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chapter:35

作品:《留白

    中午2点多钟, 天空又开始飘雪, 冷风吹在环山道周遭的林间,呼啸得厉害。

    程露在车里不敢耽误,迅速掏出手机拨打了求救电话。

    同接线人员通电话时,她看到沈时白到白色奥迪跟前, 先确定车体本身没有漏油现象后, 才去开驾驶座的门,但车门似乎卡住, 他折返回来,到后备箱取工具。

    程露忙下车去, 眼神示意问他情况怎样。

    沈时白眉宇间颇为凝重, 见电话还通着, 索性伸手去拿手机,边对她说, 也对接线人员通知具体情况。

    “对,环山公路靠近省道入口, 大概往西6公里左右。”

    “车体右前侧受损比较严重, 暂时没有滑落风险,也没有发现二次事故隐患,左侧车门卡住。”

    “车里共两人,应该是夫妻,头部受伤,安全气囊破裂, 人没有彻底晕厥,还有意识但不能流畅沟通。”

    “需要紧急救护车,车上最好配备妇产科医护人员,副驾驶伤者是孕妇, 胎儿月份看起来较大,其余情况暂时未知。”

    沈时白语速极快,条理清晰明确,挂断电话后,他将手机重新递给程露,见她对那些话惴惴不安,宽大手掌覆在她脸侧拂了拂。

    “别怕,救护车很快就到,他们会没事的,外头风太大,去车里等我。”

    程露胆子也没那样小,只是头回面对车祸现场,脸色有点白。

    “那你小心点,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就叫我。”

    “嗯。”沈时白点头安抚她,“回去吧。”

    程露不懂紧急救助,没必要非得冲上去给人添乱,回到车里等,看沈时白走过去击碎了车窗,最先试图伸手从里面开,不成功,而后便半跪在那辆奥迪车门前,再次尝试强行撬开车门。

    为活动方便,他把外套脱了,只穿件单薄衬衫,任凭寒风来回在脊背上刮,少顷内里还是浸出一层热汗。

    程露捏着手机的掌心里,也是同样一层热汗。

    近十分钟的反复尝试后,沈时白撬开了左后座那扇车门,但从这里救援,就意味着他要整个人进到事故车辆里。

    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程露心跳得太凶,静不下来,索性换到驾驶座去,启车后退,到间隔两个车位的距离,她下车来站在路边,准备接应。

    没有自主行动能力的人都格外重,所幸车里两人的腿受挤压并不太严重,沈时白进去后费了很大力气,堪堪将驾驶座的中年男人拖拽到后座,回头看见靠到近前来搭手的女人,刹那间语滞。

    有点气,她怎么就不听话待在车里,不知道这里危险

    但又不半点舍得训她冒失,酝酿片刻,他还是只酝酿出温温的一句叮嘱,“小心那车门上的铁片,离远一点。”

    沈时白要她站远,自己将那中年男人拖出来放到了路边平躺下,程露看那人脸上血迹,眼前都觉眩晕,胃里翻腾不止。

    第二次进入事故车辆时,兴许是由于刚刚的大幅度动作,加上驾驶座重量减轻,副驾驶陡然加重,整辆车忽然猛地嘎吱倾倒了下。

    程露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呼吸骤然停住。

    回过神,顾不上沈时白不准她靠近,去后备箱拿出拖车绳,将两辆车扣在了一起,但观察过后她就发现不能拉,前头有截护栏插进了车前身,担心内里摩擦产生二次事故,拖车绳只能当个保险。

    沈时白在车里没脾气,忽而对着保持通话中的手机笑她,“你这样,万一这车真栽下去,我们俩都回不去市里了。”

    程露忍不住回怼他,“是你人重要还是车重要”

    他没言语,无奈的笑了笑,沉重的呼吸听得出吃力,将一名大肚子的孕妇弄出车辆,比拖个中年男人难得多。

    幸而求救电话拨通40多分钟后,程露抬眼间,在远处环山道上,看到了一簇飞驰而来的闪烁红光。

    “沈时白,救护车来了”

    医护和交警是前后脚到的,彼时沈时白已经将孕妇卡住的右腿,车里不敢贸然进第二个人,仍旧还是由他把人抱出副驾驶。

    病床和医护守在门口,有机会就迅速搭手将伤者接了过去,匆匆抬上车,临开走时,记得教个护士给程露送来了纱布和药水。

    她才发现,沈时白的掌心划伤了,满手的血迹都是他自己的。

    那男人还在配合交警做现场记录,程露被他刚刚满口的“没事”气到,没过去,就坐在车里等。

    这边记录说得不多,沈时白回来开车门,就看到女人坐在驾驶座冷着脸,双手搭方向盘目光意味深重,没有要让的意思。

    “你要开车”

    他瞧出她周身氛围不对,嗓音试探里带点大事化小。

    谁知等程露真的扭过头来,倒没说出多刁钻的话,只眼神儿略显埋怨,“你手那样子,看得我晕车都好了。”

    沈时白垂眸忍笑,记得她刚看人家满脸血的难受样子,没有多说,开门坐进副驾驶,俯身去她怀里拿药水和纱布。

    程露却也正要倾身去捉他的手,两人默契度简直是正100与负100相遇等于0,脑袋都险些碰到一起。

    “这是在做什么”

    她脾气顿时就劲劲儿地冲上来。

    可沈时白眼里越发沉静,温温然俯身从她腿上拿了药水纱布,堪称纵容地哄,“开车吧,我自己能包扎。”

    拳头捶在棉花上,出不来多大声响,程露微蹙着眉喃喃“你这人还真是”

    真是什么呢

    程露抿唇好像又想要笑,呼出一口闷气,忽然喊他名字,“沈时白。”

    “嗯”

    沈时白低低应声等她后话,却听她说“你今天在我心里,也是个英雄。”

    男人沾着酒精擦拭掌心的动作微顿,侧目去看,她夸了人,不肯跟他四目相接,已经抿唇转过脸,特别“若无其事”地在启动引擎。

    沈时白垂眸微挑眉尖,手上的皮外伤碰上酒精都不怎么痛了,低笑着逗她,“你叫声老公,说不定比英雄更能教我受用。”

    程露无言瞥过来一眼,没教这男人如愿受用。

    继续开了几个小时进市里,路过药店,她又拉着“钢筋铁骨”说没事的男人,进去重新教护士包扎了一遍,临走买了点药。

    三番两次耽误,回南湖檀宫,天已经黑透了。

    程露明天有重要会议,进屋就直接上楼去洗漱,等穿着睡裙出来,沈时白的手包成那样,倒不影响帮她整理箱子里的衣物。

    过于勤快的男人,她旁观不下去,总觉得自己好像在欺负病患。

    程露不好意思去蒙头睡觉了,走过去催他,“好了,我自己来吧,你快去洗澡。”

    沈时白正要说让她去睡,没成想忽然又听她酝酿着问“嗯你这样子,洗澡要帮忙吗”

    话音听着蛮认真,但女人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狡黠藏不住,擎等着逗弄人的心思简直要满溢出来。

    她这样撩拨他,就像只猫儿在扒拉狮子的胡须,要敞开天窗说亮话,却又语焉不详,笑得没心没肺。

    可要真进了浴室,谁“帮”谁,她恐怕说了不算。

    沈时白望着她懒散笑了笑,却没打算跟她较劲儿,说“不用了,伤了手而已,还不至于半身不遂。”

    程露闻言,眉尖微挑的弧度十足无情无义,“沈总要真是半身不遂,那这个忙,恐怕就得要恕我无能为力了。”

    女人说着话,转身扭着腰去挂衣服,沈时白饶有兴致在背后瞧着,像在欣赏风景,也像在思考,待会儿该怎么将她蒸烤煎炸煮着,吃了去。

    程露转过身,背后已经没人了,浴室里有脚步声,很快又传来水声,是那只骄傲的大孔雀在洗澡。

    瞧,占惯了她便宜,倒不肯教她占去半点便宜,哼,吝啬

    男人洗澡当真是飞快,沈时白裹着浴巾再出来,前后不超过十几分钟,她的衣服甚至还没有挂完。

    回头看一眼,他手上的纱布已经全都被拆干净了。

    程露看不过去,放下手中衣服走过去,问“刚才把药放哪里了,再换一次吧”

    “忘了。”

    沈时白答得混不吝,站在原地擦头发上的水珠,脚下动也不动,看起来有那么点欠揍。

    程露瞥他一眼,微蹙起眉迈着步子往外走,想去楼下拿药,没成想路过男人身边,腰上陡然伸过来只手臂,牢牢锢住了她。

    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太懂,装模作样地问“做什么”

    沈时白勾唇低笑,心照不宣地没言语,弯下腰肩膀稍低,不费太大力气就扛她,坚硬的肩膀硌得人低低惊呼,两步走到床边将人倒进柔软的床品间,手捏住细细的脚踝一拉,便将人拉到身前来。

    她的身材完全称得上赏心悦目,前凸后翘,细腰长腿,肉都长在该在的地方,丝绸的睡裙落在身上纤毫毕现,看得出来里头是真空,越发显得圆弧形的轮廓万分勾人。

    他倾身来啄她嫣红唇瓣,握住她手,那裹住的浴巾着实是豆腐渣工程,一碰就散。

    “手伤是小事,不如你先帮我检查看看,有没有半身不遂”

    程露笑得忍不住,脸颊脖颈被男人下巴上短短一天内冒出的青茬磨得发痒、发热,他头发上的水珠滴下来,又被吮干净,教她越躲越痒,越碰越热。

    沈时白呼吸稳不住,乱得厉害,含糊地问她,“今天想不想做”

    “嗯”程露眉尖微微蹙着,呢喃片刻的思考,却又情不自禁扬起纤细的脖颈,十足吊着人胃口,“有点累了。”

    他这回没与她达成共识,裙边一寸寸地卷,又哄着说“现在家里就你跟我,怎么弄,都听你的。”

    程露初听时,没将这话当真,他关了灯什么模样,她还记忆犹新。

    但今天晚上可能因为没关灯,沈时白判若两人,一举一动好似变成温水煮青蛙,莫名教人觉出满满瞻前顾后的意味。

    她在他手里,仿佛是尊水晶雕塑,下手重了就会碎。

    程露一股劲儿闷在胸口不上不下,受不得伸手搂住他脖颈,咬唇附耳上去说“沈时白,把灯关了”

    灯关了,目不能视之后,身体的感官就变得敏锐,尤其是听觉、触觉。

    然而沈时白所有的虚心学习、忍耐克制,最后都败给她一句要哭不哭的嗔怪,“沈时白,你再这样戏弄我,咱们的合同明天就解除吧”

    温水煮青蛙,原来难受的不止温水,青蛙也很煎熬。

    沈时白没忍住笑,埋在她脖颈里笑了好久,程露听着就更坚信这男人刚才真是故意吊着她,气不过,低下头狠咬了他肩膀一口。

    咬痛了就教他原形毕露,又变成那副凶狠模样,直闹腾到后半夜,将她这只细皮嫩肉的小青蛙彻底煮熟了过去。

    第二天要去公司工作,程露定了7点的闹钟。

    醒过来时,窗帘打开了巴掌宽一线,冬日暖阳直照到她枕头边。

    今天没有在男人禁锢的怀里醒来,他比她更早睡不着,却很贴心地没有打搅她好梦,兀自靠在床头抽烟,唇边袅袅一缕雾气,教人看出种说不出的味道,想尝尝那烟味是不是和别人的不一样

    “沈先生,早安。”

    程露望着他笑意摇曳,转身面对他醒醒神儿,刚动作,却才觉得脖子上似乎多了件东西,抬手去摸,大约能摸出来是条项链,

    抽烟的男人没跟她多余玩“猜猜那是什么”的无聊游戏,径直俯身过来递给她,他的手机。

    程露才看到,屏幕上是他拍的她。

    光影下的女人美得有种神圣感,睡梦中,黑色长发散落如海藻,皮肤被阳光照得粉白细腻,裸露出的那截纤细脖颈间,是条极尽华丽的红宝石项链,她在镜头里,像是幅极尽写实的西方古典油画。

    那条项链,是由无数的碎钻镶嵌成的流苏网,几十颗红宝石点睛,也犹如一场奢华无比的宝石坠落盛宴。

    程露望着屏幕,唇角慵懒勾了勾,忍住没有夸奖他。

    沈时白垂首亲她额角,“沈太太,我画不出你那么有趣的画,这份生日礼物,还希望你能喜欢。”

    然而话音方落的瞬间,程露的手机却也正好响起,他抬手去拿,看到屏幕上的来电人备注,本想递给女人的动作,倏忽就顿住了。

    那一刹那,不知是希望从程露眼里看到什么。

    沈时白看着她,无视了她伸手的动作,直接按下接听,将手机递到自己耳边,对电话那头的男人问候道“周先生,你好。”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