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王妃X名伶

作品:《女主病,炮灰命[快穿]

    陆之韵垂眸不语, 手一顿, 将那丝绢撂在案头,情知不合适。最后,她一个人坐在书案前,头也不回,只道“你们都出去”

    众人不敢有违,果真出去了。

    此时, 陆之韵开了衣柜,寻出一个藕荷色兜肚儿,将身上那件胭脂色的换下来,塞进了箱子。

    阖上箱笼盖, 她坐在旁边,一张脸早已是火烧似的红。

    柳问梅在王府, 从春住到夏, 算来已有四五个月功夫,陆之韵同他打照面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从前, 她喜欢听戏, 王府的这个戏班子,也是安王买了人来, 美其名曰专唱戏给她听的。然而,在过去的这数月,她听戏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已记不清,有多少次, 她想像今日这般去听戏,又恐在人前失态,叫人看出些行迹来,便生生忍耐着,只打理王府的内务,抑或是做些别的事来消磨时光。

    灯罩上画着体态窈窕、容颜姣好的美人,晕黄的灯光透出来,她抬起双手,捂了捂腮,脸上的热意降了去,心也冷了下去,连眸光都黯淡了。

    她又将那胭脂色的肚兜抽了出来,撂在榻上,只知道,她这一生都毁了。

    有许多人都艳羡她出身名门,祖上数五代,皆出将入相,是名副其实的世家名门。往近了说,她的父亲是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的母亲亦出身于同陆家齐名的世家,身上有着一品诰命,姑母是当朝太后。而她,得以嫁给皇室做王妃,地位尊崇,倘或在夺嫡之争中,安王有幸得继大统,将来母仪天下也是可能的。

    处于如斯高位,她的所有忧愁苦闷,仿佛都是自寻烦恼,寻常人谓之为“富贵病”,都是闲出来的,话说得难听些,是吃饱了撑的。

    望了望廊下鸟笼里的金丝雀儿,陆之韵讥诮地冷笑了一声。

    王妃又如何

    地位尊崇又如何

    不过是名贵些的雀儿,同别的或名贵或低贱的雀儿关在一个笼子里抢食儿,赢了的未必好,输了的,便永远地倒下了。

    不论输赢,终久还是在这笼子里,等着人来投食。倘或笼子外面的人不愿意喂食儿了,赢了亦不中用。若愿意喂时,也不过是了无生趣地活着,一生的天地也就一个笼子那般大小。

    只可惜,笼子里的雀儿不得出,笼子外的雀儿却总想往笼子里挤。

    再一想,但凡身为女子,谁不是在笼子里,只看谁的笼子简陋、谁的笼子华丽罢了。说得过分些,漫说是女子,就是男子,但凡是世间人,谁不是戴着枷锁过活呢

    世人的眼光、名利、权势、地位、道德男人活在别人的目光里、嘴里,只想上高位,只要做了世人眼中有出息的人,便能受到追捧,什么都有了。

    至于女人,不仅只有后院那方狭小的天地,她们一生都指望着一个男人,倘若这个男人是个没良心的,便只能熬油似地熬日子。一生不是为夫便是为子,要么夫荣妻贵,要么母凭子贵。

    仔细想来,“苦”之一字,将人这一生都形容尽了,仿佛一眼能望到尽头,犹如一潭死水。

    譬如这夺嫡,也不过是看哪只雀儿赢了,便能号令其他雀儿罢了。纵然能发号施令,又如何呢

    一盏茶的功夫后,那两只箱子原模原样地被抬走,附一张写得中规中矩的帖子,没别的,一样儿也没有。

    陆之韵托腮坐在大圆窗前,似一幅工笔仕女图,一双凤眸精华内敛,有几分风露清愁的意思。

    幽色回想起陆之韵同柳问梅在凉亭中言谈间你来我往的形景,终归是没忍住“王妃,婢子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之韵回眸,眼皮子半抬,凤眸半睁,就这么静静地瞅着她,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只等她说出来,几令幽色不敢说话。

    见陆之韵不应,幽色咬了咬牙,壮着胆子规劝道“婢子思前想后,还是觉着该说。有些事,王妃万不能做。”

    安王妃似不以为然,抬眼盯着她,慢吞吞地问“哦何事”

    幽色“噗通”一声,在陆之韵跟前儿跪下了“论理,这话原不该婢子说,但婢子一家皆赖王妃才有了今天,婢子不能看着王妃往火坑里跳。待婢子的话说完,是打是杀任凭王妃处置,只求王妃能听进去一句半句的,便不枉了王妃待婢子的一片心。”

    陆之韵眼睑半阖,又看向了窗外,晕黄的灯光打在她的面庞上,令她瞧上去美得似一幅画儿。

    “起来罢。”

    幽色没动,自顾自地说道“柳先生虽才高八斗貌胜潘安风采卓然,见过他的人就没有不倾慕他的风采的,但他到底与优伶为伍。虽还算是个文人,不若优伶低贱,可到底在文人之中落了下乘。

    别看捧着他、求着看他唱戏的人多,私底下谁不说他自甘下贱、好好的读书人不做要做优伶做优伶便也罢了,偏他还扮作女子,更是惊世骇俗。

    柳先生无家财、无权势,原本考中了进士,又不肯好好做官,总归是不求上进。王妃若果真和他有些什么,将来令世人知道了,岂不诟病王妃自甘堕落”

    陆之韵沉下脸,低喝一声“放肆”

    幽色不管不顾,话说得更急更快“王妃到底是女子,若果真出了事,世人不会说优伶误人,反说王妃水性儿王妃同王爷乃是天家赐婚,到那时,只怕是王妃为鱼肉,王爷为刀俎,天家亦要降罪于王妃

    按当朝律法,女子与人通奸,杖一百,徒七年若王爷是个无权无势的,能令王妃拿捏的普通人尚可,偏他不是若王爷果真要问责,陆家为着阖族的名声,必定同王妃撇清关系,唯恐被王妃牵累了。

    到那时,柳先生又能做什么呢他若是个有情的,势必同王妃是一对苦命鸳鸯,他若是个无情的,指不定早在事情败露时便撇清关系逃之夭夭,只留王妃一人受苦。

    王妃如今的难,大家都看在眼里,倘或有半点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到那时,王爷若要惩治王妃,便是宰相府也说不出半个不字请王妃三思”

    陆之韵忽地笑了声,脸上却没有笑模样,冰冷地讥诮道“行差踏错”

    幽色心头一涩,却见陆之韵望着那美人灯儿“我又何错之有早晚是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安王爷要是不能出头还好,至少有陆家在,她还能维持外在的体面。他要是出头了,势必一脚踢开她,到那时,世人必定一边故作怜悯一边说风凉话,说她出身世家名门又如何还不是拴不住丈夫的心

    可她凭什么要去栓安王爷的心

    幽色心中着急“王妃既有如此容貌,又有如此才情,倘或能在王爷跟前和软些,说几句软话,何愁不能将王爷从那贱蹄子身边抢过来”

    陆之韵当即冷笑一声,神情间,纵然显得刻薄了些,亦有种锋利的美“下去”

    “咚”

    幽色磕了个响头,额头一片红“请王妃三思王妃便是不想想自己个儿,总要想想陆家的家声,想想流翠苑上上下这几十号人。若王妃有个什么意外,叫我们可怎么处呢”

    陆之韵望着那光芒黯淡的灯笼,心道我连自己的事都做不得主,哪里还管得了你们

    但这话她毕竟没出口,如果真说了出去,未免寒了下人的心,反叫别人有机可乘。再则,不说旁人,这八个丫头,终久是跟在她身边一起长大的,总归是不忍心。

    “站住”

    已淌眼抹泪地走到门口的幽色回头,却见陆之韵唇角略勾了一勾,隔着那暗黄的灯光问她“我抬举你,给你开了脸,给王爷做个侧室如何将来若是有了孩子,便是侧妃。”

    幽色大惊失色,立时就跪下了,急忙表白一番,说明自己并没有这样的想头。

    陆之韵点了点头“去罢。”

    说完,她想什么,又叫住幽色“回来。”

    幽色忙在陆之韵跟前站定,垂手侍立,只听陆之韵道“往后不要什么有的没的都往嘴里说,知道的呢,只当你们做丫鬟的杞人忧天,忠心太过。不知道的呢,反要说我为人水性儿,只当我真和人有了什么。若这话果真传了出去,便是没什么也成了有什么。”

    幽色惭愧地低了头“是婢子昏了头,往后再不说了。”

    “行了,自己去寻药膏。这动不动就下跪磕头的毛病,也该改改。脸上白一片的红一块儿,看着碍眼得很”

    幽色果真出去了。

    不多时,幽浮和另外一个丫鬟幽兰又来为陆之韵铺床,用浸了冷水拧干的帕子擦凉席,又在房间的四角放上冰盆。

    陆之韵阖上翻了没几页的书,问“王爷在何处”

    复又进来给陆之韵拆头发的幽浮手一顿,陆之韵已透过玻璃镜看清了她的神情,止道“不必说了。”

    夏夜里总有些燥,各种昆虫的鸣叫声、蛙声总混成一片,誓要从上半夜叫到下半夜,到了天明亦不见得会停。

    陆之韵令幽色又点了一盏明瓦的灯,站立在案前,提笔写了一会儿字,不知在纸上写了些什么,又歪在榻上看书,直到三更天方去床上躺下了。

    她睡觉一向是不穿衣服的,无人敢进她的卧房,于是,玉体在那凉席上横陈了许多个夜晚,直到如今,都不曾改变。

    但,就在今夜,月色从月窗照进,只有些幽微的光芒,隔着轻薄的纱帐,有一个人斜坐在那月窗上,依稀只能见着一个影,和窗的圆弧一样弯着背,其风采气度,似个谪仙人。夜晚的风吹过时,纱帐飘开一条缝,令那人看清了纱帐里的风景。

    他有些讶异地笑了声,嗓音清沉“你没穿衣裳。是在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9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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