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62 工贼

作品:《橙红年代

    “快关门。”穆连恒急中生智。大喊一声。手下们如梦初醒。慌忙逃进配电房。刚把铁门关上。就听到咚咚的砸门声。大家面面相觑。惊恐万分。外面人山人海。根本逃不出去。

    穆连恒依然保持着冷静。一边下令报警。一边走上配电室二楼。企图向工人喊话。他刚站到窗前就缩了回來。外面黑压压全是愤怒的工人。场面已经失控。这时候任何试图安抚工人情绪的行为都是徒劳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等援军解围。

    王召钢等五名护厂队员被打得头破血流。这更激起了工人们的愤慨。配电室的大门被砸的砰砰响。玻璃也碎了。助理和保安们龟缩在角落里。惶恐的看着不停晃动的大门。祈祷警察赶紧來。

    “大家别怕。配电室是钢筋水泥结构。窗户上有铁栏杆。除非动用大炮。否则他们绝对进不來。小王。报警了沒有。”穆连恒镇定自若的样子给他们带來一丝信心。

    “打过110了。”小王战战兢兢的答道。

    穆连恒想了想。拿出手机调出了一个从未打过的号码。不假思索就拨了过去“韩局长您好。我是玄武集团的穆连恒。有个突发事件”

    打完电话。穆连恒心中稍微平静了一些。外面人声鼎沸。怒火滔天。此刻他却感到一丝欣慰。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如果暴风雨一定要來的话。那就让它早点到來吧。

    钢筋水泥大铁门也挡不住愤怒的工人。王助理扒着窗口看到外面有人抬來了气割机。吓得大喊道“他们要割开铁门。”

    穆连恒的冷汗一下就下來了。他忘记了钢铁厂是什么地方。最不缺少的就是各种工具。气割、电锯、就连挖掘机都有。小小的配电房绝不是固若金汤的堡垒。而是中的一条小破船。

    工人们用乙炔气割破坏了门锁。大门被踢开。门外一片愤怒的群众冲了进來。保安们垂死挣扎。妄图用橡皮棍抵抗。被工人们一阵乱棍放倒。一个个拖了出去暴打。助理们吓坏了。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工人们也沒打算放过他们。一群女工冲上來。指着他们破口大骂。骂到不能自已的时候就动手撕打。一边打一边哭。场面极其混乱。

    在工人们打开大门的同时。穆连恒藏进了配电房的工具间。好在工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动手打人的保安们身上。沒人发觉少了他这个罪魁祸首。听着外面的噪杂声。穆连恒将头深深埋进了裤裆里。

    忽然听到门口有人说话“工具间里不会藏着人吧。”

    心脏剧烈的跳动起來。狭窄的工具间无处可藏。被发现了就是死路一条。穆连恒紧张的都要崩溃了。

    “不会的。门一直是锁着的。”是那个叫王召钢的工人在说话。

    危机解除。穆连恒松了一口气。

    外面隐隐传來警笛的声音。警察终于赶到了。

    等穆连恒灰头土脸的从工具间出來的时候。局面已经被警方控制住。十余名参与打人的保安被送到医院。闹事工人被驱散。一帮助理们神情沮丧的站在原地。身上衣服被扯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极其狼狈。

    穆连恒却笑了“大家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五味砂锅居。王召钢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看四周。警惕的好像地下工作者。來到二号包间。上次钟科长介绍认识的路勇已经坐在这里了。桌上摆着两瓶淮江特曲。砂锅里炖着香喷喷的羊肉。上面还洒了一些鲜绿色的香菜。王召钢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刚要掏烟。路勇就拿出了中华“抽我的。”

    两人略微寒暄几句。王召钢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压低声音说“都在上面。姓名职务电话号码家庭住址。”

    路勇扫了一眼。放在口袋里。从手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推过去。笑道“你那一下子可够狠的。穆总脸上都破皮了。”

    王召钢喜笑颜开接过信封。并不查看。直接塞进口袋。说“干城管时间久了。手上沒个分寸。你下回见了他。帮我赔个不是。”

    路勇哈哈大笑“受点伤也好。显得真。來。满上。”伸手去拿起酒瓶子。

    王召钢赶紧抢过酒瓶子“路哥你坐着。我自己來。”说着帮路勇斟上了一杯酒。

    深夜。气温降到了零下十度。滴水成冰的季节里谁也不会在半夜出门。高炉停炉。供暖断了。家属区一片萧瑟。昏黄的路灯照着屋顶的积雪。屋檐下一排长长的冰溜子。靠近烟囱的地方被熏得黄黄的。

    吱吱呀呀脚踩积雪的声音从远处传來。手电光乱晃。一队警察走进了宿舍区。领头的拿出一张名单。用手电照着。再看看宿舍区的楼号。一摆手。警察们四下散开。各自执行抓捕任务去了。

    宿舍区的犬吠声突然响起。紧跟着是踹门声和哭喊声。三十余名参与白天械斗的职工被堵在了被窝里。一个都沒跑掉。全部押到宿舍区门口。十几辆警车隐藏在黑暗中。此时全部亮起了警灯。带着嫌疑犯满载而归。

    第二天。厂里参与对抗玄武的一些中高层干部都接到了派出所的传唤。昨夜的大逮捕事件让他们心有余悸。都是有老婆孩子的人。犯不上为了这点事亡命天涯啊。于是他们都惴惴不安的來到派出所。接受了一通思想教育后回到厂里。再也不敢提对抗玄武的事情了。

    几十张崭新的布告贴满了全厂。这次直接一步到位。全厂关停。工人待岗。等候进一步通知。

    市区。富豪广场楼上电子专柜。这里有一家店铺专营苹果产品。王召钢已经转了好几圈。漂亮的女营业员都快想报警了。他终于走了上去。问道“这个阿派多少钱个。”

    女营业员鄙夷的说“最便宜的三千八。最贵的五千五。你要哪一款。”

    王召钢趴在玻璃柜台上看了半天。说“拿一个给我看看。”

    女营业员说“对不起先生。贵重商品不能出柜台。”

    王召钢不悦道“怎么做生意的。怕我买不起么。”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大叠钞票拍在柜台上。

    “给我拿最贵的。白色的。”

    女营业员赶紧乖乖拿出一部白色64giad2來。正要向王召钢介绍怎么使用。这位豪爽的大哥说道“不用你教。我女儿是一中的学生。精通电脑。这是我买给女儿的生日礼物。”

    “老板。您真是一位好父亲。”女营业员很适时的拍了一记马屁。

    半小时后。王召钢带着iad回到了家里。把盒子藏在身后。喊道“乖女儿。快出來。看爸爸给你带什么了。”

    李燕从屋里出來。脸上尽是泪痕“你鬼叫什么。女儿和同学出去玩了。”

    王召钢说“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找他算账去。”

    李燕擦着眼泪说“沒啥。这回咱们是真沒活路了。厂子全线停产。张主任。李科长。还有老王老赵他们几个闹事的都被警察抓了。据说要判好几年。眼瞅着女儿下学期的学费又要交。咱家连隔夜粮都沒有。这可咋办啊。”

    王召钢愣了一会儿。走到厨房看了看米缸。只有浅浅一层。地上扔着两棵大白菜。案板上摆着一瓶辣酱。这就是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了。

    他叹了口气。从兜里拿出二百块钱说“买几斤肉。给女儿改善一下伙食。厂子这回是真完了。回头我想想办法。给你找个临时工干干。总比坐着等死强。”

    李燕沒说什么。只是低头叹气。

    晚饭吃的是稀饭和炒白菜。两口子都心不在焉。王召钢随手打开电视。已经七点半了。他咕哝道“女儿怎么还不回來。”

    李燕说“和同学去过什么爬梯去了。你别打电话催她回家啊。回头又和你急。”

    王召钢果然沒敢打电话。一直等到八点半。心里有些急躁了。这回李燕主动说“这死丫头玩起來不知道时间。你打电话吧。”

    于是王召钢拨打了女儿王嫣的手机。沒人接听。再打。依旧沒人接听。

    这下两口子急眼了。赶紧给同学打电话。也沒人听。王召钢二话不说。拿了衣服就出门去找。学校、同学家。女儿爱去的肯德基。全都找遍了也不见人影。正在心焦之际。忽然接到了李燕的电话。声音很急促“女儿有消息了。在大连路上的假日旅馆。你赶快过去。”

    王召钢心里一凉。假日旅馆就是个以钟点房为主的快捷旅馆。滨江大道上那些酒吧、夜总会里出台的小姐。经常选择假日旅馆作为交易地点。女儿怎么跑到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去了。

    他骑着电动车顶着刺骨的寒风赶到了假日旅馆。几辆警车停在门口。警察拉起了警戒线。路边围着一些看热闹的人。王召钢连电动车都顾不上锁。直接丢在一边奔过去。警察伸手拦住他“你干啥的。”

    “我女儿在里面。”王召钢的声音有些颤抖。

    警察看了看他。说道“进去吧。在3018。”

    王召钢上了电梯。腿有些发抖。脑子里一团乱麻。他不敢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

    來到三楼。电梯门对面就是3018房。王召钢走了进去。看到凌乱的床上躺着一具赤裸瘦弱的尸体。正是自己的女儿。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