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7 阿兄绝不失约(求月票)

作品:《长安好

    “何时下聘”明谨嗤笑一声,眼底有一缕怒气“这贱人选在这种时候来信催问,分明是在威胁我啊。”

    他说着,将信纸连同信封一同摔在了地上。

    小厮见状吓得赶忙跪下去。

    明谨再次嗤笑“怎么你们如今一个个的,都这么害怕本世子”

    想到方才噙霜被抬走时的模样,小厮颤声道“小人待世子向来忠心耿耿”

    明谨好笑地看着他“我说要将你如何了吗”

    他如今最恨的是那些女人们,这个贴身小厮侍奉在他身边多年,他用来还算顺手,暂时还没有换掉的打算。

    他笑着道“把信捡起来。”

    “是”小厮手忙脚乱地将信纸信封捡起,捧在手中。

    “给我母亲送去。”明谨说着,在榻上半躺了下去,嘲讽地笑着说“母亲向来最喜欢管我这些事了,便继续让她管个够好了。”

    他看似悠哉地闭上了眼睛,叹息道“便道,近来辛苦母亲了,至于这信上之事,她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我这做儿子的都听从,只是劳烦她为我的事费心了。”

    不知如今这般,是不是他那总想要掌控一切的母亲想看到的呢

    听他语气中似莫名有着报复的快感,小厮不寒而栗“是,小人遵命”

    他很快捧着书信,起身退下。

    “等等”明谨忽然出声。

    小厮脚下一滞,小心翼翼地问“不知郎君还有何吩咐”

    “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日”小厮一时没能领会到明谨之意,今日并不是什么节日。

    就在小厮因答不上来而紧张时,只听明谨“善解人意”地给予了提示“方才我好像听到外面街上有什么动静”

    应国公府占下了大半个坊,府邸背街而建,位置极佳,于府中可遥望登泰楼。

    “方才”小厮恍然,忙答道“方才那些动静应是城中百姓在送玄策军出城。”

    “玄策军啊,那难怪了。”明谨笑道“甚好,崔璟这奉旨一走,便又少了个能救常家那个废物的人。”

    小厮不敢接话。

    “在大云寺时我听说,那个废物竟考进了玄策军的先锋营”明谨“啧”了一声“说得本领过人,还不是沾了他老子的光。”

    谁不知常阔如今人虽不在玄策军中任职,但与玄策军的关系旧情还是摆在那里的。

    到底也是统领过玄策军的人,与崔璟又走得那般近,塞个儿子进先锋营,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起先他在大云寺听闻此事时,甚觉恼怒,芙蓉园比马之后,凭什么他伤成这般模样,常岁安却能顺风顺水,受人吹捧,甚至前途无量

    而现在他心中那团憋闷之气,总算能散尽了。

    明谨便又笑了起来“可惜啊,今日本该随玄策军离京,被百姓们沿街相送的人,此刻却只能呆在大理寺阴冷的牢房里。”

    “就是不知在大理寺的牢房里,能不能听到外头玄策军离京的热闹动静”明谨似认真地想了想“想来应是不能,玄策军岂会路过大理寺呢。”

    此刻出城的玄策军,不过千人而已,余下的主要兵力自玄策营点兵而出,皆在城外等候会合。

    这离城的千人则是自城中玄策府而出,其中有一队十人在后,同队伍暂时分开后,绕去了兴宁坊,在骠骑大将军府前下了马。

    他们皆披甲佩刀,气势迫人,行走间周身发出甲胃佩刀相击之音。

    常府的门人却见惯了这阵势,并不慌张畏惧,只客气地将人请入府中。

    常岁宁闻讯,快步而出,迎至前院。

    为首的中年男人冲她拱手“在下岳踪,见过女郎。”

    常岁宁点头,向他回礼。

    她对这个名字略有些印象,此人应曾在老常手下做过前锋,这大约便是对方直称她为女郎的原因。

    “圣命在此,北行之事不可耽搁,我等今日便要离京赶赴北境,怕是等不了小郎君了。”

    再多的话此时不宜多言,岳踪只令一名下属上前,将带来的东西捧到常岁宁面前。

    “此乃小郎君应领的兵服甲衣与腰牌。”岳踪道“前往北境路途遥远,若之后小郎君得以脱困,且持此腰牌快马追上大军即可。”

    常岁宁伸出双手将那簇新整洁而沉甸甸的甲衣与腰牌接过,捧在怀中“多谢岳将军亲自来此。”

    现如今因她阿兄卷入此桉,诸人待常府避之不及,玄策军却在临行之际前来送衣,又做下如此允诺。

    句句未提信任,却句句皆是信任与不弃。

    “诸位将军且先行。”捧着甲衣的少女回以允诺“我阿兄随后便至,绝不失约。”

    四目相对间,岳踪在那少女眸中似看到了一缕似曾相识的东西。

    他虽说不清那是什么,但不觉间便对那少女之言生出了说不清的信任,“那我等且等着小郎君归列。”

    常岁宁点头“行军紧急,晚辈便不留诸位将军了。愿诸位将军此行坦顺,筑安于北境,力慑于北狄,早日还京。”

    “借女郎吉言。”岳踪正色抬手“女郎也要保重,我等告辞了。”

    常岁宁点头,目送他们离去。

    很快,马蹄声消失在兴宁坊外。

    常岁宁看着怀中的玄策军甲衣,片刻,将它交给喜儿“令人妥善保管,以待阿兄归家。”

    喜儿的眼眶莫名有些发热,点着头正色应下,格外郑重而爱惜地将东西接过。

    “都离京了”

    应国公夫人昌氏于内室中,正低声问着面前的仆妇。

    仆妇点头“大军已经启程了”

    昌氏心中微松了口气,脸上则现出了一个有些讽刺的笑“说什么非卿不娶,如今常家出事,却也不耽搁那崔璟行军,这天底下的男子也并无太多区别”

    如今京中各处,甚至包括崔家在内,都不知崔璟先前已暗中离京之事,皆当今日才是崔璟率军北行的日子。

    “也对,军情要紧,圣命不可违啊。”昌氏说话间,眼神微动“不过他使人专程去了常家,就只是为了送什么甲衣”

    她一直使人暗中留意着兴宁坊里的动静,岳踪等人去往常府之举,被昌氏下意识地看作了是崔璟的吩咐。

    “只看到他们是带着甲衣去的,从常府出来时东西不见了,显然是特意前去相送”仆妇不确定地道“至于他们在常府里说了些什么,便无法得知了。”

    常府不同于别处,那府中纵是六十多岁的老仆脱去上衣还有结实如铁的膀子,一拳揣死个把小贼不在话下;

    且他们看似散漫无家规,实则个个戒备,据说住在一处的下人,若有人夜里小解出去得久了些,第二日都会被同伴告发到管事跟前去。

    所以,放眼线进去或加以收买这种事,近乎是痴人说梦。

    退一步说,纵然许以重利收买了那么一两个人,只怕还没用得上,便先被揪出来了,反倒要弄巧成拙引火烧身这一点,早在昌氏此前令人密查常岁宁私事之时便摸得透透的了。

    那时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总算寻到一只漏网之鱼,常岁宁那已故乳母之子当然,那条不干不净的病鱼现下已是条死鱼了。

    这些先前之事已不必多提,眼下因不确定那一行前去常府送甲衣的玄策军,是否得了崔璟的什么授意安排,昌氏而感到心下难安。

    此番行事,并非是她蓄意安排要陷害常岁安,而是临时起意,为补救她那不争气的儿子闯下的祸事,不得不选择将罪名嫁祸给常岁安。

    抛开她对常家积压已久的不满与怨愤不谈,她手中有“证据”,且常家人有动机,更巧合的是常阔不在京中,常家连个挡事的人都没有在那种紧急关头下,实在是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但这种临时决定、未经过深思熟虑的事,注定不可能安排得天衣无缝,后续总有许多漏洞要去填补

    这些天她便一直在暗中忙于填补漏洞,可总还是觉得无法安心。

    这件事不是那么好办的,昌氏从一开始心中就有了准备。

    毕竟这次死的是长孙家的嫡出女郎,不是青楼或府中的那些卑贱东西她那逆子闯下此等大的祸事,想要善后,注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她也没有天真到认为只要放一枚玉佩进去,就能解决掩盖一切。

    但事到临头别无选择,走到这一步,没有回头的可能,纵然停下也是万劫不复,所以只能竭力谋划安排

    如今崔璟走了,固然是好事,但谁知他有没有留下什么安排

    还有与常家走得近的那些人,比如司宫台的喻增,想来也不会完全袖手旁观

    而那常岁宁年纪虽小,却也不是省油的灯。

    察觉到昌氏的忧虑不安,仆妇便试着问“夫人,那咱们现下要不要再做些什么”

    “不急,先静观其变。”昌氏让自己镇定下来,道“待明日大理寺审罢那常岁安之后且看看是个什么情形局面,再决定后续要如何做。”

    纵然真到了那一步,她也还有最后一条退路可以选。

    但那条路与断尾无异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她不会去考虑。

    “是。”仆妇应下来,顿了顿,又问“那,冯家女郎之事夫人打算如何应对”

    那日郎君闯下祸事从后山回来后,即被夫人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一问才知这祸事竟然如此之大

    且除了郎君和小厮之外,还另有知情者。

    确切来说,是同谋者。

    昌氏扫向一旁的书信,冷笑着道“她如此煞费苦心也要进我明家的门若再不成全她,倒显得我太过不近人情了。”

    “我会亲自回信,晚些你便使人送去。”

    如今这等要紧的关头,她不妨就先给些甜头尝尝,待到此事定下,对方进了她明家的门之后

    昌氏微微笑了笑。

    她这大半辈子都在掌控别人,何时竟轮得着一个小丫头来威胁掌控她了

    讨厌的小丫头有一个就很够了,如今偏偏一个接一个往她面前凑。

    她倒要看看,这些不知所谓的小丫头们,到底能有几分本领。

    昌氏使了女使研磨,很快写了回信,让人送去了冯家。

    冯敏拿到信,迫不及待地拆开,待看到信上内容时,脸上的笑意却一点点地凝滞消散。

    她握紧了信纸的边沿处,自咬紧了牙关中挤出了一声恼羞成怒的笑。

    旋即,她泄愤地将信纸揉成一团,用力扔了出去。

    纸团砸在半垂下的青竹帘上,掉落在地,滚了两圈。

    恰是此时,那青竹帘被女使打起,一道茄紫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见得那张一向肃冷的面孔,冯敏一怔“祖母您怎么来了”

    她下意识地就去看那纸团,快步走上前去。

    但解氏身边的仆妇已快她一步,弯身将那纸团捡了起来,交给了解氏。

    “祖母,那是”冯敏走上前,伸手就要拿过来,却被解氏一耳光打在了脸上。

    “自大云寺归来后,你即终日魂不守舍,频频犯错,如今还敢伸手与我抢夺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冯敏脸上火辣辣的疼,这严厉的斥责更是让她不敢开口反驳,一时只能捂着脸颊站在那里。

    信纸被展开后,虽是皱巴巴的,但其上字迹仍然清晰,清晰到令解氏很快变了脸色。

    旋即,她拿诘问的神态看向孙女“应国公夫人为何突然作此允诺竟要聘你为世子侧妃”

    冯敏忽然抬起眼睛“不,我才不要做侧妃”

    她要做的是应国公世子妃,而不是与妾无异的侧室

    解氏定定地看着她“我在问你话,应国公夫人何故有此回信此番在大云寺,你究竟做了什么”

    冯敏一时抿紧了嘴角,眼神闪躲,心跳如雷。

    她该告诉祖母吗

    可她答应了明世子,不会将此事再告知任何人,若她背诺

    不,是对方先背诺的

    当时分明允诺了会娶她过门,一转头却又只允她做什么侧室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