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作品:《想飞升就谈恋爱

    沈清弦浑然不知自己差点儿被“送回”万秀山。

    他起来时顾见深已经醒了。

    今日有早朝, 所以顾见深起得比较早, 沈清弦昨晚睡得太晚, 今早有些乏力,尤其天气渐冷, 他真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

    顾见深道“一会儿用了早膳再走。”

    沈清弦打起精神“使不得臣这就回去了。”

    睡这已经是大不敬,再和皇帝共用早膳他不能这么没规矩。

    顾见深也没强留他, 只嘱咐他道“衣服穿好,小心冻着。”

    沈清弦心里一暖, 看向他道“陛下也是。”

    顾见深道“朕不怕冷。”

    还真是每晚踢被子, 沈清弦道“还是陛下年轻。”

    他这话只是随口一说却一下子戳中了顾见深。

    他打量着沈清弦,上上下下看了好大一会儿。

    沈清弦察觉到他的视线, 疑惑道“陛下臣可有哪儿不整”被顾见深这样盯着看,他以为自己没穿好衣服。

    顾见深却道“国师正值最好年华。”

    原来是在打量这个说起来他这肉胎比顾见深大了一旬有余,顾见深十四, 他都已经二十七了。

    如今还不显, 等顾见深十八,他就三十有余了,再往后推

    沈清弦顿时被虐到了, 到时候他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要引诱刚成年的皇帝得多不要脸

    虽然这肉胎比沈皇后的资质还好,哪怕七八十岁也能保持容颜不衰,可也很奇怪了, 毕竟这是凡人的世界顾见深又没了记忆,他真的能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大十三岁的男人吗

    平生第一次, 尊主大人竟然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也是非常稀奇了

    越想越虐,沈清弦幽幽道“等以后,陛下可千万别嫌弃臣年老。”差点就把色衰给说出来了。

    顾见深却怔了下,他想的是哪里有什么以后不过听沈清弦这么说,他愿意配合,他道“无论何时,朕都不会嫌弃国师。”

    只是不嫌弃还不行,还得喜欢

    算了算了,别自讨没趣,还是回去好好保养吧,争取顾见深十八了,他也瞧着像十八吧

    沈清弦躬身告辞,顾见深又对他说道“一会儿见。”

    见他如此高大了还这般黏他,沈清弦是很受用的,他也道“一会儿见。”

    沈清弦一走,宫人进来问膳。

    顾见深起身出去,看着丰盛的早餐,却连拿起筷子的心情都没有。

    美食佳肴,入肠既去,他想要的却怎样都得不到。

    秦清总叮嘱他要盖好被子,要小心着凉,他却总不盖。

    秦清以为他是天生体热,不怕冷,可其实有谁会不怕冷体越热,越怕冷,可他不想待在柔软的棉被里,他需要这刺骨的冷意,需要这份冰寒来提醒自己。

    提醒自己不要坠入秦清编织的温暖牢笼。

    可实际上,他早就掉进去了。

    顾见深握着筷子,竭力压制着从心脏处传来的刺痛。

    他竟然荒唐地想着,如果秦清真是他的兄长该多好,这样皇位理应是他的,而他却可以属于他。

    真正属于他的,涟华哥哥。

    可惜这终究是妄想,软弱又怯懦,像个卑微的蝼蚁。

    顾见深手上用力,银筷在手中弯曲,却不会被折断,就像他一样,倔强地维持着自己的尊严。

    清醒一些,别去渴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自从卫琎被除,朝堂上一片祥和,议事的进度都快了不少。

    一来是沈清弦很有处理朝政的经验,没人搞事后他总能做出最精准的判断,效率自然提升了;二来大家都不敢惹沈清弦,为了不当出头鸟,全都成了应声虫。

    至于高高坐在台上的顾见深,本来就不掺言,如今更是句句皆是“国师所言甚是。”

    这场景让孙老等人摇头叹息,惶惶不安。

    可惜这秦清狡诈,将陛下哄得团团转,他们竟连劝谏的机会都没有。

    忙碌了一段时间,把几件比较重要的事稳定下来后,沈清弦便打算放权了。

    卫琎虽死,但尚有余党,他提前处理完再教给顾见深也让他轻省些,毕竟顾见深刚亲政,一上来就是烂摊子,沈清弦怕打击他的积极性。

    有个好开头,以后才越发顺畅。

    沈清弦对顾小深也是用心良苦。

    至于顾小深同学领不领情嗯只能说双方运气不错,一个还没捅刀子,一个也不用被戳心窝。

    快要入冬了,沈清弦越发怕冷,每晚一进宫都冻得面色雪白。

    顾见深给他备了姜茶“喝了驱寒。”

    沈清弦喝下后还是冷得很,他搓搓手道“今年是严冬。”

    顾见深笑他道“是国师太怕冷。”

    沈清弦道“真的冷,不信您试试。”

    说着他伸出手,顾见深盯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掌,怔了下。

    说完沈清弦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冒犯,连忙想把手缩回来,顾见深却一把握住了。

    很冰,却很细滑,像屋檐上挂着的冰凌。

    沈清弦只得镇定道“是不是很冷”

    “嗯”顾见深笑了笑,“朕倒是热得很,就这般给国师捂捂手吧。”

    沈清弦连忙道“使不得哪里能让陛下”

    “别和朕见外。”顾见深温声道,“本就是因朕的私心才让你夜夜奔波。”

    这倒是真的,如果不是为了来哄顾小深睡觉,沈清弦哪里用大晚上的吹冷风,冻得瑟瑟发抖。

    说来顾见深的手可真热乎,沈清弦还挺想让他给捂捂的。

    就这样吧,反正也没别人,他和顾见深也没必要这般见外,沈清弦想想自己“劳苦功高”,也受得起。

    顾见深见他面色减缓,心中竟有些暖意。

    说来可笑,他的手这么凉,他这么危险,可他却只能从他这里汲取片刻温暖。

    如同饮鸩止渴,因为太想要,所以一再沉沦。

    再等等吧再等一阵子

    他会让这一切结束的。

    手热乎了,沈清弦心也热乎了,大概就是一颗老父亲的心得到抚慰,又能勤勤恳恳地为儿子卖力了。

    入冬后,边疆会有骚乱。

    尤其碰上严冬,更是极其不稳。

    这缘由倒也简单,边疆的游牧民族靠游牧为生,入冬后天寒地冻,牧草和猎物都大大减少,马匹也受不住寒,他们吃用不够就只能到平原地区来抢了。

    人嘛,总得活着,吃不饱穿不暖,如此灾难之下,他们只能来侵略了。

    今年入冬早,天气又冷,别说沈清弦了,普通老百姓都知道这是个寒冬。

    虽然家家户户有屯粮,可边疆的百姓却很不安,生怕被外族给烧杀抢掠。

    今日朝堂上,便有人奏请“即将入冬,还望能调拨经费,给边防兵将备齐物资,以防外族来犯。”

    当即便有人道“备得再齐又如何蛮族铁骑,真要入侵,哪里防得住”

    这话一出,便有将领火了“防不防得住你怎知道难道还能弃百姓于不顾,任那蛮族烧杀抢掠”

    “历年迎战,你们可有过丰功伟绩哪次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卫国边域辽阔,那蛮族入侵从无定数,哪是那般好防范的”

    “既不好防范,何不与其求善,助其度过寒冬”

    “荒唐,我泱泱大国还会畏惧那等夷族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朝堂上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

    这也是惯例了,对于用兵一事,向来有主战和主和之争。

    双方都各有各的道理,除了吵吵闹闹,从来是分不出个所以然的。

    这时候就需要有人来裁定了,到底是战还是和,看的是国力也看的是帝王心性。

    “好了。”沈清弦开口,打断了双方的“骂架”。

    他一出声,大家自是安静了,历朝历代,喊停的都是皇帝,但他们如今是国师一言堂,所以沈清弦一开口,他们就等结果了。

    本以为沈清弦会向往常那样给出结论然后示意性地问问陛下。

    谁知沈清弦竟开口道“且听陛下裁定。”

    此话一出,偌大个朝堂瞬间安静,仿佛连呼吸声都停了那么一瞬。

    大家都怀疑自己幻听了,这个大家里估计也包括顾见深。

    沈清弦却已经在等着。

    过了好大一会儿,大家才纷纷回过神来。

    没幻听国师真的说了这么句话

    可是怎么可能

    诸如孙老等人纷纷揣摩难道是有什么陷阱又或者是在故意为难陛下

    顾见深已经开口了“国师有什么意见吗”

    他这话让孙老等人的心情很是复杂,一方面有些安心,不怕秦清在朝堂上为难陛下,另一方面又难受,堂堂帝王竟然事事都要问别人这无疑又助长了秦清的威势

    他们想着,这大概就是秦清想要的效果吧。

    可惜他们脑补的奸臣贼子真是一片赤胆忠心,只听沈清弦又道“陈尚书和李将军的意见都是有道理的,只等陛下裁定。”

    他竟然又把问题抛给了顾见深。

    孙老等人就很气了这贼子,到底要羞辱陛下到什么时候

    顾见深微微拧眉,继续说道“朕更想听听国师的见解。”

    听顾见深这么说,沈清弦也皱了皱眉,果然亲政这事不是这么简单啊

    罢了,边疆动乱这事还是太大了些,顾见深向来性情谨慎,估计是不想做出错误判断,以致酿成大祸。

    这么一想,沈清弦释然了,于是说道“臣以为,蛮族兵强但内乱,不如交好一族,寻得消息后抨击他族,如此一来既起了震慑作用,也解了边疆之患。”

    一味打仗是劳民伤财的事,哪怕赢了,边疆百姓也是流离失所,跟着受了大罪。

    而这些游牧民族又是没法击垮的,打得凶了,他们退回草原深处,他们这边也无法再深入追击;若是不追击,待来年春天休养生息,他们又如野草般春风吹又生了。

    所以沈清弦这折中的法子是最好不过的。

    他这主意自是极好的,顾见深惯常道“国师所言甚是。”

    早朝就这么结束了。

    顾见深在想什么沈清弦自然是不知道的,他还在考虑着该从哪儿入手让顾见深融入朝政

    顾见深心情很差,下了朝去马场,跑了个大汗淋漓。

    他如今听力比以前还好,所以听得到下朝时孙老诸人的议论。

    “这秦清实在张狂,竟然以此示威”

    “我看他是沉不住气了,恨不能让朝臣都赞他英明睿智”

    “他可真是贪得无厌,如今已是他的一言堂了,竟还不知足”

    “知足呵呵,他若懂得知足又会走到今天”

    “苍天无眼啊,让我大卫受此屈辱。”

    这些话落到顾见深耳朵里,他是个什么滋味

    恨且怨。

    恨沈清弦薄情冷意,怨自己心软无能。

    恨怨交缠,偏偏他还总放不下那一丝执念

    这种复杂的情绪交缠在年少帝王胸中,让他如何释怀

    放纵跑马,箭箭红心,却也纾不散胸中愤懑

    沈清弦入宫时,顾见深正在更衣,得知他来了,顾见深扬声道“国师进来吧。”

    沈清弦进来,行礼后看到只着里衣的少年帝王。

    这身体素质可真好啊

    沈清弦挪开视线,心里却想着顾见深肯定给自己加设定了,找了个素质比他还好的肉胎。

    可惜他没了记忆,不能修行,要不然这肉胎早就超过他了。

    不过现在应该也在伯仲了,他还记得那晚被顾见深桎梏在身下时的滋味。

    顾见深穿戴整齐后问他“国师有事吗”

    沈清弦当然不是来欣赏肉胎的,他是有正事。

    他例行寒暄了几句,赞叹顾见深骑术精湛,箭术精准。

    他三言两语,顾见深压抑了一上午的心情竟然有放晴的征兆。

    可紧接着却是更大的愤懑,他气自己轻而易举就能任他摆布。

    沈清弦顿了下终于说道“陛下,今日朝上之事,您当真认可臣的建议吗”

    顾见深眸色冷了些“国师的决定,自然是对的。”

    沈清弦有些忧心,顾见深信赖他是好事,但是不是有些信赖过头了

    这日后可要如何执政难道还要让他整日帮他处理政务想想之前那凡世三十年顾见深懒起来了连奏折都不批,天天让他这个做皇后的批

    不行这次顾见深都没记忆了,可不能再让他耍懒,怎么也该换他悠闲一次了

    来趟凡间,谁要天天批奏折

    沈清弦心一横道“臣望陛下日后能多有些自己的见解。”

    顾见深只当他还在试探他,于是说道“国师说得都是对的,既是对的,那朕依从便是了。”

    果然是把他惯坏了,沈清弦心中警铃大作,又说道“臣若不在了该怎么办”

    顾见深一愣,当即看向他道“国师要去哪儿”

    沈清弦顿了下,扯淡道“人各有命,我比陛下年长,自是要比你先去的。”

    “莫要说这些”顾见深拧眉道,“国师如此年轻,怎能这般轻言”

    好像是说得有些过了试想下,李氏和他说这话,他也是不乐意听得。

    沈清弦只得换个话题继续道“陛下,这是您的职责,臣不能一直代行。”

    听到这话,顾见深后背瞬间绷直,有些拿不准沈清弦要做什么。

    难道这就要撕破脸了吗难道卫琎一倒,他便一时急不得一时了吗

    顾见深心凉如水,已在戒备。

    谁知沈清弦竟说道“陛下如今骑射皆以了得,还是多用些心在朝政上吧”

    沈清弦这语气仔细品品还挺像那忧心儿子贪玩不继承家业的老父亲

    顾见深被他说得一愣,越发听不懂了。

    沈清弦还以为他是因为不能骑射而恼他,于是又心软道“也不是不让您去马场,只是时间上要少一些,比如清晨跑过,下午就不要去了。”

    顾见深茫然问道“那朕要做什么”

    沈清弦道“批阅奏折”

    顾见深整个呆住了。

    沈清弦见他这样,越发觉得自己不能再纵容他了只是批奏折就愁得像天塌了一样,日后理起朝政岂不要撂挑子

    那可不行他已经累了许久了,可不想一直累着

    这都十四五了,放到寻常人家,这年纪都该娶妻生子继承家业了

    沈清弦下定决心,决定从今日起就让他适应下皇帝的日常生活。

    直到坐到御书房,看着一摞奏折,顾见深才慢慢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秦清这是什么意思

    还在试探他吗

    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他已经如此顺从他了,他还是不相信吗

    还是说他背地里做的事,他有所察觉了

    想到此处,顾见深后背一凉,手心沁出薄汗。

    不,秦清不知道,如果知道了,绝不会是这番模样。

    但肯定起疑了所以在不断地试探他。

    想到此处,顾见深沉下心来“国师你帮朕代笔不行吗”

    果然想偷懒沈清弦道“不可,国家大事,陛下理应亲自裁断”

    顾见深又道“国师何不像抄经时那样反正你的字迹可以模仿得与朕一般无二。”

    这孩子,竟然还惦记着这事,当年他给他抄经是为了让他多些时间学习治国,如今可好,倒成了他偷懒的机缘了

    沈清弦觉得自己的教育还是有问题,严重偏科了,以前总担心他身体长不好,所以鼓励他多锻炼,这可好了,一不小心培养出个只爱运动不爱朝事的皇帝

    沈清弦严肃道“那时陛下年幼,笔迹不成熟,所以臣能模仿一二,如今您的字体已大成,臣哪里仿得出来”

    顾见深诧异地看向他“仿不出来了”

    还是能仿出来的,但沈清弦不会给他偷懒的机会,于是郑重道“臣做不到”死了心吧臭小子

    原来已经仿不出来了吗顾见深明白了,看来让他批奏折是为了安抚孙老等人,如此一看,恐怕秦清的筹划还没那么稳妥,还需要再多些时日。

    顾见深稳下心来,但也没那么大意,他为难道“既如此那朕就试试吧。”

    批奏折的时候,顾见深完全没自己的主见,基本上事事都在问沈清弦。

    沈清弦起初很气,但想到他终于肯提笔了,觉得也不能操之过急,索性就纵着他,先给他意见,回头再慢慢让他自己裁夺。

    如此一来,顾见深心更稳了果然如此,只是借用一下他的笔迹来安抚朝臣。

    转眼一月有余,天气越来越冷,沈清弦越来越气

    这家伙幼时明明那般聪慧,怎么越发大了却如此惫懒

    真是一点儿脑子都不想动,事事问他,他不给意见,他就扔到一边;让他自己想,他眼巴巴地看着他,就是想不出来。

    沈清弦被他这一看就心软,一心软又给了他答案。

    这样一来二去的,哪里是让顾见深批奏折,分明是让他练字呢

    沈清弦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太宠着他了,生生把他给惯成这般样子。

    这样下去可不行,再纵着他便是重蹈覆辙。

    必须得让他立起来,让他当个勤政的好皇帝。

    可怎样才能让他立起来呢

    沈清弦心思一动,还真想到一招。

    是夜,沈清弦来到寝宫,一进门他就低低咳嗽了几声。

    顾见深还没睡,见他来了便要过来,沈清弦连忙摆手道“咳陛下莫要过来臣病了,今日恐不能留在这里了。”

    偷懒是吧他病了,看他还能指望谁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