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进了产房之后, 半天都没有动静了。

    楚红生头胎儿子的时候，哭了，徐向东也是像这样等在产房外面，她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好容易生出来了, 他去看孩子回来，还说她没出息，哭什么。

    所以吧, 在路上的时候，楚红想起了这件事，也没忘了叮嘱徐向东“但愿你能有点出息, 别鬼哭狼嚎的，二胎可能会比头胎顺利，我在外面等你。”

    刚有点宫缩, 那点疼痛不算什么。

    徐向东也知道她意有所指，不过并未在意, 咬着牙打着包票说自己能挺住。

    是的，他还是很能挺的。

    楚红和婆婆岳父岳母都等在产房外面，因为离婚的事, 两家不怎么来往, 都互相看不顺眼。

    能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产房内都很安静。

    中午，大夫们去吃午饭了，产房内光只剩下了两个值班护士, 这个时候楚红也连忙安排老人们出去休息，她一个人等在外面，也没等多长时间，产房内断断续续传出了女人痛苦的声音来。

    徐向东忍不住了。

    他也没想到生孩子会这么地疼，这种疼完全是刻在骨子里面的疼。

    刚开始他还忍着，但是时间长了，疼痛升级，他整个人都像是被劈开了一样，咬牙也没有挺住，原本以为这就要结束了，可护士帮他检查了，说是还未全开，根本不具备生产的条件。

    那他妈还得疼得什么样才能具备生产条件

    徐向东忍也忍不住，哀嚎出声。

    可就算他分秒都忍受不了了，孩子也不出来。

    从中午十一点半，一直捱到下午一点多，还没上产床，就听着里面一声接着一声，后来不知道什么东西摔了地上，护士跑了出来，说是产妇要求见家属，不得已，只得让楚红进去了。

    楚红的第一次生产还历历在目，她当然知道生孩子有多疼。

    她穿上无菌服，进了产房，此时的徐向东两手抓着病床上的栏杆，一头的汗“不行，我不能生了，赶紧赶紧给我剖腹产听见没有啊”

    疼痛让他满头是汗，楚红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剖腹产也不是随便就能剖的，而且把你的肚子切开，大伤元气，你确定要动刀”

    徐向东已经疼得什么都顾不上了“动刀就动刀，快点把孩子拿出来我不生了”

    楚红很是同情地看着他“我们都得听大夫的，你再忍忍”

    他哪里还忍得住，再一动，也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从脸上滑落，徐向东揉着乱乱的长发，尖叫不已。

    刚好吃午饭的大夫回来了，赶紧过来查看，说是开了九指了，根本不需要剖腹产，并且把楚红撵了出去，命令徐向东上产床。

    楚红出来之后，也长出了口气。

    女人生孩子都要经历的这一切，只不过男人们不以为意。

    不痛到他身上，他怎么能知道生孩子是怎么从鬼门关出来的。

    上了产床，这就快了。

    徐向东在里面把嗓子都喊哑了，他又哭又叫还有点不配合大夫，二宝折腾到了下午四点才生出来，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徐向东被人从产房推出来的时候，楚红也是热泪盈眶。

    这个孩子是她所期盼着的女儿，她为孩子起名楚爱，希望女儿长大以后能在爱当中长大，永不缺爱。

    徐向东九死一生，嗓子都哑了，看了女儿也哭了。

    他是百感交集，红着眼，一直拉着楚红的手“我错了，是我错了我觉得我觉得生孩子生的都没有尊严了”

    到现在下面还流着血。

    简直护士还往里面上了药

    孩子被抱走之后，徐向东回到了病房，很快，护士又来检查子宫情况了，他当然又是一阵哀嚎，真是什么罪都遭了。

    一番检查，母女平安。

    几天之后，徐向东出了医院。

    本来他还想追着楚红问什么时候换回来，可出院之后，就再没有见过楚红。

    也是，岳父岳母把他接到了那边去照顾。

    在他们的眼里，他就是个渣男，怎么可能让他们夫妻相见。

    月嫂把徐向东照顾得很好，而他坐月子这一个月也简直是一种折磨，给孩子喂奶，都要把他逼疯。

    从那以后，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徐向东都再未看见过楚红，手机也联系不上她。

    他带着小雨和小爱就在岳父家里将养着身体。

    都说是一孕傻三年，徐向东做女人做得久了，慢慢竟然习惯了。

    每天都陪着儿子和女儿，也别有一番滋味。

    孩子断奶之后，他恍惚发现时间过得太快，这个时候再想寻找楚红，经过多方面的打听，这才知道，她出国了。

    她竟然顶着自己的名出国了，这一年多的时间，没来看过他也没看过孩子

    徐向东恼怒之余，可却也无可奈何。

    他可走不了，两个孩子离不开妈妈，拖着他哪里也去不了。

    就算断奶了，他也不能随便走。

    从开始喂奶开始，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生的觉，断奶之后的第二个月，有一天晚上，徐向东抑制不住身体上的燥热，独自在床上滚了好几滚，这个诡异的调换身体，让他对女人失去了任何的兴趣。

    当然了，也不可能对男人有感觉。

    所以离婚之后，他多半的时间都是陪着孩子的。

    越滚越难受的时候，徐向东喝了点酒。

    他临睡前还拿着手机玩了会游戏，迷迷糊糊睡着了之后，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国外了。

    房间里面还算豪华，装修都是欧式的。

    睁开眼睛，一抬手猛然间发现手指都修长有力的，猛然坐了起来。

    徐向东几乎是兴奋地左右看看，一头扎进了房间的洗手间里，镜子里出现的是男人年轻帅气的脸，除此之外，镜子上面还有用口红留下的字迹。

    一行孩子她爸，保重。

    楚红和他换回来了

    徐向东兴奋不已，回头四处打量，发现自己在一家国内的星级酒店当中。

    他四处寻找，在酒店床上发现了楚红留下来的手机，手机里面的通讯录还是之前他用时候的，拨打了爸妈的电话，叫了人来接自己，人生终于回到了轨道上面。

    憋了这么久，一口气终于出去了。

    此时的徐向东已经变成了无业游民，父母见了他把他骂了好一通。

    他不以为意，立即联系楚红，但是之前他留下的手机号码打不通。

    才刚换过来，也没太在意。

    刚好他回到家里之后，许晴约了他去酒吧玩。

    他也没多想，立即答应了下来。

    依旧是从前的生活态度，依旧是那两个玩伴，许晴和耀宗，三个人一起到酒吧喝酒。

    这酒的滋味都两年来的没有尝过了，徐向东在酒吧喝酒，放纵自己。

    按道理说，他应该是欢快的。

    年轻的帅气男人，在酒吧当中，当然也有人搭讪。

    可偏偏，他欢乐不起来。

    荒废了两年，徐向东只剩下了喝酒，许晴和他一起喝的叮咛大醉，他送她回家的时候，两个人在车上抱在了一起，有时候，他想，他和许晴这样的人才应该在一起。

    冲动之余，他跟着许晴上了楼。

    然后匆忙下楼，在街上吐得昏天暗地。

    这样的生活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不是，就在进门的最后一刻，他后悔了。

    徐向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他睡不着，想儿子想女儿。

    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

    梦见刚结婚的时候，楚红在客厅做了个小木马。

    她说，等将来有了儿子，就让儿子骑着那木马，做白马王子。

    那时候他从后面抱住她，满心都是期盼。

    也曾幸福过，也曾有那样幸福的家庭。

    可现在他没有了。

    离婚了，换过来之后，他和楚红没有交集了。

    做了两年女人，这个秘密，只有楚红知道。

    那些个没有尊严的日子，没有睡过一天好觉的日子，经历了产检生产坐月子喂奶的日子，只有她知道，所以，他想见她，却也怕见她。

    徐向东浑浑噩噩过了好几天，都没有真实感。

    往往是睡睡觉醒了，左右摸摸还担心着女儿，一睁开眼睛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家里。

    停下了一切工作，再次重新开始没有那么容易，他试图让自己忘记过去，全身心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半年之后，徐向东重新进入了英才。

    人生似乎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了，除了，他失去了曾经的家。

    现在工作稳定，徐向东终于鼓足了勇气，想去看看孩子们，想去看看楚红。

    他想到就做，开车到了楚家附近，老远停了车。

    徐向东有点忐忑，半年的时间，他才算找回自尊。

    在门前等了好长时间，楚红开车出来了。

    她是送小雨去幼儿园的。

    徐向东一路跟着她，到了小雨新换的幼儿园前面的街上，紧接着楚红下车，把小雨送到了幼儿园门口。

    半年不见，楚红换了一个人似地。

    她剪短了头发，此时穿着西裤，一边送了儿子进去，一边还讲着电话，看样子很忙。

    徐向东几次想下车过去，都没有动。

    楚红开车走了。

    再跟上她，她一路往西，到了新海街上的新海大厦停车场才停车。

    这一次，他跟了上去。

    楚红是真的很忙，她利用徐向东替自己坐月子带孩子的时间，迅速投入了市场，建立了属于她自己的公司，忙了一年多，一换过来，立即正式投入了角色。早上，接到了秘书的电话，一路都在说工作的事。

    进了新海大厦，才到旋转门，前面一个男人就迎了上来。

    他身形颀长，样貌堂堂不苟言笑，见了她站住了。

    楚红才要开口，背后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臂“楚红”

    她回头，愕然间发现是前夫徐向东。

    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见他，所以有些错愕“你怎么在这里”

    徐向东握紧了她的手腕，可不等说什么，前面的男人劈手从他掌心将楚红的手腕扯了过去。

    “他是谁”

    这也正是徐向东想问的。

    楚红笑，随即侧身过来，安抚似地拍了下男人的手臂“好吧，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合伙人，海瑞先生，这位是我的呃前夫。”

    徐向东与之握手“您好，我是徐向东。”

    男人扬眉，握手之际，另只手却揽过了楚红的腰身“对不起，刚才有些失礼，事实上，我不仅是她的合伙人，我是她的男人。”

    楚红抚额，随即把他推开。

    她回眸瞪他，不过瞪着瞪着自己就笑了。

    再回首时候，看着徐向东目光当中已无波澜“挺巧的，你怎么在这里”

    他宁愿她恨他，恼他，怒他。

    也不愿意看着她与自己这般谈笑风生。

    因为从她的眼睛里，他甚至看不到自己。

    “我哦我路过，刚巧看见你其实我，呃我见到你挺高兴的。”

    语无伦次，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可惜，楚红却只是笑笑“可惜我不怎么想见到你，就这样吧，都挺忙的，再见。”

    她甚至还对他摆了下手，随即那青葱一样的指尖被身边的男人捉住。

    两个人并肩而行，就这么手牵着手，从徐向东的面前走了。

    徐向东想追上去说点什么，可一双脚像是定在了地上一样。

    永远保留离开渣男的勇气，才会获得重生，捕捉到幸福，侯夫人的灵魂在他面前看着他，也是唏嘘不已。

    本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