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塔克的脖子起了明显的青筋, 他把牙齿咬得很紧，这表示他非常紧张，虽然他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紧张。因为无论唐佩苓给出怎样的答案, 斯塔克都愿意接受，但一想到如果自己的女朋友真的不在乎人类，他还是有点难受。斯塔克可以感觉到, 这些妖怪心中是有人类和他们的区隔的，尽管斯塔克现在是比较特别的那一类，但是在唐佩苓的内心, 依旧认为他是一个普通人。

    而斯塔克一直以来，都把自己和普通人区别得很开。

    唐佩苓看着斯塔克的表情, 他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正经和凝重过, 唐佩苓有些不忍心，这个人本来是那么玩世不恭, 不管他是假装的还是本来如此, 至少这样的状态说明他有精力支持他嬉皮笑脸。

    显然, 斯塔克现在的情绪已经连故作轻松都办不到了。

    “我无法给你答案，托尼。”唐佩苓道，她注意到斯塔克像是松了一口气的耸肩，“对于我来说，人类和花草树木, 还有动物，甚至妖怪，都一样, 没有什么差别，只要是生命，总有死的时候，无论我是否在乎。”

    斯塔克半张着嘴，想说点什么反驳的话，他舔了舔嘴唇，吞咽了一口唾液，最后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事实上，没有生命是平等的，只是先后顺序不同，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比如，我肯定更在乎自己族人的生死，而不是人类的，至于你，当然觉得人类才是第一位的，飞禽走兽，也觉得它们才是最重要的。”唐佩苓的声音很柔和，她的语调非常平静，这让斯塔克觉得这些奇特的观点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

    “我有点儿……”斯塔克停顿了一下，“我好像知道你的意思。”

    “我并不是你认为的那种正义使者，恰恰相反的是，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将人类视为蝼蚁和敌人。”唐佩苓道，“后来，我遇到一个改变我这种想法的人类，你现在看到的我，跟以前的我是完全不一样的。”

    “跟你有过去的那个人我猜”斯塔克好像对男女之事天生敏感，他大概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妖怪和人类的排序，以及生死的问题，但他马上就听出唐佩苓最后那句话的话语中隐藏的内容。

    “是的。”唐佩苓坦诚地对他说，但是不打算做多余的赘述。

    斯塔克突然笑了起来：“我也遇到了改变我的人。”他说，“在遇到那个人以前，我认为我这辈子就只能是个有钱的花花公子，终日出没于各种昂贵的俱乐部，比如赌场之类的。”他对她笑笑，算是回应唐佩苓之前“到赌场玩儿上几轮”的建议，“你一定不知道我去一趟赌场的消费绝对足够我制造一台盔甲。”

    “伊森，我想是他改变了你。”唐佩苓道。

    “当然，伊森为我做了很多，他的确让我洗心革面，但我要说的那个人是你，佩苓。”斯塔克道，他走上前，将唐佩苓抱进怀里，他的胳膊和胸膛变得结实多了，斯塔克每天都在坚持健身，尽管一开始非常痛苦，但他已经下定决心，斯塔克兑现了他“如果从沙漠逃出去就找一个拳王教他拳击”的诺言。

    “你拯救了我，无论身心，如果20年前你不救我的话，我大概永远没机会遇到后来的每一件事。”斯塔克亲了亲唐佩苓的脸颊，“所以，至少你是在乎我的，而我要的其实就是这个答案。”

    “我当然在乎你。”唐佩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男人的香味儿令她感到无比舒心，“任何人，我都不允许他伤害你。”

    “听上去是很强势的发言。”斯塔克道，“我以为这句话应该先从我嘴里说出来，等着吧，我会变成可以保护你的人，然后让你忘掉过去。”

    “你在吃醋吗”唐佩苓抬起头问，“我和过去那个人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并没有。”斯塔克虚张声势地道，“我对我们的感情很有自信，而且，我还很香，你喜欢我的味道。”

    “实际上，他和你的味道差不多。”唐佩苓及时浇灭斯塔克的骄傲。

    “你说什么”斯塔克发出不满地声音，“但他肯定没有这玩意儿。”斯塔克指了指自己的胸腔，“你喜欢这个对吗，蓝色的，独一无二的装饰品。”

    唐佩苓摸了摸那个硬邦邦的“装饰品”，隔着衣料，她也能感受到反应炉的能量：“安东尼.爱德华.斯塔克……”

    “嘿，等等，你为什么突然叫我的名字，我又做错了什么”斯塔克松开怀抱不安地问。

    “我只是准备给你下一个护身术法。”唐佩苓一脸茫然地盯着他。

    “好吧，我猜是应激反应。”斯塔克尴尬地说，“通常有人这么叫我的时候，一定没有好事。”

    “现在有了。”唐佩苓晃动指尖，掀开了他的衣领，反应炉完全露出来，也包括他健康的胸脯。

    “哦，这招真方便。”斯塔克搂着唐佩苓的腰说，“所以我每天睡着以后，你都在用你的小把戏窥探我的身体说真的，你为什么不在我醒着的时候脱我衣服呢，那样的话，我们就会有一个难忘的夜晚了，你在这方面一定很保守，当然，我尊重你的想法，但有时候，你也可以尝试着接受我。”

    “闭上嘴。”唐佩苓道，她把手按在反应炉的表面，“安东尼.爱德华.斯塔克，从这一刻开始，除非是你本人在清醒并且自愿的情况下，才能将狐灵珠拿出来，任何人，都不能从你身体里将它拿走，任何人。”

    唐佩苓在斯塔克的反应炉上落下一个巧妙的术法，就连玄苓大人都解不开。

    “我应该说什么”斯塔克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好的，我同意”

    唐佩苓吻了吻斯塔克的嘴唇：“记住，任何人让你交出狐灵珠，你都不能给他，记住，是任何人。”

    “包括你吗”斯塔克道。

    “包括我，也包括你熟悉的其他人。”唐佩苓道，“因为敌人有可能变成我或是你认识并且非常信任的朋友，而你不一定能分辨出来，以及，我是绝对不会把狐灵珠从你身体里拿出来的。”

    “我想我可以分辨。”斯塔克道，“呃，上次是意外，你的热感应跟之前有点不一样，但我重新调整了参数，检测方法有所改变。”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解释原理，将唐佩苓的能量当成dna来比喻。

    唐佩苓完全无法理解斯塔克口中掉落出来的专业术语，但她依然听得很认真，就像有时候斯塔克也不知道她在讲什么，但他从不走神一样。斯塔克现在已经完全放松了，当他将心思用在擅长的领域里时，就会有种鲸鱼在深不可测的海洋中游泳的畅快淋漓。

    “所以。”斯塔克总结性地发言，“除非敌人能够改变自己的dna，我想肯定是做不到的，因为你说过，变形只针对外貌，不管是谁变成你的样子我的程序都能检测出来。”

    “可你不能随时随地把盔甲带在身边。”唐佩苓一针见血地道，“你甚至不能做到在一分钟内完成穿戴，这个时间足够敌人搞定你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我正在想办法解决，至少我已经研究出便携式盔甲，它可以让我随时随地带在身边，尽管穿起来有点花时间。”斯塔克很有自信地说，“会解决的，我已经在着手新的合成材料还有远程超控系统，佩苓，放轻松，我有500年可以活呢，而我做一台盔甲连一星期都用不到。”

    唐佩苓重新靠在斯塔克的身上：“好啊，我拯救你，你去拯救世界。”

    “剿狼行动”不能说一帆风顺，但也有惊无险，狼兽的数量比预想的多，但除了这些之外，没有别的妖怪，连安保也没有，当然，安保在这场战斗中只能起到炮灰的作用。

    所以他们进展的很快。一个小时后就来到研究基地的最下层，那里是制造狼兽的源头，里面有一个巨大的设备组，玛雅和基里安利用狼妖弗兰克的内丹（他们以为是基因元件）给普通的狼注射再生病毒，经过设备的培育，把它们改造成吃人的怪兽。

    “我无法理解。”斯塔克道，他朝两头躲在天花板上面的狼兽进行脉冲射击，“为什么到目前为止，那个什么满大人一直不现身，我们都把他的老巢给掀了”

    “因为忌惮。”齐航对他说，“他忌惮师尊的力量，满大人一直以来更善于隐藏在幕后操纵人心。”

    “基地不是他的老巢。”唐佩苓说，“他只是使用这个地方制造混乱，他应该，有别的目的，不过现在，我们的任务只是破坏这里。”

    狐狸和蛇组成的军队像龙卷风一般撕绞着狼兽的头颅，到处都是刺鼻的化学腐蚀剂的臭味儿和狼兽被大卸八块的尸体，不过斯塔克闻不到，盔甲的过滤系统已经替他屏蔽掉了恶心的味道。

    “如果我是混血儿，我一定会很开心的。”斯塔克道，他开始扫描设备，“既有超能力，还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唐佩苓三人靠近设备的核心位置，仪器已经停止运作，看得出来，基里安把整个研究基地能带走的都都带走了。他们刚刚进来的时候，发现所有抽屉都是打开的，里面原本放着机密文件。

    他一定事先得到了唐佩苓要来突袭的消息。

    “是玛雅.汉森，该死，一定是她趁我们不注意联系上自己的男朋友。”斯塔克道，“这个傻女孩儿会为此付出代价的。”</p>

    “人之常情。”唐佩苓倒是不在意，因为内丹在这里，她只需要破坏掉珠子就能避免狼兽再生。基里安无法拿走它，内丹会腐蚀人类的皮肉，就算使用工具，也会被附着在内丹上的妖气震伤，“如果你做了违法犯罪的事，我也会无条件保护你的。”

    “不管我做什么也绝不可能对着你开枪。”斯塔克飞快地解释，“上次不算，我不知道那真的是你。”

    “你对师尊开枪了”齐航皱着眉头看向斯塔克。

    斯塔克道：“意外好吗，我以为她是满大人变的。”

    满大人不在这里，他没拿走内丹，这让唐佩苓非常意外，她谨慎地扫视周围，没有发现异样：“齐。”唐佩苓道，“你到外面处理狼兽的尸体，顺便检查一遍整栋建筑有没有漏网的，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将这里的情况告诉娜塔莎，让神盾局善后。”

    “你确定你可以吗”齐航不放心地说，“你现在……”他本来想说“你现在的妖力已经很弱了”，但是斯塔克在这里。

    “托尼负责毁掉机器，剩下的就不麻烦了。”唐佩苓朝他点点头。

    齐航离开了实验室，他带着蛇兵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楼层的每个角落，狼兽清理得很干净。不过他内心始终不安，一切太顺利了，就像事先安排好的，尽管狼兽反抗激烈，但这里连一个像样的敌人都没有。

    唐佩苓应该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但是没有精力再去分析局势，所以她才让齐航联系娜塔莎。

    “你们开始了”娜塔莎在电话那头道，“那边情况怎么样，弗瑞局长本来是打算等到白天再行动，你说的。”

    “已经搞定了。”齐航道，“不过，肯定没有这么简单，只是不知道满大人想干什么，告诉你的头儿，让他时刻监视城区情况。”他顿了顿，“你呢，还好吗”

    “当然，除了三明治没有你做的好吃。”娜塔莎说，听筒那边传来愉悦地声音，“还有就是，房间里的蛇多了一点儿，你能让它们不要在我洗澡的时候钻进浴室吗”

    “它们想要近距离保护你。”齐航道，“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可以直接告诉它们你的要求，它们听得懂人话。”

    电话突然接入一个未知号码，齐航打算无视它，然而那个号码却直接挤掉齐航与娜塔莎的连线。

    “嘿，007，出了点状况。”是斯塔克的声音，“我没法搞定这个，你得来看看，最好快一点儿。”

    唐佩苓无法回归人形了，甚至连妖化的形态都不能维持，她现在变成一只小巧的白狐狸，踩在斯塔克的金属脑壳上。

    “这台机器。”斯塔克道，“在佩苓将绿色的圆球取出来的时候，突然喷出紫色的烟雾，等我们能互相看清对方时，她就变成这幅样子，怎么都没法变回来了。”

    “除妖剂。”唐佩苓的声音从腹腔发出来，她甩动着8条尾巴，无奈地说，“那些紫色的烟雾是除妖剂，这就是满大人的目的，他知道我们一定会来。”

    除妖剂可以把妖怪身上的力量暂时封锁起来，原本这东西并不能对唐佩苓起作用，如果不是她即将历劫，自身妖力不能抵御的话。

    “现在怎么办”斯塔克问道，“可以恢复吗”

    “不用担心。”齐航道，“最多三天就能恢复，不过……”

    不过三天后是唐佩苓渡劫的日子。

    “不过什么”斯塔克焦急地道，“那个狗杂/种对我的女朋友做了什么”

    “我没事。”唐佩苓道，她知道齐航想表达的意思，“满大人一定会在这三天之内有所行动，立刻联系妖精公会，让他们派出所有兵力。”

    “如果他们拒绝”齐航道。

    唐佩苓端坐得笔直：“我以万妖之王的身份允许你吃掉违抗命令的那些，由你掌握美国妖精公会的管理权。”

    回到别墅以后——

    斯塔克将十几个狗粮罐头摆在唐佩苓的面前，他为她一一介绍那些昂贵的罐头口味以及营养成分，大部分都是鸡肉的，还有若干牛肉。

    “托尼，谁告诉你我吃狗罐头的”唐佩苓的前爪搭在桌子上，如果她是人的话，这个时候一定在苦笑，但她不是，所以她没法笑，“你怎么买这种东西”

    实际上，这些是斯塔克买猫罐头（杰瑞最爱）送的赠品，斯塔克不打算让唐佩苓知道它们的来历：“维基百科告诉我，狐狸能吃狗罐头，我也咨询过一些专家，我是指，动物研究方面的专家，狐狸应该喜欢这些罐头，你不喜欢吗要不，试试猫罐头”

    “我不吃任何罐头，托尼。”唐佩苓摇了摇尾巴，她知道他在关心他，只是表达上让人哭笑不得。

    “你在摇尾巴，佩苓。”斯塔克很难无视唐佩苓屁股后面像开花一样的8条尾巴，“我第一次见你像……抱歉，我知道你不希望我把你看成别的品种，但理论上来说，狐狸也是犬科，而你又在对我摇尾巴。”

    唐佩苓强行让自己的尾巴不要乱动：“托尼，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你开玩笑。”她已经将所有部署安排在别墅四周，连房间里也有，鉴于斯塔克毛发过敏，它们没有进来。

    斯塔克跟唐佩苓待在一起的时候，他不得不戴着手套和口罩。

    “放轻松，亲爱的。”斯塔克摸了摸狐狸的毛绒脑袋，“你知道你现在有多可爱吗”

    “我知道。”唐佩苓又忍不住摇尾巴了，那是一种原始的兽性本能，在她的妖力变得非常脆弱不堪的时候，对自己喜欢的人，她会情不自禁的摇尾巴。

    “你喜欢我，嗯”斯塔克挠了挠唐佩苓的背，当他想要去抓尾巴的时候，唐佩苓跳开了。

    “你记住了吗，我给你说过的，不要给任何人机会拿走你的狐灵珠。”唐佩苓有些焦躁，她现在没办法冷静，即使斯塔克对她狐狸的模样都表现得极其宠爱，对于一个人类来说，那实在太难得了。

    斯塔克一点儿都不担心未来可能要跟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共度余生。

    “当然，当然，我记得很清楚，这是你说的第28遍。”斯塔克安抚地将她抱起来，现在的唐佩苓几乎没有任何攻击性，“如果你不喜欢罐头，还有一样东西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

    他把唐佩苓抱到自己的衣帽间，斯塔克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件颜色和样式都非常古怪的裙子，那一看就是给中型宠物犬穿的：“你看。”他说，“这是我专门为你定做的，按照你的喜好。”斯塔克拨弄了一下衣服的背面，那里有一个像是兜帽的设计，帽子的顶部有红色的鸡冠。

    “一只鸡。”斯塔克说，“女款的，看看别致的蕾丝裙摆，像不像公鸡的尾巴毛我应该订母鸡的，但母鸡没有公鸡好看。”

    唐佩苓瞪着她圆溜溜的眼睛，不敢置信地把耳朵扁了下去。

    “我知道这有点奇怪。”斯塔克道，“我问过杰瑞，他说你喜欢鸡，但我又不可能养一只真正的鸡，我查过，那种动物会把粪便拉得到处都是，于是我就想到了这个。”他抖了抖手里的宠物衣服，“我没有想要把你当小狗养，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会喜欢，你总不能不穿衣服跟我待在一起对吧，鉴于你现在确实什么都没穿。”

    大概这是斯塔克哄女朋友开心的一种手段，唐佩苓想，但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因为狐狸的眼睛构造是翻不了白眼的。

    有那么一瞬间，唐佩苓怀疑自己打算嫁给他的决定是不是有点欠考虑。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最终佩苓还是穿上那件鸡裙子，而当齐航看到这一幕时，佩苓问他好不好看，于是，他说了400年来第一个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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