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拉过，生日前一天,程行从早上心情就变得有些亢奋。

    从地铁站接到白珊,看着她淡然的表情，情绪才稍稍减退,不由怀疑，对方是不是忘记了他的生日？

    或者,白珊想给自己一个惊喜？

    后一种可能性太低,程行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今晚的夜空有些暗沉，抬头隐约可见厚重的乌云。程行正担心是不是要下雨，一滴雨水从天空落在头顶。

    他不由抬头,微凉的雨滴落在鼻尖，由疏转密。

    “下雨了。”他抬手挡了挡白珊的头，“我应该带把伞出来。”

    “没事,我们走快点。”白珊加快脚步。

    即便如此,她的姿态仍带着从容，并没有因为忽如其来的雨势而狼狈。

    雨下的不密,雨滴却不小。程行脱下外套,罩在白珊头顶，“你拿着。”

    他里面只穿了件短袖，光裸的手臂离开暖意,一下接触到空气,带起些微凉意。

    白珊推了推他的手臂，“你自己穿上别着凉，快到了,淋一会雨没事。”

    “我们一起挡着。”他靠近了些，手肘轻轻搭在白珊肩膀上，“我不跟你一块淋雨。”

    白珊微低下头。

    程行忽而笑道，“白珊，我们一起跑回去怎么样？”

    她平时不常穿高跟，今天穿的也是一双舒适的平底鞋，程行看到她穿的是平底鞋，才开的口。

    不等白珊有所回应，程行已经抬起她一只手，让她捏住一边衣角，他的右手搭在她背后，轻轻施力。

    “来，1、2、3，跑！”

    程行的手臂还拦在她背后，白珊只好跟着他跑起来。他速度不快，白珊慢跑就能跟上。

    踏过台阶，两人进入楼内。程行拿着外套在一边甩了甩，笑着道，“有没有一种避难的感觉？”

    白珊伸手掸了掸身上被雨水淋湿的一块地方，抬头朝他温柔地笑了笑。

    路灯光照进来的部分不多，程行却能清楚看到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眸中，平淡下隐藏的柔和纵容。

    安静的夜里只有淅沥雨声传进耳中，两人所在的空间却又像是另一方天地，被一道廊檐隔开，祥和温馨。

    心底有陌生的感动升起，程行偏头看了眼雨幕。

    他按住白珊的肩膀转身，从背后推着她上楼，语气轻快，“快回去洗个热水澡，把湿衣服换下来，黏在身上难受死了。”

    家里只有一个浴室，还在白珊的卧室，用起来并不方便。不热的时候，程行都会在白珊上班时，先把澡洗了。

    白珊先进去洗了澡，出来就进了厨房。

    她把中午准备的汤底温上，烧开水，见程行出来，对他说道，“今天晚点睡可以吗？”

    “嗯？”程行拿毛巾擦着头，朝她走过去。

    “我没买蛋糕，给你煮碗面行吗？”

    程行怔愣了下，继而弯起唇角，“好。”

    看了眼时间，还差十几分钟到12点，她从鞋柜上拿起放在上面的袋子，“给你的礼物。”

    “不是应该明天再送吗？”程行嘀咕道，“都不知道制造下惊喜。”

    他嘴里这么说着，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

    程行打开袋子，“买了什么？”

    一个款式简单大方的黑色双肩包，很适合他这个年纪用，大小正好可以用来装书本，他一眼就喜欢上了。

    程行以前不太用得上书包，他的已经用了好几年，洗得微微有些泛白。白珊正好在商场看到，就给他买了一个当礼物。

    “喜欢吗？”

    “嗯。”他当场背上试了试，“怎么样？”

    “你背着很好看。”

    程行喜滋滋道，“你的眼光也不错。”

    白珊眼中带出些微笑意，“我去下面。”

    “多煮点，你陪我一起吃。”他冲白珊道。

    他把包取下来，扯去标签跟里面的填充物，走到餐桌边从书包取出里面的课本用具，塞入手上的包里。

    “好。”白珊不大不小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面条搁进煮开的水中，几分钟捞起，放入熬制的骨汤内，铺两片烫过的青菜，撒上一些葱花。

    简单清淡又能引起人的食欲。

    她给程行用的大碗，自己只备了一小碗。

    量都不多，免得晚上吃撑了。

    白珊端了面出来，放在他面前，搁上一双筷子。又转身从厨房把自己的那份取出来，在餐桌边坐下。

    时间正正走到12点，白珊笑着对他道，“程行，生日快乐。”

    “谢谢，”程行略带郑重道，“白珊，我成年了。”

    “恭喜你。”白珊柔声道。

    “你以后不能再说我小。”程行对她道。

    “好，我以后不说了。”白珊笑笑，“快吃面，过会该凉了。”

    她备的面汤温度只稍稍有些烫，正好可以入口的温度。

    “嗯。”

    吃完面，程行把汤也喝了个干净。他今天是寿星，白珊没让他洗碗。程行也没抢着做，拿出手机看天气预报。

    天气预报大概率不准，但看外面的雨势，明天大概也不会是一个多好的天气。

    他拧起眉。

    本来打算跟带白珊去游乐园玩的，看样子只能泡汤了。

    他有些不高兴。

    白珊从厨房出来，见他不怎么愉快地滑动手机，问他，“怎么了？”

    之前还挺高兴的样子。

    “明天下雨。”他闷闷道，“不能出去玩了。”

    白珊想了想道，“那我们去看电影？”

    “嗯。”程行松开眉头，“我下次再带你去。”

    “好。”白珊没问他哪里，只是点头应下来。

    时间不早，她跟程行说了一声，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两人都起得比平时晚一个小时，吃过早饭，白珊看了看外边，雨淅淅沥沥下着不见停。

    空气中泛起水雾，地面湿漉漉一片，似乎从昨晚起就没歇过。

    “白珊，你怕鬼吗？”

    “不怕。”她连真的鬼都收过不少，没什么可怕的。

    “哦。”程行垂下眼，似是想到什么又抬起眼，双眸微亮，“商场附近就有一个鬼屋，我们去那里玩吧，以后再去游乐园里的鬼屋玩。”

    白珊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想去鬼屋玩，表情不变地应下来。

    有了主意，两人收拾妥当出门。

    电影票买的是下午场，上午先去了鬼屋。

    周末来这里玩的人平时有不少，也许是天气不好，也可能是上午没什么人来玩，白珊跟程行到的时候，只看到几个工作人员。

    买了票进去，里面布置得有些昏暗，一眼扫过去能看到不少奇奇怪怪的生物，点缀的荧灯散出微弱的光，将气氛烘托得越发可怖。

    白珊看不太清程行脸上的表情，只有凑近了才能窥见分毫。

    她面不改色往里走，隐约有怪异声响传出，令人心中发寒，白珊像是什么都没听到，直直往前走。

    她走得悠闲，陆陆续续有工作人员扮演的鬼怪出现，甚至连脚步都没停一下。

    其实鬼屋布置得不错，工作人员扮演的怪物也很有些吓人，只是白珊见过吓人的东西太多，这些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止工作人员郁闷，程行也郁闷。

    突然，一只触感真实的苍白手臂弹出打在程行身上，他惊了一下，不由往白珊身边靠了靠。

    倒是没被吓到，就是太突然，惊了一跳。

    本来白珊说不怕，他以为只是说说的，没想到她是真的不怕。

    果然不应该相信李晓东的，他连恋爱都没谈过。

    没谈过恋爱的李晓东无辜中枪……

    白珊停了下，侧目看过去，上前两步把那只拦路的手按了回去。

    按了回去……

    程行……

    鬼屋工作人员……

    白珊见程行不动，以为他被吓到了，“没事吧？”

    她见过的人很多，不少人表面上看着什么都不怕，实际上对某些东西怕得要命，所以也没觉得程行害怕有什么奇怪。

    “没事。”

    手中触感柔软温热，他低头一看，这才意识到，刚才他下意识就抓住了白珊的手臂。

    脑中闪过一道灵光，他又往白珊身边挨得更近些，手也没放开，转而握住她的手腕，“你别离我太远。”

    鬼屋工作人员……

    仿佛开启了某个开关，再有工作人员出来吓人，程行就会往白珊身上靠。

    但也仅此而已，他总不能跟个小女生一样尖叫。

    从鬼屋出来，程行脸上不见丝毫惧色，白珊想到他感冒时的表现，只当他是强装出来的。

    吃完饭在商场随意逛了逛消食，开场前两人检票进入影厅。

    这一期没有评分特别高的电影，程行挑了一部动漫电影。

    电影围绕一对小男孩跟小女孩小时候的约定展开，可惜两人长大后因为各种原因，只能将镌刻在脑海的约定深埋心底。

    他们并没有忘记，只是各自有了责任。

    看到这里，程行转头对白珊道，“如果我是小男孩，宁愿做一个任性的人。”

    白珊并不发表意见。

    影片结尾，时间倒回一切的开始。

    “我们做一个约定怎么样？”

    小男孩说，“我们的未来就是约定。”

    再次开始，他有了最想要的答案。

    原来，不一定要做出选择，一开始他就能拥有全部。

    “白珊。”

    “嗯？”

    程行看了她足足好几秒，“没事。”

    “回去吗？”白珊问道。

    “去买菜吧，晚上我想吃你做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