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75 他竟对一个男子……?(五千大章求月票)

作品:《长安好

    皓风院是郑国公夫妇的居院。

    用罢晚食后,郑国公魏钦即去了园子里熘达,进了二月后,他的心尖尖们依次绽放,近日他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余下的时间便都泡在花园子里。

    是以魏叔易来到皓风院时,堂中只坐着母亲段氏一人。

    听闻兄长回府的魏妙青紧跟着寻过来。

    “如何岁宁那边可有新的消息徐正业当真攻去洛阳了”

    段氏紧忙问着“我听二叔说,今日早朝之上,那些官员们都在拿岁宁那篇檄文说事呸,这些各怀鬼胎的东西自提及赐封岁宁为将军开始,便在处处挑刺依我说,只在京中实是委屈他们了,真该将他们送去洛阳,反正乱军的刀砍下来,也有他们的嘴挡着话说回来,你就任由他们借机编排岁宁与常大将军你可撕了你可堵住他们的臭嘴没有”

    “”魏叔易还未来得及回答这一连串的问题,只听后浪紧随而至

    “说到常娘子的檄文,四下的酸言酸语可多了”魏妙青忿忿不平道“那日吴家大郎君还曾在登泰楼中,当众说什么,常娘子的檄文读来不够正统,字字句句皆是狂言大话而已,说是檄文,分明是为自己壮大名声,偏生四下皆在推崇传阅,可见如今文坛风气实在堪忧,令他失望透顶”

    又道“他也写过一篇的,写的倒是正统,正统到叫人捏着鼻子都读不下去,那檄文一打开,酸馊味儿能传出京师去若揉皱了丢进鸡窝里,鸡都要被熏得眼泪直流,从此下不出蛋来”

    魏叔易去端茶盏“这吴大郎君好歹也是吴家女郎的嫡亲长兄,你这歹毒话语若传到吴家女郎耳中,当心人家日后再不肯带你了。”

    “这原话本就是吴家姐姐亲口说的”

    魏叔易“”

    “吴家大郎在登泰楼中大放厥词罢,喝了二两酒,又回了家中发癫,竟跑到吴姐姐书房中,搜出了常娘子的事迹册来,当着下人的面儿,给撕了个稀碎”魏妙青说到此处,已是咬牙切齿。

    魏叔易轻“嘶”了一声“此举算是犯了天条了。”

    “吴姐姐回到家中,趁他醉酒昏睡时,令人将他的酸诗酸画全翻了出来,在他院中点了把火,给他烧了个精光”

    “他酒醒扑将出来,气得大哭一场,昏厥了过去,吴老太爷令人给他掐了人中,将他掐醒过来后,便丢去了祠堂中罚跪。”

    看着那化为灰尽的诗文画册,吴老太爷转头称赞孙女吴春白烧得好,他也想烧很久了。

    魏叔易搁下茶盏,叹了句“吴老先生高义。”

    段氏皱眉看着漫不经心的儿子,拍了两下桌子“现下说这些作甚我方才问你的问题呢倒是答来呀”

    魏叔易有些头疼,但秉承孝道,还是一一答了也就是他了,若换个其他人来做他阿娘的儿子,想要记住她都问了些什么只怕都是难事。

    末了,他道“只盼汴州能够多支撑些时日,拖住徐正业大军,待玄策军赶到,洛阳城便不至于就此失守。”

    “若洛阳城保住,是不是便不会定常娘子和常大将军他们的罪了”魏妙青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只能说,若洛阳城无事,即不会定下重罪。”魏叔易道“但若由玄策军保下洛阳,功劳便是朝廷的,到时一个用兵防守不利,致使洛阳险落于反贼之手的罪名,只怕也是难逃。”

    非但朝堂要问罪,那些将她视作将星转世的世人,也要拿那篇檄文来“问罪”于她。

    魏妙青着急起来“那究竟如何才能撇清罪责”

    “只有一种可能。”魏叔易道“除非,她能像她在檄文中所言那般,亲手斩杀徐正业。”

    “徐正业一死,乱军必然溃败,到时,她非但无过,反而有功,朝堂之上自然不会再有问罪之音。”

    大话成真,便不是大话,而是大功。

    魏妙青紧紧皱着眉“那依兄长看,常娘子有可能杀得了徐正业吗”

    “据目前已知局势来看”魏叔易摇头“没有这个可能。”

    徐正业已过徐州,而她尚在后方追击,追上都是难事,更何况是越过千军万马,去杀徐正业

    徐正业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甚至徐军无需攻破洛阳,只需攻破汴州汴州会奉旨死守,一旦有了惨烈的死伤,她的罪名便会被定下。

    “这孩子,怎能这般大意,为何非要逞英雄,作出那样一篇檄文来,白白给人做文章的机会呢”段氏担忧不已“都说徐正业是被她一篇檄文激去了洛阳,如此一来,不是她的过错,也成她的过错了”

    魏叔易思索未语,她对当下的局面,当真毫无预料吗

    “那怎么办”魏妙青急得不行了,口中开始胡言乱语“就该降一场天火下来,拦住徐正业他们,好让常娘子追上来,一剑将他砍了”

    魏叔易发愁地看向她“不然你去求一求佛祖”

    魏妙青神色一振,立时起身“对我这就去烧香”

    见妹妹就这么郑重其事地走了,魏叔易揉了揉太阳穴。

    若来日,他的妹妹果真成了太子妃,甚至是一国之母,他当真不敢相信那会是怎样一番奇景。

    若面对后宫争宠,她大约会在耍心眼和没心眼之间,选择缺心眼。在陷害和被陷害之间,选择现眼。

    面对这样的女儿,段氏也难得沉默了一下。

    魏叔易示意长吉将堂门合上。

    段氏下意识地看着突然慎重起来的儿子,刚要说话,只听魏叔易在前面开了口“常娘子杀徐正业之事,也并非毫无可能。”

    “正如此前谁也不信,她竟能亲手杀了葛宗与李逸。”魏叔易道“在旁人看来毫无可能之事,她却总能做到”

    “母亲可曾想过,这是为何”

    段氏一时不解地看着他“世人皆道,是因天生将才,天赋异禀”

    “但在儿子看来,真正能够惊艳世人的绝顶天赋,应是幼时便可窥见端倪,而不会迟到在十六年后的某一天,突然显现。”魏叔易道。

    段氏一怔。

    魏叔易缓声道“我猜测,常娘子的天赋源头,或在于,她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之事。”

    段氏听的云里雾里“那会是什么”

    魏叔易摇头“常人无法想象,儿子虽非常人,却一时也未能得出答桉。”

    “”段氏拧眉想了想“或是如檄文中所言,救世仙人指点”

    这听来甚是荒诞的话,此刻却让魏叔易微微眯起了眸子仙人吗

    “母亲曾为崇月长公主殿下伴读,因此,待先太子殿下也颇有了解在母亲看来,常娘子究竟是像长公主多些,还是像先太子殿下多一些”

    这句问话很突然,段氏眼睛一颤“为何忽然这样问”

    魏叔易将她的反应看在眼中“我曾听那位阿点将军说过,常娘子极像先太子殿下,极像。”

    段氏一时间呼吸都停窒,脑海中开始涌现出诸多纷乱的画面。

    以往那些被她自动惊叹归结为“有缘”之事,在这一刻突然改换了方向,朝着另一个出口奔涌而去。

    “母亲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段氏想开口,又无法解释得太细致,毕竟她不能暴露殿下的秘密,于是万千线索皆省略,只剩下一句无比神叨之言“那照这么说的话会不会是被先太子殿下附体了”

    无怪她这般猜想,毕竟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有神论者

    这个也曾一度萦绕在心头的荒诞猜测,让魏叔易的呼吸也停窒了一下。

    外人只道,他与母亲毫无相像之处,但有一处,他自幼与母亲一模一样,那便是怕鬼。

    怕的前提,是信。

    信这世间会有此等东西存在的可能。

    向来泰山崩于前仍能稳如老狗的魏侍郎,此刻强作镇定问“母亲可否说一说这般猜测的依据”

    他方才分明见到甚少动脑的母亲,露出了大脑飞快疏通的神态。

    段氏的神情已有些慌乱“母亲多少知道些先太子殿下的旧习惯方才一想,便觉得甚是贴合”

    就譬如,她挖的那口箱子,当真只是殿下托梦还是说,殿下就在她眼前

    这个猜测令段氏险些要昏厥过去。

    魏叔易仍抱有求证之心“哪些旧习惯母亲可否细言”

    段氏斩钉截铁道“不可”

    她都已经乱的不行了,还要替殿下捂住秘密,偏偏讨人嫌的儿子还在这问东问西,她的脑子已经起火冒烟了

    面对儿子的不解,到底是自家人,她干脆直言道“总之我说贴合,你且听着就是了,别的休要打听了有些话我不好与你明言,只因此中涉及故人之私事,我曾起誓绝不外泄的”

    又甚是简单粗暴道“你若不想你阿娘被雷噼死,你明日便要在家丁忧办丧事,就休要追问了”

    “”魏叔易难得流露出好似受刑一般的神态。

    段氏已顾不上理会他的死活,开始捏着帕子在堂中走来走去“怎会如此呢,难道当真有借尸还魂之事那些话本子竟是来真的”

    听得“借尸还魂”四字,魏叔易不由想到了在和州审问那对拐子夫妇时,所听到的一些话。

    “原本瞧着已经断气儿了谁知突然又活过来了”

    “妖怪肯定是妖怪”

    “”

    那些彼时听来不以为意的话,在此刻突然令他生出了截然不同的心境,以及冷汗。

    魏叔易极缓慢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抬起衣袖,慢慢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堂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母子二人皆如惊弓之鸟,惨白着一张脸,惊骇地看向门口方向。

    哼着小曲儿的郑国公走进来,见状一愣“怎么了这是”

    段氏“你你好端端地推门作甚”

    郑国公满脸无辜,这是他的院子啊

    他未有反驳,而是选择了逆来顺受,只不安地问“可是出什么大事了”

    为何妻子和一向沉稳冷静的儿子,都一副好似见了鬼的模样

    “无无事。”魏叔易站起身,强撑着同父亲行礼“父亲母亲早些歇息,儿子告退了。”

    “这”

    郑国公看着脚步虚浮着离开的儿子,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子顾都如此了,还叫“无事”

    “夫人啊”他自己虽也在抖,却还是一把扶住身形颤栗的段氏,将人扶去内室,低声颤颤问“夫人且如实与我说,是不是子顾他犯下什么抄家灭族的大事了”

    他虽是个只会赏花儿的雅人好吧,他承认他就是个废物呜呜,但废物也要有知情权吧

    一腔心绪无处言说的段氏却推开他,踉跄着扑向床榻,将头埋进软枕间,闷声大哭起来。

    郑国公僵在原地,脑中只余二字完了。

    被父亲视作“犯下了抄家灭族大罪”的魏叔易,出了皓风院,只觉背后不时有森然冷意侵袭。

    “你”他看向身侧的长吉“你走在我身后,帮我看着些。”

    长吉下意识地往身后看一眼,郎君让他看着些什么

    他刚想问,却听自家郎君戒备地道“什么都别问。”

    长吉“是。”

    魏叔易走了几步,在经过一道岔路时,忽而又停下。

    片刻后,他改道而行。

    “兄长”佛堂中,虔诚无比地跪在佛像前的魏妙青见得来人,颇觉意外“兄长也来求佛祖降下天火”

    “不是。”魏叔易尽量面不改色道“我只是突然想上炷香。”

    魏妙青了然,朝他眨了下眼,小声问“兄长是来为常娘子求平安的吧”

    听得那三字,魏叔易一个激灵,手中的香险些跌落。

    魏妙青揶揄地看着他,还说不喜欢常娘子呢,分明比谁都紧张。

    怀此心思,魏妙青全程都拿“看你还嘴硬到几时”的眼神,望着兄长。

    魏叔易第一次顾不得去感知身边人的眼神。

    上完香,从佛堂中离开后,魏叔易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许。

    上香果然很有用

    他如此安慰自己。

    于是,他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回到居院沐浴更衣,又处理了半个时辰的公务,适才回了卧房,合衣躺下歇息。

    只是交待小厮“不必熄灯,我尚有用处”

    又道“令人轮流守在外间,不可离开。”

    小厮未敢多问缘故,心中却警惕起来,郎君如此交待,莫非预感夜中会有刺客

    小厮不敢大意,立即下去安排了此事,特意寻了最为身强体壮的护院前来守着。

    魏叔易躺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至深夜,好不容易闭上眼睛,又忽而睁开,坐起身。

    不对

    若她是被先太子殿下借尸还魂,那么

    当然,此等怪事出现的可能少之又少,子不语怪力乱神,他只是说,万一,万一是

    万一是真的,那她“她”内里装着的,竟是个男子魂魄

    男子

    他竟然对一个男子

    魏叔易僵坐良久,神情变幻间一度如遭雷击。

    旋即,他觉得自己不当一个人承受此等惨绝人寰的无助感受,是以拉了另一个人出来这件事崔令安,他知晓吗

    他甚至想立即写一封信给崔令安,八百里加急的那一种

    春闱分三场而试,每场考三日,统共九日。

    春闱结束之前,远在安北都护府的崔令安,的确收到了一封自京师而来的八百里加急密信。

    确切来说,是密旨。

    当日,崔璟即暗中离开北境,率轻骑,赶赴河东道,一路南下。

    “话说回来崔大都督是如何提前料到会有密旨传他离开北境的”崔璟走后,秦都护甚是不解地问崔璟身边的记室。

    崔大都督走得甚是突然,一句交待都没有。

    但崔大都督身边的记室很快找了过来,如此秦都护才知道,原来崔大都督早已将其离开北境之后的事务事无巨细地安排妥当了,只是令记室转告安排。

    记室也摇头。

    是啊,大都督是如何未卜先知的

    是在千里之外,仍能预料得到圣意所在还是说早就做好了,要去助那位常家女郎的准备

    然而崔璟离开不过五日,忽有一名随行的心腹轻骑兵负伤折返,极不容易支撑着回到安北都护府外,即从马上摔了下来。

    秦都护闻讯疾至,在前院见到了这位被扶着进府的轻骑兵。

    秦都护见状面色一紧,忙上前将那轻骑兵扶住。

    “秦都护”那骑兵受了重伤,见到秦都护,才终于艰难开口,“我们遇到了伏击。”

    秦都护神情大变“怎会那崔大都督此时”

    “大都督,出事了”

    骑兵说罢这一句,即彻底昏死了过去。

    秦都护面色惨白,身形一时僵硬。

    这下要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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