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7章 主力

作品:《终宋

    “嘿,这许魁体力是真好。”

    刘金锁被许魁超过也不恼,喘着粗气,望向河对岸,看到一个穿红袄的村姑。

    “老子以往体力不输他。”鲍三道。

    “嘿嘿。”刘金锁道“你别说,孔木溪眼睛是真毒,我手下几个他挑的人,个顶个都是体力好又老实的。”

    “你他娘还敢说。”

    “有啥不敢说的我人生地不熟的靠的不就是脑子吗”

    鲍三不应,实有些生气。

    刘金锁正得意,忽觉腰上冰冰凉凉。

    转头一看,姜饭右手的义肢上装着一根钩子,钩在他腰带上。

    “我说你别把我衣服扯坏了松开,累得慌。”

    姜饭不答。

    刘金锁大恼,骂了两句,又问道“怎就一天到晚地装个钩子”

    “好用。”姜饭道。

    “别的不好用装个假手上去也好啊。”

    “钩子最好用。”

    刘金锁喘着粗气,偏还要问上一句。

    “为啥”

    姜饭想了想,道“就是钩子最好用。”

    “我看你是说不出来哎哟,你松开”

    符江畔,仙人岩下,李瑕喘着气,转头看起,见搂虎、许魁两个稳稳妥妥跟了上来。

    歇了好一会,李瑕才道“你们体能不错。”

    搂虎咧嘴一笑,手一抬,问道“县尉,我能去打猎吗”

    “去吧。”

    搂虎执起弓,跑了几步,却又调头回来。

    “还是保护县尉吧,万一有野兽。”

    李瑕对搂虎这体能也是服气,想必这人若不是外族,不至于只是一个小小班头。

    他又看向许魁,问道“累吗”

    “累。”

    “还能跑”

    “能。”

    “你下次也可以跑到我前面,不必总跟在后面。”

    许魁挠了挠头,不知怎么应,只好应了句“好”,显得很局促。

    想了想,他又从腰间掏了水壶,想要递过去,但再一看,见李瑕腰间挂着个水壶,遂又放下。

    李瑕将他的局促不安看在眼里,道“你体能确实不错。”

    许魁又想挠头,却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身板。

    “谢县尉”

    “杀过人吗”李瑕又问道。

    许魁愣了一下,连忙摇头,道“没有。”

    “是啊。”

    对于李瑕而言,与这些汉子聊天并不容易,他们私下里倒是能浑无忌惮地打打闹闹,但对他总隔着一层敬畏。

    对于江春、房言楷而言,一个年轻的县尉代表这人坏了官场规矩;对于平头百姓而言,则是一个身世非凡的父母官。

    李瑕又问了几句,许魁一板一眼地答了,说了利州家乡,说了对眼下这种家里人不用愁生计的状况的满意。

    之后,一个个汉子跑了过来,众人在江边点了名,有赏有罚,重新向营盘跑去

    对于许魁而言,这样卖力气就能活下去,他很满足,除了不能时常见到妻儿。

    这夜回了营,吃饭、洗澡,却没有像平时一样围坐在校场上唱歌聊天,这让他有些失落。

    本来呢,是还想听人问“许魁傍晚跑得真他娘快,县尉夸你了没有”

    他回号舍躺下来,脑子里忽然又想到李县尉问的那句“杀过人吗”

    许魁觉得自己并不想杀人。

    只想着,就觉得是件很难做到的事。

    最好,还是太太平平的,等攒够了钱,买几亩地种着,那就很好了

    傍晚跑得太累,号舍里没人偷偷聊天,很快呼噜声响起,许魁也睡了过去。

    忽然。

    迷迷糊糊中,一声长长的号角响起

    “动作快马上集结”

    什长赖八儿大喝道“快都起来”

    许魁在熟睡中惊了一下,困意深沉。

    “咣”

    赖八儿猛地敲了锣。

    许魁坐起,连忙翻身就开始叠被子。

    远处有鸡鸣声响起,天色还未亮。号舍里不许用火,黑乎乎的,一团乱忙。

    许魁叠了被子,换上皮甲,喊道“好了”

    “各领三日干粮,到校场集结”

    天色朦胧。

    校场上,李瑕挺拨的身影立在那,身前是刘金锁、鲍三、搂虎。

    一个个兵士跑来,在各自的队伍里站定。

    不一会儿,喊声响起。

    “集结完毕”

    刘金锁大步而出,喊道“今日演练带你等去叙州,到长江上看看我大宋真正的战兵是何样的”

    “是”

    许魁在队伍中大喊一声,其实根本就不知发生了什么。

    昨天傍晚跑得累死累活,此时被晨风一吹,却有些亢奋起来。

    “向左转齐步跑”

    三列队伍整整齐齐转向西面的符江跑去。

    刘金锁、搂虎的两百人分别登上两艘大船,鲍三的一百人则登上八艘小船。如此安排,其实是因为鲍三更擅指挥水战。

    许魁上了船,有些紧张地操起桨,又听刘金锁大吼了一声。

    “江水急,别给老子撞了”

    “是我等操船,不输他们”

    “少他娘大话,起锚”

    “”

    一轮金日从东面升起,缓缓升过挓口岩,照在营盘上。

    十二艘大小船只,顺符江而下,向北,往叙州而去。

    他们要去演练,可以一路到长江边的一甲易俗乡,那里依旧属于庆符县境内,但登上山,能看到横于长江水面的大宋水师

    同一个清晨,三江一览楼。

    张实与史俊并肩凭栏而立。

    “张都统,不如就在叙州迎战兀良合台,如何”

    张实摆了摆手,放眼望着江面上的船只,道“马湖县乃唐与南诏之边界,亦是如今大宋与大理这边界。其地两侧有崇山峻岭,不利于兀良合台兵力展开,我可以水师之利重挫蒙军,驱之与国界之外。”

    史俊道“但若在叙州迎战,可兼战防之利,更有粮草支应,岂非更稳妥”

    张实抬手一起金沙江南岸,道“三江汇流之处,江面开阔,利于船只调动不假,可南岸地形也开阔,蒙军摆开阵列,难以应付。”

    “是啊。”史俊抚须叹息一声。

    “子庞有何顾虑”张实道“不妨直说”

    “那便抖胆直说了,张都统从未打过水战,而金沙江河道险阻、水势汹涌,万一”

    “川蜀,又有谁擅水战”

    史俊默然不语。

    张实道“余玠帅若在,情形又何至于此,川西失守、大理国灭,西南门户大开,此时我不迎上去,还有谁能迎上去”

    “蒲节帅如何说的”

    “他等京湖的援军而已,远水岂能解近火”

    史俊听了,眼神愈发忧虑。

    张实虽未明说,但那若有若无的一丝火气他怎能没感觉到。

    依旧是他一直在担心的事,大战在即,朝廷对蜀帅的安排看似稳妥,但一日不给余节帅平反,川蜀军心民心不定,帅将貌合神离;蒲节帅立足未稳,军令难以贯彻

    史俊感受着这些,竟觉隐隐已嗅到了一丝大败的气息。

    而这,偏是他这小小知州完全不能左右的。

    三江一览楼上大旗挥飞,江面上号角声不停,一艘艘大船逆流而上。

    直到愈多的船只驰入金沙江,一船大战船才从长江驶出来,缓缓停靠在三江口。

    张实看时候差不多了,按着刀,道“走了,子庞不必相送。”

    史俊拱手行礼,道“张都统,旗开得胜。”

    张实也不多言,大步如飞,领着一列列亲兵下山。

    史俊独立于山顶,眼看着张实的战船扬起大旗,看着战船缓缓离开,从清晨直到黄昏,江面上依然还能看到最后的几艘战船。

    黄昏的江水映在史俊眼中,那份忧虑却越来越深。

    金沙江南岸,李瑕立于山顶,也在看着大宋水师西向。

    三万人与三百人是绝然不同的概念,三万人不是如他这般让人带了三日干粮就能不管不顾顺江而下的,载着辎重、粮草、民夫的船只比战船还多,浩浩荡荡。

    李瑕看了很久,心头也涌起诸多感悟。

    当然,这种两军主力的大战,并非是他这小小三百巡江手能参与的。对于他而言,要面对的是小股劫掠的蒙军。

    但,战场就在庆符县以西一百五十余里,若张实能大胜,或可领人去参与堵截兀良合台。

    类似这样的念头还有许多,必然会遇到各种各样不同的形势,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一战一月内也就要爆发了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