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6章 第 116 章

作品:《同时在三本书当炮灰男配后

    试想一下。

    大半夜, 空无一人,寂静漆黑的塔底。

    一盏光线微弱的夜明珠,一个满身脏污胡言乱语的疯子。

    披头散发, 疯疯癫癫, 笑嘻嘻地说出了这番疯话。

    是个人都得被吓得不轻。

    即使是还算经历丰富的江宴秋, 都下意识寒毛竖起,心中一顿。

    月亮

    这不是他第一次从这人口中听到这个词了。

    我的脑子被月亮吃掉啦。

    要是被月亮知道了他不会放过你的。

    月亮到底是什么是这处处充满诡异的望月塔还是上玄掌门月姬明

    他本来压根没指望能问出些什么,却没想到如此猝不及防地听到重要信息, 江宴秋神色迅速一凛,追问道“月亮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的脑子被吃掉了”

    那人却不答,又自顾自吃吃地笑, 像是疯地更厉害了, 手舞足蹈地发着癫, 大喊大叫着旁人听不懂的音节。

    突然,漆黑的甬道尽头, 似乎传来了脚步声“谁在哪里”

    糟了,这疯子动静太大, 怕不是把上玄的巡逻弟子引来了

    江宴秋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反手将夜明珠收尽储物袋, 四周顿时漆黑一片, 他身形一闪,藏匿到一处隐蔽的视线死角, 将周身气机收敛到最低, 顺便还给自己脑门上拍了张隐身符。

    就在他做完这一切的下一秒, 一道身影恰好从拐角走出来,提着一盏烛灯缓缓走来,停在关着那疯子的木栅栏前。

    “左玉, 你又在喊什么”

    竟然是白天遇到过的为首的上玄弟子。

    倒是碰巧,今晚撞上他巡逻。

    要是旁人,可能只当左玉疯病又犯了,但江宴秋第一眼几乎就能判断,这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后背紧贴着墙根,一动不动,好似已经跟空气融为一体了。

    那位左道友自然不可能回应他的话,只是嘻嘻笑着,还从栅栏中伸出手,想去够那人手中的烛台。

    那人一动不动,蜡烛的火焰在他漆黑的瞳孔中无声跳跃。

    他深深地看着对面披头散发、满身脏污的疯子,忽然道“你是想告诉我些什么吗”

    “你是真的疯了吗”

    一片寂静。

    江宴秋下意识屏住呼吸。

    左玉闭上嘴,停止喊叫,歪了歪头。

    江宴秋几乎以为他要恢复正常,拉着栅栏外那人的手,互诉衷肠了。

    但他却蓦地咧开嘴,露出一个无比夸张的笑容。

    然后一下一下,重重地用自己的脑子,撞击坚硬的栅栏

    对面那人的脸色一下变了

    栅栏的木纹上刻满了繁复的符咒,为了防止犯人越狱出逃,禁制会自动施以控制和约束。

    在左玉脑袋撞上栅栏的下一秒,符文的灵光骤然亮起,虚空中浮现出符文幻化出的绳缚和梵印,紧紧困住左玉让他动弹不得的同时,梵印烙印在他的身体上,那片皮肉瞬间焦黑一片,发出刺鼻的气味

    即使是这样,他依然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不要命地将自己的脑子撞向符文,短短几瞬的时间,额头上瞬间出现道道血痕,顺着鬓发和眼尾蜿蜒流下,将整张脸都糊得血渍满面。

    对面那人握紧拳头,不得不用自己的身份令牌打开地牢的门,快步走进去阻止里头的人自残。

    要是放着不管,这疯子恐怕真能将自己撞死

    机会

    眼下那人进入地牢,让出了狭窄的甬道,江宴秋终于能从墙根的视线死角处闪身而出,几步踏了出去

    有一说一,要不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江宴秋还真没那么容易溜出去,要是那名上玄弟子突发奇想或是心思警惕,再往前走几步,他的踪影便彻底暴露了。

    江宴秋无意识地撇过头看了一眼。

    左玉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前方,正好看向了他的方向。

    只犹豫了几秒,江宴秋便心一横,闪身离开,几步奔向先前下来的暗道。

    至少现在,他还不能被抓住。到时候不仅解释不清,要是引起上玄或是那位不知其真实身份的“月亮”的警觉就糟了。

    他强迫自己转过脸,撑着地一跳,几步就跃上石阶,轻巧无声地消失在塔底尽头。

    江宴秋不敢耽搁,上到地面后又给自己多贴了一张匿气符,沿着墙角,小心地出了望月塔。

    正好跟上玄的巡逻队打个照面

    江宴秋心中一惊,万幸他刚刚多留了个心眼儿,没冒冒失失地直接冲出去。

    贴着墙心中默数,巡逻弟子并未发现任何异状,等他们尽数离开后,江宴秋又静静等了一会儿,才几个闪身间离开望月塔。

    月亮此刻正好升上最顶端,高悬在塔顶的正上方。

    然而因为左玉那番疯疯癫癫的话,此刻清朗的月辉,在他眼中仿佛也染上了一丝诡异和不详。

    然而,江宴秋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不久,左玉便安静了下来。

    他被对面之人压制住手腕,重重地压在地面上,困住手脚动弹不得来阻止他自残。

    但不用压制,他此刻也彻底安静下来,空洞地看着头顶地牢的顶端。

    好像是方才疯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走般,他不仅停止了叫喊和动作,直接切断了对外界的反应,只余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

    身上那人因为他方才的奋力挣扎和踢打,总是一丝不苟的衣衫显得有些凌乱,平整洁白的领口也被蹭歪了。

    良久。

    他哑着声音道“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恢复正常,变回以前那样”

    左玉一言不发,视线未曾停留在他身上分毫。

    直到脸上似乎有水滴滴下,留下蜿蜒濡湿的痕迹。

    那人深深地、深深地低下头,把头埋进了他的侧颈“师兄。”

    玄光境组比到只余十六人时,大会就已将近尾声了。

    昆仑这次参赛的弟子,还足足余下了一小半。

    跟往年比,这也是很好的成绩了。

    尤其是江宴秋他们这届,成绩堪称逆天。

    谢轻言、赵满楼跟他都是玄光境组的,王湘君跟江成涛则是凝元境大圆满,只差一步就能晋阶,他们这一届的,就足足占了五个名额。

    因此,大家都摩拳擦掌,气势汹汹,十分有信心。

    昆仑这次恐怕要摘得不知一个魁首了

    十六进八的第一场,江宴秋便运气不巧,直接撞上了谢轻言。

    虽说大家迟早要碰上,但内斗终究是令人捶胸顿足的。

    由于大部分选手都淘汰,只有最后几场要比,因此每张比试台四周都围满了人,越到决赛圈,比试越是精彩,无论哪个单独拎出去,都要被赞一声人中龙凤、少年英豪,他们的比试也必定极具观赏和学习意义。

    因此不少剑修都选择留下来看到最后,比试台旁堪称人山人海。甚至还有黄牛提前一夜去占好绝佳的观赏位置,高价卖出的。

    江宴秋跟谢轻言是一起去抽的签,一起看的腕带,再一起去的比试台,两人临到时间才悠哉悠哉地出现在比试台,简直惊掉早已等候的里圈外圈的围观群众的下巴。

    “什么情况今年的大会这么没有火药味的吗这俩人怎么还有说有笑地并肩走在一起”

    “你懂什么,这就叫剑修的风度,两位实属吾辈楷模啊”

    “醒醒,你并没有长成这样的脸。”

    这样俊秀年轻的玄光境,还相谈甚欢,举止亲密,很难不让人先入为主地产生好感。

    谢轻言侧耳轻声道“走吧,宴秋,待会儿比完还能一起吃个饭。”

    江宴秋“行啊,但这也出不去啊,要不待会儿烫火锅吃吧。”

    其他人“”

    给我有点紧迫感啊喂你俩是来游山玩水的还是来比赛的

    当得知这俩是昆仑同门后,围观剑修“”

    行叭。

    江宴秋跃上比试台,凤鸣的剑光印着天光“来吧。”他笑道“不准放水啊轻言,咱俩好久没好好打一场。”

    谢轻言也笑着摇摇头,语气亲昵“我有过哪次,不听你的话么。”

    江宴秋先一步攻上前,凤鸣游刃中带着锐利,剑身轻颤,浩荡的剑意霎时间展开

    谢轻言手腕翻转挡下,他的剑意绵密中藏着令人战栗的杀机,像是芳草仙花掩映下的沼泽,一旦被那柔顺的表象迷惑,行差踏错,就会沦落万劫不复的深渊,彻底被深渊吞噬。

    重来一世,很多东西变了,却也有很多没变。

    谢轻言的剑意,倒是跟前世的鬼书生一模一样,分毫未变。

    玉面书生般俊秀的青年微微一笑,借着剑刃相击,两人靠得极近,喟叹道“宴秋,你长大了。”

    江宴秋“啊”

    你在说什么啊兄弟咱俩不是一年的吗

    谢轻言却只是轻笑,并未再说什么。

    当年把他捡回去时身形单薄,一脸无聊地转着笔的少年,也长成这般风流俊秀的人物了。

    谢轻言现在还时不时想起他们一同在问道峰求学的日子,还有下学后一起去江宴秋的竹舍,一起做教习布置的课业。

    那是他一生中为数不多的,愿意回头看去,甚至想要珍藏摩挲,藏在最心底的日子。

    他其实并无所谓输赢,无所谓什么剑道大会。

    要不是因为名单上有眼前这人的名字,他甚至压根不会报名参加。

    他可能的确如那些人所说,是个天性凉薄、一身冷血的怪物,哪怕至亲倒在面前的血泊中,眼也不眨一下。

    只有这个人。

    因为这个人开玩笑般地让他全力以赴,不准放水,所以他会照做。

    似水般绵延的剑意凭空而起,从四面八方幻化出虚幻的水流,织成一张大网,想要将那人困入其中。

    就像他平日里每时每刻都想做的那样,终于能够正大光明地在现实中这么做。

    江宴秋挥剑格挡,凤凰剑法精妙绝伦,分出无数道剑气,数量正好与所有的水龙数量一致,锐不可当地迎头而上

    凤火与水龙相击,瞬间爆发出巨大的灵力冲击波,水汽蒸腾,甚至台下都感受到了那股灼热

    他俩实在太熟悉彼此了,当年昆仑的剑道课,他们两人当搭档的次数是最多的。

    今日只不过换上更大的比试台,在更盛大的场合,在众人激动的目光下,再一次交手罢了。

    凤鸣剑直长空,将多余的水汽都驱散开,以防烫伤对面的谢轻言。

    水汽散尽,两人又战至一处,下一秒,身影又都一同消失,瞬移到另一处,打得剑光闪烁,眼花缭乱。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招式,都要足够新奇,足够出其不意,才能不被一个如此了解和熟悉你的对手拦下。

    底下的剑修都快看呆了,一个个目不转睛,恨不得多长上一对眼睛,不漏过任何一丝战斗的细节。无论谁暂时占了上风,都是一阵毫不吝啬的叫好。

    太精彩了

    就是老是被水汽遮住看不清

    两人的剑意一水一火,打得稍微激烈一些台上就水汽蒸腾的,然而越是战到酣处,水汽越浓,人家比试的双方还没什么,倒把下面人急得不行,一个个恨不得大鼓起腮帮子,帮他们把水汽吹赶紧。

    终于,水雾散去。

    有人急忙问道“比试如何了现在谁胜谁负”

    更多的人,则是屏气不语,大睁着眼,生怕错漏一点。

    谢轻言的剑指着江宴秋的胸口,而江宴秋的剑,则离对方的脖颈只有一寸之远。

    双方都默契地收了手,不会真的伤害到对方。

    良久,谢轻言微微一笑,开口恭喜“我认输,是你赢了,宴秋。”

    江宴秋空出来的那只手摸了摸下巴“我怎么觉得花落谁家还未可知呢。”

    台下其他人“”

    啊

    剑道大会这么多年比下来,有像他俩这样争着抢着把胜利拱手让人的吗

    然而,由于谢轻言先一步认输,裁决的真人自然公事公办,宣布江宴秋胜利。

    江宴秋“”他无语道“你这是耍赖吧轻言,还能这样的吗。”

    谢轻言却狡谐一笑“你只让我全力比试,不要放水,又没规定其他的。”

    江宴秋“”

    这倒也是。

    “况且”谢轻言眉毛微挑,嘴角扬起“如果是实战中真刀实剑地砍下去,的确是我输了。人没了脑袋会死,我的剑却并非正好命中你的心脏。”

    的确,他的剑偏了一寸,即使没入江宴秋的胸膛,也惊险地正好避开了心脏的位置,不会造成致命伤。

    江宴秋叹了口气“好吧,那这次私下算我们平手。”

    他俩之前在剑道课上还有个记分册,专门记录两人的输赢场次。

    数量也是惊人的一致。

    “走,”江宴秋哥俩好地揽过谢轻言的肩膀“一会儿烫火锅去。”

    谢轻言转过脸,轻轻一笑。

    “嗯,”他轻快答道,两人并排的背影越走越远“多烫点灵牛吧”

    他在这个人那里,永远是输家。

    因为即使他自己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也永远不会将剑,真的指向这个人的心脏。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