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2章 争执

作品:《终宋

    钦善坊,映日园。

    小楼上的栏杆边,徐鹤行还在盯着右相府。

    牢头刘丙已倚在那睡着了。

    过了一会,钟希磬打着哈欠过来,道“我来轮替你了,去睡吧。”

    “入夜了再去。”徐鹤行道。

    “为何李瑕都进了右相府了,还死盯着做什么”

    “马上要有动作了,最后再盯一会。”

    “好吧。”

    钟希磬却是转身接过一个食盒,端出两碗三鲜面来,递了一碗给徐鹤行。

    “给你,特地吩咐了店家,没给你放葱。”

    “谢了。”徐鹤行接过。

    钟希磬又踹了刘丙一脚,叱道“睡什么睡,那儿还有一碗,你吃。”

    “是,是”

    徐鹤行端着面条,一边吃着,一边道“我怀疑李瑕从右相府出去了。”

    “你傻了昨夜才看到他进去的。”

    “盯侧门的人说,中午看到程渔跑出侧门、到处找人,或许李瑕藏在早上送菜的板车下面跑了”

    钟希磬不以为然,吸溜了一口面条,道“他何必跑”

    “不知道。”

    徐鹤行转头一瞥,见有几个太学生从长街那边走来,一路吵吵闹闹,最后在不远处的巷口支了个摊子。

    其中有个人背着书笈,遮阳布挡住了大部分身形。

    “那些人在做什么”

    钟希磬转头一扫,道“理他们做什么。”

    “呵,书生”

    李瑕稍稍抬起头,隐隐约约又看到那小楼上的人影。

    他现在不仅敢盯着右相府,还把打探消息的来源搬到了身边。

    因为他身边已跟了几个太学生。

    “伯虎这诗,乍一听平铺直述,一回想却是秀逸清俊,不羁格调跃然而出。”

    “前两句连用四个不字,一气贯注,痛快干脆。后两句更是呵呵,淡泊名利,淡泊名利”

    黄镛听了同窗的点评,不由感到有些惋惜。

    他觉得这“唐寅唐伯虎”的诗是真好,可惜的就是若是其人画作也能衬得上这诗就好了。

    “伯虎,你喜欢谁的诗词”

    李瑕回忆了一下,道“李白。”

    诸生大喜,纷纷讨论起来。

    “果然,果然,伯虎最喜欢李太白哪一首诗”

    “静夜思。”

    “呃哈哈,静夜思确实精巧,你这诗风,一看就是研习李太白之诗作。”

    “我觉得,伯虎诗中之志,最像是杜工部饮中八仙歌里的李太白,所谓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伯虎,你是如何学诗的”

    李瑕很诚恳道“我不懂诗词,只是脑子里有,随口念出来。”

    “这”

    几个太学生一滞,感慨不已。

    “只能说是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啊。”

    “诗词一道最讲天赋,伯虎有这等天赋”

    黄镛话到一半,又看到了李瑕的画,忽觉上苍十分公平。

    好不容易,他们从李白谈到苏轼,又从辛弃疾谈到刘克庄终于再次开始抨击时政。

    “说到刘公,我深恨史弥远、史嵩之叔侄,先后为权相,祸国殃民”

    “不错,一场江湖诗祸迫害了多少忠良义士刘公不过因落梅诗中东风谬掌花权柄,却忌孤高不主张一句,被诬告谤讪时政,因此赋闲十年,此为大宋之失。”

    “史嵩之尸大臣之位、徼起复之命、坏祖宗之法,呸”

    “左相与史嵩之斗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斗倒了史嵩之,又来了个丁大全,唉。”

    “是啊,时事艰难,不仅权臣、奸党、宦官,还有武将也与左相争权夺势,当年赵葵也是”

    “赵葵”李瑕忽然认真起来。

    他终于听到了“赵葵”二字。

    因杨果说过,那份让宋廷去开封拿情报的消息是递给了赵葵。

    见李瑕感兴趣,几个书生讨论得更加热烈。

    “当年才灭金国,赵葵便上疏请战收复金国,结果端平一败,自此淮间无宁日,可恨”

    “宰相须用读书人,至理名言。赵葵不事科举,妄议朝政,祸国殃民。”

    “他素来与左相意见不和,为战功而主战,不争权才怪。”

    “主战要有兵有粮才能战,端平一战,败得一榻糊涂,还不足以说明武夫不能成事吗”

    “边境兵祸连绵,田土荒芜、民不聊生,若非端平之失,何至于此”

    “可惜了左相呕心沥血”

    黄镛忽然道“诸生所言不错,但我认为,左相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逼杀余玠。”

    李瑕一愣,转过头,问道“是左相逼杀了余玠”

    黄镛叹息一声,点点头,道“左相与赵相公素来不和,余玠是赵相公的门生,与左相也是恩怨不小何况,余玠也不是全无错处,他凡有奏疏,词气不谨,确是不知事君之礼。”

    “词气不谨”李瑕有些疑惑。

    仅因“词气不谨”,逼杀功臣

    然而,几个太学生之间又争执了起来。

    “赵葵自丢了相位,却怪到左相头上。余玠身为赵葵门生,替其出头,处处使绊,故意派人取代了左相安排的戎州帅。这些武夫步步挑衅,左相不过是召余玠回朝,余玠做贼心虚不敢来,服毒自尽。左相又错在何处”

    黄镛道“我并非是在说左相不对,只是觉得哪怕政见不和,也不必逼杀大将。”

    “逼杀余玠拥兵自重,被左相戳穿,畏罪自杀,何谓逼杀”

    “将个人恩怨牵入朝政,如何不是逼杀”

    “器之你这是何意指责左相”

    黄镛不悦,道“我并非指责左相,就事论事而已。”

    “器之,你何必替余玠说话余玠聚敛罔利,获七大罪,此事已有定论”

    “定论在何处”

    “监察御史早已上疏论罪。”

    黄镛道“你怎不听蜀中军民之陈词怎不听淮右老卒之陈词”

    “朝堂自有公论,前蜀帅余玠镇抚无状,兵苦于征戍,民困于征求,言之凿凿,朝廷早已抄投余玠家产济百姓,这还有何好谈的”

    “我不管监察御史如何说,我更信淮上老卒、川蜀百姓”

    “器之,你见过几个淮上老卒、川蜀百姓听风就是雨”

    黄镛道“左相这事就是错了早晚有一日,余玠案必要翻案”

    “够了”

    “黄器之你言左相过失,欲在丁大全一边吗你我割袍断义吧”

    一个太学生忽然一声大喝,竟是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李瑕只觉无言以对。

    他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小楼,脑中隐隐有个念头浮了起来。

    “原来这大宋宰执,左相兼枢密院使,清廉爱民的谢方叔是个主和派。而这个朝堂上,为了相位之争,冤杀、槌杀、毒杀、逼杀什么事做不出来”

    下一刻,右相府大门被打开。

    只见聂仲由领着一队锐士翻身上马,驰骋而去。

    喜欢终宋请大家收藏终宋360文学网更新速度最快。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