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 89 章

作品:《祐宦媚景

    阴云霁虚虚的罩在李v温身上,合卺酒的酒香蔓延在唇齿间。

    李v温闭上眼睛,感到阴云霁在轻轻的颤抖,可是却固执的不肯离开,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李v温在心里叹了口气,想把他推回去。她的手缠着青丝,径直从肩膀抚向背后。

    这一划过去,李v温就清晰的听见阴云霁的呼吸变得急促,却还是执拗的不肯起身。

    李v温的心神也被撩得有些乱,勉强的推开他,反手将他压下去,俯身看他被血色润得绮靡的眉眼,咬牙问道:“你偏要这样”

    阴云霁眨了眨眼,泛起水光潋滟,笑得恣肆道:“是,我偏要这样。”那容色颇有几分,在他脸上很罕见的挑衅意味。

    李v温怎么会不知道他,别扭到骨子里的一个人。若是她进,他就恐惧自卑向后退去。若是她心软随着他退,顺着他不逼他,他反而阴戾丛生,杀气腾腾偏搅得人不得安宁。

    李v温无奈的笑笑,挑了挑长眉,问道:“你可不要后悔。”

    阴云霁不答,盯着她昂起螓首来,试图自下向上的再次吻住她。

    李v温偏头躲过,明白他这是铁了心要破釜沉舟,她心里也再没有顾忌。

    李v温将手撑在他肩窝的上方,杵着红绸的床褥,压出两个轻陷的坑.她控住阴云霁,朝里微扬了扬下颌,说道:“你将床里的小匣递过来。”

    阴云霁自上了床,还未好好看过帷幕内的摆设,此时听她一说,方才转头看见枕旁的帐里深处放着一个鹿皮小匣。

    他在李v温的含笑的视线中咬咬牙,伸出长臂将那个匣子捞了过来,却迟迟未动。

    李v温淡淡的看他,俯身到他的耳边,轻轻的命令道:“打开。”

    早晚都有这一天,阴云霁内心的隐秘和羞耻几乎饱胀,可是能有一夜新婚,已经是三生有幸。

    阴云霁轻颤着指尖,将小匣的机关打开,锁舌扣弹的声响,似乎是惊雷震在他的心上。

    锁打开后,阴云霁却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肯多看一眼,多动一下。

    李v温轻笑一声,像是戳穿了他的画皮,不过她也不愿意逼他。仍旧一手撑着自己,一手却握着他的手,掀开了鹿皮小匣的盖子。

    李v温的头发垂下,发尾一些铺在床上,一些散落在阴云霁的脸颊和胸膛上。她一低头,尤其扎得阴云霁浑身酥软。

    李v温握着他的手从一排硬质的物体上渐次划过,指尖抵住琉璃,分不清谁更冰冷。她低头问道:“想要哪一支”

    阴云霁越发红了脸,不向床里看,更不看她,扭头向帐外看去,手却任由她握着,并没有抽出来。微薄的烛火径直照进他漆黑的眼底,使得他的眼睛褪了阴厉,多了几分明亮的光彩。

    李v温见他不答,也不恼也不催,像是想到了什么,笑道:“最细的那支被你这口利牙咬碎了,只得选第二细的了。”说罢,带着他的指尖划到排列里的最后一支,拣了出来。

    李v温看了看,在心里掂量一下,似乎比上次要粗上半指,笑得眉眼俱弯,叹道:“你啊,总是自讨苦吃。”

    阴云霁闻言轻瞥了一眼,便瞬间又转过头再不看,耳朵也可疑的红了起来。他心下羞愤,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做事太决绝的坏处,可不是自讨苦吃么。

    李v温敲了敲指尖,对他说道:“转过去。”

    阴云霁到此时兀自强撑着不肯动。李v温知他在此事上惯会反复无常,她可不想再让他打退堂鼓。

    李v温俯下身,贴到他的身侧,像一只小兽,轻轻的用身体拱着他。不必费多大的力气,只是给个台阶,本就半推半就的人便翻过身去,伏在床褥间。从肩窝到腰线,起伏流畅,荡人心魂。

    阴云霁的脸埋在枕上,入目便是金绣锦簇的花纹,睁眼闭眼间全是大喜的正红。

    等了半晌,方才有吻次第落下,有声音轻柔的问道:“这么多年还没好么”

    阴云霁知她问的是什么,幼年辛苦,累身伤痕。虽则有了权势后养尊处优,每日用药沐浴,可是后背上几道极深的鞭痕,仍是没有消退。摸起来还是光滑与别处无异,可是颜色上更加明显的苍白,仿佛当时过多的失血,至今还没有补回来。

    阴云霁忽得觉得委屈,这么多年从没有人问过这句话,他很想回答没有,告诉她时至今日仍旧没好,未来也不会好,这些伤痕将永远留在他的身体上。

    可是他不能,他不能将这样阴暗的答案,给予第一次问候他的人。

    阴云霁微微笑了笑,埋在枕头里的声音闷闷的,轻描淡写的说道:“早已经好了,一点也不疼。”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怎么,陛下嫌难看”

    又在自嘲来转移视线了,李v温伏在他背后眨眨眼,丝毫不为所动,闲闲说道:“若是好了,不疼了,那朕也就不用安抚你了。”

    阴云霁笑着长出一口气,她总是这么温柔,总是给自己极好的藉口,让自己能够毫无顾忌的倾诉。

    “没有好,还是疼,很疼。”看起来像是他为了得到她的吻而说的谎话,却不知是她非要逼他说出那些经年委屈。

    在这一床烛影摇红中,两个人的呢喃声,虚虚实实,似假还真。

    李v温从善如流,听了他的话,便认真的一一吻过。

    阴云霁白皙的面庞泛成粉红,额头沁出点汗濡湿了头发,凌乱的粘在他的脸上,扎得他蹭在枕头上偏过头来。那交叠的发丝像是情思缱绻,缠绵悱恻。

    他的眼角眉梢都带着丽的薄红,本就清冷的凤眸里逼出一层泪光,顾盼流转间波光粼粼,春水潋滟横生。

    二十一年未曾如此颤栗,连灵魂深处都在呐喊,可他却不能畅快的喊出口,只能掐住被角咬住枕头,将声音死死堵在胸膛里。

    直到李v温一口咬住他脖颈后的软肉,他的神智才在轰然呼啸的风中爆炸,像是遇见山洪的岩石,分崩离析无法抵挡。

    良久,他的四肢软得无力,指尖却还在轻轻的颤抖,分不出是因为掐得太用力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李v温将东西撂开手,顺着他的后背轻抚。初时刚一碰到他,还有颤抖的余韵,过了一会才渐次平复。

    李v温将衣服重新盖回他的身上,温柔的声音低低说道:“穿好再睡,切莫着凉。”

    阴云霁这才动了动,失神的眼光慢慢聚拢在她的身上。他的薄唇轻启,好像要说很多,可是最终却开口只问了一句,“陛下呢”

    他体会了他前半生求而不得的东西之后,那些经年丢失的残缺,登至顶峰的动情,饱受欺凌的愤恨,他统统不想诉说。

    人世多苦,他有一分欢喜,便向她报十分快乐,怎么能让他心中污浊,染了天子圣听。

    李v温闻言顿了一下,推诿道:“天色已晚,改日吧。”

    阴云霁侧身系好罗带,轻笑道:“改日难道还有比钦天监算的大婚日期更吉利的日子么”

    李v温这才有些慌了神,咬咬下唇目光乱看,说实话不管心理有多少准备,当真到了这时,还是会勉强。

    李v温难得笑起来是因为紧张,嘴角的弧度有些抽搐,“哈,云霁,还是算了吧。”

    阴云霁同样对着她笑,笑得比她这五官快皱在一起的表情,还要妖冶恣肆得好看,拖着长声像是钝刀子割肉,“还是让我伺候陛下一回吧。”

    李v温的衣带刚被灵巧的解开,视野就被阴云霁的容色遮盖了。

    当疼痛在修长的指尖绽开时,李v温陡然抱住了他。阴云霁心疼的单手搂住她,不断的安抚道:“不会再痛了,相信我陛下,再不会了。”

    李v温摇摇头,她非是为自己,只是忽然想到,他幼年刑罚,痛过此百倍,像枷锁像结网,缠绕住他这漫漫一生。

    李v温的桃花眼里翻涌如同春风,柔软却有复苏大地的力量,她回他同一句,“以后再不会痛了。”

    良久,阴云霁低微的声音像是从他的心脏挤出来,“陛下总是…”

    阴云霁俯身吻住她,咽下了颤抖的余音。

    总是这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