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作品:《穿成白月光皇后(清穿)

    送走母亲和傅恒之后, 傅莹见时辰不早,便让人将永琏送回斋宫。

    因今日舅舅过来,永琏难免要兴奋些, 说什么都不想离开母亲身边, 最后还是毛团过来传旨, 说弘历要她去养心殿。永琏见母亲要离开去见父亲, 这才极不情愿地跟着自己的乳母离去。

    傅莹知道弘历并不喜欢像自己父亲那般勤政, 每每到了时辰,就把政事放到一边, 品诗书、研绘画做点旁事自得其乐。只是这个时辰叫自己过去, 多半是要把自己留在养心殿过夜了。

    因还在丧期, 傅莹不能同他睡一处, 他就让人在偏殿收拾一间屋子,专供她在他这里过夜。那里东西准备齐全,傅莹也不需带东西过去,只将女儿一并领去便可。

    养心殿是不会留宿嫔妃的, 同理皇帝也不会在嫔妃宫里留宿。

    但皇后是个例外, 皇帝不光可以将皇后留在自己住处, 而且自己去皇后宫里呆一个晚上也是没问题的。皇后这个名, 可不是虚名,而是实实在在享受了与嫔妃不同的待遇。

    到了养心殿,弘历问起她今日母亲过来之事。傅莹回道“我领着母亲还有傅恒去长春宫看了看。”

    宫女太监们见皇后过来,便端来各式的点心还有果茶放在两人相隔的炕桌上。虽然平日因着有男女吃饭不同案的规矩,但那只是针对两顿正膳, 吃个点心之类的两人自然不必顾及这些。

    弘历拣了一块水晶糕递给女儿,回道“你就这么让傅恒离去,着实有些急了。”

    傅莹头朝窗外撇了撇,道“皇上你看这都什么时候了,若傅恒再不回去,只怕出不了宫门了。”

    弘历看着女儿吃糕点的样子很是可爱,便招手将她揽到自己膝下,这才回了傅莹的话,道“出不了就出不了吧,横竖这宫里也有他们住的地方,你母亲住长春宫,傅恒的话我让人给他另寻了住处也无妨。”

    他的话刚说完,身边的李玉就提醒道“皇上,留外戚在宫中还是不合规矩的,这要是让师父知道,又保不准责骂奴才了。”

    弘历气道“你这奴才真是不懂朕的心意,朕这么说是为了让皇后高兴。再者,夫人同傅恒就算朕真的把他们留下来,他们也未必会继续留下。”

    这一通话把李玉怼得无话可说,傅莹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道“他们这些奴才不好当,听管他们的大太监的话,就会被皇上骂,听了皇上的话,又会被那些总管公公们骂。”

    傅莹这话说完,这周围但凡听到的太监宫女们,心里莫不赞同,只是不敢在皇帝面前点头首肯。

    弘历把女儿抱到自己膝上,李玉见此又忍不住劝了道“皇上,师父说了君子抱孙不抱子1,不让皇上抱孩子的。”

    若说这“男女不同案”的规矩,这是弘历自小便深植在心的,所以当了皇帝也依此而行,并不会因为喜欢妻子就破坏自小守的规矩。

    可不让抱自己的孩子,弘历可就不愿意了,毕竟自己还是皇子的时候,对傅莹所生的一双儿女就分外疼爱,整日抱在怀里享天伦之乐,也没有人说不是,如今让他放弃这份乐趣,他如何肯。

    于是恼着说道“当年大行皇帝极疼爱福慧阿哥,也抱过福慧阿哥,不见你们说什么君子抱孙不抱子,如今朕成了皇帝,你们却又拿出这许多规矩了。”

    傅莹也是后来才知道这规矩。想着父母爱孩子乃是天性,这规矩着实很“没道理”,不免向着弘历说“这规矩不过是避免天子过分溺爱孩子,皇上是圣明之君,对子女自然有分寸。众人面前是不该抱子抱女,但私下里大可不必讲究这些。”

    傅莹的这番话很是合弘历的心意,他不无得意地说道“到底是同朕在一起十多年的妻子,最知晓朕心意了。”说完还把自己的下巴搁在女儿的额头上以示亲密,却不防备被掌珠用小手嫌弃地去推。

    弘历立刻意识到是自己的胡碴儿扎到女儿了,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我这胡子长得也快了些,百日之后不知成什么样子了。”

    傅莹见女儿“嫌弃”自己父亲,开始还有些担忧,后来听弘历这么说,方才意识到他并不计较这些,这才放下心来。

    弘历说完这些,又接着道“如今提起这剃发之事,说来也真是令人气愤。今日我接了几道举报的折子,说有些官员竟然在百日之内剔了发,如此不大敬,我非要严惩不可。”

    国丧百日不剃发,原本不过是为了表示对皇帝之逝的哀痛,有些爱干净的人,还真的受不了这规矩,特别是外地的官员,仗着天高皇帝远,当然会有不遵守这规矩的人了。

    傅莹也不是很赞成这种规定,想着有一月足矣,三个多月不剃发不剃须,确实难受得很。听闻弘历要为此严惩那些官员,觉得那些官员因为剔个头就受惩罚,不免有些过了。

    又想自己肯定不能说这规矩的不是,于是劝阻弘历道“皇上初继位,若是就这般严惩官员,恐怕会有所不利,以为皇上那种严苛待下之人。不妨让先提点他们一番,若还未他们还未意识到己过,那再严惩不迟。”

    弘历不喜父亲严厉作风,却以祖父宽和为榜样,听妻子这么说,觉得很是有道理,打算就依傅莹之言行事,并将心中苦恼之事也一并告诉了她。

    他道“还是你想得周全些,先皇突然崩逝,我仓促继位,多有不足。虽有张廷玉、鄂尔泰等前朝重臣替我分忧,又有庄亲王、果亲王等皇亲在一旁辅佐,但诸多事情处理得还是觉得不甚合心意,生怕引来非议。”

    傅莹知道弘历对自己是雍正继承人之事倒没有多顾虑,唯一让他觉得措手不及的是,他没料到自己会在二十多岁继位。

    作为一个皇帝壮年生下的皇子,他已经做好了自己像父亲那般中年继位的准备。正因为他青年继位,学习处理政事时间不长,所以才会有些不自信,毕竟他还是有些完美主义倾向。

    因听得他对自己倾述心中的苦闷,傅莹也没有说些不疼不痒的安慰话,而是说起自己之事。道“皇上,我听吴书来公公说过,这宫里的宫人,最希望被分到的地方,除了皇上的养心殿、太后的永寿宫之外,就是长春宫了。”

    弘历不知妻子为何说起此事,但还是接话道“那自然,你是中宫,宫人们想去你那里也在情理之中。”

    傅莹道“理是这个理,可到底还是因为宫人们知晓新皇上最喜欢皇后,所以才争着要来我这里。”

    听傅莹这么说,弘历有些得意,毕竟偏爱正妻,那可是为人所赞之事。

    傅莹接着说“我自问才华不及高流素,模样不及苏采薇,作画比不上金蓉,骑术不及清格勒,确能得到皇上如此厚爱,也不知是修来的什么福分。”

    弘历听罢惊讶道“你竟然如此认为你是我结发之妻,自然不同旁人了。”

    傅莹笑道“这就是了,皇上只疑心自己做不好,却不知在众臣心中,天子就是天子,正如我在皇上心中妻子便是妻子,不同与旁人。既然皇上为天子,若真有做得什么不对的地方,那当臣子的就该劝谏,这是臣子的本分。若天子做事还得顾虑自己做得好不好,那还要那些大臣做什么。”

    这一通义正言辞的话说下来,连傅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没料到自己还会说这种“政治之言”,可见到底是当了皇后,身份转变的给自己的言行造成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弘历点头道“此言有理,倒是我多虑了。”说完,他松开女儿,让乳母带着她去周围玩耍。

    他又想起傅恒今日过来之事,因傅恒是妻子最疼爱的弟弟,弘历不免对这位小舅子分外看重些。他问傅莹道“傅恒今年虚十有七了吧。”

    傅莹听弘历竟然说出弟弟的年纪,感到意外之余,忙道“难为皇上还记得胞弟的年岁,我比他大八岁呢。想我出嫁那年,他才不过是八岁幼童呢。”

    弘历点头道“傅恒是小了些,若他能大几岁,我便可把他召入朝中议事。”

    弘历这话虽没明说,但傅莹已明白他话中之意,他想让傅恒入朝为官。

    这傅莹就有些不明白了,从古自今,多的是帝王忌讳皇后娘家势力太大,怕威胁到自己的皇权独尊,变着法儿地削弱皇后娘家的势力的例子,怎么到他这里不但不忌讳这些,反倒要提携她母家

    或许,他只是单纯的因为对自己的喜欢,所以才这么做。可不论弘历的出发点是什么,傅恒在她这个长姊眼里就是毛头小伙儿,那么年轻就让她参与国家大事,她心里可没底。

    于是说道“皇上,傅恒还小得呢,恐怕还得历练一番才能委以重任呢。”

    “这个我知晓,定然是要让他干出些事迹,方才能服众。”弘历说道。

    原来他并不是一味胡乱提携自己的弟弟,傅莹这才放心了些。她也怕自己弟弟因年轻经验少,贸然委以重任会犯大错,误国误民,到时候自己也会自责的。

    说道这里,弘历起身朝前走了几步,边走边说道“如今我当了皇帝,这些前朝旧臣德高望重,我总是担忧不能使他们信服,况且这些老臣朝中势力太过纷杂,要让他们按照我的心意去做事,只怕不是一件容易事。”

    见弘历离开,傅莹不由自主地跟在他后面,问道“那皇上的意思是”

    弘历停下了,回过身来对她说道“我打算选几个可亲可信之人为自己所用,这样就不必完全看那些个老臣的脸色了。”

    看来他打算重用傅恒也有自己的算计,不过傅恒能成为自己皇帝姐夫“可亲可信”之人,也是一种荣耀。

    “傅恒到底还是年轻了,像和亲王是皇上的兄弟,便可委以重任了。”傅莹道。

    听傅莹提到弘昼,弘历立刻点头,对于这位和自己从小朝夕相处的弟弟,他自然是极信任的。

    但是想到弘昼,弘历不禁心中生出一丝遗憾,道“和亲王虽是我最亲近的兄弟,但遗憾我二人却不是同母所生。我有时也羡慕婉仪你,家中兄弟姊妹那般多,有同母的弟妹,而我却只一人,并无同母兄弟姊妹。”说完又连叹几声,以示心中所憾。

    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她其实知道他很多心事,比如自己兄弟姊妹稀少,比如自己庶出的身份,可这些都是无法人为改变的。

    不过她有些低估他的平复能力,见他刚刚还在叹息,下一刻就转而笑着对她说道“如今长生可没我这般遗憾了,有一个同母的妹妹,若说有何事不够尽善尽美,那大概还是同母的兄弟姊妹太少了。”

    原来他和自己母亲一样,都盼望着自己多生呢,他这真是一时一样,当初见自己生掌珠时昏了过去,便说女子生子是险事,以后不会让自己生了,如今刚当了皇帝却又提生子之事。

    傅莹摇头道“皇上,现在可是孝期,孝期生子万万不可啊。”

    弘历道“这个我自然知晓,等出了孝期,我再差太医悉心为你调理身体。前几日,我去额娘那里,额娘还说我如今当了皇帝,子嗣太过稀少不好。”

    傅莹原不指望老公成为什么忠犬,毕竟是个自小接受伦理纲常的地道封建男子,在他看来,同妻子生更多的孩子,特别是儿子,那是一种爱妻子的表现。可她一至少是有过现代思想的女子,却不这么认为。

    当初生产的痛苦依然让她觉得后怕,她可没那么想生孩子,她还是惜命的。

    这回再次拿一些顺其自然的话来搪塞,心想反正现在自己生不出孩子,旁人急也没办法。

    注释1此言出自于礼记曲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