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九章

作品:《皇家美人

    马车在路上颠簸,中途沈潆靠在马车上睡着了。她梦见了京城, 梦见了与过往有关的许多人和事。大概是因为裴章和谢云朗的出现, 关于前世的那个自己,又隐隐约约地冒了出来。

    她其实也有点不放心把裴延一个人留在大同。论心机深沉或是手段残酷, 裴延都不是裴章的对手。那个人可以说是天生王者, 帝王权术不学自通。

    可她留下,对裴延来说更是个烦。一旦露出破绽,被裴章抓住, 他们将永无宁日。

    裴章应该只是想亲自处置冯邑,再看看大同的情况,不会逗留太久。

    沈潆睡着以后, 相思无聊,拿了沈潆碟子里的一颗酸梅塞进嘴里, 酸得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这女人故意的吧这么酸的东西还请她吃。

    她嫌弃地推开碟子, 忍不住偷偷地看了沈潆一眼。不得不承认,这张脸得天独厚,五官小巧精致, 皮肤吹弹可破。明明她们年纪相仿, 可相思总觉得自己在沈潆面前,像个不成熟的小女孩,又任性,又浅薄。沈潆就像个冷静的大人,行事有章法,做事又极有主见。

    她昨日听阿翁说, 侯爷要把这个女人扶为正妻。自己是彻底没有希望了。

    她也知道,她可以从沈潆身上学到很多东西,这些东西对她将来嫁人,助益良多。可她暂时还没办法学会化敌为友,更不会故意亲近沈潆。这对她来说,太难了。

    一个人的经历决定她的见识和谈吐,相思托着下巴,怎么也想不出,沈潆到底经历过什么,小小年纪,就能显得如此宠辱不惊。

    后来相思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马车一晃一晃的,又没有别的事可干,早知道她就骑马,好歹方便看看外面的风景。

    等她醒来时,已是黄昏,身上不知何时披了一张薄毯。沈潆察觉到她醒了,眼睛依旧看着书,淡淡地说了一句“别睡了,快到庄子了。”

    相思应了一声,马车果然很快停了下来。

    庄子前面种了一整排的果树,正值春季,果树都抽出了新芽,密密麻麻的,像护栏一样围着庄子。大门的地方站着三个仆妇,本来正在交头接耳,看到马车上下来人了,便停止讨论。

    她们看见相思下来,没什么反应,接着又看到沈潆,立刻热络地涌了过来,直接把相思挤到了一边“这位便是沈姨娘吧”

    “这模样长得可真俊那”

    “这一路上辛苦了。我们在庄子里准备了一些粗陋的饭菜,希望您别嫌弃,多少用一点。”

    沈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们拉着往前走。按照相思的说法,她原以为到了庄子上,会被冷遇。可事实并不是如此。这三个婆子热情得有些诡异。

    “姑娘,等等我”易姑姑赶紧追了上去,可那几个仆妇围着沈潆,根本不让易姑姑近身。红菱在后头问道“相思姑娘,这几个人是干什么的”

    相思回答“那个头上绑着蓝巾的是庄子上的总管,穿着红袄子的管庄子上的人,而那个穿着绿裙子的主要管庄上的地。她们平时都拿鼻孔看我,对你们姨娘倒是不一样。”

    红菱心想,姑娘怎么说也是主子,几个婆子自然不敢像对相思姑娘一样对姑娘,否则传到侯爷的耳朵里,她们吃不了兜着走。只不过这庄子比她想象得还要大,一眼望不到头。

    庄上原本应该有许多间土坯房,地动时倒塌了半数,正在重建。沈潆一行人从那些倒塌的房屋前路过,看到屋前屋后放着不少砖石和泥土,可看不到做工的人。沈潆随口问道“庄里这次受灾严重吗”

    几个仆妇迅速地交换了眼色,绑着蓝布巾的仆妇回答“说严重也不严重,这里空旷,房子和房子间没有挨着,比起大同城,算是好多了。可说不严重吧,房屋也损毁了不少,受伤的人也不在少数。今年的收成肯定不如去年了。您回去后可得好好跟侯爷说,不是我们偷懒,实在是没有办法。”

    沈潆立刻回答“这事儿恐怕我在侯爷面前说不着。他的账目从来不让我过问,你们自己跟他说就好。”

    听到沈潆这么说,那几个仆妇好像松了口气,态度便不如之前谄媚了。

    “我们的住处在哪里”沈潆又问道。

    穿着红色袄子的仆妇回答“在东边,您现在要过去看看吗”

    “我不去,先带我的人过去把行李放下吧。”沈潆说完,回头看了看易姑姑和红菱绿萝,“放好之后,你们也过来吃完饭。”

    她们应声,跟着那个仆妇走了,只留下相思。

    相思毕竟不是沈潆的下人,所以沈潆没有使唤她。

    还是那个蓝巾仆妇开了口“不知道沈姨娘要在庄子上住多长时间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大概一两个月吧。侯爷在城中接待皇上,我暂时会在这里住一阵。等皇上走了,我再回去。你们像平时一样做事即可,不用顾忌我,我有自己的丫鬟和仆妇照顾。”

    蓝巾仆妇点了点头“侯爷可真是了不得,深得皇上信任。皇上连行宫都不住,偏要住在侯府,委屈您到我们这小庄子上来了。我们这里住的都是些种地的粗人,不懂什么规矩,也不知道您会不会习惯。如果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沈潆笑道“你言重了,不会的。”

    主屋里备下了满满一桌的酒菜。只不过农家简陋,不像侯府里用的银碗瓷盘,装菜用的器皿比较简陋,连筷子都是木头做的。蓝巾仆妇客气道“这些饭菜都是我们自己亲手种的,亲手做的,也不知道您吃得习不习惯。如果不习惯,您跟我们说,明日再换些新菜。”

    沈潆扫了一眼,多是些素菜。她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也不说好或者不好。

    “您慢慢吃,我们先走了。”那几个仆妇觉得沈潆太难琢磨,一时半会儿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也不在这里耗工夫,纷纷告辞。

    她们离开以后,相思才坐下来“这几个人今天怪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转了性子,竟然对人客气起来,还煮了这一桌的饭菜。”

    沈潆放下筷子“并不是他们客气,而是我来之前,她们肯定已经调查过我的底细了,连我姓什么,喜欢吃什么都知道。在没摸清楚我这粒柿子是软是硬之前,她们不会轻易下手。而且,刚才听说我不查账,她们都松了口气。”

    相思倒没注意到这些细节,问道“那你真的不打算查账了就这样放过她们”

    “查当然是要查。侯爷的私产不能是一笔糊涂账。他虽然不缺钱,也不能被人蒙在鼓里。但我若现在说要查,她们肯定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办法,到时候也查不出什么问题来。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先住下来,走一步算一步。”

    相思觉得沈潆像是看透了一切,行事不慌不忙的,好像什么情况都能应对。那些仆妇的小心思和小聪明,在她面前仿佛不堪一击。相思现在有种感觉,就像沈潆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而那些婆子就是些不入流的无名小卒。

    她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吃过饭,沈潆和相思各自回房里休息。沈潆住的屋子统共有三间房,中间是厅堂,左右两边各一个厢房。沈潆和值夜的人住西边,剩下的两个人住东边。

    易姑姑在帮沈潆整理炕床,说道“这庄子条件简陋,暂时得委屈姑娘了。”

    沈潆是没睡过这样的土炕,躺了下去,下面倒是暖呼呼的,但很硬实,睡在上面并不舒服。易姑姑已经给她铺了两床褥子,也没带多余的。

    可因为赶了一天的路,实在太困。她头一沾枕头,困意也席卷了上来,眼皮都撑不开了。

    易姑姑问道“姑娘,还睡得惯吗”

    沈潆含糊地应道“睡得惯。”

    易姑姑还想再跟她说几句话,却听到轻微的鼾声,她已经睡着了。易姑姑略略惊讶,也不敢出声,悄悄退出房间,关上门。

    裴章白日在大同城里转了一圈,还是微服,晚上回来,就听到大內官说,沈潆住到庄子上去了。

    “侯爷说他那个妾室身体不适,怕把病气过给皇上,所以就把她送到庄子上去了。”

    裴章皱了皱眉头,虽说这个做法没有错。但这个时候将人送走,更像是要避开他一样。还没等他多想,谢云朗在外面求见。

    谢云朗头上还缠着纱布,显然被打得不轻,他要下跪,裴章说道“谢爱卿身上有伤,免了吧。”

    谢云朗谢恩。他进侯府的时候,就知道沈潆已经被送走了,暗暗松了口气。如果裴延不采取任何措施,他也要想办法,让皇上尽快离开大同。

    “关于冯知府的事,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朕已经让山西承宣布政使过来,除了冯邑,还有其它的官员需要查处。”裴章坐下来,义正言辞地说道,“朕远在京城,不知道这里的官员失职,让本就受灾的百姓多吃了不少苦。山西的承宣布政使失职,你们吏部,同样失察。”

    谢云朗道“臣承认吏部的确失察,但并非臣推诿。全国那么多官员,吏部不可能一一核查,就像皇上没有三头六臂,也不能事事躬亲。”

    裴章看着他“谢爱卿这是话里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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