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作品:《祐宦媚景

    阴云霁扶着李v温,叩开了东厂外署的门,东厂留守的侍卫毕方等人都惊呆了。

    自家督公的眼中流转着森然的寒芒,冷冷的吩咐道:“快把厂医找来,再去把门口的尸体抬到停尸房里,检查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活口扔进大牢里,严加看管,等本督亲自去审。若是让他死了,可别怪本督不念旧情。”

    马上就有番役应声下去,找医生的找医生,绑人的绑人,抬死尸的抬死尸,扫血的扫血。

    有个小番役担心督主扶的辛苦,想要上前搭把手,没想到被督主冷若冰霜的一瞥吓得冻在原地。

    阴云霁扶着李v温来到自己的卧房,毕方早认出了皇帝,不敢声张,只是毕恭毕敬的跟在身后。

    李v温虽然浑身是血,但是都是别人的,自己伤口只有左肩一处,情况比较乐观,她还是清醒的,正打量着房间里的情况。

    阴云霁的房间有些昏暗,虽然是向阳的房间,但是房檐好像故意修的极长,遮掩了大部分的阳光。

    房间里东西很少,整洁干净。阴云霁将李v温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的床榻上,鲜血瞬间沾到了洁白的绸缎被子上,阴云霁看得心里发紧。

    毕方觉得自己督主好像整个人都变了,虽然还是惯常的阴鸷狠厉,但是又多了一分柔情,仿佛将自己仅有的柔软都剖了开来,毫无防备的送了出去。

    阴云霁的手有些颤抖,想要解开李v温左边的外袍,但是又担心冒犯天子,只能将手悬在衣衫上方,用眼睛询问李v温。

    李v温看着阴云霁紧张的目光,不禁笑了笑,说道:“劳烦云霁了。”

    阴云霁动作轻柔的解开左边的外袍,隔着里衣隐约看到了一个狰狞的伤口,心中痛的不能自抑。

    李v温看到阴云霁的脸色有些扭曲,但是失血的虚弱让她不能细想,只能开口说之前打的腹稿,“今晚的杀手十有八九是梁国公派来的。日后你出门要多带些侍卫,朕明日多赐你一个恩典。

    另外,朕之前是一时失……”

    话还没说完,就被阴云霁打断了,“陛下现在失血过多,还是静心修养为好。”说完,阴云霁露出一个温柔的不容置喙的笑容,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v温渐渐的已经开始头脑发昏,也没有力气说什么,只得想着以后再说。

    恰在此时,府里的厂医匆匆赶到,连忙打开随身携带的小药箱,给李v温上了止血的药,粉末撒了厚厚的一层,堪堪止住了血。阴云霁一直在旁边安静的陪着。

    血止住后,李v温的精神好转了几分,问道:“什么时辰了”

    阴云霁看了看刻漏,说道:“已经戌时三刻了。”

    李v温有几分急迫,说道:“云霁,备轿,朕要回宫。”

    阴云霁有几分担心,说道:“陛下伤重,不宜轻动,还请陛下在臣这里歇息一晚,明日再回宫不迟。”

    李v温不听,仍要起身。

    阴云霁怕她伤口再裂开,声音有些急切道:“陛下放心,臣是一介宦官,就算传出去,也不会对陛下的名声有什么影响的。还是陛下嫌弃臣这里腌h,不愿多留吗”眼里强压着浓郁的阴暗。

    李v温无奈,只得解释道:“云霁多虑了,只是朕忽然想起来夏太医给朕煎的安神药,朕还没有喝呢。”

    阴云霁说道:“区区一碗安神药,我府里的厂医也可以煎出来,陛下何必连夜赶回。”

    李v温说道:“夏太医是裕朝杏林第一圣手,云霁府里的厂医恐怕不能与他相比。”

    这个理由让人无法反驳,阴云霁只得命厂卫抬了软轿,送李v温回宫。

    一行人从东安门入了宫,宫门的侍卫都惊动了,想必明日整个朝堂都会知道李v温遇刺的消息。

    阴云霁跟着李v温一直到乾清宫,看到御前女官海棠正在宫前来回踱步。一看到李v温这个样子回来,骇了一跳,连忙迎进了后面的寝殿。因为阴云霁是宦官,也准许一并入内。

    寝殿的沉香木桌上放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海棠将李v温安顿好,就将药碗端了过去。李v温喝了下去,刚舒了一口气,就见一人带着怒气闯进了寝殿。

    贺希夷听说李v温在宫外遇刺,带了伤回来,肺都要气炸了,一点都没有进入帝王寝殿的应该惶恐的自觉,说道:“陛下为何不以自己的身体为重,陛下总是这么只身犯险,还要臣等侍卫何用陛下这一次又是从哪里出宫的”

    阴云霁不动声色的在一旁暗暗打量,贺希夷虽然表现的愤怒,但是眼睛里却带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担心焦急。

    李v温伸手揉揉了太阳穴说道:“只是一点小伤,朕并无大碍。朕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好不好梁国公已经穷途末路了,等朕将他除掉,就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李v温一讨饶,贺希夷就没了脾气,而且李v温有伤在身,精神不济,确实不是劝谏她的好时候。自己是侍卫官,在皇帝的寝殿里也终归是不妥。

    贺希夷放软了语气说道:“陛下千万好生休息,臣去准备军队事宜,以防梁国公狗急跳墙,造成大乱。”

    李v温点点头,说道:“云霁你去送送贺大人。”

    阴云霁依言将贺希夷送到乾清宫外,夜风凉薄,宫道肃静,月光朦胧,两人各怀心事。

    贺希夷冷冷的打量他,问道:“听说今日陛下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

    阴云霁淡淡的说道:“是的。”

    贺希夷扬了扬头,桀骜不驯的冷笑道:“一个阉人罢了,你也配让陛下涉险若是你再让她因为你受伤,我绝对饶不了你。”说罢,转身就走,张扬潇洒。

    阴云霁站在原地未动,微微侧过头,夜风轻吹碎发拂过脸庞。

    半晌,轻轻的笑了一声,“青梅竹马又如何本督定要你远隔山河。”话音轻柔好似呢喃情语,飘散在夜里,无人听见。

    今天寿辰节的夜晚,顾老夫人徐氏也上了街。

    阿杞一直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居住。老夫人顿顿都离不开阿杞做的饭菜,阿杞又机灵可爱,老夫人简直疼到心尖上了,索性认了阿杞做了干女儿。

    寿辰节这天就带着干女儿阿杞和几个大丫鬟也上街游玩了。

    上阳街不仅有最好的古董店,还有裕朝顶尖的胭脂水粉店舜华阁。

    老夫人自己想买一些水粉,更重要的是给阿杞买一些胭脂,好好打扮打扮。于是一行人在街上也只是略看了一看,就直奔舜华阁。

    舜华阁里的各种胭脂香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异的香气,远远的就飘散出来了。舜华阁的胭脂水粉都是顶好的,连皇宫内务府里的都比不上。每次出新货,盛京里各府的名媛淑女都争相购买。

    舜华阁里人很多,都是挑花了眼的各府小姐和贴身丫鬟,莺莺燕燕的娇声说着话。

    顾老夫人挑了一些水粉,看着阿杞的样子好像没用过胭脂似的,束手无策的站在那里,不禁起了为人父母的怜爱之心,握着她的手,帮她细细的挑胭脂。

    阿杞感觉到了老夫人的手,干净又温暖,像极了久远记忆中的母亲,鼻子微微有些发酸。

    半晌,老夫人挑了一大堆胭脂水粉,身边的丫鬟都有些拿不过来。

    老夫人笑道:“这可好了,买了这么多,我们家的阿杞可以换着法的打扮了。”

    阿杞刚要回话,忽然看到舜华阁里来了位俊朗的少年。

    舜华阁里大都是女眷,未出阁的小姐们都有些红了脸。可是那少年竟是目不斜视,径直走向掌柜的要了些最新到的胭脂,付了账之后就转身离开了,不做片刻的停留。

    虽然俊朗年少,却是有些无情。

    阿杞向老夫人说道:“那位好像是庆王殿下,想必是给心上人买胭脂的。”

    顾老夫人说道:“看起来是有皇家的风采,英姿飒爽,气宇轩昂。”

    阿杞笑道:“说起来,庆王殿下还有同胞所出的姐姐楚王殿下,听说模样肖似庆王,想必也不会差。想来顾哥哥也到了该论婚娶的年纪了。”

    一提这事,顾老夫人就忧心忡忡,这件事和顾江离挑嘴的毛病一样,都成了顾老夫人的心病了。

    后者的难题已经被阿杞解了,难不成前者也要靠阿杞吗

    顾老夫人连忙问道:“好闺女,你可有什么好建议吗”

    阿杞笑道:“顾哥哥和楚王殿下就是极般配的。”

    顾老夫人叹道:“我何尝没这么想过,可是楚王殿下容貌有缺,令人惋惜啊。”

    阿杞执了老夫人的手,悄声说道:“顾哥哥为什么没有兄弟姐妹都是因为顾家要做不被皇帝猜忌的孤臣,子嗣少才显得单纯不起异心。

    可是这样顾家就能幸福吗顾哥哥从小就孤单寂寞,顾老爷老夫人也只有一个孩子,牺牲未免太大了。

    老夫人难道忍心顾哥哥也走上这条路吗”

    顾老夫人只有一个孩子是她毕生的遗憾,她是极喜爱小孩子的,要不然也不会收养阿杞。阿杞这番话是说到顾老夫人的心坎上了。

    阿杞接着说道:“若是顾哥哥尚了楚王殿下,情况就不同了。楚王殿下是皇室中人,断不能只要一个孩子的。

    更何况顾家和皇室结了亲,自然能够消除皇帝的疑虑,顾家单传的规矩就能够打破了。这可是为了子孙后代着想的好事啊。

    楚王殿下只是脸上有块胎记罢了,听说她其实五官端正,性格又通情达理,没有一般皇女的飞扬跋扈。俗话说娶妻娶贤,外表不过一副皮囊,有什么重要的呢。”

    顾老夫人茅塞顿开,觉得十分有道理,笑道:“闺女真是机灵过人,老天保佑你到咱们家来,就是帮咱们家解决难题的。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阿杞笑道:“老夫人过奖了,只不过这事还要从长计议,免得顾哥哥不好意思。”

    顾徐氏连连点头,一行人提着买好的胭脂,出了舜华阁又在街上看了看烟花,也就打道回府了。