了“啊,恭喜恭喜,可喜可贺”

    夏歌的表情有些麻木,“镇魂”

    系统“是的啊。”

    相传镇魂出世,天下震颤,众人前仆后继,结果就被她那么稀里糊涂的到手了。

    而且过程并不是很愉快。

    等等

    镇魂在这里,那么她脚下的这片土地绝对就是恶灵山

    恶灵山,是一片绵延不绝的山脉,这片山脉镇压着曾经作乱于世间的无数恶鬼冤灵,上古衣魅镇魂镇守于此五百年,以守四方之宁。

    只是五百年的时光,将一切淹没于尘埃,人们觊觎着上古衣魅所能给他们带来的权势,力量,还有名誉

    再加上魔教的错误消息,渐渐的,真相被掩埋,众人只知恶灵山有上古衣魅,但很少有人知道,镇魂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知道部分真相的宗门大派例如菱溪峰,则是放出真相,但是人性本贪,在意真相的人很少,想要得到力量的人却如过江之鲫。各门各派能做的也只是派人来,以防镇魂失守,恶灵出世,祸乱人间。

    在夏歌刚刚从时间之河那边回来的时候,恶灵山外围已经是一片狼藉。

    被苏缠召唤来的恶兽凶残下山,形成兽潮,兽潮下,顾佩玖天诛绫的防卫坚不可摧,但是,兽潮易守,人心难防。

    有人见兽潮在顾佩玖的守卫下稳定,不少人就开始对恶灵山里的上古衣魅蠢蠢欲动,终于,在兽潮稍微小了一点之后,就有人冲出了顾佩玖的天诛绫防卫,随后直直的朝着恶灵山的凹点冲了过去

    恶灵山山脉高耸,凹凸绵延,只有几个凹低点,现在他们就在其中一个凹低点,而相传镇魂就在那山脉围绕着的盆地之中,只要进去,就有可能夺得镇魂

    顾佩玖瞳孔微微一缩,这人一冲,一下从内部撕裂了防守,野兽饥肠辘辘,一见这里有机可乘,立即拼了命的冲了进来

    “卧槽”

    “妈的谁”

    但也有三四个野兽冲入了屏障,她凝神静气,天诛绫微微一抖就将屏障缺口补上了,然而野兽在屏障内横冲直撞,一身皮毛如钢似铁,水火不侵,且目标明确,上来就扑住了一个瘦弱的法修,那法修甚至来不及发出一个小火球,就被生生咬断了脖子

    “吼”

    鲜血迸溅,血腥残忍,有跟随同门师兄弟来这里的几个小弟子甚至吓得尿了裤子,离那野兽近的几个,有弟子更是慌不择路,有两个傻瓜还直直的朝着外面扑了过去

    “地级,是地级野兽”

    有人大呼“地级野兽吃人了打不过的”

    顾佩玖目光一寒,地级野兽这些野兽连黄级都勉强谁在造谣生事

    然而下一刻,一股“地级”的威压一下就散发出来

    野兽的威压,却充满了违和。

    顾佩玖瞳孔一缩谁

    本是几个可以被人轻易压制的野兽,一下被人抬高了等级。

    外有兽潮围攻,内有“地级”野兽,人数众多,很多人完全看不到骚乱的源头,这一声“地级野兽”一喊出来,再加上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森然可怖的地级威压,一下对人们造成了一股奇异的恐慌

    “玄级”

    “我的妈呀快跑啊”

    “反正都要出去的,不如趁此机会出去,从这里进恶灵山”

    一呼百应。

    不少人闻言冲出了屏障,一下形成了更多的缺口,令更多野兽有机可乘,冲了进来

    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可怕的不是野兽,可怕的被恐惧打败的人。

    也有人骂,“自己找死自己去那么多人连个地级也弄不了,干什么吃的”

    “不要把这屏障弄乱了”

    “啊又进来了”

    人员熙攘混乱,很多人都在撕裂屏障往外冲,也有人拼命往里缩,一片混乱中,那“地级”威压悄然消失,顾佩玖在一片混乱下,天诛绫的防护一下变成了鸡肋,野兽狂暴的嘶吼声声入耳

    已经没有用了。

    顾佩玖身为菱溪峰的弟子,本没有义务保护他们,她收了天诛绫,兽潮迎面而来,空气中的血腥味惹人焦虑,人们竭尽全力,各种灵器灵光飞舞,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没有能力的就只能沦为野兽的口粮,弱肉强食的残忍,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

    兽血和人血混杂,更加刺激了野兽们的凶残本性。

    顾佩玖身形飘渺如风,躲避着擦身而过的野兽,即使再强大的野兽,也沾不到她的半片衣角。

    她目光冷漠的望着这一切,望着一个人因为摔倒跌落在地上,被狂暴的野兽咬断了腿,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哀嚎,好几只不同种类的兽冲上来将其分而食之,血腥无比,残忍无情。

    她认识这个人,这就是最开始冲出去,让野兽冲进天诛绫屏障的那个人。

    顾佩玖一动没动,目光漠然的望着他从有手有脚到在野兽的啃食下尸骨无存。

    野兽尝到了人血的甜美滋味,咬着一只人骨,盯上了在一边的顾佩玖。

    慢慢的亮出了染着血的獠牙。

    顾佩玖不以为意,漠然的看它一眼。

    血腥的一切,丑陋扭曲的人性。

    丑陋还有,美丽。

    不知道怎得,顾佩玖忽然就想起了应该在丹峰的那个人。

    这些东西,都不应该出现在那人那双漂亮的眼睛里。

    即使她偶尔能从那人玩世不恭的眼眸深处,可以看到不属于一个孩子的老成。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外面风雨喧嚣,她总是有能力护她勿忧的。

    有她在,谁都不能伤害她。

    无论,她是否接受。

    接受了如何,不接受,又能怎样

    如果被拒绝,她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忽然就觉得,有点生气。

    “呜”

    那只朝着顾佩玖呲牙的野兽,一对上顾佩玖目光,立时微微一颤,只觉得浑身被寒意笼罩,本能的恐惧从心头冒起,求生欲让它收敛了獠牙,伏着耳朵,几声求饶一般的叫声,放下了甜美的人骨,往后慢慢退走了。

    路且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丹师,好不容易在赶来的叶泽的保护下从野兽的重围中赶到了顾佩玖身边,上来就看到了这一幕,目瞪口呆。

    “大大师姐牛逼啊”

    顾佩玖眼底寒意微微收敛,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只是想到,如果被拒绝

    如果那个人说如果她对她说对不起,我不能。

    顾佩玖忽然就希望恶灵山这场战役,漫长一点,再漫长一点。

    尽管每一分每一秒,都会若有似无的想起那个人的纤长的眉毛,如猫儿一般的眼睛,柔软甜美的嘴唇,白皙漂亮又有些瘦小的手,尽管每一时每一刻,都会不经意的想起那是尝到的甜美滋味,想起呼吸间缱绻的味道,想起她柔软纤细的腰肢,尽管

    尽管,她可能会拒绝。

    被无情的,冷酷的拒绝。

    “呜”

    方圆百里的野兽,一下像是受到了什么威胁一样,凶残暴戾的气势忽然衰弱下来,它们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四散开来。

    正在与野兽搏斗的人愣住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他们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去恶灵山盆地

    几个高阶级的法修还有一些秩的人早就穿过了这不起眼的兽潮,走在最前面,大部分被野兽困住的人随着野兽不知为何的萎顿也赶紧脱身,朝着前面追过去。

    衣魅的魅力,总是比生命更加惹人怜爱。

    每个人都幻想着自己是那个捡漏的。

    也许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明白兽潮为什么会退,但离顾佩玖最近的路且和叶泽,却隐约明白了。

    那是顾佩玖泄出的森严的威压,生生让那群野兽感觉到了战栗。

    师姐好像在想事情,沉浸其中,而且,一边想,还一边在生气,入神的得连自己的气火泄露了都不知道。

    “师姐”路且小心翼翼喊顾佩玖,“那个,大家都往前走了,我们”

    顾佩玖顿了顿,漂亮的黑瞳淡漠的看了一眼路且,“走吧。”

    冰冷沉郁的气压一下收敛,顾佩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之前用不小心泄露的威压生生把狂暴兽潮逼退的人不是她一样。

    叶泽望着顾佩玖,很想问问她,是不是夏无吟也来了。但是他想到了那个月下吹笛子的娇媚少女,动了动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几个人也随着人潮上路。

    路且没啥自保能力,但由于炼丹能力优秀,能直接速成丹药,所以被打包带来了。

    “哎,不是说有个漂亮的小师妹也来了吗,我走一路怎么没看见她呀。”

    感觉到顾佩玖心情着实有些不太好,尽管在满是血腥还有断腿残肢的山林里确实很难让人高兴起来,但一路走来,路且有点受不了压抑的气氛,路且觉得吧,人生在世就应该及时享乐,偶尔八卦一下能活跃气氛而且有益身心健康。

    所以他的特色就是话多。

    而这边顾佩玖刚刚逼退兽潮,心里还想着本来在丹峰实际上已经跑到恶灵山里浪到飞起的夏歌当然顾佩玖是不知道的,她现在在想着恶灵山一切结束后应该怎么面对她,思考着她可能会给她的应有的所有回答,一向头脑冷静的顾佩玖想得有些心烦意乱,自然也不理会路且的逼逼叨叨。

    连个表情也懒得施舍。

    怎么办呢

    被拒绝的话,要怎么办

    她舍不得强迫她的。

    可是又放不下。

    而叶泽经历过自己的兄弟很可能真的由男变女这种一言难尽,后来想起夏无吟女相似乎又和秦月有着八分相似,再加上刚刚看到的夏无吟的影子

    他也是心烦意乱,更是懒得理会路且嘴巴里的“漂亮小师妹”了。

    没人理他。

    路且摸了摸鼻子,只觉得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空气好像又尴尬了不少。

    不过那个叫毛晴的小师妹,除了在酒楼的时候见过两面,刚才也没看见不会被野兽啃了吧

    应该不会吧,长得还怪好看的,啃了多可惜啊。

    自身难保的路且甚至开始杞人忧天的担心别人了。

    一路往下走,也遇到了好几个菱溪峰的人,那几个弟子一看到顾佩玖,一下就像找到了主心骨,跟了过来,压抑沉闷的气息终于被打破,路且终于解放了自己的嘴巴,开始和新来的菱溪丹峰小伙伴愉快的交流心得。

    而被路且担心的对象毛晴,或者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在路且苦逼的寻路时候,此时正咬着圆滚滚的葡萄,在恶灵山最高峰居高临下的观看了一场精彩的人与兽潮的拼搏。

    红衣飘摇,她慢吞吞的站了起来。

    一只被野兽咬断了胳膊的人跪在苏缠身后,仔细一看,此人衣衫褴褛,身上都是被野兽撕咬的痕迹,但那被生生扯断的胳膊,竟然连滴血都没有流下来。

    如果顾佩玖在这里,定然能感觉出来这个人身体里隐约散发的地级野兽的气息。

    正是那句“地级野兽”的始作俑者。

    这是装了地级野兽晶石,并且,寄存了人魂的改造傀儡。

    “你做的不错。”苏缠咬碎了葡萄,甜蜜的汁液溢出,流进喉咙,美妙的宛若曾经丢掉的爱情。她舒服的眯起眼睛,“回去吧,回去之后,叫人给你把胳膊修好。”

    “谢教主。”

    那人退下。

    周围似乎安静了不少。

    苏缠起来,俯视着一切,望着那群人如蝼蚁一般慢慢进入到了更深的山脉内,恶灵山山脉蜿蜒曲折,重重叠叠,其中布满了迷眼的迷障和阵法,还有各种凶残的野兽,想要找到被山脉包围的盆地以及

    苏缠微微眯起了眼睛。

    想要找到目的地,横冲直撞,是不可能抵达的。

    她拿出了地图,古旧的地图在召唤恶灵山后被精细的拼凑好,在恶灵山被召唤出来之后,上面的内容就变了,变成了恶灵山脉的内部图。

    清晰的显示了恶灵山脉所有的结构还有布下的阵法,图上的山脉被一层浅白色的光芒包围,旁边的图示代表着,这片浅白色的光芒代表着衣魅镇魂在恶灵山所镇守土地的范围。

    而在这片山脉蜿蜒的土地下,镇压着这世上最凶残的恶魂,如今那些被镇魂镇压在土地之下的恶鬼,曾经,也代表了一个时代。代表了一个鬼魅魍魉随处可见,恶鬼潮无时无刻,人们时时刻刻都生活在对鬼魅的恐慌的大时代。它们曾经在这片大陆上兴风作浪,尽情向凡人们发泄着自己的怨气,它们啃食所有见到的躯体和生灵,用生灵的血肉来满足他们不可能满足的执念和妄想,一旦出现,成群结队,宛若蝗虫过境,所过之地,除了满地鲜血,寸草不生。

    连根骨头都不会剩下。

    那时候,有人活得浑浑噩噩,有人吃了今天的不想明天的,有人纵欲,有人甚至终日躲在地窖里,因为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恶鬼潮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那时候的天,虽然是蓝的,但其中的可怕,并不低于夜晚给人的恐惧。

    因为越是白日,恶鬼吞噬人的残忍模样,才更加让人明白什么是人间地狱。

    那可真是百鬼的盛世。

    那个时代,被称作,百鬼夜行。

    活在鬼魅阴影下,整整一个灰暗的时代。

    那个短暂的,可怖的,被叫做夏无双的始作俑者用武夷山,亲手终结的时代。

    苏缠漂亮修长的手指按在地图上,轻轻围绕着浅白色光芒的边缘画了几个圈,而光芒所覆盖的区域几乎容纳了整个恶灵山,可见镇魂能量之大,不过,这不算什么。

    指尖慢慢点在了地图中间的盆地,那被重重山峦所保护着的,盆地。而在靠近盆地的一座山,被地图画成了鲜艳的红色,上面有一个金色的小小阵图。

    那小阵图不过指甲盖大小,被浅白色的光芒覆盖于红色高山之顶,它慢慢的旋转着,似乎在守护着什么一般。

    这便是封印恶鬼的天印。

    镇魂之气可以安魂抚灵,也可镇压恶鬼,但横行霸道大陆那么多年的恶鬼,虽然难说有神魂级别,但半神级别也有不少,五百年不长不短,只凭借镇魂和一座灵山,绝对不可能那样的游刃有余。

    所以,夏无双以自己心头之血,制作了这道天印封印恶鬼。

    在她奇技淫巧下,恶灵山在四处游荡中会本能的停留在灵脉之处,吸收灵脉的灵气并将灵气化为灵力供给这道封印,保证恶鬼的镇压。

    三重保障,一层灵山,一层封印,最后一层才是镇魂。

    镇魂负责看守这道封印,并且释放安魂之气,抚慰魂灵,使不得安息的灵魂沉眠。

    在这三层中,只要撕裂这层关键的封印,那么无论是灵山,还是镇魂,都不过是一吹就散的纸老虎,没什么好在意的。

    苏缠轻轻抚弄着那小小的金色封印,唇角的微笑妖娆又冰冷。

    撕破封印,放出恶鬼,让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有那么一瞬间。

    苏缠想到了很遥远很遥远之前。

    她曾经是人和神明的子孙,半神半人,生在人世,长于云都。

    有人听说了她拥有神明的血脉,便将她供奉为凡神,但是当时的神明认为她是污浊的血脉,不承认她。

    信仰她的人们信仰她,厌恶她的神诅咒她,即便是凡人的信仰,她的信仰也是福祸参半,一半是祈福的信仰,一半是求恶的欲念,只是她来者不拒,照盘接收,她没有善恶的概念,也没有是非的区分,一半的神魂纯净不会受到污染,但坏事做久了,另一半的人魂便堕落成魔。

    她母亲死的早,父神不承认她的血脉,所以她没有名字,也没有人教会她是非善恶。

    有的人叫她福神,有的人叫她祸害。

    她曾经救过在路边快要冻死的老人,也曾经诅咒过几岁的孩童目瞎耳聋。

    很多很多年后,神魂纯洁善良,人魂邪恶污浊,欲念一动,腥风血雨,心思流转间,她可以是降福的神祗,也可以是为祸一方的祸神。

    直到众神唾弃她纵容信徒为祸一方,沉重的枷锁缠绕在身躯上,在不见天日的牢洞中,受着折磨,几乎要疯掉

    她也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谁信仰她,她就帮谁做事情,错了吗

    这是她的本分,错了吗

    她不懂。

    枷锁缠身,最痛苦的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苏缠陷入了遥远的思考。

    她在想,所有人都痛苦好了。

    一个好人做了一件坏事便无法被原谅,一个坏人做了一件好事便被人赞扬。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奇怪。

    那么,她为什么一定要成为造福一方的福神呢

    成为祸神好了,成为祸神,就能理所当然的报复所有人了,就能理所当然的可以所有人都尝尝苦难的味道,理所当然的让这世间一切都知道什么叫苦痛,她可以要所有神灵跌落神坛,要风雨掀起海上巨浪淹没土地,要瘟疫横行世间,要暴君统治一切,要每个人都不幸要所有人,都尝尝她痛苦的滋味。

    因为她是祸神,所以,理所当然呀。

    谁都不能说她是错的了。

    外物的欲念不可能污染神魂,唯一能让神堕落的,除了信仰和孤独,便只有神明自己。

    她能感觉到,天道诅咒众神,希望众神陨灭。

    于是她顺应了天道,祈祷众神黄昏。

    如果事成,那么这件事影响之大,可以直接让她转成纯正的祸神。

    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真的要变成祸神了。

    直到有一天。

    直到那个人踏光而来,她的手微微有些凉,嗓音清澈又温柔,又带着一点疑惑。

    “你生病了吗”

    滚烫的额头,她看不清这个人,黑暗的欲望与祸乱的本能吞噬着神魂的纯净,凌乱的大脑,她看不清这个手微凉的人。

    是人。

    人信徒。

    “你是我的信徒吗”她嗓音沙哑,说着古老的神调,“我是祸”

    我是祸神,我很厉害,我能让大海枯竭,我可以让星辰颠倒,顺应天道,我甚至可以让众神迎来黄昏

    如果你是我的信徒,我就可以满足你所有恶毒的愿望。

    “你生病了。”她听见这个人说,“你是不是很痛”

    沉重的锁链被摘下来。

    她像个孩子一样,被这个人拥在怀里,她的语调带着一些奇怪,却没有一点点的恶意,她像是有点自言自语,“神明也会生病”

    她知道她是神明,却不像那些凡人一样,迫不及待的说出自己或善良,或肮脏的愿望。

    这个人的怀抱,很温暖。

    纵横四方,能让大地干枯,能让星辰颠覆,决心要为祸一方的祸神,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了。

    为神,很孤独。

    她见过的神明不承认她,她的信徒只在意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没有人在意她是不是生病了。

    合格的神是不会生病的,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我没有。”

    她是神,最厉害的神,不是流着人类血液的,肮脏的半神。

    对方显然听不懂她的语言。

    能听懂她的话的只有祭司,和新生代的神明不一样,她活了很久,也被这云都之牢关了很久,她会最古老的神语,也可以听懂人类的语言,但没有人教她说人类的语言。

    她也懒得去学。

    那人忽然站起来了,有点高。

    温暖的怀抱消失了,风一下就很冷。

    她本能的去拽对方的衣角,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些什么的时候,又一下松开了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