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95 来了(月底求月票)

作品:《长安好

    赛场之上局面紧张混乱,叫人看得捏一把汗。

    看着那在赛场之上不遗余力的崔琅,崔棠难得称赞道“还是头一遭见阿兄这般卖力做事。”

    那乔家郎君的击鞠打得坦荡,自有浩气在,亦可见沉稳坚定,能同这样的人做队友,是次兄的幸运。

    正所谓近朱者赤,且次兄本也不算黑。

    看来将一个人放进合适的正面环境中,当真是一件极重要的事。

    想着这些,崔棠不自觉便将视线放在了那极正面的环境、也就是乔玉柏的身上。

    “是,少见郎君做事这般上心。”卢氏身边的仆妇笑着道“这比赛赢或不赢,倒没那般紧要了。”

    “怎不紧要”

    崔棠看向说出了自己心里话的母亲。

    “若赢不了,岂不白白被人欺负了”卢氏看着赛场上的黄队学子,眉眼间几分嫌弃“真被这些欠管教的东西赢了去,那可真要呕死人了。”

    她儿子赢不赢本不重要,但大家观赛的心情很重要大热天的,看个击鞠赛不容易,再被恶心一场,回头找谁说理去。

    “”卢氏身后坐着的妇人面色一阵变幻。

    “卢夫人”一旁有人低声提醒卢氏“您后头坐着的正是昌家夫人”

    卢氏恍然抬眉,回头看过去“黄队那打先锋位的,便是令郎吧”

    昌家夫人只能佯装没听到卢氏方才的话,含笑点头“正是。”

    卢氏叹道“看起来欠管教了些。”

    昌家夫人笑容一僵“”

    这是生怕她方才没听到,又特意单独说一遍给她听吗

    方才提醒卢氏的那妇人面色愕然原来这种话竟是可以直接说的吗

    好家伙,不愧是崔氏宗子妇啊,想刀人的心思根本不屑藏的。

    偏卢氏的语气是友善的提醒,体面极了“若不加以管教,今日叫别人吃些小亏,日后自己却是要吃大亏的。”

    碍于她的身份,昌家夫人只能面色红白交加地点头“卢夫人提醒的是。”

    卢氏露出“孺子可教”的满意之色,点了头。

    见卢氏转回了身去,那昌家夫人才咬了咬牙拿身份来压她算什么本领

    无非是见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受欺负了,心里不痛快,才仗着崔氏夫人的身份来言语讥讽于她

    这般想着,昌家夫人的心情才好受一些。

    她看向赛场上纵马疾驰的昌淼,眼底现出一丝解气的得色。

    只要能赢,那便是她儿的本领。

    比赛还没结束,且说不准这份光彩是谁的呢。

    她倒真想看看,若她儿赢了比赛,崔家小子输了,这卢氏还能不能神气得起来

    赛场之上,局面瞬息万变。

    本节时间将近,双方尚且还是各进一球。

    “乔兄”

    崔琅高喊一声,将好不容易抢夺来的彩球传向乔玉柏。

    最后关头顾不得许多,他们为了这一球拼力抢占位置,崔琅更是不惜冒着被撞飞的危险,就是为了将这一球传给乔玉柏。

    明眼人皆看得出,蓝队这一球进门的希望非常大。

    乔玉柏亦不敢有分毫怠慢,驱马欲击此球。

    然而正是此时,黄队一名学子纵马从一侧截向他。

    乔玉柏没有立即躲避,手中的球杖挥起,欲抢先击球,但他的球杖将要碰到彩球时,那一人一马已至,二人相撞,球杖击了个空,乔玉柏被撞得险些摔下马来,肩膀上的疼痛让他皱紧了眉。

    崔琅骂了句脏话“没完没了了是吧”

    但此时根本没有时间打口水仗。

    黄队已趁机抢了球传给昌淼,崔琅与昔致远一左一右上前,胡姓少年则已做出拦截准备。

    昌淼自知有姓胡的拦在那里,进球的可能十分微末,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将球击了出去。

    只是他击球的方向却非是球门

    “玉柏”

    众人只见那彩球挟着热浪,飞向了马上的少年。

    一切只在瞬息之间,待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彩球击向少年面门,重重地砸在乔玉柏的额上,让他脑中一阵嗡鸣,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倒而去。

    第一时间催马上前的崔琅险险扶住他的后背,才免于人从马背上摔落“乔兄”

    崔琅大骂道“昌淼你这孬种竟堂而皇之蓄意伤人”

    昌淼满面无辜“崔六郎可莫要血口喷人,我不过是打歪了而已”

    说着,看了眼滴漏,朝其他三人招手“愣着干什么”

    “我没事”乔玉柏定了定神,试图将那眩晕感甩去,推开崔琅“务要守住”

    他话音刚落,混乱中只见那只彩球在双方的抢夺下被意外击落在地,滚到了他驾着的马蹄之下。

    乔玉柏脑中的眩晕感让他的反应略迟钝,下意识地拉着缰绳要退开时,昌淼先一步做出抢球之势,倾身往下挥杖扫向下方滚地的彩球

    球扫到了,那球杖却也打在了乔玉柏身下马匹的前蹄之上。

    马匹吃痛发出叫声,猛地仰起前蹄上身。

    寻常时马匹失控乔玉柏足以应对,但此时他的状况却是不同往常。

    “扑通”

    随着一声坠地重响,少年自马背上仰面摔了下去。

    不同于上一场摔下马的学子,乔玉柏此时是后脑着地仰摔,单是看着便格外凶险

    惊呼声在四下响起。

    “柏儿”

    凉棚下,王氏也终于变了脸色,猛地站起身来。

    “阿兄”混乱的声音让乔玉绵慌张不已,伸手抓向一旁“宁宁,阿兄他怎么了”

    乔祭酒亦是一惊,催促身边老仆“快,快去看看”

    人群躁乱之际,在本节时间截止的最后一刻,昌淼将球击入了球门之内。

    一名黄队学子见状欢呼道“进了咱们两球这局赢了”

    崔琅黑着脸骂道“赢你爹的棺材钱”

    他跳下马去,将昌淼从马背上拽了下来“厚颜无耻的卑鄙小人,有种就来同我打一场”

    昌淼由他拽着衣襟,朝一旁喊道“裁判官,崔六郎要动手打人”

    一壶高声喊道“郎君可不能中计啊”

    要打也不能在赛场上打,不然便要被罚下场了

    那昌家郎君摆出一副绝世贱相,分明就是要故意激怒他家郎君

    乔家郎君受了伤,若他家郎君再被罚下场,最后一场还比不比了

    崔琅愤愤地将昌淼推开,看向那两名裁判官“分明是他们恶意伤人在先你们为何不曾制止喊停”

    那两名裁判官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道“并无证据可证明黄队所为乃恶意伤人之举。”

    第一次彩球砸到乔玉柏,是在击球时发生了“意外”。

    第二次马匹吃痛受惊使乔玉柏坠马,则是在对方扫球时发生的,同样也可用意外来解释。

    赛场之上,需要用证据来说话,否则将不能平息异议,会带来更多麻烦。

    “在这儿跟我装瞎呢眼睛若用不上,不如我叫人给你们挖了喂狗如何”

    崔琅恼极,还要上前与裁判官“理论”,被同队的东罗学子昔致远拉住“且冷静一下,先看看玉柏伤势如何”

    崔琅也忧心乔玉柏伤势,闻言一时顾不上再骂。

    乔玉柏已被人扶坐了起来,身边围了不少人。

    常岁宁已跟着王氏进了赛场,此时走到乔玉柏身侧,半蹲身下去查看他的伤势。

    “柏儿,你感觉如何可摔到要紧处了”王氏紧张不已,伸手想去碰儿子额头冒了血的伤口,却又不敢触碰。

    她并非大惊小怪之人,也很清楚击鞠骑马受伤都是常事,更何况比赛本也少不了磕磕碰碰但眼下这般又哪里是不经意间的磕磕碰碰那般简单

    乔玉柏因疼痛而皱紧了眉,却仍旧摇头“阿娘别担心,我无大碍。”

    他试图动了动右边肩膀,额上疼得又添一层冷汗。

    “勿要乱动。”常岁宁抬手,按在他肩膀处,手下探了探,确定是脱位了,另只手也扶了上去,双手当即一个用力,只听“咔哒”一声响,乔玉柏痛叫出声。

    常岁宁道“所幸只是脱臼,已经推正回去了。”

    乔玉柏再试着动了一下,果然可以活动了。

    崔琅看得呆住。

    不顾阻拦翻进了赛场中的常岁安快步走了过来,与乔玉柏恼道“就说让你小心些吧,偏不听”

    乔玉柏一头雾水地抬眼看他“你什么时候说了”

    常岁安“”

    他当然是在心里说的

    见场上形势不对,他一直在心里大喊让乔玉柏当心,喊得嗓子都破了

    这话他按下不讲,只催促道“走,我背你去医堂看伤”

    “可是还有一场”

    方才裁判官已宣布了此节黄队胜出,当下双方各胜两节,还须最后一节来分胜负。

    常岁安瞪大眼睛“你不要命了是吧”

    “玉柏阿兄,看伤要紧。”常岁宁道“手臂虽只是脱臼,但暂时也不宜再使力,头上的伤更要静养,且不知是否有其它伤在”

    王氏也道“柏儿,听宁宁的,先去看伤。”

    乔玉柏闻言犹豫地看向崔琅等人。

    虽会有替补上场,但他负伤退场必然影响大家的情绪,且他都应付不了昌淼等人的恶意针对,更何况是替补这么想非是他自大,而是事实如此。

    这场击鞠赛不是他一个人的比赛,每个人都为此拼尽了全力,若他此时退出,便同替大家认输无异。

    昔致远轻拍了拍他左边肩膀“玉柏,你安心去治伤,这里交给我们。”

    崔琅也道“乔兄,你就放心去吧我定替你报此仇”

    乔玉柏“”

    听起来怪怪的。

    见他还是犹豫不定,常岁宁正色道“一场击鞠赛的输赢而已,不值得阿兄赌上自己的安危,若伤上加伤,后果不堪设想阿兄莫要忘了,你的手是拿来握笔的。”

    乔玉柏闻言看向自己的手臂。

    少女理智的声音再次响起“再者,阿兄负伤,留下来也只会影响拖累大家而已。”

    乔玉柏“”

    有点残忍,但好有道理。

    常岁安数次欲言又止,想要提醒妹妹,乔玉柏是次兄而不是阿兄但看在乔玉柏受伤的份上,暂且大度了一回。

    胡姓少年尽量拿轻松的语气安慰乔玉柏“输就输了,明年再打就是了”

    乔玉柏只能点头,被常岁安扶起身时,歉然看向三人“是我对不住各位了。”

    “阿兄放心。”常岁宁道“不会输的。”

    乔玉柏只当是安慰之言,在心底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被常岁安扶着离开了此处。

    对面正歇息喝水的昌淼见状扬起了眉头。

    他身边的队友低声笑道“乔玉柏果然认怂了”

    “没了乔玉柏,这下咱们想不赢都难了”

    “瞧他们那两个替补”另一人取笑道“眼见乔玉柏被打成这样,吓得都要尿裤子了哈哈”

    蓝队两名替补中,一人身形高大,原是准备拿来替补胡姓少年的位置的。

    另一个站在后面的人身形矮小些,平日在队中打的多是中锋之位,行动灵敏擅变通但他此时的确被昌淼等人的凶横之举吓得不轻。

    尿裤子不至于,但乔玉柏的例子就在眼前,如此冲击,由不得他不怕。

    还未上场,心神便先乱了。

    此时,四下嘈杂中,有人从身后轻拍了拍他的肩。

    他被吓了一跳,忙回过头去,只见是一名近随打扮模样的男子

    在那名身形高大的同伴的遮挡下,暂时没人留意到他这边的动静。

    因为蓝队有人受伤退场,需要替补顶上,故而中场歇息的时间便依照规矩延长了半刻钟,以留给原队员与新队员商议协调的时间。

    崔琅皱起了眉“他人呢”

    胡姓少年看向四下“刚才还在呢。”

    崔琅一脸嫌弃“看他那细胳膊细腿的,该不会是吓跑了吧还有没有别的替补人选”

    此时,一道清亮的少年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来了。”

    几人转身看去。

    那少年同样着青白色窄袍,腰间系着同样的蓝色彩带,格外乌亮浓密的头发扎束起,随着其走近,干净利落的少年气息随之扑面而来。

    胡姓少年愣了愣“你”

    那“少年”打断他的话,看着三人,宣布道“由我来顶上玉柏的位置。”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