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暗香袭(2)

作品:《锦绣芳华

    房里的人忙忙碌碌,顾云筝连个习字的地方都没有,索性带上春桃,去了汇春路的那所陪嫁宅子。

    宅子是个小小的二进院落,顾云筝看了并不失望。顾太太那种人,哪里是给女儿脸上增光的人,这宅子没被她算计回去转手卖掉已是不易。

    顾安不等询问便禀道“夫人要找的工部营缮所方所正,小的打听过了,他如今职位未变,以前家境甚是富裕,但在成国公谋逆案后险些被牵连,上下打点,钱财花掉了七七八八。”

    方元碌那个人,对官场一些变化不敏感,又在明面上与萧让来往频繁,如今用钱开路保住官职已是不易。顾云筝笑了笑,道“汪先生呢”

    “汪先生今年很是潦倒,开春儿去了保定府坐馆教书。这个人,夫人怕是要等一段日子才能见到。”

    顾云筝颔首,“这件事不必急,额外需要的花费,只管去侯府找春桃。”

    顾安虽然从开始就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夫人找这些人到底是因何而起,却是一句疑问也无。有些事情,一辈子都不知道才是福气,一不小心知道了,恐怕就会葬送掉前程。

    随后,顾云筝又吩咐顾安找两个看铺面的伙计,这才回到侯府。

    进到室内,顾云筝脚步一滞。

    一色紫檀木的三围罗汉床、太师椅,上面铺着大红猩猩坐垫矮几、高几上摆着内造的粉彩茶具、青玉花瓶、玉佛手。

    转到作为宴息处的东次间,炕几、桌椅也换了紫檀木的,大红装蟒缎坐垫、炕褥,净蓝色缎面迎枕。

    室内陈设居然全换掉了。

    末了,顾云筝绕过寝室门口的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唇角缓缓向上扬起。

    寝室外间桌椅、炕几和槅扇,是一色花梨木的。只是,槅扇镶嵌的是透明玻璃,便使得里间的光线愈发明亮。里间的床果然换了,是花梨木雕云纹拔步床,飘逸柔软的白色轻纱帐幔上,绣着纷纷飞落的桃花,栩栩如生。床里侧多了一个精致小巧的书架,书籍码放得整整齐齐。书架靠床头那边,有一个小小的茶几,上面放着羊角宫灯。

    顾云筝很喜欢寝室的布置,想着若是能每日独享就好了。

    这时候,春桃禀道“夫人,东院的李妈妈在厅堂,要问您有没有不满意的。”

    顾云筝有什么不满意的非要说的话,也只不能长期独享这一条。她转去东次间,与李妈妈说话“你们费心了。”

    李妈妈三十多岁,长挑身材,举止稳重,姿态很是恭敬,“奴婢是按照侯爷日常习惯布置的,却怕夫人不喜。”

    “是侯爷习惯的就好。”顾云筝命小丫鬟给李妈妈搬了杌凳,上了茶点,开始闲话家常,“妈妈在侯爷身边服侍多久了”

    李妈妈侧身坐在杌凳上,想了想才道“奴婢是在侯爷八岁时开始服侍,至今有十五年了。”笑了笑,又补充道,“侯爷一度常年在外征战,这样算来,奴婢也没服侍几年。”

    是霍天北身边的老人儿了,那么对霍家很多事,想来都是心知肚明。顾云筝当即决定,要和李妈妈常来常往,以便日后深入了解太夫人与霍天北之间的矛盾。啜了口茶,她笑道“我看侯爷平日外袍都是黑色的,总觉着有些单调。你偶尔也会给他做衣物吧,他特地交待过么”

    “奴婢也说不准。”李妈妈笑着回道,“奴婢到侯爷身边的时候,他一应衣饰都是黑色的,又不敢问,平日给侯爷做外袍便循例行事,针线上的人问过奴婢之后,多年来也是如此。外衣皆是黑色,中衣寝衣也只黑白二色。”

    顾云筝想知道的不是霍天北的习性,而是李妈妈做不做针线,闻言垂了眼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妈妈想来也知道,我从没学过女红。如今倒是想学了,哪怕给侯爷绣个香囊、做双袜子也好,却偏偏一无所知。我这样子,若是请了外面的绣娘来,人家见我对此一窍不通,传出去反而会让侯爷脸上无光。”说着话抬了眼睑,含着期许看着李妈妈,“妈妈服饰侯爷已久,会针线,又了解侯爷的喜好,平日若是得了闲,能不能过来指点我一二”

    李妈妈闻言眼中有了喜色,随即有些不安地站起身来,“夫人言重了。奴婢针线活算不得好,也只能帮夫人做些简单的绣活。”

    “那就这么说定了”顾云筝的笑容愈发明丽,“每隔三两日,上午过来指点我一二,方便么”

    李妈妈笑着应下。

    午间,顾云筝用饭时,霍天北回来了,脸色仍是不大好,却是神采奕奕,一双眸子亮得吓人,想来是昨夜的事很顺利,他很是愉悦。

    顾云筝只希望祁连城不会出事,问他“侯爷用过饭了么”

    “还没有。”霍天北道,“我先去更衣洗漱。”

    顾云筝命人添了副碗筷。

    霍天北回来时,换了身家常的窄袖锦袍,落座后大快朵颐。

    顾云筝看着他风卷残云用饭时依然优雅悦目的仪态,笑意不自觉地到了眼底。还好,他办事顺利,回来后没有变成病猫,不会再折腾人了。

    霍天北放下碗筷,问道“还满意么”

    顾云筝自然知道他问的是室内的布置,诚实地点头,又道,“房里布置妥当了,侯爷把两个贴身服侍的丫鬟唤来吧这样侯爷也不需连琐事都要亲力亲为了。”

    “不是说了要过段日子。她们两个近期要服侍一个人。”

    顾云筝凝了他一眼,“服侍谁是不是要服侍昨夜贺冲提及的孩子”她对听说过的那个孩子好奇心很重。

    霍天北笑着接住她视线,“你想什么呢”

    顾云筝坦然道“我这点儿小心思也算是人之常情吧侯爷在府中不近女色,保不齐在外面”她故意顿住,没再说下去,只是意味深长的笑。

    霍天北失笑,“你倒是看得起我。”又打趣,“有你这样的夫人么整日里巴望着夫君养外室抱回个孩子。”

    “有什么法子,”顾云筝像模像样地叹惋,“妾身愚钝,不懂得相夫之道,只得盼着侯爷在外情场得意。”

    霍天北忍俊不禁,轻笑出声。这话听着像在检讨自身过错,又像在责怪他成婚后长久的冷落,其实呢,她真正意图是打听那孩子的底细。既然明白,他当然不会轻易让她如愿,避重就轻地道“你不是已有心安稳度日了么听说今日请了李妈妈指点你针线还听说,你要给我做香囊、鞋袜”

    “”顾云筝垂头扶额。当然想得到,东院的人会事无巨细地禀了他,却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说辞。难不成还真要说到做到给他做针线她哪是那块料。食指轻挠着眉梢,心念一转,她顺势笑道“这样说来,侯爷答应李妈妈不时抽空过来指点我了”

    “为何不答应你与她投缘的话,把她调来这里就是。”

    “好啊。”顾云筝黑白分明的大眼绽放出喜悦的光彩,“这样的话,我就有几分把握了。”

    霍天北被她引得心绪愈发愉悦。

    顾云筝又满眼好奇地凝视他,“我都放下刀枪拿绣花针了,侯爷就不能告诉我那孩子是怎么回事么”自知两件事毫无联系,却是说得理直气壮,摆明了一定要满足好奇心的样子,“侯爷执意不说,我保不齐就会做出跟着侯爷四处走的事了。”

    霍天北沉吟片刻,“是故人之后,亲人皆已不在人世,我想把那孩子带在身边,等他长大成人之后,再认祖归宗光耀门楣。”

    提到了光耀门楣,定然是个男孩子。顾云筝眼神中多了审视的意味,怎么看,他也不像是心怀悲悯之人。

    霍天北像是能读懂她心思,从容笑道“也是与那孩子投缘,再加上有人与我争夺,这份心思就更重了。”

    “敢与你争夺的人,必是极厉害的人物。”顾云筝忽闪着眼睛,“可是这样的人物,我却是怎么也想不出。”

    他不欲多谈,“知道那么多做什么,安心学针线就好。”

    话题就此打住。

    她只是好奇,是怎样的一个小孩子,竟能让霍天北涉险争夺。每每提起那孩子,就会不自主地想到唯扬。如今他与四嫂、高程、紫菀身在何处过得好不好

    敛起思绪,她命人去东院传话,让李妈妈即刻来含清阁住下,日后与春桃一同打理院子里的大事小情。

    见过李妈妈,又亲自给她安置了住处,顾云筝去了寝室拿书,刻意放轻了脚步。

    以为霍天北已经睡了,却没想到,他正倚着迎枕看书。见她走近,帮她从书架上取下这两日在看的书。

    顾云筝接过的时候,瞥了一眼他手里的书,这次看的是地域志。又看了一眼书架上书籍的名目,除去医书、地域志、史书,还有星象、风俗通、奇门遁甲等等。

    兴趣还挺广泛的,抱着兵书不撒手才合常理吧她腹诽着,问他“不用去左军都督府么”

    “已经去走了个过场。”

    “”顾云筝实在是无语,转身去了外面,歪在大炕上看书。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