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高高隆起的腹部, 袒露在外。

    在徐向东的强烈要求下, 楚红帮他仔细整理的衣服和裤子，确保只露出了肚子，屏幕就在他头顶的位置，稍微一侧脸过来, 就能看见肚子里面的孩子。

    真的好神奇。

    男人和女人的感官是不一样的。

    现在他躺在床上, 抬眼看着屏幕当中的小宝宝，整个人都绷紧了。

    他定定看着屏幕, 身边的张大夫说孩子很好, 很健康，还很耐心地给他讲解着孩子的肢体和动作，让他们不要担心。徐向东两手握拳,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小宝宝的手脚, 很紧张。

    他看了好一会儿, 不经意回头看了眼, 楚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仔细听了下，她似乎在走廊里面打电话。

    徐向东心中有些不快, 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静静躺着, 等待检查结束, 大夫们不知道看见彩超里的宝宝做了个什么样的动作，都笑了，还叫他来看。

    徐向东肚皮冰凉, 心中直叹着气。

    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有变成女人的一天，体验一次当妈妈的感觉。

    原来女人产检都需要这样任人摆布，他侧目看了眼那边仪器边上的男大夫，更是不快“既然孩子没事，能快点结束吗我被人晾在这里，很不舒服。”

    大夫们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产妇，不管你是多有钱多有地位的，产检都是一样的。

    顺着他的目光，张大夫看见那边的男大夫了，才明白过来这位孕妇是在扭捏什么，当时笑了“别这样看待我们的男大夫，妇产科的男大夫都是宝呢再说你这彩超刚露个肚子怕什么，要做阴式彩超的话，都得脱光。”

    徐向东当即皱眉“什么东西”

    张大夫往他两腿之间比划了下“你这什么脸色，你没做过”

    说着，拿着纸巾放在了他的肚子上面，让他擦擦。

    太可怕了。

    徐向东听懂了，想坐起来，可仰面躺着肚子好像很重，动了一下没坐起来。

    走廊里面男人打电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个女人，可这个时候，一个人像个掀了壳的乌龟似地，难免生出一些气恼的情绪来。

    幸好，很快，楚红推开门走了进来“大夫，孩子怎么样”

    徐向东一动不动，光用冷冷的目光瞥着她“你先把我扶起来。”

    楚红看他像条咸鱼一样，忍俊不禁。

    低眸看着他，即便是自己的身体也觉可笑，不过她还是上前扶了他一把，把人扶着坐起来了，楚红知道这种滋味，帮他擦了身体，整理好了衣服，才扶他下来穿鞋。

    楚红一直在忍笑，张大夫是她的老朋友了“孩子没什么事，不过我看孕妇有点过度紧张，作为家属，你们一定多留意她的心情，虽然不是第一胎了，但是一定照顾好她的情绪，当妈妈的身心健康，宝宝才会健康。”

    楚红立即答应下来，低着眼帘不敢看徐向东的脸色。

    扶着他从检查室出来，还是放开了手。

    徐向东这会肚子也不疼了，出了检查室的门就靠了墙边。

    楚红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楚红看了眼电话号码，按了接听键。

    里面传出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东哥，我和几个哥们都在星海，你要不要过来好久不见了，喝两杯。”

    是徐向东的发小，许晴。

    他们从小就玩得来，是一个幼儿园的，后来小学中学高中，直到许晴出国之前都是朋友，后来徐向东结婚了，她也回国了。这姑娘喜欢音乐，现在常驻酒吧唱歌。

    之前，她就常约徐向东出去喝酒。

    楚红拿着电话，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徐向东，然后答应了下来“哦好，我这就过去。”

    说着，叫了司机小刘过来，让他把徐向东和小雨都送回家去。

    徐向东见她神色，知道是外面有人找他，快走了两步追了上来“谁给你打电话你干什么去”

    楚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回过头来扶住了他肩膀，别人看起来可能是姿态亲密，只有她自己知道，不过是为了说话方便，凑了徐向东耳边，很是轻松。

    “你好好享受一下做女人的快乐，我也去享受下。”

    说着后退两步，还对他眨了下眼，叫了声老婆。

    “放心，虽然保证不了多久，但我暂时不会和你离婚。现在我有事出去一趟，让小刘送你和小雨回家，儿子也交给你了，你好好照顾你自己，还有他。”

    还不等徐向东做出任何反应，她匆匆走了。

    徐向东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有点复杂，他刚才做了产检，甚至有片刻的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但是很显然不是梦，他成了楚红，成了一个女人。

    他没想到，作为女人，做个产检都令人羞愤。

    也没想到，作为女人，怀个孕走路都很吃力，而这刚刚才一天的时间，都觉得崩溃，焦头烂额。

    楚红在他面前直接走掉了，这何尝不是他从前做过的事。

    有时候陪着她去超市，不等买完东西就径自离开了。

    徐向东想着楚红临走时候说的那句话，先松了口气，暂时不离婚也算是一个承诺，公司的事楚红离不开他，他们需要互相帮助，互相扶持。

    打定主意要等楚红回来之后好好谈谈，可楚红这一走，大半天都没有回来。

    徐向东回到家里之后，发现小雨又发烧了，赶紧带他去看医生，幸好只是普通感冒，开了点药这就回了家。他不知道楚红的支付密码，手边又没有现金支付，给楚红打电话她没有接，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叫小刘取了一点现金过来付了。

    小雨高烧三十八度六，大夫说高烧是感冒病症的一种表现，让他带孩子回去好好休息，多喝水，温度一直不降低就吃点退烧药和消炎药。

    徐向东是真真正正折腾了一天。

    到了晚上，他早早洗了澡，睡了大床上面。

    平时这个时间，小雨早就跟保姆去睡了，今天这孩子不知道怎么的，特别黏糊妈妈。

    徐向东很累，搂着儿子在大床上面睡着了。

    小雨还算乖巧，这回也不哭闹了，光挨了妈妈的身边，亲了他一口，甜笑着入梦“妈妈晚安。”

    他搂着儿子，感慨万千。

    儿子一晃就长大了，三岁了，这小家伙只要在家，那就是黏糊妈妈。

    今天这一天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说不定睡醒一觉就变回来了，徐向东想去洗澡，但是行动都不便，洗澡更是难以想象。

    他随便冲了一下，回来就睡下了。

    睡得很早，醒得更早，徐向东迷迷糊糊睡醒，他非但没有变回来，还摸到了一个滚烫的额头，一下清醒过来。

    小雨又发高烧了

    赶紧叫了保姆过来，两个人合力给小雨全身都揉擦了一通。

    小雨被折腾醒了，发烧让孩子哼哼唧唧地难受，妈妈妈妈叫得令人心碎。

    徐向东先还抱着他，可抱久了，腰也疼肩也疼。

    他靠在床边，看了眼时间，已经半夜十一点了，楚红还没有回来。

    拿着手机给她拨打电话，才拨通立即挂断，回头发视频过去，很快楚红接了视频通话。

    她竟然在酒吧当中，对面是灯光交错，楚红单手托腮，似漫不经心地按了接听键的“给我发视频干什么你该不会是想问我什么时候回家的吧”

    那张熟悉的脸，依旧英俊，是那种干干净净的棱角。

    看着竟然有点恍惚。

    楚红顶着他的脸，酒色微醺，她还对着他举杯，眸光微动。

    一愣神的空，楚红身边出现了一男一女，都凑过来看他。

    许晴和耀宗，都是他的朋友，结婚之后介绍过给楚红的。

    三个人挨得有点近，都对徐向东摆着手，打着招呼。

    “楚红，你还好吗”

    “哈喽”

    他怀里还抱着儿子，忙得焦头烂额的，她竟然跑出去去酒吧玩

    徐向东目光顿沉“你什么时候回来”

    视频当中的那两个人似乎都看出他的不高兴了，许晴靠了楚红的身边，争着往镜头前面凑了凑“放心，一会儿就把他送回去了，一定平安送达。”

    说着还抱住了楚红的一条手臂。

    如果是从前，许晴和他经常打闹，抱着他胳膊也不算什么，但是现在他现在以第三个人视角看这一幕，忽然有一种绿光萦绕的感觉。

    耀宗也是他很早的朋友，经常一起玩的。

    此时他看着镜头，竟然有一丝同情。

    徐向东抱紧儿子，将镜头往下顺了下，让里面的人看见孩子额头的退热贴“快点回来，小雨又发烧了。”

    楚红看见，放下了酒杯“嗯，这就回去。”

    挂断视频前，许晴似乎一歪头靠在了她肩上，可视频中断了，没看太清，徐向东低头看着儿子，设身处地地感受了一通之前楚红经受过的一个普通夜晚。

    保姆进来送白开水，很小声地询问孩子情况。

    徐向东让她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面，想起楚红平时模样，问了她一句“你觉得，孩子还能跟你睡吗”

    保姆轻手轻脚地把水杯放下了，用极低的声音说“不能吧，有了二宝之后，小雨特别黏人，都要你抱着睡才行的，我只等他睡着了，再把他抱走。”

    原来，每一个夜晚都是这样的。

    徐向东垂下眼帘，摆手让她出去了。

    他一手抱着儿子，低头看着儿子神似自己的脸，抱得更紧了些。

    楚红还在酒吧，她挂断视频了，肩头一动，伸手推开了许晴的头脸，从吧凳上下来了“太晚了，你们玩，我回家了。”

    美酒，美人，美景。

    这就是徐向东工作之余，喜欢的生活，自由，没有家庭的束缚。

    许晴也似乎有点醉了，推开又过来抱住了她的胳膊“东哥，你得送我回家。”

    如果是从前的徐向东，怎么会拒绝。

    可现在楚红一侧目，依旧推开了她“我老婆还等着我，我走了，让耀宗送你。”

    说着，抓起吧台上面的西服，转身从灯红酒绿当中走过。

    许晴在他背后直叫着她“徐向东”

    楚红将西服外套随手搭在了肩上，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