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意外之喜

作品:《病娇厂督的小宫女

    离上元还有好几日,光想一想那灯火辉煌的场面,她便兴奋得睡不着,翻来覆去地闹腾。

    他伸手摁住她肩膀,嗓音有些疲乏“动什么”

    “我有点儿高兴。”她心里砰砰跳,早就抑制不住了。

    “有点儿”

    “好多呀。”

    只要厂督不发脾气,不想法儿折腾她,厂督在她心里就是个好人。

    她把脸埋进他颈窝里,轻快地说“小时候一到上元节,最快乐的时候就是跑到镇子上去看舞狮子,听人唱戏,看胸口碎大石。人群里到处乱钻,谁也不会苛责你,小孩子嘛,就算看表演,人家也不问你要钱。”

    他默默听着,指尖在她耳垂摩挲。

    小小软软的一块肉,不薄不厚,捏起来很舒服。

    她伏在他身上,愉快地笑了笑,“我们小镇上的糖葫芦,肯定比不得京城的香甜,糖衣也裹得少,薄薄的一层,里头的山楂酸得满嘴掉牙,可我还是觉得,那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别的孩子吵着要吃,娘亲给买了一串,可还没吃完呢,自己就被酸得满脸揪起来,吃不下又怕大人骂,自己便找个隐蔽的地儿偷偷扔掉。那时候我总是盯着一个孩子,因为他每次都会剩两个扔在路边,趁他离开,我便偷偷将那剩下的糖葫芦捡起来吃。”

    他眉头紧了紧,忽然想起小时候那个馍馍,难不成也是她从哪个泔水桶里捡来的

    “您说,我是该气他,还是该感激他呢糖葫芦分明这么好吃,他居然扔掉可他若是不扔,我也不会有那个口福。”

    她说到这里,长长叹了口气,温温热热的气息落在他颈边。

    有点痒,他把她的头掰到一边去。

    她有些失望,嘟着嘴道“您嫌我是土狗,配不上您”

    这几日胡搅蛮缠的本事学了不少,他实在懒得解释。

    她又抬腿架上来,拼命往他身上凑,“我这不是想感激您嘛,人人都说老天爷公平得很,从你身上拿走一样东西,终有一日还会想方设法补回来的。我若是小时候过得好一些,这辈子可就遇不上您啦。”

    是吗

    手臂被她慵懒地枕在颈下,好像并不难受。

    指尖能触摸到她肌肤

    的滚烫,她靠过来,温柔的热意也跟着漫延过来,仿佛置身柔软的云层里,很容易让人忘却悲伤。

    她好像真的有这样的魔力,时而让他气血翻涌,也时而让他沉溺其中。

    他与她看法一致,老天爷的确公平,能让他蒙难多年卑贱如泥,也给他机会翻身。

    如今让他认出她来,算是意外之喜吗

    只可惜他权势滔天,却没有读心之术。

    如若有,真想剖开她的心出来瞧瞧,到底是什么颜色

    他向来自诩聪明,诏狱里的囚犯眼皮子一掀,他就能轻而易举知晓他们什么心思。

    可她不一样,瞧着蠢笨,可嘴里头真真假假教人捉摸不透。

    还是说,他心中的那杆秤已经偏了一方,宁可相信她所言句句属实,也丝毫不愿往坏的方向思索半点

    或许,他不该有弱点的。

    这东西一旦长出个苗头,便能顽强得宛若疾风劲草,不管如何压制,终归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最妥善的法子就是斩草除根。

    指尖勾勒着她那截纤细的脖颈,柔弱得让人心疼,他的手掌竟禁不住颤了颤。

    她在怀里嘤咛了一声,仰起头,将下巴磕在他胸前,“厂督,您逛过上元节的御街么能不能同我说说,热闹吗”

    他怔了怔,手指一顿,摇头道“也许吧。”

    提督东厂以前,这世上从没有一样热闹是属于他的,后来手里有了权,年年的上元,手里的绣春刀都要沾点血。恐怕是老天爷刻意如此安排,帮他血祭至亲。

    想到幼时那些事,他心中开始烦乱起来。

    她抬眼望着他,似乎有些可惜“厂督今年还有公事要办吗对了,您说咱们能偶遇,那您也是在御街办事吗我可是说好隐瞒着身份出去的,您在街上见了我,会装作没瞧见吗”

    他沉吟了下,凝眉问“很重要”

    “当然啦。”她欢喜之余又有些怅然,“若是有机会,我自是想和厂督一道,沿着御街从头走到尾,我请您吃糖葫芦,您送我个金钗银钗,咱们礼尚往来多好呀。”

    他沉了一整日的脸,这会终于笑起来,笑意虽淡淡,眉宇间却舒展,“那是咱家亏了一串糖葫芦能

    值几钱。”

    当他傻的吗

    她杏眸瞪圆,磕磕绊绊地解释道“这这不一样,让人欢喜的东西,怎可用身外之财衡量”

    他立马怼回去“好,不用身外之财衡量,那糖葫芦是你所喜,金钗银钗亦是你所喜,这叫礼尚往来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你晓得咱家喜欢什么吗”

    她瞬间一噎,机灵过了头,竟然被他问住。

    黑暗中隐隐见那双凤眸凝视着自己,隔着迷雾般的夜色,他眼里的凌厉之色淡去许多,莫名有种柔和缱绻的味道。

    她一定是眼神儿出了差错,此刻竟有些喘不上气,脸颊蹭地一下就红了。

    喉咙有些卡,她赶忙垂下头,拿烫得跟炉子般的小脸贴贴他胸口,嘀咕道“您喜欢吓唬人,我还能不知道么。”

    大晋的上元,除了千灯竞秀,流光溢彩的绚丽,更多的是京城御街绵延数十里的歌舞奏乐、百戏杂技表演,那是让外邦使臣大开眼界的热闹。

    月上柳梢之时,满城的彩灯几乎在同一时间绽放,如打翻的染缸,将天幕铺上一层银河星汉的色彩。

    御街中央广场的鳌山灯年年都是一个样子,即便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高大煊赫,可看多了也觉得无趣。

    老百姓们自然不知,这鳌山灯对于久禁深宫的主子娘娘们来说有多么难能可贵。

    老百姓喜欢什么千斤石、盘龙术、耍花坛、吞铁剑、蹬梯踏索。看耍杂技的姑娘们两脚蹬花伞能看得津津有味,瞧见表演水流星的更恨不得将眼珠子贴上去。

    见喜打小便喜欢看热闹,同桑榆两人穿着寻常百姓的粗布衣裳,在灯山人海中四处穿梭。妃梧远远带人跟在后面,保护她的安全。

    以往在承恩寺的时候,上元节也可到山下镇子上溜一圈,不过镇子上的花样自不及京城御街千万分之一的好。

    桑榆也是,虽自小长于京城,但能有这样一日无牵无挂好时光的机会少之又少。

    朝堂百官尚有休沐时,可药堂医师却偷不得浮生一日闲。

    一到这样热闹的节日,难免踩踏之事频出,京城的医馆今夜大概也热闹极了,尤其是治跌打损伤的大夫,更是一夜闭不成眼。

    两人挤在

    人群中看一伙姑娘跳顶碗舞,桑榆笑呵呵地打趣她“不是说那日赢的金锭子全都上交给你家掌印了么怎么,没钱还敢出来逛”

    见喜轻哼一声,颇为骄傲“谁说我没钱”

    说罢从两袖中取出两枚银锭子,贴在两眼前朝她咧嘴一笑,“万事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嘛,厂督也不知道我一共赢了多少,多一点少一点压根瞧不出来,只可惜身上能藏钱的地方不多,这是最后两锭了。”

    她悄悄扫了眼四周,生怕这时候跟祖宗打个照面,那岂不是连最后一条裤子也被扒光,还落了个隐瞒私藏之罪。

    她跑到首饰摊子上买了两只蜻蜓簪子,将银锭兑开,插一只在桑榆的发髻上,又到街边的老者手里买了糖葫芦,和桑榆一人一串。

    难得大方一次,她往自己脸上贴金,还不忘自吹自擂,“这银钱我就当是天上掉下来被我捡着了,今儿咱们随意吃喝,不必拘束。明日我便回宫了,你遇到什么烦心事也可来找我,我上头有老祖宗撑着,事儿都给你办得妥妥的。”

    桑榆瞧她像是喝多了酒,醉得不轻,也不拆穿,顺着她的话好生恭维一番“行,来日我便仰仗掌印夫人啦。”

    这话听得人心里格外舒坦。

    头顶“轰隆”几声巨响,上元的第一轮烟火齐齐升空,繁光缛彩遥缀于苍穹,瞬间亮起绵延的星河,散开无数缤纷的光点。

    好像一伸手,就能将这漫天繁星托于手掌之间,

    百姓的惊呼声和欢呼声自不远处的城河边传来,汉白玉石桥上倏忽一瞬人声鼎沸,几乎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往城河内探看。

    “有人落水了吗”桑榆皱了皱眉,脑海中第一个出现的就是这个念头。

    见喜摇摇头说不像,“我瞧那岸边老妪笑得很是欢快,若真有人落水,哪里会是这样的神情”

    正打算过去,一侧头便瞧见妃梧从拥挤的人群中走了过来,见她嘴边还沾着一点糖霜,忍不住笑了笑,从袖中取了帕子递给她。

    见喜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

    妃梧笑道“城河里有督主的一番心意,夫人去瞧瞧吧。”

    见喜惊得一愣,张了张口道“什么新意是给我准备的上元节

    贺礼是荷花灯吗”

    一连串的问题,妃梧实在不知答哪个好,只摇了摇头笑道“督主一向心思玲珑,想要猜准恐怕不易,夫人过去一瞧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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