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99|全线溃败(二)

作品:《穿成白月光替身后

    ,

    北境全线溃败的消息并未传到南线战场之前, 宝宜府内人们的生活依然痛苦不堪。

    王氏去世了。

    外出的时候被人敲了一闷棍打死了拖到了草丛里。等到穆笑笑带着二丫赶过去的时候, 就只看到了一口锅,锅里吃剩下的一点儿肉,和地上散落的骨头。

    穆笑笑睁大了眼,眼里有点儿茫然,又有点儿想吐。

    二丫哭得几乎快断了气, 穆笑笑跪坐了下来,沉默地将这一地散落的尸骨收拢后。

    “想报仇吗”她听到自己轻声问。

    二丫点头,揪着她衣摆几乎快哭出了血泪。

    穆笑笑抬头看了眼天,天上繁星璀璨。

    她顺手拿起了一根腿骨,找到了那一伙流民, 然后一个个将腿骨捅进了他们的体内, 将这些失去了反抗能力的流民统统丢进了锅里,架起了火。

    看着水上倒映出的人影,少女笑起来时依然是如此甜蜜。

    可穆笑笑隐约觉得,在宝宜府生存的这段时间,她体内好像有一根弦彻底地断掉了。

    她的生存智慧一直摆脱不了男人,而没有男人她竟然能活得如此游刃有余, 甚至能保护这个依附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

    二丫低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爹娘相继去世, 大哥参军,从此之后,这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了。

    小姑娘几乎下意识地就攀附上了穆笑笑。

    她很喜欢穆姐姐,穆笑笑性格温柔, 笑起来时颊侧有酒涡,她头发又长又黑,长得又好看,几乎满足了她对未来所有的畅想。

    她梦想着能成为像穆姐姐那样的大侠,那样的仙子姐姐。

    但岁的小姑娘,许多月没洗澡,又脏又臭,头发乱糟糟油油地堆在脑袋上,一流鼻涕就用手背用力地擦擦,在手背上留下点儿白白的鼻涕印记,说话的口音也带着抹不去的土气。

    小姑娘瘦得骨瘦如柴,眼里流露出殷切的期盼。

    要是战争结束了就好了。

    晚上的时候,二丫闭着眼一直许愿,希望爹和娘都能回来,大哥也能回来,一家人坐在院子的桂花树下吃晚饭。

    等再长大点儿她要像穆姐姐一样上山修仙去。

    穆姐姐曾经和她说过不少修士的故事,比如修士是踩着剑飞行的,能搬山移海,缩地成寸御剑穿梭在名山大泽间,无所不能。

    穆笑笑说不上来自己对二丫的感情,她怜悯她,同情她,有些喜欢,也有些厌恶。

    厌恶她眼里的贪婪,厌恶那脏兮兮的手背,厌恶那个透过她看到的幼年的自己。

    二丫让她想到了曾经狼狈不堪的自己,她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应该是笑起来轻柔甜蜜的,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是天之娇女,是整个昆山备受疼爱的小师妹,玉清真人坐下高不可攀的穆仙子。

    当魔兵攻入了宝宜府之后,穆笑笑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半夜,少女抱着膝盖,长发垂落在地上,垂着眼沉默地看着睡得正熟的二丫很久。

    然后轻轻摇醒了她“穆姐姐要离开一趟,外面太乱,你在这儿别乱走,不许动。”

    王二丫几乎唯她是从,想也没想,立刻点点头,又小心翼翼地抿抿唇角,伸出了手“穆姐姐你快点儿回来”

    她想伸手去拽穆笑笑的衣摆,却被少女眉眼弯弯地笑着,不着痕迹地躲过了。

    王二丫讪讪地收回了手。

    穆笑笑这一走,就是一天一夜,王二丫听话地一直都没有动。

    可是她好饿,她饿得快受不了了。

    从前几天开始,她就没吃什么东西。

    王二丫咽了口唾沫,一双眼贪婪地死死地盯紧了不远处一伙流民吃剩下的一口锅。

    她好饿,可是穆姐姐不准她走动。

    想到这儿王二丫眼神微黯。

    不止饿,她还好疼。

    小小的这一间屋子里屎尿横流,臭气熏天。

    她想,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这么下去她会饿死的。

    就算穆姐姐不准她走动,她也要去找找吃的。

    看到这一口大锅,里面漂浮着的骨头。

    王二丫紧张地心都揪起来了,伸出手,沾了点儿汤汁,放进嘴里贪婪地吮吸。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粗暴的怒吼,紧跟着,王二丫眼前一花,立刻就被一股大力给拽得踉跄了一下。

    一抬眼,看见的却是那些流民愤怒的脸。

    他们怒骂“干嘛呢”

    “死丫头狗娘养的玩意儿”

    “跑到这儿来偷东西”

    有人拽起她头发,狠狠地往锅里砸。

    锅里滚烫的全溅进了她眼睛里,火辣辣的疼。

    王二丫一声惨叫,吓懵了,忙求饶“错了二丫错了二丫没有偷二丫只是太饿了”

    可是这些流民好像还没撒完气,又拎着她,把她提到了平地,让她跪下,从灶坑里拿了红通通的烧火棍,往她嘴里捅。

    王二丫哭声一瞬间变得极为尖利,像是垂死的哀鸣。

    “对不对”

    她想说,她错了。

    可是她说不出口

    女童小小的身子一阵抽搐。

    红通通的烧火棍捅进了嗓子眼里,柔软的喉咙被烫得焦黑,血水顺着嘴角淌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二丫惨叫。

    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二丫好痛啊,二丫错了。

    周围好像都是光怪陆离的扭曲的影子,在被包围了这么多天之后,就算是人也被逼成了饿鬼。

    男人一边捅一边骂“狗娘养的贱种。”

    最后,他们好像终于累了,将烧火棍随手丢在了一边。

    王二丫惨叫着一直往前跑,一直跑,重新跑回了家里,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有被吃掉。

    她缓缓地蜷缩着身子倒了下来,咳嗽干呕,躺在这一地混着血水的呕吐物里面。

    王二丫模模糊糊地闭上了眼。

    好疼啊。

    嗓子好疼,胃里好疼。

    她下面好像又流血了。

    好疼。

    穆姐姐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还有大哥,她好想大哥和爹娘啊

    想到那锅里上下沉浮的肉块,王二丫忍不住吐了出来。

    穆笑笑回来的时候,王二丫基本已经进气儿多,出气少了。

    她整张脸烫得全是泡,喉咙里吐出焦黑的腐肉和脓血,明显已经不行了。

    穆笑笑霎时间就愣住了,她扶起王二丫。

    女孩悠悠转醒,无声地“啊“了一声,眼泪直挺挺地往下流。

    她在说,好疼好疼,二丫好疼啊。

    穆笑笑抱着王二丫坐了很久,临死前,她脏兮兮的手攥紧了她的衣摆,吃力地挤出了漏风的几个字。

    “穆姐姐大哥找到”

    “苍梧洲”

    然后就不行了。

    穆笑笑眼眶立刻就红了,少女呜咽了一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等你好了,穆姐姐带你一块儿去找你大哥。”

    “别多想了,你不会死的,二丫,穆姐姐保证,你不会死的。”

    王二丫真的相信了穆笑笑说的“她不会死的”的话,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颤巍巍的,胆怯地抽回了攥着她衣摆的手,露出个吃力的笑。

    “穆姐姐,等我伤好,长大之后,我也要成为像你一样的仙子。“

    女孩的眼里闪烁着强烈的憧憬和对未来的希冀,最后,她抬眼看着苍梧洲的方向,眼神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

    穆笑笑阖上了眼,眼里突然浮现出不久前那些魔兵的话。

    “穆贵妃那是谁没听说过。”

    “这魔域哪来的穆贵妃。”

    她将希望再次寄托在了别人身上,殷切地期盼着魔域能带她回去,能将她从地狱上带归锦衣玉食的生活。

    可她现在却宛如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原来“穆笑笑”这个名字在这乱世中毫无意义。

    她不切实际天真幼稚的期盼,害死了王二丫。

    静坐了一会儿,穆笑笑动手翻出了王二丫脖子上的吊坠,一把扯了下来,塞进了袖子里,将这个小女孩就地掩埋,孤身一人出了城。

    少女脸上的笑涡隐去了,她抿紧了干涩的唇,缓缓地想。

    她要奔赴千里去南线战场,去找一个叫王玉田的修士,越快越好。

    孟沧浪在氏石崖被俘的消息,是与北境全线溃败的消息,一块儿传到白家驻守的玄阴冰原的。

    消息一传到,白家上上下下立刻开了个会,一众长老神情严肃,最后商讨出了个结论。

    弃守玄阴冰原,回去,回白家本宗去,保留白家的战力。

    白珊湖辈分小,只能远远地坐在一边,沉默地听着。

    会议结束后,白贺川叫住了自己的女儿“珊湖,我知道你性子好强,但如今大势已定,回去吧。”

    “这儿本来就不是女人的主场。”白贺川说着说着皱紧了眉。

    对这容貌清丽坚韧的女儿,看上去还有些不满。

    这几年时间,白珊湖作为白家子女跟着白家上上下下一块儿上了战场。

    常年在北境待着,少女肤色粗糙了不少,但眉眼依然是清艳绝尘。

    其实这几天白珊湖一直在思考着自己要做什么她性子强硬,决定了的事谁都不能阻止她。

    有时候白珊湖也觉得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即便这位照海仙子并不知道精神分裂是什么意思,她皱紧了眉,沉默地绷紧了脸。

    白家一向保守,她自幼接受的教育,就是做一个长得美术法不错的仙子,体面地嫁给萧焕,结成两姓之好。

    但白珊湖不愿意,她不想这样,她觉得煎熬。

    白贺川很疼爱自己的女儿,她的爹娘都很疼爱她,她是白家的女儿,受父母养育之恩,行为处事一向谦逊守礼。

    鲜少有人能看出这姑娘掩埋在清冷外表下的一股倔强劲儿。

    白珊湖沉默了一瞬,颌首行了一礼,知礼地想要说声“好。”

    和之前一样,孝敬父母,恪守白家家训,做个白家的好女儿。

    但北境全线已经崩溃了,就像一张网从天而降,把她牢牢裹住,白珊湖觉得疲惫,但她还是垂着脖颈,一声一声地应着白贺川的嘱咐。

    白贺川也知晓自己这女儿不愿撤离,说到末了,只好沉声加重了点儿语气“珊湖,族中本来就对你有些不满,你不要再任性了,你那些师弟师妹自会有人去救的。”

    当天下午,白家就收拾收拾准备出发了。

    临走前,白珊湖坐在营帐中,皱着眉想了很久。

    她已经脱下了战袍,换上了代表白家女儿的服饰,云鬓半挽,步摇垂落,柔顺温婉,明艳动人。

    因为出生高贵,反倒要和萧焕联姻。

    白家的女儿都是傀儡和木偶,而她痛恨这样的生活,更看不上萧焕。

    于是,她从小就努力修炼,企图摆脱自己的命运,甚至和家人闹翻也在所不惜,来到了崇德古苑,成了崇德古苑名副其实的大师姐。却没人知道,这看似果决利落的大师姐,实际上被家族责任,被礼节被孝道缠身,狼狈又局促。

    白珊湖的唇抿得更紧,她从来就不像当什么照海仙子,她只想当个女战士。

    而战士的归宿,合该就是战场。

    合上了妆奁,她突然快步走出了营帐,往另一个方向走。

    白珊湖闯进来的时候,岑夫人姜柔正在配药。

    少女来得突然,姜柔和岑向南一时间都不由得愣住了。

    岑夫人疑惑的轻声问“珊湖”

    白家出过不少医修,半年前,岑夫人就跟着白家一起驻守在这玄阴冰原上,白珊湖打起仗来比较拼,一来二去也就熟识了。

    少女行了一礼,微微颌首“岑夫人,白珊湖有一不情之请。”

    姜柔仿佛预感到了什么,放下了手中的药“你说。”

    白珊湖沉声道“珊湖不愿撤离,想请夫人与我一道儿去氏石崖,救下被困在氏石崖的若干同袍。”

    岑夫人一愣,还没开口,岑向南已经愕然抬眼,男人皱紧了眉,不赞同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姜柔”

    白珊湖看也没看岑向南,目光落在了样貌柔顺寡淡的岑夫人脸上。

    少女目光通透如炬,她知道岑夫人与她是一类人。

    岑夫人的医术之精湛,不少白家顽固的老头子都不由为之惊叹,至于岑向南,白珊湖根本看不上,也不屑于与之多交谈,神情一如既往的沉稳和漠然,她在等岑夫人的回答。

    冰原上落日的余晖,穿过了营帐,落在了岑夫人的脸上。

    面前的少女袖手站着,披帛飞扬,恍若仙子,云鬓雾鬟,堪称绝色,但说出口的话却锋利又沉稳。

    “北境全线崩溃,夫人此去危险重重。”

    “夫人若不愿,珊湖不勉强。”

    岑夫人突然笑了。

    这一笑,岑向南猛然觉得有些陌生。

    心口更是忍不住微悸,他又多久没看到阿柔这么笑了

    曾经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少女,成长了个柔顺得体的主母,少年的他不屑于岑夫人的因循守旧,他情不自禁的被犹如一团火的林氏吸引,阿柔很好,但是太乏味,就像一截枯木。

    一身正气的少年郎喜欢衣袂飞扬,忽而巧笑倩兮,忽而扬唇微笑,捂唇轻笑,合掌大笑,明艳的林氏小妖女。

    少年被宛如一团雾一般妖娆诡艳的林家小妖女吸引,他想要探求她身上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而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姜家妹妹,让他无所适从,少年只能抿紧唇,加快了脚步,冷硬相对。

    四目相对间,岑夫人突然站了起来,她笑了一下,看着白珊湖,说好。

    白珊湖立刻也笑了,她笑起来时笑容很淡,却恍若明灯照亮了营帐。

    岑向南心里陡然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皱紧了眉“阿柔”

    女人咳嗽了两声,鬓角的白发垂落,她搭上了白珊湖朝她伸来的手,大笑了起来。

    笑起来时,眉眼如同月牙儿,眼角细纹浮起,却恍若少女。

    是,她不愿在这个时候撤退,她宁愿死,也要死在战场上的,她想治病救人,她胸中还有一捧豪气,那是那个叫辛夷的小姑娘带给她的。

    姜柔先是莞尔,继而是轻笑,又忽而是大笑。

    岑向南沉默地看着,眼神仿佛被刺痛了,他从来不知道岑夫人也会这么笑。

    笑起来时明亮又潇洒,甚至不输林黎。

    白珊湖莞尔,与姜柔一道儿脚步轻快地走出了营帐,来到了早就准备好的灵兽前。

    少女解下了步摇,岑夫人也解下了发髻。

    她其实一直不太喜欢这种妇人头。

    在那一瞬间,她们抛弃了身上的枷锁,在夕阳的余晖下,跨上了灵兽。

    岑向南追了出来,神情难看“阿柔。”

    姜柔俯下身温和地说“岑向南,我们和离吧。”

    “我知道你喜欢林黎,我沉默了几十年,如今不想在沉默了。”

    “这一去,我或许会死在战场上,但至少是自由的。”

    岑向南愣住了,他长得很好看,年轻的时候就很好看,是样貌清隽的美少年,否则姜柔也不至于痴心错付了这么多年。

    凝视着女人的脸,岑向南抿紧了唇,心里好像有一块被什么人挖空了,空荡荡地漏着风。几十年后,他猛然意识到当初那个姜家妹妹已经不在了。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却只抓到了一片衣角。

    他喉口滚了滚,想说,阿柔对不起,然而离去前,姜柔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却是一句温柔又坚定的,“倘若我战死,你无需为我收殓。“

    在这天地宽阔的冰原上,一轮寂寞的落日正在缓缓降下。

    两道身影飞一般地奔出了城门,在冰原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亲身前往氏石崖,千里驰救。

    劲急的风雪中传来了姜柔轻柔的嗓音。

    “珊湖,我为你唱首歌吧。”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北境全线崩溃,但总有人是不肯放弃的。

    就算死,那也得死在战场上,呼啸的朔风吹裂了皮肤。

    虽然冷,但至少是真实的,也是自由的。

    苏瑞抬起手,撤了兵。

    哗哗哗,厚重的铠甲摩擦的动静响起,大批魔兵调转了方向,离开了这片冰原。

    所有人沉默地看着跪倒在雪地里,嚎啕大哭的粉衣姑娘看了很久。

    突然地,轮椅碾压雪地的动静响起,马怀真一手搭在了乔晚肩膀上,定定地摁住了她肩膀。

    “你打算放弃吗”

    又回眸看向身后这狼狈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的少年少女们。

    “我们要放弃吗“

    “不”一个昆山打扮的少年突然咬牙大叫了一声,“都到这一步了,谈什么放弃”

    他们他们在北境拼了这几年,死了多少同袍,现在想让他们放弃。

    “不,我们不放弃”

    起先只是一声,紧跟着是第二声,第三声,身后的修士们骚动起来,咬牙,通红着眼,此起彼伏地怒吼道“我们不放弃”

    “我们绝不放弃”

    这一刻,仿佛有蓬勃的热血从血脉中滚滚地烧了起来,马怀真阖眸眼角露出了点儿笑意。

    妙法尊者阖眸,稳稳地扶住了乔晚肩膀“起来。”

    乔晚也咬紧了牙,抱着闻斯行诸,站了起来。

    在雪地冰原上跪了太久,她膝盖有些发麻,打了个颤,却又死死地站直了。

    马怀真看向身后这些泪痕未干的修士们,沉声喝道“兄弟们,我们再战一次。”

    “我们一块儿杀去魔域困兽犹斗我们一块儿去救苏将孟山长,出来”

    怒吼声纷纷响起,在这漫天风雪中结下了个承诺,象征北线战场的寒字旗再次被举起。

    旗帜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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