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怯情浓(2)

作品:《锦绣芳华

    在她是云筝的时候, 若非打定主意与双亲共生死,若非云太夫人到那时还激怒她,她做不出那等事。

    她有些沮丧,怪霍府这种情形, 让她根本无从获知霍天北的动向。又恼火霍天北不是她能猜得到心思的人, 不知道他面对什么事会有什么举措。

    李妈妈赶上来,宽慰道“夫人方才的几句话, 我听出了一点儿门道,您也不需太担心, 侯爷总会为您和子嗣着想的。他如今不是孤身一人, 不会再率性而为了。”

    这说法对霍天北完全不适用。适用的话,二夫人就不会怕成那样了。

    二夫人应该比李妈妈更了解霍天北, 因为二夫人多年来跟随霍天赐站在霍天北的对立面。

    再者,顾云筝之前说那些话,意在试探。结果很明显, 李妈妈和她一样, 毫无察觉。

    随他去吧。到时候能劝就劝他几句,劝不了先让他写封休书跟她划清界限。此时就这样想,应该是有失厚道,可又有什么法子,她与他不是能够为彼此付出惨重代价的夫妻。要是反过来,她害得他背上骂名,估计他二话不说就把她发落到爪哇国去了。

    这样想着,顾云筝轻松起来, 到达东院的时候,已是神采奕奕。

    贺冲等在小小的花园门外,躬身道“夫人去花园里与祁公子说话吧。花园里人手多一些,方便照应您。”

    顾云筝笑着点头,“你费心了。”

    贺冲说声不敢当,退至一旁。

    顾云筝走进小花园,一路上发现很多花草都可用来入药。

    一道黑色人影站在一丛红色香花前。

    布袍,身高与霍天北相仿。背影透着清冷寂寥。

    如果不是对霍天北太熟悉,一定会将这人错认成他。

    这个人是祁连城。

    顾云筝在心里说了声好久未见,轻咳一声,缓步走近。

    祁连城回头看向她,略略打量,勾出一抹微笑,“霍夫人”

    顾云筝微一颔首,“祁公子。”

    祁连城转身唤人“芙蓉,杨柳。”

    两女子应声快步走来,到了顾云筝面前曲膝行礼,“奴婢见过夫人。”

    顾云筝问道“来服侍那位姑娘的”

    两人称是。

    顾云筝唤李妈妈,“带她们过去。”之后才匆匆打量了祁连城两眼。依然是那张清雅绝伦的容颜,比起元熹四年,清瘦了几分,面色略显苍白。他终于不再似世外之人,终于有了寻常人的黯然、落寞从心底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黯然、落寞。

    她心里有着故人重逢的喜悦,有着因为他围绕云家人所做诸事的复杂心绪。

    祁连城对那一丛红色花朵很感兴趣的样子。顾云筝随之细看了看,这才发现,那是一丛罂粟。

    祁连城道“在我眼里,这是不祥之花,在侯爷眼里,这应该只是一味药材。”

    那倒是,能把丫鬟小厮都以药材命名的人,该是看到什么花草都会想能不能入药。顾云筝腹诽着,又想到了自己种在香雪居的大片赤箭,落在霍天北眼里,恐怕就变成了大片的药材,啼笑皆非。

    祁连城看向她,“孩子现在叫熠航”

    “对。”

    “他现在过得好么”

    “还不错。”顾云筝如实道,“侯爷一直在调理他的身体,平日有时间就陪着他。我无事的时候也在尽力照顾他。”

    她说话的时候,祁连城一直凝视着她双眼,却发现她眼波明亮澄澈,却无任何情绪,太过平静,倒让人无从分辨真假。幸好他早已知晓熠航近况,否则,真要按捺不住情绪,当即要求看看熠航了。他笑了笑,将手中一本书递给她,“近日找到的一本花卉图集,夫人若是闲来无事,不妨教他辨认。”

    顾云筝抬手接过书的间隙,看清了封皮上图汇两个字,目光微凝。手收回去的时候,速度缓慢,像是有些吃力的样子。

    祁连城又道“过些日子我来看看熠航,方便么”

    顾云筝哪里能当即应下,“我会转告侯爷。”

    “多谢夫人。”

    “公子客气了。”

    祁连城一笑,“告辞。”

    顾云筝微笑颔首。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她才意识到一件事这青天白日的,他倒也不怕被人看到。不,应该说霍天北也不怕人看到祁连城在府中出入。

    照他这么个往死里折腾的法子

    她无声叹息,漫步到不远处的藤椅上落座,垂眸看着手里的书,指尖摩挲着书皮。

    再没有比看着自己的遗物更糟的事儿了。

    她站起身来,慢吞吞回到正房,把书交给堇竹,“祁公子给熠航的礼物,让侯爷收着吧。”

    继续习字的时候,懊恼自己什么竟都没问祁连城。问也未必能得到答案,看到他好端端的就该知足了。

    她习字的进度不错,现在这右手能够随着心意运笔,又只专攻颜体,每几日就有一点点喜人的进步。以前不行,时间久一些,中指就有些麻木,不听使唤。

    李妈妈安排好了两个丫鬟,回来后跟顾云筝低语几句“那两位姑娘随身带着些东西,贺冲命人检查过,里面有含大量麝香的佩饰,还有水银等避子之物。”

    “连水银都用上了”顾云筝讶然,“别闹出人命来才好。”

    “贺冲的手下提醒过了,那两个丫鬟说心里有数。”李妈妈笑道,“我就是提醒您一句,日后进东院的时候留心些。”

    “嗯,放心。”顾云筝又问,“熠航可以出去玩儿了,你跟他说了没有”

    “刚刚说了,”李妈妈笑眯眯的,“和两名小厮去后花园了,堇竹、连翘也跟去了,怕他们玩儿水。”

    “那就行。”顾云筝指一指桌案对面的椅子,“坐下,我问你几句话。”

    李妈妈神色稍敛。

    顾云筝一面继续写字,一面语声和缓地道“府里有不少管事妈妈是从西域跟着来到京城的,我要是想打听什么,如今争着抢着告诉我的大有人在。但是那些都不是侯爷身边的人,所知道的未必是实情,我不想听来听去听不到事实,反而误会侯爷或先太夫人。所以,有些事还是要问你。”

    李妈妈恭声答道“是,奴婢明白。”

    “你曾服侍过先太夫人,在你看来,先太夫人是个怎样的人”

    李妈妈当然明白,顾云筝不是要她夸赞太夫人,而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对太夫人做出一个大略的评价,慎重地思索片刻,低声道“先太夫人为人爽朗,性情纯良,有些倔强,还有些傲气。我从七岁进霍府,到十几岁被派去服侍侯爷,没见她跟谁低过头认过错,性子棱角有点儿重。老太君对先太夫人很和气,老太爷对先太夫人却是颇有微词。”

    “太夫人呢”顾云筝放下毛笔,亲自动手磨墨,李妈妈要起身帮忙,她打手势阻止,“那时候她还是秦姨娘,平日是个怎样的做派”

    李妈妈又思忖片刻,“就是个妾室该有的样子,平日谦恭柔顺,偶尔犯些过错,有时惹得先太夫人与老侯爷争执不下,害得先太夫人被斥责善妒。”

    顾云筝细想了想,笑。的确是,妾室该有的样子,就是该谦恭柔顺,偶尔犯错。了解了当初霍府妻妾的性情,她就想不通一件事了,“先太夫人怎么就任由侯爷被养到别院去的就没设法把侯爷带回府中么”

    李妈妈神色有些苦涩,“那时我年纪还小,只是记得听要好的小姐妹说过,先太夫人一再给老侯爷去信,老侯爷又一再给老太爷写信,老太爷回信时告诉老侯爷,说要是把侯爷那颗灾星接回府中,他就搬出去住。老太君那时还在世,也舍不得侯爷,却爱莫能助。后来,先太夫人思子心切,对老太君说膝下只有长子陪伴,日子太孤单,要将二爷、三爷养在膝下。老太君同意了,老太爷也不能说错,二爷、三爷就搬到了先太夫人居住的正房,大概住了三四年吧。只是从那之后,老太爷不允许先太夫人去看望侯爷,老太君看着他们暗中较劲多少年,到那时也懒得管了。”

    顾云筝斟酌着这番话,越斟酌心里就越堵得慌。放下墨锭,她拿起毛笔,饱蘸了墨汁,落笔时力道有些重,“侯爷没怎么见过先太夫人吧”

    “养在别院那两年,我不大清楚,估摸着也只是管事妈妈、大丫鬟替先太夫人送些衣物点心过去。后来侯爷有几年失去了下落我到他身边服侍,直到先太夫人过世,母子两人也只见过三两次。”李妈妈语气分外怅惘,“西域天高地阔,就算同在一个城市住着,从东面走到西面也需三两日,何况是不在同个城市住着。先太夫人到那时活着好似就是为了跟老太爷、太夫人置气,也不大顾得上别的了。我能有福气服侍侯爷,还是老太君在先太夫人房里点了几个人,这才去了侯爷那时的住处。”

    也不见得。顾云筝想着另一种可能先太夫人比谁都清楚亏欠了霍天北多少,而且那份亏欠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到了不能偿还弥补的地步,所以,霍天北对生母没有依赖思念也有好处。估计没有人比先太夫人更厌恶霍府,她有理由乐得见到霍天北与霍家背道而驰,不被霍家那种偏激、固执甚至肮脏的环境影响一生。

    只是,猜测永远只是猜测,无证可查。

    李妈妈已继续道“最后一次,侯爷从军之前,去看了看先太夫人,我也跟着过去了。侯爷对先太夫人不可能很亲昵,但是有什么事都会告诉先太夫人。那天他说了要去叶松麾下参军,先太夫人倚着床头坐着,显得有些担心,说该不会是从无名小卒做起吧侯爷就说一步一步稳扎稳打也好,他毕竟年纪还小。先太夫人说那可要小心,刀枪无情。侯爷说会的,又让先太夫人好生将养。先太夫人点头,说好,我的天旭来日一定会出人头地。”她说到这里,语声哽了哽。

    顾云筝的手轻轻一颤,字写得走了形。“天旭”她抬眼看着李妈妈,“天旭才是侯爷原本的名字,是么”

    “是。”李妈妈点了点头,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那时老太爷故去没多少时日,先太夫人虽然还是缠绵病榻,那天的气色却很好。母子两个说完那几句话,先太夫人就抬手示意侯爷坐到床畔。侯爷依言过去了。先太夫人脸上挂着特别温柔的笑,坐直了身形,抬手握着侯爷的手,很久什么都没说。我记得那天的阳光特别好,斜斜地打进室内,照得先太夫人与侯爷的样子特别清晰。母子两个的眼睛生得一模一样。这样坐了很久,先太夫人松开了手,笑着说去吧。侯爷站起身,拿过床头的茶桶,给先太夫人斟了杯茶,说娘,等我回来。先太夫人笑得特别舒心,点头说好,我等着你回来。”

    顾云筝的手又是一颤,又写残了一个字。

    “那是侯爷最后一次见到先太夫人。侯爷随军征战时,先太夫人病故,霍家没给侯爷消息。老侯爷说先太夫人能为了不肯认祖归宗的孽障活活气死老太爷,他就不允许那孽障为她守灵送终。从那之后,大爷恨毒了老侯爷。侯爷很多事也不再给老侯爷留一丝情面。也是从那件事之后,大爷与侯爷的情分更深。老侯爷动辄私下里为了一些事情质问侯爷,侯爷总是不理会,连人都不见。”

    顾云筝默然。

    李妈妈长长地透了口气,话锋一转“如今的叶松叶总督与侯爷算是忘年交,知道侯爷小小年纪就有了些营生,劝说侯爷与他联手,帮忙解决将士粮饷的问题。侯爷这些年下来,手里打点产业的人早已遍布大江南北。如今曾在侯爷麾下的将领风光无限,为何还是誓死效命侯爷,那还不是因为念着侯爷的恩情有些小人总是眼红侯爷的资产,动辄弹劾侯爷借公务之便敛财,却不知西域一度粮饷短缺,帮朝廷养活西域将士的人里面,可就有侯爷一个侯爷名扬天下之后,皇上倚重侯爷,那些贪官才不敢再大肆克扣粮饷,在以前又是什么情形西域将士出生入死,却连口饱饭连件御寒的衣物都没有。”话到末尾,很是愤愤不平。

    顾云筝这才心绪一缓,笑道“放心,侯爷不在意那些小人的嘴脸。他要是连那些都放在心里,早就气得不做重臣做商贾了。”

    李妈妈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倒是。”

    顾云筝取过一张宣纸,写下了蒋晨东、沈燕西、郁江南、霍天北四个名字,看了片刻,问李妈妈“他们四个的名字,都是陆先生取的”

    “对。”李妈妈点头,“前面三个都是不知身世的,听沈二爷说,侯爷小时候只说自己叫天旭,陆先生便给他改名为天北。”说到这里,眼神怅惘地凝视住那三个字,“侯爷出生之后,老太爷左一出右一出的闹腾,侯爷在府中时日甚少,连族谱都没上。到最后,老侯爷请侯爷回去的时候,才给侯爷上了族谱,侯爷自己定的,用天北这名字。那时,老侯爷也是怕西域如叶总督这样的人上折子参他一本,否则”她摇了摇头。

    “侯爷回到府中,大夫人对侯爷怎样”太夫人就不用问了,当然是一副温和的样子,二夫人要跟随太夫人的脚步,三夫人顾云筝又很快追加一句,“还有三夫人,这两个对侯爷怎样”

    “大夫人”李妈妈罕见地冷笑一声,“一度也是人云亦云,后来大爷与大少爷出事,还怨天尤人地把责任推到了侯爷身上,说侯爷当真是命硬这种话不能与侯爷说就是了。三夫人倒是很好,那时性子活泼开朗,第一次见到侯爷的时候,愣了半晌,一味讷讷地说一个男孩子怎么会漂亮成这样,平日里与三爷一样,有意无意地似是在替上一辈人弥补侯爷,大事小情都不忘记侯爷。”

    还好。对三夫人好一些果然没错。至于大夫人顾云筝懒得评价那可怜又可恨的女子。

    这天,回娘家去的秦姨娘没回来。秦府派了一名管事妈妈来传话,说秦姨娘吃坏了肚子,不舒坦,秦阁老与秦夫人想将人留一晚,改日再登门赔不是。

    顾云筝并不在意。秦阁老、秦夫人若能将秦姨娘就此扣下,她也毫无意见。

    霍天北这几日应酬不断,晚间逗留在外,不知何时回来。

    安姨娘请安之后,顾云筝哄着熠航入睡,回房洗漱歇下,让堇竹点了支安息香。一下午听了太多霍天北的事,她的脑子都快不够用了,得好好睡一觉。

    并未如愿。

    重获新生至今夜,她梦中总是些与现状相关的乱七八糟的事,到今夜,才在梦中见到了母亲。

    梦到的是她儿时记忆中的母亲,容颜如花,笑容婉约,拉着小小的她的手,走在后花园明媚的春光之中。

    她特别开心,蹦蹦跳跳地跟在母亲身边,叽叽喳喳地和母亲说话。

    转过一个弯,母亲忽然放了她的手,丢下她疾步离开。

    她焦急的追赶,可是人太小,步子再急也跟不上,只得无助地哭喊“娘亲,娘亲”

    母亲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她,竟像是看着陌生人一般。旋即转身,头也不回地前行。

    她满心惶惑,“娘亲,我是阿娆,我是阿娆,你不认得我了吗”

    母亲的脚步却更快了,到了垂花门,上了马车,很快消失在她眼界。

    她留在原地,委屈惶惑至极,却哭不出。

    梦中场景忽然转换到落难那夜。

    鲜血,哪里都是鲜血。

    哪里都是闪着寒光带着杀气的刀枪。

    她看到亲人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她看到她最怕失去的母亲唇角含笑,躺在被火光吞噬的房间之中。

    不是说好了,要等我回来

    说过要等我,怎么忍心离去的

    她心头萦绕着千言万语,却出不得声。

    顾云筝喘息着,蓦然醒来,抬眼对上了灯光中霍天北俊美的面容。

    他问“又做噩梦了”他刚洗漱完,一身白绸衣裤,落在她脸颊上的手温暖,让她很快平静下来。

    她点一点头,勉强回以一笑。

    霍天北转身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就着他的手喝完,放下杯子时又漫不经心地问“阿娆是不是你的小名”

    顾云筝身形僵住。沉默一会儿,她才出声,“怎么这么问”心里却是困惑不已,以往自己也没有说梦话的习惯,今日这是怎么了

    “你说梦话了。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是你娘不要你、不认识你的样子。”他记得她在梦中呓语时的语气,惶惑,悲伤。

    顾云筝松了一口气,随即仍是头疼不已,抬手挠了挠额角,“应该是吧。梦到了小时候的事,不太清楚。”

    “那就是了。这名字不错。”

    “”随他怎样吧。反正女子闺中的小字、小名外人都不知道,更不会成为男子谈及的话题。她以后该做的是保持心绪平静,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霍天北示意她往里挪。

    不知哪日开始,两人已养成了相拥入眠的习惯,丫鬟见另一床锦被是虚设,每夜便只铺一床被。顾云筝挪到床里,“你这几天怎么这么忙也不怕我总是等你等成个小怨妇”

    “你才不会。”霍天北笑起来,把她搂到怀里,吻了吻她眉间,“想我了”

    “你这么想也行。”顾云筝笑着提醒他,“我也是怕你忙来忙去的,害得我们做媒的事情搁浅下来。”

    霍天北沉吟道“我想想,明天二十六,抽不出时间,后天吧,安排你看看他们两个的样貌。”

    “行。”

    “那本花卉图集,是”霍天北语气略作停顿,还是说出了祁连城的名字,“祁连城给熠航的”

    “嗯。”

    “让连翘帮熠航收起来了,等他长大后再看。”

    “嗯。”顾云筝迟疑地道,“云凝几时离开”意在询问秦阁老几时到京城。

    “就这一两天。”霍天北把玩着她的长发,“嫌烦”

    “没有。”顾云筝笑了笑,“祁连城临走时说过些日子看看熠航。”

    “行,我交待贺冲。”被她枕着的手臂微动,他摸出放在床头的书,翻开来看。

    谈话就此结束。顾云筝有时候会想,假如真与他携手走过多年,他与她会不会发展到终日相对无言的地步。但又不得不承认,便是与他这样沉默相对,也不觉气氛沉闷。

    她抬眼看着他的下颚锐利的线条,看着他双唇风情的线条,看着他浓密的长睫随着视线抬起、低垂。

    霍天北的手落在她腰际,语带笑意,“再看我,我可就要欺负你了。”

    顾云筝索性支肘撑身,纤长的手指托住他下颚,漾出促狭的笑,“想怎么欺负我这样”她凑过去,吻了吻他唇角。

    霍天北唇角弯成愉悦的弧度,丢下书的手,扣住了她后脑,“要报复”

    “不行么”顾云筝趋近他双唇,凝了片刻,温柔覆上,轻咬着,吮吸着。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